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　江南九逸

2025-03-11 21:08:34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史剑英问道：“讲什么？关于我进入旋宫的经过，我不是都在路上讲过了？”
　　于家琪在一只石鼓上坐下，传音道：“我要跟你谈谈金城和那两个老家伙！”
　　史剑英传音笑道：“妳有何见地？”
　　于家琪问道：“那座金城到底在什么地方？”
　　史剑英答道：“在磨盘山中！”
　　“真的在磨盘山中么？”
　　“我骗妳干么？”
　　“那么，你真打算和那两个家伙前去？”
　　“地图在他们手中，不跟他们去又何法？”
　　“既知金城在磨盘山中，咱们何必跟他们一起去？”
　　“妳不知道，那磨盘山绵延数百里，如不按照地图的路线走，就不容易找到那座金城了。”
　　“你拿到地图的时候，为何不仔细看看？”
　　“我正要看时，那鬼谷二无常就来了啊。”
　　“哼，你出生入死才夺到地图，结果却要和那两个家伙平分，这不是太寃枉么？”
　　“没关系，我要的是那株千年茯苓，不是那些黄金！”
　　“可是你说那一百八十尊金人像还蕴藏着一套剑法，如让那两个家伙得去，岂非如虎添翼？”
　　“这也不要紧，一个人练武的目的，在于行侠除奸，如果他们不做好事，纵然获得盖世奇学，也等于没有得到一样！”
　　“这话我听不懂！”
　　“有一天妳会懂的，现在妳回房去睡吧！”
　　翌日，老少四人一大早便离开客栈，又开始了一天的行程……
　　一连四天，均未发生事故。
　　第五天晌午，老尙四人正行进间，于家琪忽然遥指远方一座高山问道：“嗳，那座山叫什么？好大啊！”
　　三味神翁笑道：“那就是磨盘山，也叫高黎贡山！”
　　于家琪一怔，转望史剑英问道：“你不是说要先到腾冲么？”
　　史剑英答道：“不错，腾冲快到了，要先到腾冲去准备干粮和药物，然后才能入山！”
　　于家琪又问道：“这里距腾冲还有几里路？”
　　史剑英摇头道：“不大清楚，大槪入夜之前总可到达吧！”
　　于家琪掏出汗巾拭汗，仰脸叫道：“我的天，这地方怎么这样炎热呀？”
　　史剑英道：“前面有一棵树，咱们到那树下去歇歇吧！”
　　那棵大树，就在前面十几丈道旁，那是一棵其大无比的老青松，树身可六人合抱，树荫足有十丈宽阔，正是一处歇息的地点！
　　但，此刻的树下，已有八个过路人躺在那里休息！
　　老少四人来到大树下，又见树下摆着一张卖茶水的摊子，于是都决定停下歇歇，于家琪第一个跳下马，上前问道：“喂，你这茶水卖的么？”
　　卖茶水的是个蛮族装束的老头子，他操着生硬的汉语笑道：“是的，姑娘来一碗？”
　　于家琪点头道：“好给我一碗，我渴死了！”
　　史剑英跟着趋近，他看看躺在地上假寐的都是蛮族打扮的人，故也未去注意，说道：“喂，也给我一碗！”
　　三味神翁和老狐精也上前各要了一碗凉茶，史剑英一边喝一边问道：“请问老丈，这地方距腾冲还有多远？”
　　卖茶水的老人笑道：“还有七八十里，四位要去腾冲么？”
　　史剑英笑道：“是，天黑可到吧？”
　　卖茶水的老人点头道：“可以，四位喝过茶，坐下休息休息再走还来得及的。”
　　于家琪问道：“老丈，你们这地方为何这么炎热？”
　　卖茶水的老人笑道：“此地气候，本来就是如此啊！”
　　于家琪喝完一碗茶，意犹未足，又把空茶碗递给老人，道：“再给我一碗！”
　　卖茶的老人接过空茶碗正要再倒一碗给她，却见她一个娇躯慢慢向史剑英倚倒了过去，嘴里喃喃道：“英哥我头有点发昏，想……想……”
　　一语未毕，人已倒入史剑英臂弯里，睡着了！
　　史剑英大吃一惊，急道：“不，家琪！起来这不是睡觉——”
　　说到这里，身形倏转，右手扬处，一柄寒光耀眼的三尺利剑业已点到卖茶水的老人的面门！
　　“哈哈！”
