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经断魂崖　决斗落鹰谷

 

2024-08-06 17:57:56   作者：马云   来源：马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山壁之上有个人影，有如壁虎一样，依附住山壁间的野草灌木，转眼攀上了十余尺，随即反身落下。
　　姜斯与华刚二人正惊愕间，刘郎已在他们背后屹立。
　　他的确就是刘郎，一黯也不假，唯一不同的，就是现在他手上多了一些东西——那是一支树枝。
　　刘郎挥动树枝进攻，华刚双斧反抗。
　　斧锋过处，树枝上的枝叶纷纷跌下，转眼间只留下一支光棍那是一支三尺长的树杆，尖端却被利斧削得锋利无比。
　　姜斯的判官笔还未刺到，他的手腕又在冒出血来。
　　华刚双斧虽然锋利无比，可惜快不过刘郎的闪电动作。
　　“哟”的一声，华刚双斧齐齐离手飞堕地上。
　　刘郎没有让他有喘息的机会，被削尖了的树枝，及时伸到了华刚的咽喉之间。
　　刘郎一边瞪住华刚，一边问道：“他们可是你的拜把兄弟？”
　　“是的。”华刚不敢不答。
　　“参拜天地时，一定也有说过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的，为什么他们还不住手？”刘郎指的是胡彪，因为姜斯正在雪雪呼痛。
　　姜斯双手的手腕，正在流血。
　　胡彪苦苦缠住柳如眉。
　　华刚被刘郎手上的树枝尖端刺得隐隐作痛，忙叫了过去：“三哥，快住手！我们何必跟柳员外过不去？切勿伤害他的女儿啊！”
　　胡彪回头一看，果然住了手。
　　柳如眉正透不过气来，难得胡彪自动住手，她这时也发觉了华刚的尴尬相。
　　刘郎将削尖的树枝移开一点，但这东西仍然对住华刚，它随时可以取去华刚的性命。
　　刘郎盯住他问：“你们三个人到落鹰谷干什么？”
　　华刚道：“为了埋葬老大，我们老大——武大熊，是落鹰谷的人，他死后自然要还乡！”
　　“我无意跟你们结怨，亦无心杀人。”刘郎虽然语带歉意，但目光绝不放松，他直瞪瞪地盯实华刚，柳如眉却从旁监视另外二个人。
　　刘郎又说：“我知道你们恨我，但你们不该把仇恨带到了别人的身上，其实，我也只不过找武大熊填命而已！杀人填命，自古以来，都被认为十分公平的。”
　　“嗯——”华刚无话可说，那“三只眼睛”，只有两只眨着。
　　刘郎又问：“朱婷婷呢？”
　　“谁是朱婷婷？”华刚反问。
　　华刚的目光中的确充满了疑问。
　　刘郎道：“别装蒜了，你们曾到一处农庄将一个女子掳去！”
　　“我根本不知道你说什么。”华刚道：“我们从未见过什么女子。”
　　刘郎道：“就是你们在客栈中见过的美少年。不妨告诉你，他的确是个女扮男装。但晚上她在一处农庄里失了踪。”
　　华刚道：“但后来我们一直未再见过她！”
　　刘郎知道，对方岩有心与自己为难，又那里肯坦白说出一切。
　　他突然离开了华刚，飞身跃登马车之上。
　　那是志记的马车。
　　然而车厢之内，的确没有人。
　　刘郎又由车厢走出，转到马车夫小志的身旁，问道：“你这马车，载了多少人入落鹰谷？”
　　“就是他们三个活的，还有一个死的。”马车夫道。
　　刘郎仍然心有不甘，问道：“还有一个女子呢？”
　　“我没有见过什么女子。”马车夫回答道。
　　刘郎开始将树枝的尖端，放到马车夫小志的脑袋旁边。
　　他认真地说：“那女子对我万分重要，你不说实话，老子会杀你！”
　　“我讲的是真话。”小志道，“我不想卷入你们的纠纷中。”
　　刘郎想了想，终于跳下车去。
　　华刚与姜斯等人互相交换眼色，不敢作声，他们明知不是刘郎的对手，却又无可奈何。
　　刘郎又问他们：“昨夜你们有没有到过一家农庄？”
　　华刚等人摇摇头。
　　刘郎心中的疑团无法解开，农夫沈容死前竖起三只手指，究竟是什么意思？
　　刘郎问道：“你们何时回到这儿落鹰谷的？”
　　华刚道：“昨天黄昏时赶路回来，大哥今天早上才入土为安。”
　　刘郎回头问马车夫小志：“他的说话可当真？”
　　马车夫点头示意道：“全是真的，我由昨天黄昏起受雇，以后一直与他们相处至今，从未见过你口中所讲的少女。”
　　“我信你！”刘郎对马车夫说：“如果我发觉你说谎，你必须为我找到这三个人。”
　　马车夫又再点头。
　　刘郎这才对华刚等人说：“今天到此为止，如果你们不服气，办法倒有两个，第一，到柳家庄去，一齐参加柳员外的以武会友。第二，再约后会之期。”
　　华刚、姜斯与胡彪交换着眼色，但却默默无言。
　　刘郎折了一支树枝作马鞭，驱车回程，直奔木羊镇。
　　华刚等人只有悻悻然瞪住那马车的背影，顿足握拳，牙关为之咬裂。


