青荷冒险救　秋千出生天

 

2024-08-26 11:36:42   作者：马腾   来源：马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楚秋千从大笑声中，听出了古鸣的声音，这一下他惊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必须逃出去，否则，古鸣他们搜到这里来，他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楚秋千一面注视着窗外，一面在飞快地动着脑筋，想出一个脱身的办法。
　　可是，任他想爆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脱出石室的办法，他根本不可能将用岩石砌成的厚墙震塌，更不可能将儿臂粗的铁枝拗断，那道在外面锁起来的铁门更不可能将之毁烂。
　　他的心不由抽紧。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可说英雄无用武之地。
　　他颓然退回床边，一屁股坐下来，神色颓丧至极。
　　垂着头，他的思想这刹那变得有点呆滞了。
　　蓦地，他像受惊的蚱蜢般，一下子从床上蹦弹起来，扑到窗前。
　　——他听到一阵轻微细碎的脚步声向石室这边移过来。
　　目光急速地从窗口往外瞧看，竹影婆婆中，他看到一条纤柔的人影悄快地走过来。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迅速走近的纤柔人影。终于，他看清楚了，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穿一身淡青色的丫环装束，双唇抿得紧紧地，神色有默惊惶，边走边向园门那边回瞥一眼。
　　楚秋千不知这丫环模样的少女来这里做什么，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希望。
　　那少女落在窗口上，看到了楚秋千，脸上没来由地一红，但脚步没有慢下来。
　　楚秋千忽然觉得这少女的容貌颇美。
　　少女走到宪前，望了楚秋千一眼，有羞怯地垂下头，倏又抬起来，扭头向后瞥了一眼，急促地低声说道：“你身上穿着衣服吗？”
　　楚秋千脸上一热，心想：这少女怎会知道他曾经身无寸缕？却急说道：“有穿衣服。”
　　接又恳切地说道：“姑娘，请你放我出来好吗？”
　　楚秋千说出这句话，自己也觉得荒谬，这少女无疑是封不平的人八自己求她放出来，岂不是梦想？
　　那知少女却抬头瞟了楚秋千一眼，娇声说道：“婢子正是来将你放出去的。”
　　楚秋千一时惊喜得睁大双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呐呐道：“真……真的？”
　　少女却不答他，离开了窗口，快步走向那扇关锁的铁门。
　　楚秋千却呆住了——这真是不可思议的怪事，封不平的人竟然将他放出来。
　　一阵开锁声传来，楚秋千才有如大梦初觉般，满脸狂喜之色，冲向铁门那边。
　　铁门也就在这时开了，少女探头招手急切地说道：“快随婢子来，迟了就来不及了。”
　　楚秋千来不及想这样多，一闪身出了石室，那少女伸手牵着他的衣袖，慌急急地转向石室后面。
　　楚秋千身不由主，跟着少女便走。
　　他这时也情急得很。
　　因为，他在闪出石室的刹那，已听不到有打斗声传来，那意味着双方的打斗结束了，不论谁胜谁败，总之都是对他不利的。
　　这时再不趁机离开，还待何时？
　　他甚至忘了问少女何以肯冒险将他放出来。


　　说险真是险到极，楚秋千被那少女牵着衣袖急步转折入石室后面，园门口便出现了封不平，古鸣蔷薇三人。
　　封不平一马当先，急步走向隐于园角，被一排修竹遮蔽住的石室。
　　古鸣蔷薇紧随其后，但却保持适当的距离，由于两人皆摸不清封不平的底，所以一直保持警惕，恐防封不平耍花样。
　　穿过那排修竹，封不平一步抢掠到石室窗前，目光往室内一瞥，不禁脸色连变，当堂呆了一呆。
　　石室内空空如也，那里还有楚秋千的影子！
