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肠断曲终

 

2019-08-05 12:55:53   作者：田歌   来源：田歌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陈沧溟一听血影子三个字，脸色大变，杀机顿起，狠狠道：“我要杀你！”
　　飞奔之间，右山方面已经传来暴喝之声。
　　举目望去，但见数百人打成一团，场面凌乱，杀气腾腾！果然，血影子正在现南极仙翁在交手。
　　陈隆见状，大喝一声：“血影子，你给我纳命来！”
　　就在陈隆扑向血影子之际，陈沧溟暴声大喝：“天生会弟子还不听令住手？”
　　陈沧溟这一喝，震撼了天生会弟子，全都收身后退。
　　第二关关主朗声大喝：“本会会长在此，本会弟子还不来叩见！”
　　第二关关主这一喝，所有门下弟子全部伏跪于地！
　　陈沧溟眼光一扫，只见地上死首横陈，比比皆是，不下五十具这多。
　　他闭目长叹，不忍一睹！
　　再说陈隆攻向血影子之后，南极仙翁乘势收身后退！
　　这时，陈隆已发动攻势，喝道：“万事由你血影子而起，我要杀你……”起落掌起，一连就是三掌，直攻过去。
　　血影子一见陈隆下手毒辣，又见所有天生会弟子见了陈沧溟之后，伏地而跪，知道大势已去。
　　在场数百个高手，全部把眼光聚在陈隆与血影子身上。徐萍走到南极仙翁面前，低声问道：“老前辈，他杀得了血影子么？”
　　南极仙翁苦笑地点了一点头，道：“他的武功，要在血影子之上，当然可以杀她，只是他下得了手下不了手的问题！”
　　“为什么？”
　　南极仙翁苦笑了笑，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南极仙翁话犹未落，突然瞥见一条人影，在树林中一闪而逝！
　　他怔了一怔！
　　这当儿，陈隆已向血影子凌厉地攻出五掌。陈隆心存杀念，然而，他又怎会知道，血影子救了他一命！
　　是的，他不会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
　　血影子滚下了两颗眼泪，但被她的蒙面面纱遮掩了……
　　她哭了，为什么？为了那畸恋之梦……
　　她爱陈隆，这是千真万确的，别人不会相信，也不敢相信。而陈隆，何尝不是爱她如海深！
　　现在畸恋之梦，终于该酲了！
　　陡地，血影子大喝道：“陈隆，我们改个地方交手吧！”只见她红影之处，疾如电光火石，向山下泻去。
　　陈隆以为血影子借口逃走，当下大喝一声你往哪里逃！”猛向血影子背后追去……
　　如果凭血影子的轻功，想逃脱决非难事，但是，她并没有打算逃走！
　　她奔了一程，果然停了下来，说道：“陈隆，我们非交手不可吗？”
　　陈隆冷然道：“不错，风火谷中，你害死几位老前辈性命，我要替他们报仇……”
　　“也报你自己之仇！”
　　“不错！”
　　“你要不要再看我的脸一次？”
　　陈隆闻言，犹如利剑穿心，一股黯然情绪涌上了心头，一个他深爱的女人，将又死在他的手里……
　　他咬了一咬牙，把热泪咽了回去，答道：“不……”
　　血影子苦笑了一下，她能体味到陈隆的心情，如果她揭去面纱，陈隆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她凄声一笑，喃喃道：“黄泉路上，我将永远怀念这段不平凡的往事，虽然，这是可耻的，然而，我行将就木之时，曾经发生了一件绮丽的往事！”幽幽哀语，似是断肠痛泣！
　　人生最悲惨的事，莫过于这一刻了，心心相爱，但又是生死仇人……
　　陈隆怔怔望着血影子，他冀求再见她一次面，但是，他没有勇气叫她揭去面纱！
　　那勾人魂魄的芙蓉粉腮，笑盈盈的中年妇人的风韵，那足令陈隆全身发抖，无法运掌！
　　这时南极仙翁及徐氏姊妹也赶到了场外！
　　血影子凄然一笑，自语道：“别人不会相信，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我们心目中清楚。”她一敛笑声，说道：“掌门人，动手吧！”
