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指费思量　两情枉相思

 

2024-08-06 17:56:41   作者：马云   来源：马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刘郎放眼四望。
　　由这高棚之上，他可以见到较低处的一批参加者。
　　然而那批参加比武的人之中，并无“江南四丑”在内。
　　相反，“刀剑三煞”那三个范氏兄弟，却在台下等待。
　　刘郎心里想：“假如杀人掳劫的是“江南四丑”的话，他们当然不会再出现在这里。甚至还会找地方躲一阵。
　　刘郎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对他说：“不要转过头来，否则，你可能永不知道朱婷婷的下落。”
　　刘郎心里一凛！是谁？
　　那人又在他背后低语道：“我知道你是刘郎，有人叫我传口讯给你。”
　　“他是谁？”
　　“先听我说下去，别心急！”那人又说：“朱婷婷目前很安全，但是，如果你不依他们的说话去做，谁也不敢担保她能活到几时。”
　　“你所指的他们是谁？”刘郎又问。
　　“江湖中的朋友。但我不清楚，只是我受人钱财，代人带了个口讯给你。”
　　“你要钱，我这里还有许多，只要你肯帮我一个忙。”
　　“对不起，这会破坏江湖上的规矩！”那人说道，“我不会出卖雇用我的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很有道义。那么，你的雇主还有什么要你对我说？”
　　“他们要你交出一件宝物，只有那件宝物才可以换取朱婷婷的生命。”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刘某只不过穷光蛋一名，身无长物，那里会有什么宝物？叫他们别开玩笑了。”
　　“我只是有话照讲，什么恩恩怨怨，真真假假，我一概不知。”
　　“他们有没有说出那是什么宝物？”
　　“玲珑玉。”
　　“什么？玲珑玉？”刘郎呆了一阵。
　　他再追问下去，但后面并无反应。
　　刘郎回转身来，发觉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注视着对面擂台上的活动。
　　那些看热，阔的人，有些与他非常接近，但没有一个像是江湖中人，都是一些乡下人。
　　刘郎虽然一直回头张望，但却没有人理会他。
　　假如站在他后面的人都开口说话，刘郎还可以凭声音辨别出那人就是刚才传口讯的人。然而那些人这时候只用眼，没有人开口说话。
　　刘郎也没有任何理由叫这班人个个开口说话的。
　　所以，他有点无可奈何，也感到啼笑皆非。
　　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传讯.的人这时已离开了现场？抑或仍然混在人堆之中？
　　刘郎又想：掳去朱婷婷的，是一些什么人？他们为什么须要那块玲珑玉？
　　假如照朱婷婷说，玲珑玉共有两块，分别刻上一对鸳鸯。
　　在刘郎的记忆中，他似乎见过了其中一块，可惜他当时年纪还小，根本不知道那是奇珍异宝，只记得它的确翠绿得可爱而已。
　　现在对方也希望得到那东西，到底他们要一块，抑或两块？
　　老实说，玲珑玉现在何方，刘郎根本就一无所知，要他去找，自然更无把握。
　　但是，想到朱婷婷是他父母选定的未婚妻，想到朱婷婷说到他父亲希望自己为朱家一家人报仇，刘郎在心理上就有点义不容辞。
　　再想到朱婷婷是个女人一—一个武功并不算得高强的女人。刘郎就更加替她担心了。
　　不管自己喜不喜欢她，在情理和责任上，也得设法令她安然归来。
　　刘郎真想不到，他在无意间救了自己多年前逃避过的未婚妻，更难想像得到，又在无意之间，令她陷入一次危机之中。
　　这一次危机可能带给朱婷婷更大的伤害，而且还是由刘郎一手造成的，所以刘郎就更加感到有照忐忑不安了。
　　为什么说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因为，假如昨天晚上刘郎不是自告奋勇的话，他就不会离开沈家农庄到赌场去，沈氏夫妇就不会被杀，朱婷婷也不会被人掳去。
　　对面台上的比武早已开始。
　　但刘郎一直没有注意到谁胜谁负。