　　古鸣蔷薇亦接踵而至，一见封不平的样子，心头一动，交换了一个眼色，左右一闪，将封不平“夹”在当中。
　　“阁下，怎么了？”古鸣语气极之不善。
　　封不平全身震了一下，惶急地说道：“姓楚的就关在这石室内，却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蔷薇冷笑一声。“真巧啊！”
　　封不平目光一转，扫了两人一眼，急声说道：“石室坚牢无比，铁门在外锁着，那小子怎能逃出来的？这简直是无可能的事。”
　　“只怕是你一早就放走了姓楚的，不然，如你说般，他怎能逃出石室。”蔷薇语声冷峭得令人听了打寒显。
　　“姓封的，你若将咱们当三岁小孩来耍，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会尝到苦果！”古鸣目中杀机充盈。
　　封不平这一来可真是百口莫辩，他虽然深藏不露，但却自忖惹不起“天杀”这个组织，所以他苦涩地笑道：“两位，区区就算有天胆，也不敢作弄你们，姓楚的确是被区区囚在这间石室内！”
　　蔷薇冷嗤说道：“一派胡言！你既然将姓楚的自小酒铺救走，又怎会将他囚起来？”
　　封不平当堂为之口窒，因为他一时间找不出适当的借口来解释他何以会在救走楚秋千后，又将他囚禁起来。他当然不会将由于觊觎楚秋千身上的宝衣才冒险将他救出来，复将之囚禁。
　　因为，那件宝衣现在就穿在他身上。
　　罕世之宝，人人欲得，对于武林人来说，一件刀枪不入的宝衣，无异是一件罕世之宝，封不平又怎肯将这原因说出来，惹起古鸣蔷薇的垂涎？只怕更加深了两人的杀机！
　　蔷薇一见封不平瞠目结舌，不知所措，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断，俏目中杀机涌现。“姓封的，怎么不说话哪？被我说对了吧？”
　　封不平心内大急，欲加以分辩，但越急，越想不出适当的理由解释，目光急转个不停，脸上变幻不停，就是说不出话。
　　“哼！”古鸣重重地哼了一声，目射煞光。“姓封的，你可是自取灭亡！”
　　封不平身上穿了取自楚秋千身上的“犀甲”宝衣，虽然有恃无恐，凭他的身手，就是再加多几名杀手，也奈何不了他，但他有家有业，实在不想毁于一旦，他亦深知若惹上了“天杀”这个杀人组织，无异是自取杀身之道，所以他一直不想与“天杀”结下梁子，也是他一见古鸣亮出那块古玉牌，表明身份，决定将楚秋千交出来的主要原因，虽则他还想利用楚秋千，但权衡利害，他还是取其轻。
　　“两位……唉，区区确是将姓楚的囚在这里，两位若不相信……”
　　“当然不相信。”蔷薇尖叱截道：“铁门是锁着的，宪枝也完好无缺，若不是你将他放走了，难道他有通天遁地之能？”蔷薇在这之前，由于站的位置靠着铁门那边，所以一瞥眼就看到铁门还是好好地锁着。
　　那少女在楚秋千闪出石室后，顺手将铁门关起来，并重新锁好了。
　　封不平扭头一看，当堂为之一窒——铁门确是锁着。
　　这就令到他百思不得其解了，莫非楚秋千真的有通天遁地之能？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此刻可说是百词莫辩。
　　“姓封的，今日教你知道与咱们为敌的后果！”古鸣左手一翻，亮出了他的链子剑。
　　封不平不由微退半步，欲说话，蔷薇已娇叱一声，手中的红绸带如飞虹乍展，飞卷封不平头颈！
　　蔷薇一动，古鸣也动了，身形一欺，链子剑暴刺向封不平腰胁。
　　两人的动作配合得恰到好处。
　　封不平显然料不到两人说动就动，红绸带如红云一样穿卷向他的头脸，将他的目光遮蔽了，他自然看不到古鸣暴刺向他腰胁的一剑，不过他却听到嘶空之声，身形一矮，向后闪退！
　　他一退便退到石室墙壁前，避过了蔷薇的红绸带，而他也以为古鸣的剑够不上距离刺中他，那知“卜”地一响，他的腰胁上仍然中了一剑，身形被撞得侧贴在墙上。
　　封不平大吃一惊，腰上却不感到剧痛，只感到被撞击了一下，他才猛然省起，他的身上穿了那件刀枪不入的“犀甲”宝衣。
　　但他也看清楚了，古鸣那柄长剑之所以仍然刺中他，原来是一把链子剑，剑身被一条铁链系着，自剑把处射了出来！
　　古鸣一剑得手，心头大喜，那知却刺不入，反而被弹滑开来，不由惊诧得呆了一呆。