　　柳家庄的黄昏。
　　庄外已是一片沉寂。
　　擂台之上空无一人。
　　台下看热阉的人，早已走个清光。
　　只有庄院之内还是阀哄哄的。
　　柳员外设下了盛宴，与一班武林高手和江湖人物共聚一堂。
　　柳如荫表面上是协助父亲招呼座上贵宾，实则负有特殊使命，他奉了父亲之命，将一些高手挽留。
　　此中有人欣然接纳柳氏父子的盛情，亦有人婉拒。
　　被邀请的未必尽是高手，但无论如何武功总不会太弱。最少今天在擂台上的表现十分出色，才会给柳氏父子看中。
　　然而“谁是柳家庄护庄教头”？——这问题一直没有揭晓。
　　虽然在座的人都知道了柳员外有此须要，甚至这次的比武，也是目的在于此，无奈柳员外一直未有公开承认这一点。
　　“以武会友”，就是希望借此次比武，与武林中人结交的意思。
　　因此，没有接到邀请的人，也都心安理得。
　　将是席终人散，柳如眉还未回到柳家庄，柳氏父子也只有心里焦急，未敢宣诸于口。
　　悄悄接受柳氏父子邀请的人，已有柳家的下人代为准备客房，没有接到邀请的人，将于席散后被送到木羊镇唯一的客栈去。
　　云来客栈已被柳家包下，所有客房留作招待嘉宾之用。
　　就当部份宾客纷纷离开柳家庄，到云来客栈去留宿之际，柳如眉却于此时回到了家中。
　　柳员外虽然忙于送客，柳如荫却急不及待地，将他妹妹拉到后堂去问：“找到他吗？”
　　柳如眉道：“当然找到，我几时会令你失望过？”
　　“人呢？”
　　“等会儿他会自己到这儿来。”
　　“他现在去了那里？”
　　“沈家的农庄。”
　　“去那里干吗？”
　　“他找不到朱婷婷，也许要从头查起。但是他已经答允了我，一定到这儿来一次。”
　　“好极了！”柳如荫道：“父亲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柳如眉道：“有件事可能会令他更加高兴！”
　　“什么事？”
　　“关于玲珑玉的！”
　　“玲珑玉”三字有如轰天雷，令到柳如荫浑身一凛。
　　柳如眉又说：“我路经断魂崖之时，遇上了买卖玉石的丁老四。”
　　“他怎么说？”
　　“当时他已身受重伤，危在旦夕。”
　　“为什么？”
　　“他遇劫。但他却认识我，所以有话叫我转达父亲。”
　　“刘郎当时也在场？”
　　柳如眉摇摇头：“他去追那班劫匪！
　　匪帮将丁老四的包袱劫走，里面有许多名贵的玉石珍饰。”
　　“嗯——”柳如荫沉吟道：“丁老四可能是打算到我们这儿来向父亲交代的，不料途中遇上了强盗，还好你及时见到了他，否则我们又要花费一番功夫！”
　　柳如眉道：“刘郎一直不知此事。他在江南四丑那儿也找不到朱婷婷。”
　　“好极了，你这次实在做得太好！”柳如荫一边往外面走去，一边说道：“让人客也安顿下来之后，我们再将此事转告父亲。他老人家一定高兴！”


