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19-11-18 20:20:12   作者：秦红   来源：秦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朱玉郎觉得自己好像在恶梦中，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下问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拜一个陌生人作首领？”
　　大胖子道：“因为……因为我们只会杀人放火，别的都不会，必得有一个有学问有头脑的人来领导才行。”
　　朱玉郎听着看着，已渐渐看出他们四人都是笨头笨脑的家伙，心中不禁好笑，暗忖道：“看样子，我若是拒绝当他们的首领，这颗脑袋一定不保——爹啊！您儿子困守茅芦二十年，如今竟有人要恭推我为强盗首领，我知道落草为寇不对，可是为了保住性命，只好暂时跟他们虚与委蛇一番了。”
　　脑中这样一闪之后，便点点头道：“要我替你们写写字出出主意，这倒使得，不过我先要了解一下，我当了你们的首领之后，到底是我听你们的？还是你们听我的？”
　　巨无霸道：“我们听你的！”
　　朱玉郎又问道：“我说什么你们都愿服从？”
　　巨无霸道：“对！”
　　朱玉郎道：“这样我有什么好处？”
　　巨无霸道：“你可以坐……坐……嘿！我记得有一句话叫坐什么的……”
　　朱玉郎道：“坐地分赃。”
　　巨无霸一敲脑袋道：“对！坐地分赃！今后不论我们抢劫多少财物，都有你一份！”
　　朱玉郎道：“好，现在你们一个个报上名来。”
　　巨无霸道：“我叫二乌鸦。”
　　矮冬瓜道：“我叫三乌鸦。”
　　大胖子道：“我叫四乌鸦。”
　　瘦个子道：“我叫五乌鸦，可不是乌乌鸦呀！”
　　朱玉郎哑笑道：“你们都没姓名么？”
　　四人同声道：“没有！”
　　矮冬瓜接着道：“大乌鸦，你贵姓大名？”
　　朱玉郎道：“我……我叫大乌鸦。”
　　矮冬瓜登时笑得打跌，道：“妙啊！妙啊！敢情你也跟我们一样没有姓名！”
　　瘦个子道：“这个我不信，他一定有名有姓——大乌鸦，你告诉我们如何？”
　　朱玉郎道：“不成，既然落草为寇，就得隐姓埋名，今后你们就叫我首领或大乌鸦好了。”
　　巨无霸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朱玉郎问道：“你们武功如何？”
　　巨无霸咧口一笑道：“我的力气天下无敌，一拳可以打死一头老虎，一脚可以踢倒一棵树！”
　　矮冬瓜笑道：“我会缩骨术，我缩给你看！”
　　说着，往地上一坐，四肢一阵收缩，登时变成一个圆滚滚的肉球，其大小恰似一个木鱼！
　　巨无霸伸手将他抱起，在手上抛来抛去，接着往怀里一揣，哈哈笑道：“你看，我可以把他放在口袋里呢！”
　　朱玉郎惊奇不已道：“真是神乎其技，不过要小心，千万不可在地上打滚，要是被狗看到了，一口咬下去可不得了啦。”
　　矮冬瓜从巨无霸怀中一滚落地，恢复原形，笑道：“我还会挖洞钻穴，比地鼠钻得还快哩！”
　　大胖子道：“现在看我的！”
　　张口一吐，叭哒一声，一口浓痰吐中殿门，竟将那扇门“打”得下陷三分！
　　朱玉郎看得心头一懔，他虽不懂武功，却知大胖子露的这一“口”是上乘内功，其威力比各种暗
器还厉害，因之心中甚忧，觉得自己已被牛头马面缠上，今后只怕不易逃脱了。
　　那瘦个子一看大家都露了一手，他也不肯示弱，立刻说道：“我的本领有两项，一项是轻功——”
　　“功”字一出口，人已如鸟展翼而起，竟在殿壁上飞走，真正是“飞檐走壁”的绝技！
　　他在佛殿墙壁上绕行一遍之后，轻飘飘落到朱玉郎跟前，笑道：“还有一项是用毒，以后有机会，我毒死几个人给你看看。”
　　朱玉郎皱眉道：“不成！人命关天，岂可任意毒死人，这个万万不可！”
　　瘦个子大笑道：“我毎天不毒死一两个人，心里就不痛快！”　　
　　朱玉郎正色道：“刚才你们说要听我的，这话究竟兑不兑现？”
　　巨无霸道：“兑现！兑现！”
　　朱玉郎道：“若是违抗我的命令呢？”
　　巨无霸道：“罚啊。”
　　朱玉郎道：“怎么处罚？”
　　巨无霸道：“我们以前犯错时，我们那个已经死了的大乌鸦就罚我们饿肚子。他妈的混蛋，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饿肚子。”
　　朱玉郎道：“饿肚子太不人道，我要改变一下方式，今后你们四人谁要违抗我的命令，我便罚他坐牢！”
　　巨无霸面色一变道：“捉去衙门坐牢吗？”
　　朱玉郎道：“不，咱们既然干的没本钱买卖，岂可和官府打交道，我所谓坐牢，乃是画地为牢也。”
　　巨无霸发怔道：“什么叫画地为牢？”
　　朱玉郎道：“我在地上画个圈圈，你们坐在圈内不准出来。”
　　巨无霸“哈！”的一笑道：“那有什么用！铜墙铁壁都困不住我，画个圏圈怎么能困得住我啊？”
