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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难不死有后福
 
2019-08-03 17:46:08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二更梆子声,一条黑色人影,倏地由湖畔的船上冲起,如轻烟般,往湖畔半山水榭方向而去。前面的人影方转过竹林,船上又如鬼魅般,飘出一条淡色人影,衔尾直追而去。
  二道人影,一前一后,停停走走,不多时,已来到山腰下。这两个人不是别的,正是杜秋寒和多蕾丝。
  多蕾丝的轻功远比杜秋寒还来得高明,这中间虽距离五六丈远,转眼间,她便已追蹑在他身后不到五尺处,而未暴露出丝毫的形踪。
  这时,杜秋寒停下来,俊目朝竹林暗处一扫,随手在身旁的竹枝上折下两根细竹,右手一抬,两根细竹无声无息的穿过竹缝,“嘶”的破空声后,“咚咚”两响,竹林暗道倒下两个人影。
  杜秋寒身形又起,这样一起一伏,一停一行,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达水榭。
  水榭内,人声静寂,看不到人影,听不到声音,四周真的一片静寂,连片竹叶落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不但多蕾丝被这气氛镇慑住了,杜秋寒更感觉不寻常。
  虽然说,半夜人们都该入睡,但这地方却听不到人的正常呼吸或翻身打鼾声。那表示这地方,没有人睡。偌大的水榭,没住半个人,为什么又警戒得如此森严。
  从湖畔开始,竹林藏有人,山径巨石后有暗桩,每一拐弯,每一角落,简直是五步一岗,三步一哨,这种警戒,就是皇宫内苑也不见得能防卫的如此周全。
  最奇怪的是,为什么耗费这么多的人力来防卫一座无人的水榭呢?千百个疑点,在杜秋寒的脑中盘旋。
  整座水榭沐浴在淡黄的月光下是那么柔和、宁静。多蕾丝深为这份祥和所倾倒,她想:这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住。是神仙?是隐士?她更讶异,在月光下杜秋寒脸色沉重,似乎正为着什么疑难而烦心。
  杜秋寒是在烦心,他正极力为这种奇异的现象,寻出一个答案,甚至在考虑自己是否应该进入竹榭去查。
  他下定决心,一溜烟的穿过他刚掀起的垂帘,身形消失在竹垂帘内。他一步一趟,借着透入竹帘的月光,仔细的观察,他边走边注意,直走到湘竹帘后面,半天都没出现。
  多蕾丝站在水榭垂帘外,看着杜秋寒的一举一动,看到他直走入垂帘后,盏茶工夫仍不见人儿出来,心里有些慌,眉头不觉一皱,心思纷乱,一时拿不定主意,她决定不再多想,一晃身,穿帘而入,直走进竹帘。
  多雷丝心中喊糟,竹帘后除了一张床外,什么也没有,床上的被褥,折得整整齐齐的,似乎没有睡过。
  多蕾丝又上下左右仔细的查了一遍,找不到丝毫可疑的地方,她又愁又纳闷地在床上坐了下来。
  方坐稳,只觉床板又动了一动,多蕾丝整个人吓了一跳,忙站起来看,没什么异样,她再坐下,只觉床板又震动一下,多蕾丝心想,这床板有点古怪。
  有这么一想,她便在床的四周用力掀,想把床板掀起,说也奇怪,这床板有如铁片般,意然掀不起来,多蕾丝不信邪,运集内力聚于手,握住床沿木板,丹田真气一贯,使力一掀,不但木板没掀动半分,连木板都没粉碎丝毫。
  这一看,让她吓了一跳,什么样的木板这么硬,刚才她这一掀,起码也用了五六百斤的力道,不但掀不动床板,竟然连木头也没弄碎分毫,让人吃惊。
  多蕾丝心一气,干脆坐到床上去。
  谁知人方往床中央一坐,床板带人竟然直沉下去,这一直沉,让多蕾丝吓得差点尖声叫出口。
