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路歼鬼刀 挚友酒楼亡
 
2024-08-29 16:53:50   作者:马腾   来源:马腾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会宾楼头遭袭击

  薄暮时分。
  江宁城中。
  会宾楼头,正有一个汉子在凭栏远眺,从这里不但可以看到街上的人流,也可以眺望到从西城门外港城的人。
  他大概已坐了不少时候,因为他面前的枱面上,几碟菜肴已空了,而酒壶也滴酒不剩。
  事实上,他是从中午时分就坐在这会宾楼头了,陆陆续续喝了七八斤酒,坐了两个时辰有多,连酒楼的伙计也不时拿眼望他两下,觉得这个人实在奇怪,一个人竟然坐得这样久。
  这汉子大概是喝够了,所以没有叫伙计添酒,只是坐着,一双眼却尽往外望。
  看来,他之所以坐着不走,大概是在等人,因为他此刻脸上企盼焦急之色越来越浓。
  他这时候甚至连有一个伙记走沂他身边也不觉察到。
  “客官,你还需要添酒菜么?”那伙计一脸假笑,微躬着腰,一双手垂下,被衣袖遮住了。
  那人头微摆,目光在那伙计身上溜了一眼,不耐烦地道:“暂时不要了,若要,我自会招呼你过来。”
  说完目光接一远,眺望向城门口那一边。
  那伙计连连躬着身,迭声道:“是,客官。”
  脚步却没有移动,反而倏地向前欺进一步,垂下的右手乍翻,寒芒陡现,疾扎向那汉子的腰肋之间!
  那汉子竟然不知觉,直到刀尖扎破衣衫,触及体肤,才猛然惊觉到有人暗算!
  可惜已经手迟了!
  怒叫变成了痛嘶,那店伙手上的家伙向前全力一送,“噗”地刺扎入那汉子的腰肋中!
  那汉子于痛嘶中,一掌击向那店伙!
  那店伙不可谓退得不快,一击得手,急松手后退不迭,可是仍然避不过那汉子的一掌,“砰”然声中,张口惨叫着整个人飞摔出去,撞碎身后一张桌子,幸好坐在那张桌子上的客人眼快动作快,从椅子上滑落在地上,才没有被那店伙撞中。
  那店伙扎手扎脚重重地摔坠落地,一连喷出几口鲜血,手脚挣动了一阵,便不动了,看来,不死也伤重昏了过去!
  这刹那之间,那三数个在消磨时间的酒客见发生了这等凶险吓人之事,纷纷离座抢着下楼,那位掌柜的则吓得脸色煞白,抖作一团,瘫坐在柜枱内的椅子上。
  另一个店伙则杂在人客中,仓惶窜落楼下。
  霎时之间,楼上偌大的楼面,竟然就只剩下那腰肋上插着一柄短七的汉子!

×      ×      ×

  那汉子虽然一脸痛苦之色,竟然还能支撑得住,也不理会插在腰上的短七,一掌震开身前的桌子,杯碟碗筷落地碎响声中,一步窜掠到那躺在地上不动店伙身前,目光一落,目中陡然露出讶异之色。
  那店伙不知是死是活,总之声息全无,那汉子目光一扫,瞥到那掌柜瘫坐在柜枱后抖个不停,身形偏旋,一阵风旋掠到柜枱前,一把将那掌柜揪起来,一阵风般又掠回到那店伙躺着的地方,也不管那掌柜是否惊吓过度而晕了过去,厉声道:“这人到底是谁?”
  那掌柜的已晕了过去,自然听不到他的话,所以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汉子将那掌柜撑转,才看到他原本晕了过去,目光一凝之下,接抓起邻桌一壶酒,倾倒在掌柜的脸上!
  那掌柜被冷酒一淋,倏然张开双眼,目光与那汉子凌厉的目光相触,不由全身抖索了一下,惊惶地哀叫道:“大爷饶命,饶命……”
  “饶命可以,我且问你,这人到底是谁!”那汉子一声断喝。
  掌柜的全身猛震了一下,目光慌乱地落在地上那店伙的身上,结结巴巴地道:“他不就是吴荣么!”
  “你认识他?”汉子目中杀机陡现!
  “大爷……小的当然……认识……他,他……是敝店……伙计啊!”那掌柜简直语不成声。
  “那他怎会向我暗施辣手暗算?”那汉子的目光有如刀锋一样,盯在那掌柜的脸上。“莫非这是贼店?”
  那掌柜若不是被那汉子揪住,早就瘫在地上了,闻言双手乱摇,慌急地道:“大爷,敝店开了足有二十年,怎会是贼店?这个吴荣也在敝店做了二年,平时很规矩的,不知怎地,今日像疯了般,向大爷你暗算。”
  “他不会武功?”那汉子一点也不放松问那掌柜。
  “应该不会,”那掌柜咽了口口水,迟疑了一下,续道:“他在店两年。老汉从来没有见他与人动过手。不过,他却很好赌。”
  那汉子听了,像泄了气的皮球般,一下子放开了那掌柜。那掌柜立时像一堆烂泥般滩软在地上。
  “你若有一句谎言,我不会放过你!”那汉子身躯摇幌了一下急忙用手扶住一张桌子才稳住身形,牙齿咬得格崩作响。
  看来,他是极力忍受支撑着。
  “他一句也没有说谎,那吴荣确实不会武功,也确实是会宾楼的伙计,不过,掌柜的说得对,他确实太嗜赌了。”
  说话是不是软瘫在地上的掌柜,而是忽然间从楼梯下冒出一颗脑袋来的人。