　　卖茶水的老人大笑声中，仰身暴退一纵三丈有奇，敢情是一个武林高手！
　　史剑英一剑未中敌人，却待追击时，已然力不从心，浑身瘫痪似的慢慢向前倾去，终于砰然一声，也倒地“睡着”了。
　　三味神翁和老狐精也一样逃不出劫数，他们也想向卖茶水的老人扑去，可是才跳出一大步之后，便双双无力的扑倒地上！
　　卖茶水的老人拊掌哈哈大笑道：“好啦，兄弟们，你们可以起来纲人了！”
　　那八个躺在地上假寐的蛮人闻言之下，立时拿掉盖在脸上的草笠，纷纷跳了起来。
　　这八个蛮族打扮的人，年纪都在五旬以上，个个面貌清奇，目光如炬，只要仔细打量，谁都看得出他们根本不是蛮族之人！
　　他们由地上跳起之后，立即将倒在地上的史剑英四人包围起来，卖茶水的老人一面举步走过来，一面笑道：“哈哈，想不到这笨法儿竟能捉到这两个狡黠无比的老家伙！”
　　其中一个蛮人打扮的老人接口笑道：“这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要是咱们用的计策太高明，只怕反而骗不过他们呢！”
　　卖茶水的老人笑道：“正是，现在快动手把他们身上的东西搜出来吧！”
　　四人蛮族打扮的老人应声上前，分别在三味神翁、老狐精、史剑英、于家琪身边蹲下来。
　　可是，就在他们将要把手探入老少四人的怀里之际——
　　“蓬！”“蓬！”“蓬！”
　　其中三个蛮族打扮的老人，胸口同时挨了重重的一击，口中狂喷鲜血，一齐应声跌出寻丈开外！
　　紧接着，三味神翁、老狐精和史剑英三人，灵捷的一跃而起，不约而同的由口中喷出一道水柱，吐向另外三个蛮人打扮的老人！
　　这只不过是一瞬间之事，待得那三个老人悚然警觉时，业已来不及躱避，三人的面上都被水柱吐中，登时掩面惨叫起来。
　　原来，三味神翁三人由口中吐出的水柱，正是他们喝下的凉水；当然他们凉茶入口不久，即已发觉茶水中渗有迷药，故均未喝下去，而他们三人都有一身深厚的内功，此刻运行气功将茶水吐出，其力道自较“般暗器厉害，三个蛮族打扮的老人被吐中面孔时，等于被一股凌厉的劲风所击中，不仅伤了鼻嘴，连眼目也为之“粉碎”了！
　　他们掩面倒地翻滚嚎叫一阵后，便都痛得昏死过去。
　　九个人，一瞬间便去了六个！
　　卖茶水的老人和其余两个老人，都未料到三味神翁三人竟是假装昏迷的，一身六个同伴死的死伤的伤，只嘛得魂飞魄散，同时发出一声怪啸，纵身便逃。
　　“回来！”
　　三味神翁大喝一声，身如电掠而起，追向那卖茶水的老人。
　　史剑英和老狐精也分别追扑另外两个老人，老狐精诸葛松龄身手果然不凡，两个起落便已越过了其中一个的头上，挡住了对方的去路；史剑英追出十七八丈时，也将最后的一个追到，一剑向对方背心点去。
　　那老人头一低，于避过史剑英的一剑时，蓦然止步转身，猛可扫出一剑！
　　敢情，他在奔逃中，已偷偷将藏在身上的利剑抽了出来，这时突然转身出击，自是希望一剑将史剑英解决。
　　但史剑英毕竟是个训练有素的少年奇侠，应付这种突击，对他来说，实是毫不困难，只见他手中长剑倏缩条沉，使出一式“太阿倒持”，便听“铮！”的一声，业已架住了对方滤然扫到的一剑！
　　紧接着，只见他身形一旋，巧妙的卸掉对方的长剑，手中利剑突变，一式“顺手推舟”往对方下盘挑去。
　　老人也不含糊，疾速跨步转身，身剑施展“水中捞月”追劈而下！
　　“锵！”
　　然一声锐响，双剑再度交击，老人如受巨震，脚下“登登登”顚出三步！
　　史剑英哈哈大笑，又接连攻出三剑，老人勉强挡开三剑之后，额上已冒出汗水来了。
　　原来，剑豪乐正辉的奔雷剑法，是一路至刚至猛气势磅礴的剑法，每一剑发出，都有蓄着千斤之力，与抗者气深厚的内功，鲜有不溃败而逃的！
　　这时，两声惨叫由史剑英身后传了过来，那卖茶水的老人和另一老者已被三味神翁及老狐精解决了。
　　史剑英奋起神威，使出一招绝学将对方的长剑磕飞，再抢上一步，一剑抵住对方心窝，喝道：“别动！”
