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经断魂崖　决斗落鹰谷

 

2024-08-06 17:57:56   作者：马云   来源：马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志记就在镇上的大街，走出客栈之后只走半条街便可以找到。
　　店内没有人。
　　店内唯一的一辆马车已经租了出去，这是邻人告知刘郎的。
　　邻人又说，这店内只要父子二人，父亲是老板，但人也老了，当时他可能外出喝茶去了。
　　儿子是马夫。
　　这儿的规矩，租马车通常连人也一并租了出去。
　　刘郎又问：“听到那马车要到何处去么？”
　　邻人摇摇头。
　　刘郎感到失望。
　　马车固然可以用作运傤尸体，也可以将被绑裍的朱婷婷送走。
　　因此，刘郎很希望知道当时车上有些什么人。
　　在他的想像中，除了矮子武大熊的尸体之外，可能还有着朱婷婷的活人在内。
　　刘郎决心要等马车店的老板回来，问个明白。
　　他呆在店门前等，邻人也跑开了。
　　店门半掩。
　　店内人影闪动，好像有人。
　　但是不久之前刘郎也呼叫过了，里面明明是毫无反应。
　　即使邻人也说，店内没有人。
　　刘郎心里生疑，信步闪了入内。
　　里面光线昏暗，因为天窗拉拢了，门也半掩着。
　　“站住！”突然有人喝住。
　　刘郎止了步，到底这不是他的地方，人家有权喝止他。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但刘郎见不到说话的人。
　　她又问：“你是谁？来这里干吗？”
　　“我叫刘郎，想租一乘马车。”
　　“往那里去？”
　　“没有目的地。”
　　“你开玩笑么？”
　　“不！我应该说得更清楚一些，我先要知道三个人的下落，再决定往何处？”
　　“那三个人，可是江南四丑里其中三个？”
　　刘郎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车子是经我手租出去的。”
　　刘郎左张右望，还见不到对方的影子，他问：“可以告诉我么？”
　　“可以的，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要答允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今天下午到柳家庄去，参加那儿的以武会友。”
　　刘郎终于想起了，怪不得那声音听来这么熟悉。因此他恍然地说：“原来是你，柳家大小姐。”
　　黑暗处走出了一个人，从身形看已知道她是个女人。
　　“你到底还是记得我。”果然是柳如眉。
　　刘郎瞪住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跟踪你。”柳如眉说：“因为只有我可以帮你。”
　　“你怎么知道我须要什么？”
　　“我当然知道，”柳如眉一挥手：“去吧，跟我走！”


　　一辆马车在疾驰。
　　车厢之内没有人，但车夫坐的座位之上，却坐了一男一女，他们就是刘郎和柳如眉。
　　“你怎么知道姜斯和胡彪他们去了落鹰谷？”刘郎终于忍不住问。
　　柳如眉道：“志记租车店内的账册上，最新一行是注明去落鹰谷的。”
　　“你很聪明。”刘郎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老是要我参加比武？”
　　“父亲欣赏你的武功，加上我哥哥的极力推荐，我更着迷了！”柳如眉道：“但是，毕竟我见过你的身手，所以，只要你答允办完事之后跟我返回柳家庄见我父兄，我就可以无条件帮你。”
　　“首先谢谢你。”刘郎说的也是衷心话，如果没有柳如眉，他最低限度就不知道另外一处地方也可以租到马车。
　　她不但为他租到了马车，还为他客串车夫，虽然他一直拒绝，但她坚持。
　　她要他履行诺言。
　　为了保证他重返柳家庄，所以他们必须同行。