黑手夺命唐九槐

  那汉子一听,神情猛震了一下,刀锋一样的目光射向梯口那面。
  那汉子这时已全身倚在那张桌子上,头上也有汗滚滴下来,而且,他的脸上不知何时泛现出一片淡淡的乌蓝色。
  那答话的人一下子便从楼梯上走了上来,是一个年约五旬左右的灰袍老者。
  这老者生就一副凶相,任何人只要一眼看到,就知道不是善类。
  那汉子目光射在那老者身上,脸色立时遽变,脱口一声:“唐黑手!”
  那老者阴阴一笑,道:“想不到你竟然认识老夫!”
  接目光一凝,落在那汉子的脸上,目中光芒一闪,哈哈大笑起来。
  那汉子这时脸上乌蓝之色浓了一些,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唐黑手,你为何要杀我?”
  这老者正是江湖上人称黑手夺命唐九槐,川西人氏,凭着一双毒手横行江湖,死在他那双毒手之下的高手不知凡几,任是一等一的高手,只要被他的毒手击中或抓破,若没有他的独门解药,也活不了,所以江湖武林中人皆对他敬而远之,若没有深仇大恨,谁也不敢去惹他,是江湖上一个极难缠的煞星。
  “老夫根本就没有向你动过手,你却说老夫杀你,真是滑稽荒唐,莫非你疯了不成?”黑手夺命唐九槐又大笑起来,笑声震耳欲聋,最少,那位瘫软在地上的掌柜就有这种感觉,急忙用双手捂住双耳。
  “好毒计,买通了这名伙计,乘我不觉;向我下手暗算,我没有说错吧?”那汉子就这几句话之间,脸上乌蓝之色又深了几分。
  “算你聪明,这家伙若不是嗜赌,相信老夫不易将他收买,五百两银子在他来说是一个庞大的数目,这起码要他做十年,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就答应了老夫!”
  “五百两银子?”那汉子不由苦笑出声:“五百两银子就可以买我一条命,你好会打算,只可惜那蠢材不知道我的一条命曾经值七千两银子,否则,相信他不会轻易答应你。”
  那老者得意地笑着,点头道:“这一点老夫绝对相信,但他不是江湖人,更木是一个杀手,否则,区区五百两银子怎能买得动他,他也根本就不可能那样轻易暗算得了你!”
  那汉子脸上的乌蓝之色又浓了几分,与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呼吸粗浊急促语声哑闷地道:“唐黑手,你为何要杀我?”
  那老者阴阴一笑,道:“横竖你已快成为死人,告诉你又何妨!”
  语声略顿,加重语气道:“老夫乃是受命来杀你的,至于那授命之人是谁,你别问,老夫不会告诉你!”
  那汉子听了,污浊的眼珠子迟缓地转动了一下,倏地发出闪光,神色异常激动地嘶叫道:“我猜到了,一定是他……”
  下面他本来还有话说的,但已说不出来,因为他已被黑手夺命唐九槐闪电般掠前,伸手一把堵住了他的咀巴!
  软倒在地上的掌柜几曾看过这样快的身法,他根本就看不到唐九槐是怎样闪掠前去的,眼前一花,他就看到唐九槐那只黑得发亮的手掌堵住了那汉子的咀巴,他再也忍受不住,一下子昏死过去。
  那汉子在唐九槐身形掠前的刹那,神情一震,搭在腰间剑把上的手欲动,可惜却力不从心,僵麻得就像不是自己的手臂般,根本就不能将长剑拔出来!
  那汉子先是身中异毒,而且已发作,加上唐九槐那一掌堵击之下,立时毒发身亡,咕咚一声,栽倒落地上,一张脸乌蓝一片,那模样显得既怪异又恐怖。
  唐九槐那只手立时一垂,衣袖一抖,那只毒手又藏在衣袖中。
  接目光一落,盯了那汉子一眼,便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闻恶耗追凶手