　　他只知道身旁有人呐喊、助威，也有人鼓掌、喝采。
　　鼓掌的人未必就是参加比武者的亲友，喝采的也不会是台上人的同党，他们只根据自己的爱恶而作出了表示。
　　一个上去，一个下来。
　　一个胜了，另一个败下。
　　台上势难两立，有胜利者，自然就有失败者。
　　胜王为王，换来了人们的欢呼喝采。
　　失败者并未获得任何人的同情，只有被喝倒采。
　　现实教训世人，必须努力求上进，不争气的话，就只有被人轰落台下。
　　刘郎不知道谁胜谁负，虽然他双眼在看，但脑子里却想得更甚，所以他不知道眼前见到了一些什么。
　　忽然又有一种声音在他身旁传来：“为什么不过去试试？”
　　刘郎并未过份注意这种声音，因为参观者之中，正议论纷纷，他们仿佛本身就是个武林高手，批评这个不应胜，那个不应败。
　　然而那银铃似的声音分明是要跟刘郎打话：“朋友，你听见没有？我叫你去试试。”
　　刘郎终于回过头来。
　　他身边站了一个女郎。
　　他不知道由什么时候开始，便与她并肩儿站在台上的前列。
　　这是供参观者坐立的竹棚，除了摆放竹梯供人上落的缺口之外，绝大部份围上了栏杆。
　　刘郎就站在最靠近栏杆的地方。
　　那女郎也是。
　　他不知道她是谁。
　　然而她正注视着刘郎，而且当四目交投时，她还嫣然一笑。
　　刘郎想笑—一最少在礼貌上他应该报以微笑，但想起朱婷婷，他就无法笑得出来。
　　何况在此之前，他绝未见过这女子。
　　这女子背剑，一看装束就知道她是个懂得武功的人。
　　刘郎没有理睬她。
　　这一次，刘郎开始真真正正注意到对面擂台上的比武了。
　　刚好有人被打落台下。
　　那人虽然败下阵来，却未受伤，他还可以踏着木桩，跳跃而下！证明此人武功不弱。
　　那些木桩绝不规则，高矮不一，疏密无定，有些失败者巴跌到木桩之下，受伤亦所难免。
　　喝采声过后，那女子又说：“你可是刘郎？”
　　刘郎若无其事地，头也不回，顺口答道：“你猜吧！”
　　“不必猜了！我知道你就是刘郎。”
　　“那又怎样？”
　　“我找了你很久。”
　　“你找我？”刘郎这一回非注视她不可了。因为他可以听得出，那女子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杀机，他怎可以不理会？
　　“是的，我找你！刘郎。”那女子突然拔剑出鞘。
　　站在他们四周的人，见状纷纷走避。
　　竹棚之上本来就已经挤迫不已！现在各人更是挤作一团。
　　站得距离刘郎他们较远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迫得挤向栏杆，也有人急忙由竹梯退下。
　　人群之中引起骚动，竹棚亦开始有些摇动。
　　刘郎也明白到眼前的危机，他不想人们因此而被挤跌落台下。
　　那女郎已出剑朝刘郎刺来。
　　攻势并不凌厉，剑锋在刘郎耳畔一掠而过。
　　刘郎趁住对方第二剑未刺出之前，翻身飞跃而下。
　　他跃过栏杆，凌空打了一个筋斗，那姿势美妙已极。
　　有如蜻蜓点水似的，轻轻落在竹棚下面的草坪之上。
　　那女子对他似乎绝不放松，凌空带剑而下，顺势出击，剑气如虹。
　　刘郎轻巧闪避！但也仅仅让了三招，便见他手随身转，步履纵横，上路扬手夺剑，下路出脚撩腿。
　　“哟”的一声，那女好幌眼之间已是人倒剑失，引来一阵人声哄动。
　　刘郎无意令她难堪，但自己手无寸铁，自无轻敌之理。
　　刘郎拱手还剑，连声道歉。
　　女郎却撒娇发嗔，声声埋怨。
　　刘郎还有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看热阀的人群之中，已闪出了一人。
　　他走向刘郎与女郎之间，未与刘郎招呼，却已先向女郎责备：“小妹，你怎么可以如此放肆。”
　　刘郎认得这年青人，他们昨夜曾在月色之下会过面。
　　他就是柳家大少爷—一柳如荫。
　　那么，听听刚才他的语气，这位应该是柳家大小姐了。
　　不错，当时在场看热阀的人，有许多都认得这位正是柳家大小姐—一柳如眉。
　　柳如眉仍在撒娇道：“我本来一番好意叫他参加比武的，谁叫他不理睬我？”
　　她的兄长正在向刘郎陪罪，她又化嗔为喜，嫣然一笑道：“假如我不用言语先引起他的怀疑，假如我不出剑迫他，他现在可能还像木头人般呆呆地站在上面。”
　　刘郎为之啼笑皆非。
　　柳如荫一边向刘郎陪罪，一边将他请到贵宾席那边去。