　　这已是下午时份。
　　午后的阳光非常猛烈，坐在马车之上，总比坐在马背之上要舒服得多。
　　马车之上最少还有遮阳光的篷。
　　因此，刘郎可以和柳如眉一边交谈，一边赶路。
　　这是断魂崖。
　　这是由木羊镇到落鹰谷必经之路。
　　柳如眉认得这条路，所以她只租车，不要车夫！
　　木羊镇绝大多数的人都知道他是柳家大小姐，要租一辆马车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只因为柳员外是富甲一方的人。
　　断魂崖形势险恶，江湖道上的人都心里有数。
　　刘郎也是江湖道上的人，他绝不希望这时候有事发生。
　　柳如眉依旧是那么健谈，她似乎还没有发觉身边的刘郎突然沉默下来。
　　假如常常在这条狭道上通过的话，一定晓得这一段路最危险。
　　因为左边是悬崖峭壁，右边是密密的森林，许多常常由此经过的行旅客商，每到这儿就会将马儿的步伐加速。
　　但是这时候的刘郎，却没有像一般人那样，狂挥策马的皮鞭，反而将马儿拉慢下来。
　　刘郎放眼四望，仿佛发现了什么。
　　他不但四下里张望，还全神贯注地，倾耳细听。
　　由木羊镇到落鹰谷这段路颇长，所以现在是轮到了刘郎做车夫。
　　他忽然勒停马匹。
　　柳如眉不禁问道：“什么事？”
　　刘郎仍在倾耳细听。
　　他没有立即答话，只是咀边放了一只食指，示意柳如眉不要作声。
　　“跟我来？”刘郎迅速跳下了马车，只简单地说了三个字。
　　柳如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也跟住跳了落车。
　　刘郎以最迅速的步伐，冲进了森林中去。
　　他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森林中的确有事发生。
　　刚才他故意将马儿拉慢，就是因为他凭住敏锐的听觉，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自森林那边传了出来。
　　那声音并非一般人的谈话声，而是一种悽厉的叫喊声。
　　也只有武功练到上乘的高手，才可以利用敏锐的听觉去察觉得到。
　　所以，柳如眉刚才绝对不知道这儿有事发生，但现在却知道了。
　　就在刘郎的引领下，柳如眉见到一棵大树的树脚之下，有个人倒卧地上。
　　这是个中年人。
　　这个人没有带任何兵器，从衣着看，也不似一个武林中人。
　　他身上有血。
　　刚才的呻吟声，叫喊声，就是由他发出的，现在他仍在呻吟。
　　刘郎看见他用手指指住东面。
　　东面的树林中果然还可以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好像有几个人正在奔走。刘郎于是立即洒开大步追过去。
　　他猜测受伤倒地的人是个行商，此人可能遇上了匪帮。
　　刘郎追了一程！
　　前面见不到有人，只见树影婆娑。
　　这一带正是多见树林，少见人伦，走远一些，也可能迷途。
　　刘郎只好折返原地。
　　他发觉柳如眉并非像他想像中那么骄生惯养，竟然还有点同情心，此时她已将那血人扶起，让他倾斜地倚在一棵大树之旁。
　　刘郎离远只见他的咀部在动，似乎在跟柳如眉说些什么。
　　但刘郎听不清楚他们谈话的内容。
　　刘郎走近时，那人已告死去。
　　他伤得很重，浑身鲜血。
　　然而柳如眉一点也不怕血，她不像其他女人，见血就掩面。
　　她还轻轻放平了那个死者，让他平躺在草地之上。样子哀伤！
　　刘郎问道：“他是什么人？”
　　“过路的客商。”柳如眉说：“他被一帮匪徒劫去了银两，还受了重伤。”
　　“现在还伤重死了。”刘郎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们来迟一步，早来一步，也许他不必死。”
　　“算了，这条路本来一向就不太平。”柳如眉说道：“我们快走吧，时候已不早！”