  在霎那间,床板已沉到底,停在一个一丈方圆大小的直廊上。廓上方,悬了两颗拳大夜明珠,照得整条廊道明若白昼。
  多蕾丝心想,既下来了,何不去看看。
  她跨下床板,站到廊道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床板在她跨下时,又疾速上升,连让她退缩重跃的机会都没有。多蕾丝只好一咬牙,硬着头皮往前摸索。
  在不远处,廊道分成三条,多蕾丝毫不犹豫的往右边走去,因为她看到右边廊道口不远处,有一丝绢,隐隐由石缝边露出一角。
  然而在左边廊道,深入三丈处的一间石室里,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那里哀号呻吟。
  而石室门的洞口上,杜秋寒正在那里百思不解的看着。
  杜秋寒认得那人,那正是下午时,和于飞虹并坐在水榭回廊饮茶的那个文士。而他正被绑在那非常非常黑暗的石室,若非呻吟声引起功力奇高的杜秋寒集中目力看,寻常人是无法看见室内的景物的。
  呻吟声再度响起,是一种处于极度痛苦的可怕叫声。那文士凌乱的躺在一张虎皮上,急剧喘息,双目圆睁,他那俊逸的脸宠因痛苦而扭曲,清邃的眼里满布血丝,深深的抓伤痕遍布在他的喉咙和胸膛上,而且正汩汩冒着鲜血,显出他在极度痛苦中,伤害了自己。
  他的牙齿紧紧咬住一块牛皮,双腕被皮索绑住,固定在一根结实的铁桩上,身躯不停的抽搐,他挣扎着,直到鲜血和汗水沾湿皮索。
  在一阵剧烈的挣扎后,他平静了下来,他的眼神涣散,唇边隐隐汩出血水。
  约莫盏茶时间,那文士的身躯再度疾剧的痉挛,痛苦的呐喊声再起,似乎尖锐的痛楚遍及全身,以致他整个脸又再度的扭曲。他在虎皮上翻滚,来回不停的翻滚,最后昏迷过去了。
  杜秋寒一不小心,把石门推开一条缝,自己吓了一跳,一团迷雾,这文士若是被关,囚禁在这里,怎么门又没锁?
  不是被关在这里,为什么手足用皮索缚住铁桩?
  若他是被关,手足才被缚梆在铁桩上,又为什么在人身躯下,垫着那么厚的虎皮?
  在杜秋寒还来不及自迷惑中回转过来时,那文士口中又发出一声非人类的凄厉叫声,杜秋寒被那凄厉的叫声,吓得往后退开。然后,厉叫声再次响起——一种处于极度痛苦的可怕叫声——像一只被囚在笼里,正在接受活宰剐的野兽般。那叫声,在沉寂的黑夜中显得格外凄厉。
  杜秋寒发现那文士的神智,并没有完全消失,似乎还存有一丝清醒,在那一声声的凄叫声,偶而还夹杂着一两声苦恼无奈的诅咒。
  尽管那诅咒声是那么含糊,却也足以让杜秋寒的心往下一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下决心,想帮助那文士,因为那文士的诅咒声中含的无奈,就如同昔日的他,面对一波波无情的追杀,及无力反抗的那种悲惨状况,所发出不平无奈的叫声一般。
  杜秋寒没有思考他在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必须去救他。杜秋寒走进石门,伸手至石门内,解下由石门内反扣住的门链,片刻后,他已进入石室内,正急切地适应石室内的黑暗。
  杜秋寒听得到他粗重的喘息,并判断他就在前面的五尺处,那石室并不大,只有几张虎皮、两根铁桩及一口小木箱。杜秋寒踢到木箱,脚趾头有些发痛的缩提上来,杜秋寒必须点燃火摺子,否则一不小心就碰到墙,又怎么能帮助那文士呢!
  杜秋寒缓站起身子,伸手入怀,摸出火摺子,就地一燃,当火摺子一亮时,就听到那文士的尖叫,并看到他慌乱的将身子蜷缩在一块。
  杜秋寒的心咚地一沉,但很快的由震惊中恢复,并走向那文士。
  “我来帮助你!”
  文士听到声音,倏地睁开眼睛,很快地又闭了上去,但那一张阖间,杜秋寒看到他的眼神涣散。
  文士吐出那块牛皮,狂吼道:“熄掉!熄掉火摺!”声音凄厉无比。
  杜秋寒一楞,忙吹熄手中的火摺子!