　　老人登时面如土色，颤声道：“史少侠手下留情，在下……在下……”
　　史剑英冷笑道：“贵姓大名？”
　　老人抖着声道：“在下曹仰石，匪号‘画竹先生’”
　　史剑英一怔道：“画竹先生？”
　　三味神翁一闪而至，纵声大声道：“不错，他是江南九逸中的画竹先生曹仰石！”
　　史剑英一听是江南九逸，不禁大感惊奇道：“什么？你们就是江南九逸？”
　　江南九逸，乃是九个武林“风雅”人物，除了各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之外，每人还各有一套“文”学，诸如琴棋书画等等，经常连袂“傲啸”山林，个个自命清高，不喜与其他武林人来往，因此武林便称呼他们为九逸，视为“特殊”高人，在史剑英的心目中，也一直以为他们是武林中的正人君子，是以这时一听他们竟是江南九逸自然大感惊奇了！
　　他吃惊的瞪望画竹先生曹仰石，不胜骇异地道：“怪事，你们江南九逸不去吟诗作画，怎么也来抢夺地图了？”
　　画竹先生曹仰石脸红耳赤，垂头不语，似乎恨不得地上有个洞，一头钻下去。
　　史剑英慢慢撤回长剑，转望三味神翁苦笑道：“想不到黄金的诱惑力竟是这么大，竟使是这九位高人逸士也玩起卑鄙的手段来了！”
　　三味神翁嘿嘿笑道：“他们本来就是附庸风雅，挂羊头卖狗肉之流！”
　　史剑英叹了口气，向画竹先生曹仰石挥挥手道：“滚吧，我的画竹先生！”
　　画竹先生曹仰石如逢大赦，惶然喜“哦”一声，他躬身后退三步，转身抱头鼠窜而去。
　　老狐精笑道：“史老弟倒是宽宏度量，若依老夫的性子，早就一掌送他回家去！”
　　史剑英不答，转身走回大树下，一脚将那桶茶水踢翻，然后抱起于家琪，走到附近一条小溪旁，用汗巾蘸水蒙在于家琪的脸上，一会之后，于家琪悠悠苏醒了。
　　她扯下脸上的汗毛巾，发觉自己躺在史剑英臂上，不得又惊又羞，叫道：“嗳，你搞什么鬼？”
　　史剑英轻轻把她放下，含笑道：“搞鬼的是那卖茶老人，不是我！”
　　于家琪吃了一惊，迷迷糊糊的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史剑英道：“妳刚才喝下的那碗茶，里面放有迷药！”
　　于家琪吓了一跳，这才明白过来，惊叫道：“哎呀！原来碰到了剪径贼——后来我怎么样了？”
　　史剑英笑道：“后来妳就倒在地上睡觉，我和他们两位则动手打翻了八个！”
　　一面说，一面举步走回。
　　回到大树下，于家琪一看树下倒着八个人，更是吃惊不置，史剑英为她描述一遍后，立即登上坐骑道：“走吧，咱们须在天黑前赶到腾冲！”
　　于是，老少四人也不管倒在地上的八个老人中是否还可救活，便即起程往腾冲赶来。
　　于家琪对自己被人迷倒大感不满，策骑靠近史剑英问道：“英哥，你们刚才也喝了茶，怎么倒下的只有我一个？”
　　史剑英笑道：“我们没有喝下，所以便没被迷倒！”
　　于家琪道：“你早就知道茶中渗有迷药？”
　　史剑英道：“不，入口才知道的。”
　　于家琪嗔道：“那你为何不赶快通知我？”
　　史剑英道：“原想通知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啊！”
　　于家琪咬了咬红唇，又问道：“怎么茶一入口，你就知道里面有毒药？”
　　史剑英微微一笑道：“这是经验，今天妳吃了一次亏，下次妳就要小心，无论吃什么东西，入口后就不能立刻吞下去，如果发觉舌头有些发麻，那就是所食之物有问题！”
　　于家琪点点头，向三味神翁和老狐精看了一眼，又问道：“后来你们怎么不约而同都假装昏迷了呢？”
　　史剑英笑道：“这也是经验之一，假装昏迷倒地，就可出其不意将敌人打翻！”
　　于家琪道：“哼，看起来，在江湖上行走，的确要有经验才行，怪不得我爹一直不肯我独自出来……”