　　落鹰谷的夕阳，显得份外悽怆。
　　谷外的山道之上，有两辆马车狭道相逢。
　　其中一辆坐了刘郎和柳如眉，另一辆似乎只有一个车夫。
　　双方都明白，这条狭道不可能让两辆马车迎面而过！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其中一辆后退——退至较宽阔的草地上，先让另一辆通过了之后，才可以继续前进。
　　可惜事前双方都估计错了，也可能双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双方未遇上之前，刘郎就曾经悄悄问过柳如眉：“你认为，那一辆可是志记的马车？”
　　柳如眉当时就说：“我虽然认不出志记的马车，但我认得那车夫就是志记太子爷——志记老板的儿子。”
　　至此，刘郎已是心中有数。
　　刘郎问过去：“你那车子里俨了一些什么人？”
　　车夫小志道：“没有人，我正空车返回木羊镇。阁下可是要租车？”
　　刘郎笑道：“我自己也有车，何必租你的！”
　　小志又说：“可否退让一下？”
　　刘郎指指那边：“后面有块空地，你只要退后二丈，我们就可勉强通过！”
　　小志也指指刘郎后面：“你后面不足一丈也有块空地，你似乎比我更方便！”
　　刘郎心里感到奇怪，因为那刚才沿住此路入谷，未见道旁有可供转圜之处，为什么这车夫却说后面有空地？
　　刘郎也差点以为自己一时疏忽，错过了避车之处。
　　他正回转身去，忽然感到脑后生风，吓得急忙翻滚下车。
　　说时迟那时快，头顶之上，一条人影划空掠过！去势如箭，疾似闪电。
　　刘郎这边刚落地，那边又飘下了另一条人影，来势急似星火。
　　“蓬”的一声，一支判官笔就在身旁直插而下，入土逾半尺。
　　刘郎及时伸手接住来人。
　　那人是凌空压下，直迫刘郎，刘郎若是胆小如鼠，此时已告晕去。
　　因为那不是人，是鬼。
　　即使不是鬼，也是一具活骷髅。他只有一层皮蒙住一副瘦骨，夜间见了他，准会吓死。
　　还好这是日间，还好这是刘郎。
　　刘郎不但不怕，心里还有点暗喜。
　　他自然认得他面对的并非别人，亦非鬼魂，而是“江南四丑”之中的“活骷髅”姜斯。
　　姜斯一支判官笔还未拔起，另一只手已被刘郎及时制住。
　　姜斯再发力，已被刘郎凌空抛起。
　　刘郎知道“江南四丑”是四个结拜兄弟，虽然四死其一，但他们一向行动一致，正是做到了“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三丑已见其二，剩下的另一个可能转眼杀到。
　　因此刘郎立刻转身翻滚，一跃而起。
　　果然，二辆马车之上，分别跃下了两个人，齐齐攻上。
　　最先由对方马车飞跃而出的黑影正是“独眼龙”胡彪。
　　胡彪等人一直躲在小志的马车之内，他们迫使小志说谎。
　　小志不得不照办，否则背后会开洞，出血。
　　胡彪是要先分散刘郎的注意力，然后攻其无备，可惜他技不如人，双刀划空而过，只将马车的篷顶割成一条长缝。
　　一招落了空，现在他又反身攻来。
　　双刀双斧加上两支判官笔，围绕住刘郎在道旁团团而转。
　　刘郎赤手空拳，手无寸铁，唯一可以用的，只是那条长长的皮鞭——那条利用来驱策马匹前进用的皮鞭。
　　刘郎刚才滚身而下时，皮鞭一度甩了去。
　　到他摆脱“活骷髅”姜斯的纠缠之后，皮鞭又重返才上。
　　因此，“活骷髅”姜斯，“独眼龙”胡彪和“三眼怪魔”华刚等三丑，虽然凶悍无比，但在刘郎的皮鞭挥扬之中，也无法接近他。
　　即使如此，刘郎面对的是三个强敌，难免险象环生。
　　本来打算袖手旁观的柳如眉，见状也为之胆战心惊，终于忍不住出手。
　　胡彪一眼看见，立即轰天雷似的，叱喝一声：“此事与你无关，快快离去，否则你会后悔不及。”
　　然而柳如眉没有去理会他的警告，反而斥之道：“这是我柳家的人客，你休得无礼！”
　　胡彪等人已认出了柳如眉乃柳员外之掌珠，否则他们早已将她当作攻击目标之一。现在看见她已加入战团，反而有了戒心。
　　刘郎本来胜券在握，但柳如眉一经加入，他反而有了顾忌。
　　长鞭虎虎生风之际，已是三番四次自柳如眉的头顶掠过。
　　刘郎的鞭法奇准。
　　鞭影过处，有如风卷残云，胡彪双刀齐发之际，一条手臂突然被鞭尾卷住。
　　刘郎一抽一扯，胡彪连人带刀，被扯得离地飞了起来。
　　华刚看得老准，揄动双斧，急急加星火，车轮似的滚动，直砍过来。
　　刘郎转动身形，使出了“移形换位”的看家本领，目的是要让姜斯也同样扑空，与相对位置的华刚撞个满怀。
　　“移形换位”是刘郎的绝技之一，他可以在混乱中化险为夷，往往就是利用这方法令到敌人不由自主地自相残杀。
　　所谓“不由自主”，是因为阵上对打之际，以快打快，稍为慢了一些，都会吃亏。
　　刘郎就是“以快制快”，而且快得令人惊奇，这便足以令到围攻他的人往往收手不及，变成了自相残杀。
　　然而经过上次云来客栈的交手之后，这三丑已知道个中利害。
　　华刚双斧虽然砍得颇劲，也极有分寸，刘郎的“移形换位”，仅可令他有些儿措手不及，还好来得及将力度放缓。
　　“切”的一声，利斧砍着了那条皮鞭，皮鞭立即断为两半。
　　留在刘郎手中的只有二尺不到。
　　姜斯避过华刚的斧锋，反身攻来。
　　刘郎利用手中残鞭，虚幌两鞭，寻罅飞窜而出。
　　那边，胡彪已被柳如眉制住。
　　姜斯与华刚二人苦苦进迫，刘郎直奔路旁。
　　他眼看无路可逃，因为前面就是狭谷的山壁。
　　刹那间，刘郎消失在视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