　　陈隆怔怔出神，他在回忆，回忆那过去的事，那段使他一生染上美丽色彩的往事。
　　血影子又喝道：“陈隆，你不敢跟我动手了？”
　　陈隆惊醒过来，脸色一变，道：“我不敢跟你动手？笑话。”“那么，动手吧。”
　　陈隆惨然地笑了一下，道：“是的，我该动手了……”声音充满了情意，也哀怨至极，一语甫落，怒道：“那么，你先出手吧！”血影子苦笑道：“不，还是由你先出手吧！”
　　陈隆眼光突触到三丈之外的南极仙翁，他的脑际想起了南极仙翁的话：“你是否对她下得了手，还是一个问题呢？”
　　想到这里，他大喝一声：“血影子，那你就先接我一掌！”
　　喝声出口，右掌以全身功力，霍然劈去。陈隆右掌攻出，左掌也蓄势待发！
　　海啸山崩般的掌力，挟着匝地狂飚卷出，一声惨叫，震撼了陈隆—一
　　血影子竟没有避开，而宁愿挨陈隆的掌力。
　　突兀之变，陈隆怔住了！
　　这一着不但出乎陈隆意料之外，即南极仙翁、徐氏姊妹，也失口惊叫。
　　掌力过后，血影子被卷出三丈开外，口中鲜血如箭飞出。两颗眼泪，骤然滚下了陈隆的眼眶，他一声痛哭，向血影子扑了过去！他体会得到，血影子是为爱而不忍还手呀！
　　南极仙翁也骤然滚下老泪，喃喃道：“我将不会忘记，生平我见到了一件令人不敢相信的事，那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女人，为爱而死。”
　　陈隆扑了上去，叫道：“你为什么不还手呀？”他伏在血影子身上，断肠而泣！
　　血影子断断续续道：“我不能，因为我要让别人相信，我是……”以下的字还未出口，头一摆，死了！
　　陈隆猛然地摇晃着血影子的尸体，惨痛呼喊道：“天啊！我杀了一个我所爱的女人呀！”
　　其声似哀曲，闻之令人泪下……
　　南极仙翁走了过去，道：“掌门人，她应该这样结束的，能死在一个她所爱的人手中，也值得她安慰的了。你也不必难过
　　“她为我而死啊！”
　　“别人不会相信你们相爱，可是我相信了。”
　　陈隆哭声突然停了下来，痴痴地望着血影子的尸体，傻了！
　　就在南极仙翁黯然神伤之际，蓦地一条红衣人影，以绝快的身法，扑向陈隆，一道蓝光，势如奔电，刺向陈隆背部。
　　这条人影来势奇快，又来得突然。徐萍忽见那红衣人影长剑刺向陈隆，大吃一惊，弹身而起，向那红衣人扑去！
　　但，徐萍身影虽快，也迟了，就在那条红衣人影长剑刺向陈隆背后之际，蓦闻陈隆一声厉叫。
　　叫声，震慑了所有之人，全都怔住了！        ’
　　突兀之变，疾如电光石火。徐萍觉得这声惨叫，打碎了她整个心灵，她脸色一白，娇躯晃了晃！
　　举目望去，徐萍“啊”一声惊叫，扑地一声，栽倒于地！
　　但见的陈隆背上，插上一柄长剑，鲜血飞溅而出。
　　陈隆忽觉背上一痛，但长剑已穿心，他倒了下去，鲜血如涌！
　　他又吃力地站了起来，他要看看这个杀他的人是谁。他的右手，握住了胸口剑锋，运足目力望去，他看清了那是谁，他吃力地说道：“妖女奴，你杀了我？”
　　妖女奴冷冷笑道：“不错，我要杀我。你不会忘记的，我救过你的生命，也要结束你的生命！”
　　陈隆咬了一咬牙，道：“我不饶你！”
　　他在昏迷之中，一力推出一掌，劈向妖女奴！
　　陈隆一掌劈出，身子扑”地一声，栽倒于地，一个为爱缠身的男人，终于死在女人手中……        ^
　　奴女奴也没有闪避陈隆这一掌，她愿意死在陈隆的手里。她的娇躯飞泻而出，口中鲜血飞射！
　　一件最悲惨的事，发生在终南山上！
　　妖女奴会突然出现，且又在南极仙翁极度惊恐之中，杀了陈隆，这是谁也料想不到的事。
　　南极仙翁也突然想到了，原先他所见的那个红衣人影，就是妖女奴！
　　南极仙翁目睹这场人间悲剧，怎不伤心泪下！
　　这当儿，妖女奴吃力地爬着，爬向了陈隆躺身处。
　　终于，她倒在陈隆身边，断断续续叫道：“陈哥哥，原谅我……我不能让别人占有你，我深爱你……”
　　其声哀怨，直似杜鹃泣血，深闺断肠……
　　陈隆也断断续续应道：“谢谢你赐我死亡，九泉之下，有我的妻……在那里等待我……在这个世界上，我一无所得，黄泉路上……我需要的，都在那里等我……”
　　男儿临终的眼泪，滚了下来……
　　其声哀怨，直似杜鹃泣血，深闺断肠