　　蔷薇乍见之下，也是神情一呆，但随即尖声说道：“他一定是穿了那件‘犀甲’宝衣，难怪他敢冒险将楚秋千救走，他将那件宝衣据为己有了！”
　　封不平的脸色为之一变。
　　“嘿！”古鸣逼前一步，神态凶厉。“姓封的，原来你是为了得到那件‘犀甲’宝衣才将楚秋千救走，你知道么，那件宝衣乃是咱们令主之物，你竟敢据为己有，今日你难逃一死！
　　练子剑倏地长刺而出，蛇毒一样标刺向封不平啲咽喉！
　　蔷薇抖手一挥，红绸带舒张如刀，拦腰击向封不平的腰侧！
　　封不平吃过一次亏，虽无损伤，但也不敢再领教链子剑的厉害，身形“忽”地贴墙拔腾起！
　　红绸带链子剑同时击空。
　　但古鸣不等链子剑走势已尽，手一圈一抖，链子剑登时折射而起，追刺封不平的足心！
　　蔷薇亦是变招奇快，红绸带舒卷而起，飞缠封不平的下身！
　　封不平发出一声怪叫，曲腿翻身，双腿蹬在墙上，如万弦箭般，激射向那排修竹！
　　古鸣蔷薇身形疾转，同时发出一声叱喝，追掠向封不平，链子剑红绸带追击如电。
　　可惜封不平的去势太疾，链子剑红绸带竟然追不及他的身形。
　　封不平的身形已嗖地从那排修竹之间穿射过！
　　古鸣蔷薇身形急掠，亦射向那排修竹中。
　　蓦地，修竹中暴腾起一股烟雾，迅速蔓延扩散开来，刹那将那排修竹笼罩了。
　　古鸣蔷薇差点一头掠射入烟雾中，见状心头一栗，慌不迭身形一折，凌空倒射开去！
　　他们不但恐防烟雾有毒，也恐防封不平在烟雾中突施杀手！
　　古鸣与蔷薇倒射回去的身形半途一折，倏地腾拔起足有三尺高下，目光越过腾升扩散的烟雾，察看封不平逃逸的方向！
　　但两人却看不到封不平的身形，就这刹那间，封不平已影踪不见！
　　两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仍然让封不平逃得失去了影踪。
　　“那厮一定是藉着园中的花草逃遁！”古鸣身形落地，脸色非常难看。
　　“他逃得了”时，逃不了一世，再说，那件宝衣是令主珍爱之物，必要夺回来，否则，只怕咱们也担待不了。”蔷薇抖手，抽，将一丛花草抽折，花飞草飘！
　　“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咱们先将他的窝毁了！”古鸣说完，身形急掠，一折，绕过烟雾，掠射向园门那边。
　　蔷微娇躯一幌，紧随其后。


　　外园中，五名杀手早已与封不平的手下拼杀起来。松竹园虽然人多，但怎能敌得过那五名出手必杀的杀手？待到古鸣蓄薇掠到，松竹园的人死伤了大半，但五名杀手也一死两伤，追杀松竹园的人！
　　古鸣蔷薇蹩着一肚子怒气，正好发泄在那些松竹园的人身上，眨眼间，连杀五人！
　　古鸣与蔷薇带着四名杀手，一路杀进了内宅。
　　他们所经之处，无不血溅横尸！
　　待到他们掠出松竹园，园内已没有一个活人，连封不平的妻妾也不能幸免！
　　他们可谓心狠手辣，人杀光了，还放了一把火，将松竹园一把火毁了！
　　古鸣他们的身形才消失，松竹园已成了一片火海，冲天的烟火连镇上的人也看到了。


　　楚秋千与那名救他出石室的少女有路就逃，慌不择路，不敢稍有停留。
　　奔跑中，楚秋千还不觉得怎样，那少女却吃不消子，娇喘连连，跌跌绊绊，越跑越慢。
　　——这少女原来一点武功也不懂，难怪如此。
　　楚秋千这时也顾不了男女之嫌，一把拉着少女的手腕，向前急掠。
　　那少女在这慌急的情形下，仍然红了脸，楚秋千却看不到，否则，他可能也会脸红。
　　也不知奔跑了多久多远，总之两人已气喘如牛，才在一处岗脚下的一棵树下停下来。
　　那少女双脚一软，坐倒在地上。
　　楚秋千猝然之下，身形被带得一歪，这才惊觉到仍然抓着少女的手。脸上一热，慌不迭松手。
　　少女的脸也红了，幽然瞟了楚秋千一眼，接将头垂下。
　　楚秋千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唯有喘气。
　　两人的喘息声互相可闻，好一会，楚秋千才呐呐地说：“多谢姑娘……相救……在下还……还未请教……姑娘……贵……姓……芳名。”
　　少女喘了口气，羞怯地抬头瞟了楚秋千一眼，目光与楚秋千的目光相触，急忙又移开，低声说道：“婢子名青荷，公子叫婢子青荷就得了。”
　　楚秋千忙抱拳一揖。“青荷姑娘。”
