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　此恨悠悠无限爱

 

2020-10-14 14:16:40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顾盼间，他已经来到了一座古刹之前，抬头上望，但见大门之上果然横挂一块匾额，上书：“常忆寺”。
　　于飞虹到了古刹门口，但见几个僧人正在做晚课，梵音喃喃，木鱼声阵阵……
　　晚课已毕，一个古稀老僧站了起来，于飞虹忙上前施礼，道：“大师请了。”
　　那老僧打量了于飞虹一眼，道：“施主何事？”
　　“请问师父，贵寺之中，可有新来的一位叫姜玉修之人？”
　　“施主找他？”
　　“正是，大师父能否代为引见？”
　　“他正在内殿做晚课……施主请。”
　　当下那老僧让于飞虹进入客室，说道：“施主稍候，我去叫他来……”
　　那老僧话犹未落，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道：“我来了，师父！”
　　于飞虹闻言心头一跳，抬眼望去，他惊叫出口，一颗心也凉了半截。
　　一个身披灰色袈裟年轻僧人站在了门口，这不是姜玉修还有谁！
　　于飞虹傻了！
　　天啊！姜玉修真出家当了和尚，他的一切努力均已白费，他的希望也化作了泡影。
　　原先那老僧退了出去。
　　姜玉修走了进来，向于飞虹合掌一礼，道：“于施主，小僧有礼了。”
　　一股怒火涌上了于飞虹的心头，他脸色一变，冷冷道：“你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姜玉修一怔！道：“于施主，当初之情意，小僧无时不以此为念，往事既矣，小僧甚谢你来看我……”
　　“看你？姜玉修，我要宰了你！”
　　“小僧已是出家人，对于生死已不放在心上……”
　　于飞虹大怒，“呛”的一声，“断冰剑”已经出鞘，寒光闪处，“断冰剑”的剑锋，已指在了姜玉修的胸膛上。
　　姜玉修的脸上一无表情。
　　于飞虹冷冷喝道：“姜玉修，我问你！”
　　“施主请吩咐。”
　　“钟玉芬甚么地方亏待你？”
　　“没有。”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遗弃她？说！”
　　姜玉修怆然一笑，道：“我在留给你的信上不是告诉你，不必问我为甚么！”
　　“我非问不可！”
　　“施主岂能强人所难？”
　　“对你这种无情无义之辈，难道我应该以礼相待？”
　　姜玉修倏然一阵狂笑，道：“我是无情无义？”
　　“对了！”
　　姜玉修的眼眶里专滚下了两行泪水，他无情？他无义？不！他不是这一种人，他是一个有感情，有道义的人呀！
　　但，谁会了解他？
　　他又为甚么要取得别人了解？
　　他咬了一咬牙，道：“你真要杀我？”
　　“你如不说出原因，我要你血溅五步！”
　　“既如此，我们出去吧，血溅佛门有逆吾佛之意，到了林外你可以杀我。”
　　话落，他当先走了出去。
　　于飞虹对于姜玉修，真是恨不得劈了他才消心头之恨，当下还剑入鞘，狠狠跟他走出了古寺向林内走去。
　　出了半里之地，姜玉修才把脚步停了下来，道：“于……恩兄，你可以下手了。”
　　于飞虹再也忍耐不住，两记耳光向姜玉修的脸上打了过去，劈啪声中，于飞虹厉喝道：“姜玉修，你真要眼看钟玉芬为你而死？”
　　姜玉修双目滚泪，咬了一咬牙，道：“于恩兄，你认为我不爱她么？”
　　“既然爱她……”
　　“也好。”他冷冷地笑了一下，道：“于恩兄，你知道我为甚么离开她？你知道么？因为我不配……”
　　他激动得以下的话也说不出来。
　　于飞虹道：“甚么不配？”
　　“我愧对于她……”
　　“为‘冰宫’东宫宫主的事？”
　　“错了！于恩兄，那只是小事而已，你看到了我的信，自然知道我第一次诈死留信均有原因……”
　　“甚么原因？”
　　姜玉修喝道：“你真想知道？”
　　“废话。”
　　“也罢，告诉你，你知道钟玉芬的父母亲被谁所杀？钟玉芬的眼睛被谁所毁？告诉你，那是我……”
　　“甚么？”
　　于飞虹惊叫出口，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玉修激动地说道：“你不相信是不是？你知道么，我父亲就是死在了钟玉芬父母的手里，我报仇杀了他们，也用毒砂伤了钟玉芬的眼睛。
　　杀了她父母之后，我本想就此而走，可是我看见钟玉芬双目失明的哀叫，我终于救了她。
　　我为了对她表示良心的忏悔，安慰她、鼓励她……然而，日久生情，我发现我深深地爱上了她。
　　我有丰富的感情，我乐意献给我爱的女人，然而，我能够么？我能够去爱钟玉芬么？我是她父母的仇人呀！
　　夫妻是一辈子的，如要婚姻美满必须两人的心扉里均没有任何阴影存在，否则，这结合将是痛苦的。
　　于是，我终于准备离开她！