　　朱玉郎正色道：“你们既然尊我为首领，就得尊重我，不然我还算什么首领？”
　　大胖子点点头道：“对！大乌鸦你说的对，我们一定听你的。”
　　朱玉郎接着问起他们做案的情形，原来他们五人在伏牛山上有个小小的山寨名叫“乌鸦山寨”，平时经常下山做案。他们唯一与一般强盗不同的是没有小喽啰，出入都是五个人；上个月大乌鸦被人杀死，他们一向都受大乌鸦指挥行事，大乌鸦一死，他们大感手足无措，因此才在这古刹设下“圈套”，另立一个大乌鸦来领导他们打家劫舍。
　　“前任大乌鸦被谁杀死的？”
　　“搞不清楚。”
　　“怎么搞不清楚呢？”
　　“哎，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他说要回家看看他的老婆，说好五天回山寨，岂知过了十天仍不见他回山，我们便下山找人，竟在山沟里找到他的尸体。”
　　“怎么死的？”
　　“搞不清楚。”
　　“怎么又搞不清楚？”
　　“尸体烂了，看不出来。”
　　“他有仇家么？”
　　“有！天龙寨的独眼龙常一雄和地虎寨的插翅虎陆老九都是我们的仇家——对了！大乌鸦，你改天替我们出个主意，咱们去把天龙地虎二寨破了，占他们的地盘，抢他们的金银财宝，咱们大家发个横财！”
　　朱玉郎吃了一惊道：“你们要攻打天龙寨和地虎寨，我能替你们出什么主意？”
　　四乌鸦大胖子道：“你有没有读过孙子兵法？”
　　朱玉郎点头道：“读过。”
　　大胖子大喜道：“那就好办，我们那个死去的大乌鸦也读过孙子兵法，毎次我们去打家劫舍，他都是照孙子兵法行动，次次都成功，既然你也读过孙子兵法，那就好办啦！”
　　朱玉郎有些啼笑皆非，说道：“你们只四个人，如何运用孙子兵法去攻打天龙地虎二寨？”
　　大胖子道：“这个就要你大乌鸦去伤伤脑筋了。”
　　朱玉郎问起天龙地虎二寨的情形，原来天龙寨在伏牛山之西，地虎寨在伏牛山之东，二寨各有喽啰上千人，而且二寨各据险要，进攻极为不易，他们五乌鸦虽各有一身绝技。由于人数悬殊，故迟迟不敢进犯。
　　三乌鸦矮冬瓜道：“我们那个死去的大乌鸦好几次计划要去抢他们的山寨，谁知运气不佳，毎次要动身的时候，天上就下起大雨来，真他妈的混蛋！”
　　朱玉郎问道：“你们在伏牛山落草为寇有多久时间了？”
　　矮冬瓜道：“快一年啦！”
　　朱玉郎道：“我在路上听人说‘大侠朱灭魂’到了伏牛山，有没有这回事？”
　　二乌鸦巨无霸道：“有呀！他——”
　　五乌鸦瘦个子忽然踢了他一脚，打断他的话道：“老二，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巨无霸“哦！”了一声，便不再说下去。
　　朱玉郎道：“怎么回事呀？”
　　瘦个子道：“大乌鸦，咱们不谈‘大侠朱灭魂’的事！”
　　朱玉郎道：“为什么？”
　　瘦个子道：“不能谈。”
　　朱玉郎道：“为什么不能谈？”
　　瘦个子以严肃的表情道：“不能谈就是不能谈！”
　　朱玉郎道：“我又听说‘大侠朱灭魂’死在伏牛山，这消息我不大相信，试想那位朱大侠乃是天下最著名的剑客，谁有能力杀死他呢！”
　　巨无霸冲口道：“没错，他死了！”
　　朱玉郎摇摇头，表示不相信道：
“你又没亲眼看见怎敢说他死了？”
　　瘦个子抢着道：“大乌鸦，那朱灭魂真的死了，不过咱们最好不要谈这件事！”
　　朱玉郎道：“什么缘故？”
　　瘦个子道：“对方是个非常可怕的人物，老实说我们四人都得罪不起，所以最好不要谈。”
　　朱玉郎道：“那人还在伏牛山么？”
　　瘦个子不答。
　　朱玉郎看出他们对父亲之死知道不少，岂肯放弃探究，当下假装不悦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愿意服从我，现在连这件与我不相干的事都不肯让我知道，我还算什么大乌鸦？”
　　瘦个子冷冷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谈！”
　　朱玉郎道：“你告诉我，我保证守口如瓶，不泄露出去就是了。”
　　瘦个子摇摇头。
　　朱玉郎道：“那么，说一些比较不重要的——朱大侠死在何处？”
　　瘦个子仍是摇头。
　　朱玉郎转望其余三人道：“你们谁愿意告诉我？”
　　巨无霸、矮冬瓜和大胖子都不肯说，本来傻头傻脑的四个人，现在竟变得很“世故”了。
　　朱玉郎暗忖道：“看情形，那杀害父亲的凶手确然是个极之可怕的人物，这些人怕泄露那凶手的身份而召致杀身之祸，因此守口如瓶……现在我若逼问得太紧，必会使他们起疑，不如等与他们混熟了再说吧。”
　　主意一定，便打个哈欠道：“我要睡了，你们睡不睡？”
　　瘦个子道：“不睡，大乌鸦你也别睡，咱们现在就动身回乌鸦山寨——老二，你去牵马来给大乌鸦乘坐！”
　　巨无霸应声出殿，不久便牵来一匹健马，在殿外大声道：“马来了，咱们上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