  “出去!滚出这里……”文士喘息地厉喊着,然后是另一凄厉的叫声,由他的喉咙中挤出,他那俊逸的脸,再度痛苦的扭曲着。
  杜秋寒看到自己为文士带来的痛苦,心中的同情变为歉疚,他弯下身子,拾起那块生牛皮塞回文士的牙齿间,使那文士后面来的叫声,变得模糊不清。
  杜秋寒半蹲下身子,伸出手,缓缓地对文士道:“我要解开你的手腕上的绳索。”
  接着,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皮索,解开皮索时,心中暗想,自己是否做的对?在心念尚未理清前,答案便出现了。
  那文士的左手猛力一挥,拍中他的胸脯,雄猛的力道所引起的疼痛,穿过杜秋寒的全身,使他猛吸了口气。
  文士的身躯再次激烈的痉挛,牙齿也咬得吱吱作响,右手突然曲指成爪,紧紧抓住杜秋寒的手臂,几乎弄断他的小臂骨头,而且残狠的向前拉。
  杜秋寒挣扎着,右手用力拉扯文士的左手,却无法摇撼文士的手半分。
  “放开手,不然在下就不客气了!”杜秋寒冰冷的说道。
  文士似乎像正在设法挤出他的最后一口气,左手上筋已清楚的浮现,似乎想藉着蛮力来发泄他的痛楚。一听到杜秋寒冰冷的语调,立刻抬起了头,用狂乱涣散的眼睛看着杜秋寒。
  文士强追杜秋寒服从他野蛮的意志,杜秋寒在挣脱困难情况下,迫不得已的伸出一指,飞快的在文士的“巨阙穴”,骈指上下交点。
  只听“咕咚”一声,文士“砰然”倒地,然后他的身子完全静止,眼睛也闭着,苍白的脸庞毫无生气。
  杜秋寒确定那文士已昏过去时,正想伸出手去,欲解开那文士双腕及双腿的皮索时,石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身青色宁绸衣裙,相貌端庄,莲步走进石室。
  那女子一见杜秋寒,倏然一惊,看到他正欲解开文士的皮索,慌的双手急摇,阻止杜秋寒。
  杜秋寒看了,心中十分诧异:“不要解开?”
  女子连连点头,同时又伸手示意杜秋寒后退。
  杜秋寒虽觉奇怪,却没问,缓缓的退到石室口。
  只见那女子走近文士身边,蹲下身子,仔细的检查文士的情况后,站起身,走向石门,拉了拉杜秋寒衣襟示意,两人走出石室,只听“咔嗒”一声,那门上内闩自落,由里向外锁上了。
  女子往前行,直到廊道折转处,才微微一侧身,站在新的叉道口等待杜秋寒先行,才后行。
  杜秋寒和那女子方走过廊道口,背后悄悄地跟上一条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在那石室地道中,绕了半天的多蕾丝。
  就这样走着,走完中间地道,那女子走上前,领先转入左边一条好长弯曲着的小叉道,走上石阶,推开门,进了里间,走过小室,揭开门帘,停在一间点燃烛光的屋子内。
  屋里的西侧有一张卧榻,朝东是个窗户,窗下有一张方桌,桌角堆积着书画,地下铺着木板,那女子行走在上面,却悄然无声。
  女子走近方桌,就桌上笔墨,信手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招手要杜秋寒来看。
  “非久留之地,君宜速速离去!此地所见,切勿对人提及,以防杀身之祸!”
  杜秋寒知道那女子是善意劝告,却因有一肚子疑点,想向那女子求证,急问道:“在下有些疑点,司否请你代为解疑?”
  那女子摇摇头,杜秋寒还想再问,口张开,未及说话,那女子已手指如风,将他点倒,杜秋寒连哼都来不及哼,非常安静地往后一倒,倒进那已转动身形来到他后面,正伸手准备接他身子的女子手臂里。
  “放开他!”多蕾丝自帘后奔出,急急的喊着。
  在多蕾丝现身奔出之际,那女子已反身将杜秋寒塞在靠墙的一张椅子上。
  她缓缓转过身子,面对已将奔势刹住的多蕾丝,两眼只是定定的望着多蕾丝的脸,一眨也不眨,仿佛想从多蕾丝的脸上找出什么。除了烛火偶而爆出的烛火声外,室内是一片静寂。
  多蕾丝的一颗心悬在杜秋寒的身上,早已忘掉生死了,那女子从刚才就一直盯着她,并没有让她感到什么压力,只有不耐,不耐她一直不开口,自己无从知道她的打算,更无从搭救起心上人。
  “你认识他?”女子突然开口,冲破一室的静寂。
  多蕾丝点头。
  “你喜欢他?”
  多蕾丝点头。
  “你很爱他?”
  多蕾丝毫不迟疑的点头。那女子的脸上陡地浮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微笑,倏即消失。
  “爱到能为他死么?”
  多蕾丝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忽又想起这话中有蹊跷,诧异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说,”那女子慢吞吞地答道:“擅入禁地者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死,一是终生为奴;进入竹榭地室者,杀无赦!”
  说到这里,女子的眼中杀意陡生,透过眼神,如箭矢般,穿透多蕾丝的心,多蕾丝只觉全身一阵冰冷,寒意由心底往上冒。
  “你……我不知道你是否到过竹榭地室,因为到我这里共有三条路径,我不予追究,而他——”女子微侧身子指着杜秋寒道:“在石室被我看见,冲着这点,他就难逃一死,他不但私闯禁地,还擅入石室,差点让石室中人自毁前功,除了死之外,还是死!”