  彭楚雄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不由惊异得一挺身坐了起来。
  但他立刻痛得发出一声呻吟声,又躺下去。
  一颗脑袋立时从车厢外探了进来。“这位公子,你怎么哪?”
  探头进来的人原来是赶车的,脸上满是关切之色,他是听闻彭楚雄那一声呻吟,以为彭楚雄伤势发作,故此忙不迭探头看一下。
  而看来,彭楚雄也是这位赶车的救上车厢内的。因为马车内除了他们两人外,没有别的人了。
  彭楚雄只觉得腰腹间的伤口痛得很,同时感到目眩头晕,看不大清楚那赶车的脸容。吐口气再深吸一口气,眼没有那样花了,眨一下眼睛,他终于看清楚那赶车的脸容。
  而这时赶车的已勒停了马车。
  那赶车的年约四十许,脸孔黑黑的,一脸风霜的痕迹,模样忠厚老实,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好心肠的人。
  舔舔咀唇,彭楚雄哑涩地道:“大叔,在下怎会在车上?”
  那赶车的大叔道:“俺赶车经过,看到你与一个人躺在路旁上,便下车察看一下,发觉你还有气息,便将你抱上车,幸好你身上带有药,俺也不知合不合用,便替你敷在伤口上,包扎好,你流了很多血,躺着别动,也别多说话,养养神吧。”
  彭楚雄听了,完全放心了,于是将双眼闭起来,那赶车的亦转身呕喝马匹,但彭楚雄闭起的双眼倏又睁开。“大叔,你载在下到那里?”
  那赶车的扭头道:“赶往江宁府,怎么啦?你想到那里?”
  彭楚雄长吐口气。“没有什么,在下正是赶往江宁城。”
  赶车的没有再说什么;吆喝一声,马车立时走动起来。
  彭楚雄躺在车板上,马车行起来虽然颇为颠簸,但他由于流血太多,身体非常之虚弱,所以不一会他又昏昏迷迷地,陷于昏睡中。

×      ×      ×

  他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被那位赶车的大叔从车板上抱起来,走向一间低矮的屋子。
  他心中实在非常之感动,但又不知说什么好,所以只好依旧闭着眼睛,装作仍然未醒的样子。
  屋内很黑暗,大约是未默灯的缘故吧。接着,他就被那赶车的放在一张硬板床上,替他盖上一张薄薄的布被子,那赶车的也没有再点灯,摸索着走出了屋子,并且顺手将门带上。
  彭楚雄这时才睁开眼睛,四周黑漆漆地,也才知道已经是夜晚了。
  他腰腹上的伤口已没有那样疼,大概是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吧,只是,头脑仍然昏昏眩眩地。
  既然看不到什么,他干脆将眼睛闭上。这一闭上眼睛,也不知怎地,又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了……
  到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刺目的亮光刺得他睁开的双眼急不迭闭起来,一会,才再慢慢地张一张双眼。
  这一次不再忍受不住那幌亮的光线了。也发觉到原来已是白天。
  他将头侧转,慢慢地移动着目光,打量起来。
  这是一间简陋的屋子,屋子内除了自己躺着的这张床,靠床头这边的墙边,摆放着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外加一条板凳,桌上放着一个酒坛,一个碗,还有一盏油灯,床尾墙边放着一只木柜,对面墙角摆放着一些杂物,如此而已。
  彭楚雄一看,就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是穷苦人家,他的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那赶车的大叔那张满是风霜的脸庞来。
  掩着的两扇木门“咿呀”一声被推开,随即走进一个人来。
  彭楚雄目光一移,立刻认出,正是那位救了自己的赶车的大叔。
  他急忙挣扎着想坐起来。
  那赶车的大叔一见,慌不迭抢上两步,伸手将他按住。“别起来,躺着吧。”
  彭楚雄这一挣扎,只觉全身虚软,实在起不了身,只好乖乖地躺着不动,咀边露出一抹歉意的苦笑。
  “这位公子,今天觉得怎样?要不要俺去找一位大夫回来给你看一下?”那赶车的大叔伸手拉了那条板凳过来,坐下来看着彭楚雄。
  彭楚雄虚弱地道:“大叔,很多谢你将在下救来这里,在下感到好多了,不用找大夫来看。”
  “唏!”赶车的大叔猛地伸手拍一下后脑,自责地道:“俺就是没记性,忘了你流了那样多的血,又半日一夜未有食物到肚,俺这就去为你将熬好的粥端来。”
  说完一阵风般冲出了屋子。