　　人们本来聚精会神看着擂台上的比武，想不到刹那之间都把注意力转移到这边来了。
　　由于事情突如其来，也由于是个女子突然向一个男子挑战。
　　更大的理由还是由于那女子并非别人，正是今天最受人注目的柳员外的女儿。
　　刘郎本来就不打算露面现身，但现在却被迫非现身不可。
　　他只想静悄悄地看别人比武，想不到现在反而成为最引人注意的人。
　　柳如荫自从无意中在赌场内目睹过刘郎的身手之后，便非常响往。
　　现在这场面虽然难免有些尴尬，但柳如荫也乐得来个顺水推舟—一在连声道歉之中，将刘郎引荐到他父亲柳员外的面前来。
　　贵宾席上，尽是武林高手，此中不少江湖中人，他们看见这情形，难免有黯不一顺眼。这种情形，刘郎是看得出的，他也知道眼前这班人之中，有些气量极浅，最易产生嫉妒心理。
　　因此他立即表明态度：“在下无意参加比武，此来志在观摩。”
　　岂料座中却有人语带讽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此鬼鬼祟祟，见不得人，自然是志在偷学几招，难道还想到做柳家庄的护庄教头么？”
　　说话的人面目狰狞，态度傲慢。然而刘郎瞧也没有瞧他一眼。
　　座上许多武林中人都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刀剑三煞”中的老二—一“夺命剑”范虎。
　　范虎左右两旁坐了他的二个弟兄—一“阎王刀”范龙与“闪电剑”范豹。
　　“刀剑三煞”中的老大和老三，并没有阻止范虎语出狂言，所以座中各人也就没有人敢出声。
　　倒是柳如荫陪上笑脸，做好做歹的说：“刘老兄还是稍坐片刻……”
　　岂料话犹未完，柳员外却笑着打断了他儿子的话柄：“今天这里高手云集，有机会自然须要露两手，让在下开眼界。”
　　刘郎只是轻轻一笑，既不生气，亦无其他表示。
　　他好好地端坐在那里，观看着擂台上的比武。
　　贵宾席设于柳家大门门前，这儿地势较高，前面是石阶。
　　石阶之下是广场，擂台就搭在广场之上。
　　贵宾席上的贵宾，若非武林高手，也必是江湖好汉。
　　然而这班人之中，也不一定参加比武的。他们只作壁上观。
　　参加比武的人，大都有他们的企图与用心，例如想做柳家庄的护庄教头，或者志在各路英雄面前表演一下身手。
　　有些本来就无意参加比武的，只准备前来参观一下。
　　但是看见各人在台上拳来脚往，刀剑交加之际，又告技痒，于是中途改变主意，毅然登台，由参观者的身份变成了参加者。
　　柳员外对每一个人的武功都不加置评，他俨然以孟尝君的身份出现，面面俱圆地，周旋于各人之间。
　　由于他有钱，又喜欢结交江湖上的朋友，所以眼前这班人，大都十分尊敬他。
　　台上有人飞身而下。
　　那是“燕子李三”。
　　此人身形潇洒，身轻似燕，但显然不敌仍在台上的“嵩山大鹏”雷鹏。
　　最低限度，至今雷鹏仍然留在台上。
　　雷鹏善用双钹，施展起来，彷若大鹏展翅，威力也十分惊人。
　　双钹锋利无比，既是武器，亦是暗器，任何一钹飞出，均能取人首级于数丈以外。
　　李三用的是柳叶钢刀。此人轻功上乘，高来高去，在江湖道上，早已负盛名。
　　李三飞跃之势有如燕子穿帘，下堕之势又如蜻蜓黠水，弯腰伸腿均恰到好处。
　　在座目击的高手，均心中有数，他们早已看得出李三绝非真败。
　　真正的失败者往往是被迫的，非落台不可，例如被踢或者被打倒台下，又或者是被对手打到无法喘息，无路可走，非落台不可。
　　但自始至终都注视着台上这场比武的人，都可清楚见到李三此番是主动跳下。
　　只见他凌空翻了几个筋斗，双足轻巧落在一些木桩之上。
　　木桩高低不平，他也有如羚羊跳跃，由低至高，踏着木桩，飞身而上。
　　转眼之间，他又回到了台上。
　　然而这一次，他已在台上的另一边。
　　雷鹏显然事前也意料不到，急忙回转身来。
　　但是，李三的柳叶钢刀经已出手。
　　“铮”的一声，刀与钹碰出了火花，那震天价似的响声，有如行雷闪电。
　　雷鹏左钹挡格着李三的钢刀，右钹已是迅速削向李三颈项之间。
　　李三来得快，闪避得更快。雷鹏的右钹明明是削中了他，但他反而以手支撑在右钹之上，人却倒竖葱似的，停在半空。
　　雷鹏立即收手。
　　李三已沿住他的粗大臂胳，在他头顶之上，凌空翻着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