  多蕾丝的脸色,随着她说的每个“死”字而加白,并不是担忧自己的生死,而是担忧心上人的生死,根据她多年来待在波斯王官内勾心斗角的环境中所得的经验,多蕾丝对于相人有十分把握,她判断那女子会说到做到。
  多蕾丝知道自己一定能安全的离去。
  她了解自己的轻功已达到“形随念动”的地步,能在千百个波斯高手防守的王宫中,由宫门外直入父王寝宫,而不被追上,甚至和波斯第一骑师“玛哈里”比快,由玛哈里骑上“千里乌驹”先行,而自己比那千里乌驹先到达目的地,足足快了十个马身长。
  若论抢人再跑,虽无十成把握,也有六成胜算,但难就是难在那女子有意无意地将手指尖对着杜秋寒的死穴,害得多蕾丝不敢轻易动手。
  千百个救法,在多蕾丝脑中闪过,试图在其中寻个能保证杜秋寒在她带走时能百分之百安全的办法。没有办法!
  她的全身凉飕飕的、轻飘飘的,仿佛已不存在世间似的。在内心深处,知道自己正面临着生平最大的恐惧、震惊与绝望,她抬起头,看着杜秋寒,她发现自己的舌头似乎打结了,张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女子脸上一付了然于胸的笑容,对着多蕾丝戏弄的一笑,说道:“你在想怎么救他是么?”
  多蕾丝看到她脸上那抹戏弄的笑意,想到自己的打算被人看穿,脸不由得胀红了!
  “何必急,姐姐我一向是只喜欢听实话,也不喜欢讲废话,讲出去的话也一定能实现。
  你既然说你能代他死,我就会成全你的心愿。”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女子在说话之前,身形稍微变换了个姿势,袖端轻拂过杜秋寒的身前,多蕾丝一心只在那女子的指尖,对这轻拂并不在意。
  “告诉姐姐,你们见面的经过,还有你有多爱他,而我根据你告诉我的,会判断值不值得放了他!”
  多蕾丝心想,说起和杜大哥结识经过,以告诉她,自己有多爱杜大哥,这些只关系到他们两人,不会有害的,杜大哥应该会同意的,当下点点头。
  “那必须是实话!否则……”
  “我可以发誓,那绝对是实话!”多蕾丝急道。
  “好,你就坐在那里说!”那女子指着正对着杜秋寒面前的一张椅子,道:“时间有的是,你慢慢说吧!”
  多蕾丝坐下来,稍一整思绪,便开始说起。
  ……
  这是我第一次离家,搭船远游。
  我开心得像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终于能够有机会完成心愿了。暂时抛开所有礼节束缚,面对着大自然,看到蓝天、白云、绿树,甚至摸得到野花,能够到江南文风荟萃,母亲生长的地方,还有什么能令自己更开怀的呢?
  再说,只要记得住路线,不愁回不了家。放开胸怀,享受着徜徉江上的乐趣。
  那天,船夫和侍女喜拉在舱口大嚷,说救起一个溺水者,于是走近一看,那人突然呻吟一声,在昏迷中下意识的伸手乱抓,不知怎地,就抓到我的手。当时,我虽吓得心几乎要跳出来,却也忘了该怎么办。
  就在我想起来,赶紧想掰开他的手时,只听他喃喃的叫着“于姑娘……于姑娘……”,一时楞住了,直到他自己松了手,昏迷过去。
  就这样,我把他安置在船上,直到他病好,人完全清醒为止。
  他是我所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对感情执着的人,在他生病呓语中,我感受到他那份心意,爱的那么真,那么深,也许他尚不自知他有多爱那位于姑娘,但很快他就会明白,而不会一味地让理智操纵心灵。
  我却因为欣赏、敬佩,感念他的那份深情,而自己也陷进去了,我没有办法勒住我自己的感情,我无法忍受住眼见他的痛苦、伤心而不顾,我情愿这一切都能够由我来代替他承担。
  我只希望能每天看见他欢笑、快乐、无忧无愁,在他有生之年,长伴在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就心满意足了!
  ……
  说到后来,多蕾丝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来越低。
  “你真的爱他?”那女子的声音划破沉寂的室内。
  “真的!”多蕾丝抬起含着泪水的眼睛,坚定的回答。
  “他爱你吗?”
  “不!他把我当成朋友、妹妹,她心中恐怕只有于姑娘!”
  “那样,你还爱他?”