　　他们两个人并肩而躺，望着天际的蓝星……像似向大自然惜别这最后一刻……
　　妖女奴断断续续道：“九泉之下……你愿娶我做你的妻子
　　“愿意的……你救过我的命……如今，我的命又还给了你……你不会恨我……”
　　妖女奴闪动了一下樱唇，她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长而弯曲的睫毛下，滚下了两颗珠泪。
　　南极仙翁目睹这场惨绝人寰的悲剧，忍不住自语道：“这个男人的一生，充满了不幸……生前，情孽缠身……死后，情海遗恨……现在，真正的悲剧结束了。”
　　他老泪纵横，望了栽倒于地、如今又坐了起来的徐萍，喝道：“徐姑娘，快去找‘笑脸医侠’，或可有救……”
　　陈隆神情一震，叫道：“老前辈，不必了……我不想活，也活不了，您找关明来……”
　　陈隆脸色苍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南极仙翁俯身在陈隆身边，问道：“掌门人找关明有什么事？”
　　“把旗令交给他……我不行了……”
　　南极仙翁的眼泪，掉在陈隆的苍白的脸上。陈隆惊觉了，闪动了唇瓣，笑了笑，道：“老前辈，不必为我难过，我害死了几个爱我的女人，如今，我死在女人手中……不是很公平么？”
　　南极仙翁泪如雨下，不知所语！
　　陈隆又道：“老前辈……死前，我要求您几件……事……”
　　“你说吧……”
　　“不要告诉任何一个人我死了……尤其是我的父亲……”
　　“我答应你。”
　　“把我的……尸体，带到风火谷……与范玉华葬……在一起。”
　　“我答应你。”
　　陈隆泪水滚下耳际，又断断续续道：“我一生……只爱一个朱莲……当我死了……之后，请告诉她……我在死时，依旧……呼唤她的名字……当她有暇的时候……请到我的坟前来……看我……”
　　“我会告诉她的！”
　　陈隆慰然地笑了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叫道：“妖女奴……妖女奴……”
　　南极仙翁接道：“她死了……”
　　“死了……”陈隆茫然地应着。
　　“是的……她死了……”
　　“把她的手给我！九泉之下，我答应……她做我的妻子……”
　　南极仙翁不忍给他失望，把她冰冷的右手，递到陈隆的手里，陈隆握着她的冰冷的手，笑了……
　　这当儿、徐萍、徐翠一声痛哭，双双扑到陈隆的身边，叫道：“陈哥哥，你不能死呀……”
　　陈隆失神地望了她们一眼，叫了一声：“徐姑娘。”忏悔之泪，滚滚而落。
　　徐萍泣道：“陈哥哥，你不能死！”
　　陈隆望着徐萍，断断续续道：“徐姑娘，生前我不会忘记……你……为我……你断送了一生幸福……我今生……已没有希望赎回……愿来世……”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微弱得无法听清楚了。他强提精神，又道：“原谅我么？……”
　　徐萍痛泣道：“我爱你……原谅你……”
　　“请握着……我的手……”他吃力地把手伸了过来。
　　徐萍紧握着陈隆的手。
　　陈隆笑了，但，他的笑容像闪电般地敛了，头一摆……宁静的夜空，响起了两个痴心少女的痛哭之声，那声音悲恸凄绝，但是徐萍眼眶里掉下的不是眼泪，而是血，一滴一滴鲜红的血。
　　南极仙翁缓缓站了起来，自语道：“悲剧结束了……爱她的女人为他而死……他又死在他不爱的女人手中……我一生不会忘记这武林缠绵悱恻的情海恨事……”       
　　是的，没有人会忘记这场不幸的悱恻缠绵的恋梦……一切都是梦、梦、梦、梦……
　　笔者走笔至此，也投笔长叹，道：“人生是梦，爱情是梦，女人是梦中的影子，梦醒情断，一切都是虚妄的。一个男人能为爱情而死，也是值得安慰的呀……”
　　终南山上，夜，静静的。
　　但是，那缠绵的断肠哭声，却没有停过。那是两个痴心的少女，为一个她们所爱的男人而哭泣了！
　　于是，真正的悲剧结束了！

　　（田歌《血龙传》全书完，感谢“dy7808”录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