　　青荷急闪身，从地上站起来，目光一闪说道：“公子太多礼了，婢子真是受不起。”
　　楚秋千正容说道：“姑娘有恩于在下，在下怎能失礼，请姑娘不要自卑。”
　　接又道：“在下楚秋千。”
　　青荷接口道：“原来是楚公子。”
　　楚秋千不敢将目光落在青荷的身上，移向一旁。“姑娘大概很累了，请到那边座下歇一歇。”
　　青荷目光一抬，顺着楚秋千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左面几棵树旁，有几块露出地面的石块。
　　楚秋千当先走过去。
　　青荷姗姗地跟在后面。
　　两人分别在两块石上坐下，楚秋千瞟了青荷一眼，说道；“姑娘，请恕在下冒昧，姑娘是封不平的什么人？”
　　青荷幽幽说道：“婢子是封园主夫人的贴身丫环。”
　　楚秋千正色说道：“做丫环也是人，请姑娘不要再轻贱自己，别再自称婢子好吗？”
　　青荷自卑地说道：“婢子这样自称惯了很难改口。”
　　楚秋千正色说道：“姑娘，人贵自重，习惯是可以改的。”
　　青荷怯生生地抬眼望了楚秋千一眼：“那婢……自称什么？”
　　楚秋千道：“姑娘可以自称我。”
　　“我……”青荷呐呐着说不下去。
　　楚秋千却很高兴：“很好。”一顿接道：“姑娘怎会冒生命之险，将在下自石室救出来？”
　　青荷悲声说道：“因为我不想被封园主污辱，一个人又不敢贸然逃走，公子被封园主囚在石室，一定是好人，所以……婢……我才敢冒险将你救出石室。”
　　“姑娘怎知我是好人？”楚秋千注视着青荷。
　　青荷接说道：“因为封园主不是好人，你被他囚禁，就是好人。”
　　青荷这种分辨好坏的界线，倒是简单直截，表现出她很单纯。
　　楚秋千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分辨好人坏人的妙论，不禁莞尔一笑。“姑娘，不怕我也是坏人吗？”
　　“不怕！”青荷不再那样羞怯了。“因为坏人不会将坏人囚禁起来的，就像狼不会扑杀豺一样。”
　　楚秋千被青荷这种简单的道理说得点头不已。“姑娘怎会有开锁的匙？”
　　青荷浅浅一笑：“今早我趁园主还未起身，捧水入房时，见到那条匙不知怎的从园主的身上滑落在床边，于是我心头”动，悄悄地偷取了，幸好他起身后没有发觉不见了那条匙。”
　　一顿又接道：“我偷取到那条匙，才决定将你救出来，跟你一起逃走。”
　　楚秋千感激地看着青荷。“姑娘今后作何打算？”
　　青荷微微扭动了一下娇躯，凄然说道：“楚公子，这一点我还未想到。”
　　楚秋千但觉青荷楚楚可怜，惹人同情，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禁喟然叹息一声。
　　青荷抬起头，讶然说道：“楚公子，你怎么哪？”
　　“没有什么，不过一时感触。”楚秋千将目光偏移，“姑娘，妳有亲人可以投奔吗？”
　　青荷忽地双眼一红，泫然欲泪，悲声说道：“我自幼卖入封家，至今算来已有十二年，加上我不是本地人。就算有亲人，也不知到那里去找……”
　　说到最后，抽泣起来。
　　楚秋千想到自己也是孑然一身，双眼一红，鼻管酸酸的，但仍开口安慰道：“姑娘身世飘零实堪怜，不瞒姑娘说，在下也，是孑然一身，是个被人收养的孤儿。”
　　青荷止住了悲泣，眨着，一双泪光盈盈的眼睛，咽声道：“楚公子，那咱们真是同病相怜了。”
　　说完，沾着泪水的脸上飞红一片。
　　楚秋千看得怦然心跳了一下，青荷那模样十足一朵带雨海棠。
　　但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去安置青荷。
　　青荷瞧着楚秋千，见他不出声，幽幽说道：“楚公子，你在想些什么？”
　　楚秋千矍然说道：“在下……”
　　暮地一声冷笑传来。“好一双狗男女，竟然逃到这里来幽会！”
　　两人闻声不禁被吓了一跳，楚秋千更是说不下去，忙循声望过去。
　　青荷不用看，闻声已听出来的是谁，吓得她浑身抖颤了一下，一脸惊骇之色。
　　楚秋千一望之下，也倒抽了口凉气。
　　松竹园主封不平赫然站在左侧一棵树侧下，距他们大约七八丈左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