  “我还是爱他,而且我愈来愈不能离开他,我不在乎他爱于姑娘,只要他肯让我跟在他身边,即使是只能每天看到他对我打声招呼,都值得。”
  “若要说天下有谁比我更痴、更傻,我想非你莫属了!”那女子声音充满感伤,伸手入怀,取出一红一白两粒丹丸,递给多蕾丝道:“这丸药,是天下至毒的药材炼制,名叫‘九九断肠丹’,是本门用来惩治高级部属的丹丸,我不敢违背重誓,私放你们离开本门,念在你方才奋不顾身冲出来救他的一腔真情上,这‘九九断肠丹’你服下后,便可以带他走了。”
  多蕾丝一听,连想都没想的将两粒丹丸一起塞入嘴里,就着唾沫吞咽下去。
  而被点住穴道的杜秋寒不知何时,人已清醒,是有口不能言,四肢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多蕾丝吞下去,一时间如五雷击顶般,昏了过去,完全没听到后面的对话。
  “我可以带他走么?”
  “嗯!”女子点头又道:“这‘九九断肠丹’虽是合天下十八种至毒药材制成,但并非没有解药,在毒丸发作前,你尚有半年时间可以完成自己的身边事。到那时,你若不死,再到此地来,我若幸存于世,自当给你解药。如果我已死,那天底下唯一能救你的人,便是持有一幅‘乘龙图’的人,告诉他,我给你吃药的经过,肯不肯救就在他了。”
  多蕾丝不解地望着那女子,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要我死么?”
  女子摇摇头,感伤的说道:“我不要你死,我从来就不希望任何人死。只是为了一个我珍视他生命,远比任何人的生命还珍视的人,我不得不如此。就如同你一般……”
  最后一句话,轻如耳语,寻常人是听不清楚的,但多蕾丝是听清楚了,但心里仍不明白那话的意思。
  那女子莲步姗姗地走向多蕾丝,突然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多蕾丝的玉手,多蕾丝本想抽回手,看她并无恶意,随即算了。
  “妹妹,答应我,别把今天所看到的,告诉别人!”
  不知怎的,面对那女子一脸诚挚的模样,多蕾丝竟说不出拒绝的话,一声“好”,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好”字方出口,多蕾丝便看到那女子的眼中闪过一抹解脱的神色,在她来不及细想时,女子已拉着她的手来到书轩的窗口,指着窗外的景物在说着。
  “穿过这书轩门的小径,逢红石块就跨过,青石块无论距离多近,一定要踏上去。红石是机关的开启钮轴,青石则是关掉的机关钮,一步也不能错。此地山石、湖泊处处皆设有机关,机关一经发动,任你是大罗天仙,也难逃死劫。”
  说完,女子转身指指杜秋寒,又道:“你快带他走吧!姐姐不送你了!但愿薄命人还有见到你的一天……”声音充满苦涩的味道。
  多蕾丝也不知怎的,总觉得那女子虽然逼自己吃下毒药,并没有恶意,而且处处流露出一种与自己很亲近的感情,心底逐渐的对她升起好感。
  只因一颗心悬在杜秋寒身上,虽觉得她的语音有点不自然,而且行为有违常理,只当中原人生性如此,没有细思,更没有精神去看她。
  如果多蕾丝看到那女子此时的脸,必会为那一脸的泪水而不解。
  多蕾丝抱起昏迷不醒的心上人,纤腰一拧,人已穿出窗子,姿势美妙的直落在书轩门口的小径头。
  放眼一看,书轩三面环溪一面倚山,溪畔两边的地上,皆铺有宽约一丈的红白青石块的小径,和书轩门口的小径同样,多蕾丝不敢大意,解下腰间的丝带,将杜秋寒反身缚在背上,战战兢兢的,两眼盯着足下的石块,一步步的走在小径上。
  五丈长的小径,多蕾丝足足走了一刻钟才走完,一张脸紧张得通红。
  多蕾丝仰首望向夜空,天色已近黎明,天际已微现白色,一轮弯月已西斜了。
  多蕾丝不敢再耽搁,一出了这条小径,四边一看,尚无人烟,便展开身形急往外冲,直冲出这座宅院,稍停下认清湖的方向,人影飞梭边往山下直射而去。
  约莫盏茶时间,已来到湖畔,多蕾丝停下脚步,并解下背上的杜秋寒,多蕾丝抖手一振,一支袖箭冲天起,夹着一声短啸,在半空中爆出一圈火花。
  黑夜的湖面上,快速的划出一条小船,往岸边来。
  船上的人很快架起踏板,又走下两个船夫,伸手接过杜秋寒,船又悄悄的划向湖中,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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