　　刘郎重返沈氏农庄。
　　农庄的黄昏，平时已沉寂得可怕，这时更增添了一片哀伤。
　　邻人正协助沈康办理他亡父亡母的丧事。
　　刘郎几乎不想现身，他觉得沈容夫妇这次遇害，多少总与自己扯上了一黠关系。正是“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
　　假如他和朱婷婷当晚不来此求宿，也许这惨事永不发生。
　　刘郎终于还是硬住头皮，走了过去。
　　沈家之内，烛影摇动。
　　沈氏夫妇的两具遗体，还停放在厅堂之上——这也是以前乡下人丧事的俗例。虽然带来几分恐怖，但用意却是好的。
　　因为有些人死了可能复活，假如立刻埋葬，岂不是死得冤枉？
　　沈康认得刘郎，从中替邻人介绍。
　　刘郎乘机与邻人搭讷，目的亦无非想了解当晚的实情。
　　有人告诉刘郎，当晚确曾听到有急急步声经过宅前。此等村民曾探首窗前朝外望，在月色之下确曾见到了三个人影。
　　由于时在深夜，目击者睡眼惺忪，根本无法描述当时的详情。
　　沈氏农庄四周并无村屋，但较远处就有，此等邻人都是住在较远处一些农庄里的乡下人。
　　“三个人影”与沈容死前竖起“三只手指”，似乎有共通之处。
　　然则，这三个肯定是凶手。只可惜不知道他们是谁。
　　刘郎慰问了沈康几句之后，留下了一些银两就想走。但被沈康留住。
　　乡民正为沈家预备好晚饭，刘郎成为现成的另一嘉宾。
　　刘郎趁住饭后聊天之际，从一班乡民口中了解柳员外这个人。
　　柳员外很有钱，这是许多乡人都知道的。
　　有钱自然有面，自然又是自古已然的事。所以柳员外与官府的人来往密切，亦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然而柳员外是否一个懂武功的人？关于这一点，乡民们就一无所知。
　　但从他这次“以武会友”，设下擂台，款待武林中人，招待江湖朋友来忖测，他应该是个对武功十分喜爱的人。
　　不过，乡民们又说：当地的治安并不坏，柳家庄之内，已养了不少庄丁，根本无须再用武林中的高手护庄。
　　那么，柳员外这次打算雇用一批武林高手，用意又何在？
　　刘郎无意去追查柳员外的私事，只因为不久之后，他们便可能拉上了宾主的关系，他才不能不先了解一下。
　　可能是贫富悬殊的关系，总括来说，乡民们对柳员外似无好感。
　　刘郎有了一个印象之后，便决定到柳家庄去赴约。
　　他不会忘记在他背后传话的人，那人曾说过：他必须用“玲珑玉”去换取朱婷婷的生命。
　　朱婷婷也在刘郎面前提过玲珑玉，那是他们小时订亲的信物，为什么还有人须要它？
　　一块晶莹透澈的翠玉，比起什么金银珠宝都更珍贵。
　　古代的人甚至认定一块玉石足以辟邪，亦会带来好运。
　　“玲珑玉”是否也具有这种神秘力量？还是只由于它本身的价值？
　　刘郎左思右想，总是无法明白。


　　刘郎到达柳家庄时，天色已入黑。
　　柳家庄外，庄丁守卫森严。
　　刘郎忽发奇想：柳家庄里里外外，到底拥有多少高手？
　　要知道其中究竟，似乎也只有一个办法。
　　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冒险。
　　刘郎觉得有太多的事情须要他亲自体验和了解。
　　因此他决定悄悄偷进柳家庄。
　　他觉得：假如柳家庄之内，果真有高手的话，一定会给他的鬼鬼祟祟行动，引了出来。
　　于是他首先骗过了那些庄丁。
　　要骗过那些庄丁，在刘郎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声东击西”，“投石问路”或者“调虎离山”等等，几乎略施小计就可以。
　　问题是护庄的巡逻者之中，是否有武林中的高手在内。
　　刘郎突破了外围，进入内围地带——那是柳家庄庄院围墙四周一带。
　　这一带果然有些穿得较为光鲜的人巡逻。
　　刘郎故意要试试他们的身手，用黑巾檬面，故意在他们的身边一掠而过。
　　那是视线范围之内，自然见到了。
　　有人喝问过来。
　　也有人追过来。
　　刘郎迅速消失。
　　他其实只是躲在黑暗一角。
　　步声急急而过，人声哄动。
　　刘郎突然感到万二分惊奇。
　　他竟然在黑暗中有了一个“替身”。
　　那人走得最前，也跑得奇快。
　　后面追逐而来的，自然是柳家庄的人，但却无法追上他。
　　转眼之间，那人也消失在黑暗之中。
　　刘郎静观其变，心里难免引起了无数的疑问：那是谁？
　　他为什么也闯进了柳家庄来。
　　他是故意救自己，还是另有目的？
　　刘郎自然无须别人“打救”，他是存心试试护庄的人的武功的。即使那人不出现，还是一样没有人能抓住刘郎。
　　刘郎这时又听到有人议论纷纷：——
　　“真可惜，又给他溜了！”
　　“我想用飞刀，但却想留下活口。”
　　“是男还是女？”
　　“似乎是男。”
　　“又好像是女的。”
　　“不管是男是女，我们都必须告知员外。”
　　“慢着！这是小事，何必大惊小怪，惊动他老人家？”
　　“那可能是刺客！”
　　“我看未必，今天这儿来了太多的江湖人物，他们之间，可能有仇怨，有些只过招交手，有些输了不服气！”
　　“你的意思是：没有接到员外邀请的人，难免怀恨于心？”
　　“是的。”
　　“你错了，员外是个喜客的人，任何武林高手，只要他们愿意留下来，员外一定欢迎，住到客栈里去的人，大部份都是婉拒了员外邀请的。”
　　“算了别吵了，大家小心默，庄里有贵宾，切不能让任何刺客有可乘之机！”
　　“就算不惊动员外，也要对大少爷讲一声，这是责任问题。”
　　“你这人太笨，刚才明明见到那人直奔庄外，消失在田野间，我们何必自讨苦吃？”
　　“是的，阿七讲得对，我们如果对大少爷说，他一定好大阵仗，要我们召来更多人，澈夜展开搜索和戒备，那才真的是自讨苦吃！”
　　“不错啊，只要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小心防范就是。”
　　于是一场争论，总算有了结果。
　　一度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再次四散，回到原来的岗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