　　史剑英一指三味神翁和老狐精笑道：“百里、诸葛两位老前辈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妳可以多向他们请教！”
　　三味神翁觉得史剑英语带讽刺，当下哈哈笑道：“史老弟谬奖了，老夫经验虽有一点，但若论机智和胆识，老夫自愧不如老弟甚远！”
　　史剑英一笑道：“好说，小可若有机智，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局面了！”
　　老狐精笑道：“老弟不应该有此感慨，试想刚才若无老夫两人，老弟要一人应付江南九逸，只怕也很难脱身吧？”
　　老少四人一边交谈一边赶路，不觉日已偏西，举目望去，腾冲已然遥遥在望了。
　　腾冲，为滇境西部门户，当地槟榔口支流，与朱波国之八莫遥遥相对，为滇境一地与朱波国陆路通商之埠，中抱平原，土地极为肥沃，居民多为白蛮，是一处生活习俗逈异中原的南荒大城镇。
　　是的，经过数月的徒涉，今天终于到达南荒这个重要的地方了！
　　但史剑英的心中并无太多的欣喜之情，因为他知道，到达腾冲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路程，而未来的行程，将比甚么都艰难，甚至可说，到达腾冲，才是此行即将涉险找寻那座金城的开始！
　　除了于家琪心无牵挂之外，三味神翁和老狐精也都有着一种沉重的心情，因为不知不觉都沉默下来。
　　进入腾冲的街上，于家琪不住东张西望，说道：“英哥，不知此处有没有客横？”
　　史剑英道：“应该有，此地是个商埠，不会没有客栈的。”
　　老狐精问道：“咱们要投宿客栈么？”
　　史剑英道：“当然，咱们须在此停留三天，等制成抵抗瘴气的药丸后，才能动身！”
　　三味神翁举手一指前面街上道：“看，那边有一家‘鸿宾客栈’，大槪是汉人开设的，咱们过去看看吧！”
　　老少四人来到鸿宾客栈的门口，立刻就有一个汉人打扮的小二快步迎出，含笑拱手道：“四位贵客可是从中原来的？”
　　史剑英点头道：“不错，有没有干净的房间？”
　　那小二连连点头笑道：“有！有！两位请把坐骑交给小的……”
　　说着，就上前牵马。
　　史剑英和于家琪把马交给他后，另一个小二已经走过来，领着他们进入客栈中，老少四人开了四间上房，吩附小二准备一桌酒菜，便各自去盥洗换衣，然后一道吃饭。
　　席间，史剑英便向三味神翁和老狐精说道：“等下吃过饭后，两位请去购置干粮，小可和于姑娘去药铺订制药丸，如何？”
　　三味神翁点头道：“好，但不知要准备多少干粮才够？”
　　史剑英道：“每人准备半个月的干粮，大槪也够。”
　　老狐精道：“要不要雇几个挑夫？”
　　史剑英摇头道：“不要，上次敝师兄也在此地雇了个挑夫，可是入山不久，他们就偷偷跑回来了，这次我们不必雇挑夫，各人把干粮措在背上就行了。”
　　三味神翁道：“你说炼制那药丸，一定要三天么？”
　　史剑英点点头道：“是的，最快也要三天的时间！”
　　三味神翁道：“哼，在此就搁三天，可不知又要发生多少事故……”
　　史剑英笑道：“两位只要好好保存着地图，还怕什么呢？”
　　老狐精笑道：“是啊，咱们现在只怕一个独臂神君，而据百里兄说，独臂神君的伤势半年之内难有痊愈之望，所以，老夫有自信保存怀中这半张地图！”
　　三味神翁笑道：“你老狐精这么说，好像是瞧不起华山、点苍、太极等几位掌门人了！”
　　老狐精微微一笑道：“难道你三味神翁又把他们几位掌门人瞧得起不成？”
　　三味神翁道：“猛虎敌不住猴群，如果他们一下来了二十人，那可也不容易打发呢！”
　　话声一顿，接着又笑道：“而且，除了那几位掌门人外，还有另一批人也不能等闲视之！”
　　老狐精注目问道：“哪一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