　　我并非自责，而是愧疚，当你给我一株‘鹤涎香’疗完了她的伤势之后，我借故离开了她。
　　我不配她的爱，我诈死，写遗书给你……以至现在出家，你知道为甚么？那是为了爱呀……”
　　说到这里，他已痛哭失声了。
　　于飞虹也忍不住惨然泪下。
　　是的，这是一段秘密——天大的秘密，姜玉修为此而抛弃了钟玉芬。
　　这中间有爱——纯情的爱！
　　任何一个人——包括钟玉芬在内，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经过，如果姜玉修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他大可不必如此，他可以玩弄她，然后再遗弃她，从此一走了之，钟玉芬又能如何？
　　他与她，在“仇”字下相识，也在“仇”字下产生了纯洁的爱，然而现在，这爱的后面不是蕴藏了恨？
　　于飞虹不能怪他，如果换上他，他也会这么做，由此可知，姜玉修为爱情而痛苦，是多少之深？
　　姜玉修抑制着悲伤的情绪，道：“于恩兄，你……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
　　“我求你永远别告诉她这一件事！”
　　“我不说。”
　　“那么，你下手杀我吧，否则，我一生会为此事痛苦！”
　　于飞虹怆然道：“姜兄，我误会你了，我了解你的痛苦，是的，你不能爱她，可是钟玉芬不知这秘密，她疯狂地爱你！”
　　“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
　　“是的，她也太可怜了！”
　　“我知道，我不能再安慰她，只求来世了。”
　　于飞虹道：“你去吧，我要走了。”
　　“于恩兄，再答应我一件事，请你好好安慰她，别告诉她我在这里成为佛门弟子。”
　　“我会的。”
　　当下两人默然而别。
　　于飞虹有说不出的断肠之情，因为他将亲眼看见一出悲剧发生……
　　他们彼此深深地相爱，而又无法结合，钟玉芬会就此死心么？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钟玉芬，他又想到了十五天的事，钟玉芬说过如果姜玉修十五天不回“百花坪”，她便要自杀身亡。
　　心念之下，他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十五天之限尚有数日，他必须再赶到“百花坪”去一趟——在钟玉芬还没有自杀前赶到。
　　心忖既罢，施起轻功，如飞射去。
　　于飞虹甫自下了五盘山，倏然——
　　一声冷笑之声破空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站住！”
　　于飞虹闻声把脚步停了下来，抬眼瞧去，心头一震，但见数丈之外站立了一个黑衣蒙面人。
　　于飞虹暗道：“是他‘艺圣王’！”
　　可是，对方却问道：“阁下就是于飞虹？”
　　“怎么样？”
　　“武当派记名弟子？”
　　“不错！”
　　“武当派推荐你竞争‘武林城’城主？”
　　于飞虹暗地一惊！表面依旧不动声色，道：“不错！”
　　“你答应了？”
　　“不错！”
　　对方冰冷冷地说道：“本使者代我家主人传话给阁下，你最好还是退出竞选城主，否则，先死的恐怕就是阁下！”
　　于飞虹冷冷大笑，道：“好大的口气，你主人是甚么东西？”
　　“我主人说你在摩天峰下知道她的武功如何，如你不洁身自爱，她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于飞虹冷书：“回复你家主人，我于飞虹势在必行！”
　　“那咱们走着瞧！”
　　话落，黑影一闪，飘然而逝。
　　于飞虹大怒，暗道：“果然，留下‘带血之花’的就是那灰衣女子，看来‘阴魂塔’我是非去不可了。”
　　他心念一定，直奔“百花坪”而去……


　　在石屋之中，于飞虹面对钟玉芬良久无语，钟玉芬问道：“于少侠，你没有找到他？”
　　“是的！不过，钟姑娘，妳可以再给我一月之限，我一定会……”
　　“不必了，我现在也不想死，现在我想的是医好眼睛，我要看看这个无情无义的姜玉修，是一个甚么样子的人？”
　　“他……很爱你！”
　　“爱我？”钟玉芬冷冷笑了起来，道：“我不愿意再谈到‘爱’字，不过，我有一件事想征求你的同意。”
　　“甚么事妳说好了。”
　　“我要连妹妹陪我到东海去找‘百圣玉仙’医我双目，不知你肯不肯？”
　　“当然好。”他黯然地说。
　　钟玉芬苦笑了一下，道：“那么，我们要走了。”他站了起来，连小玉情伤地看了于飞虹一眼，于飞虹道：“妳陪她去吧，好好照顾她。”
　　连小玉点了点头，扶着钟玉芬向门外走去……于飞虹看见了连小玉拉着钟玉芬的手，两人向“百花坪”外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