×      ×      ×

  将一瓦煲米粥吃光之后,彭楚雄感到精神好多了,手脚也不再感到虚软,乘那赶车的大叔将瓦煲拿出去的时候,他用手撑挺起身子,倚坐在墙边。
  那赶车的大叔进来一见,关切地想将他扶躺下来,他急忙道:“大叔,在下的精神好多了,坐着不碍事。”
  赶车的大叔见他这样说,搓搓手,坐下来。
  彭楚雄轻哼了一下。感激地道:“在下还未请教大叔贵姓。”
  赶车的大叔目光一抬,道:“公子客气了,俺姓程。”
  “程大叔一。”彭楚雄叫了一声,自我介绍道:“在下彭楚雄,程大叔就叫在下的名字好了。”
  程大叔忙道:“这怎么成,还是叫彭公子好。”
  彭楚雄苦笑一下,他不想在这称呼上多费唇舌,口气一转道:“程大叔,救命之恩,在下没齿不忘!”
  程大叔连连摇手道:“彭公子快不要这样说,俺不敢当。”一顿接道:“彭公子,你怎会与那人……”
  彭楚雄明白他的意思,吁口气道:“不瞒程大叔,在下也是莫明其妙,那人在下根本不认识,只一听说他是为了钱来杀在下的。”
  程大叔一脸惊容道:“这样说来,那人真的狠毒了,居然为了钱而杀你。”
  彭楚雄深有感触地道:“程大叔,江湖就是这样的了,既有侠义为怀的白道人物,也有为钱杀人,什么事也肯干的杀手之流,更有无恶不作,杀人如家常便饭的黑道中人,只要一涉足江湖,便会遭到意想不到的凶险,这是避也避不了的。”
  程大叔听了彭楚雄这番话,伸手抓抓头皮,有点惊悸地道:“幸好俺只是个穷赶车的,置身江湖之外,否则,吓也吓死俺了!”
  忽地,他一拍大腿,脱口嚷叫起来道:“俺就是记性差,差一点忘了将那两样东西交还给你!”
  话未说完,也不等彭楚雄问他是什么东西,便一阵风般冲出了屋外。
  望着程大叔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彭楚雄心中万分感激,设想自己若不是遇上这位古道热肠的中年汉子,就算不遇上鬼刀侯子通的同伙,就是流血也会流尽而亡。
  一阵风般,程大叔又奔了入来,手上拿着两样物件,彭楚雄一眼看到,不由惊喜得一挺腰,惊喜地叫道:“程大叔,在下真不知怎样多谢你才好!”
  却原来程大叔手上拿着的两样物件,乃是他的青锋剑与那柄家传短匕!
  这怎不叫彭楚雄大喜过望?
  程大叔将青锋剑与短匕放在桌子上,笑笑道:“彭公子,俺见这两样物件像是你随身携带的兵器,所以顺手将之拿到车上,如今交回给你。”
  “程大叔,在下真不知怎样说才能……”彭楚雄伸手一把执住程大叔那双粗糙但却温暖有力的大手,下面的话却被程大叔打断了,“彭公子,别说了,再说俺就当受不起了,那只不过是顺便拿上车,算不了一回事。”
  彭楚雄眼眶陡地有照湿湿地,忙将头别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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