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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几番惊异被戏弄
 
2021-03-06 17:01:51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纪无情也觉着凭功夫要闯司马山庄,可能是凶多吉少。
  两人不约而同地互望对方,四目交投,又是苦苦一笑。
  茉莉低声道:“二位,记住,百花门是没有失败过的,从现在起,我有我在此地的身份,你们自己保重。”
  话没落音,司马山庄的大门开处,一位银须老人缓步而出,一身酱紫长衫,云履缓移,拱手带笑。
  纪无情与常三公子两人并肩向前,拱手为礼,齐声道:“前辈……”
  银发老人忙不迭还礼,朗声道:“司马山庄副总管赵松,奉庄主之命,迎接两位少侠……”
  常三公子不山心中一懔,雪山皓叟赵松,竞屈充司马山庄的副总管,使人不敢相信。
  纪无情也大感惊奇。
  因为“雪山皓叟”赵松,论辈分乃是雪山一门现任掌门的师叔,雪山派虽未排名八人门派。却也是武林中人尽皆知的武林一脉。
  赵松也不是无名之辈,怎能在此屈居副总管?
  两人发呆之际,赵松又道:“二位请!”
  茉莉眼看常、纪二人有些失态,忙低声催促道:“两位请吧!婢子带路!”
  说着,莲步轻移,率先举步。
  不料,赵松缓缓地道:“茉莉姑娘,庄主令谕,请姑娘打扫东花阁,二位少侠由老奴引路,老庄主在听风轩见客。”
  茉莉闻言应了一声:“哦!好吧!二位少侠,婢子失陪了!”转过庄门,迳自向东去了。
  青石板铺成的通道,两恻种着奇种丹桂,露红橙黄,花香四溢。
  常玉岚心思细密,—面有意放慢脚步,一面试探地向赵松道:“总管,这位荣莉姑娘她是负责贵庄接待贵宾的执事吗?”
  “哈哈!”赵松爽朗一笑道:“茉莉、芙蓉,是老庄主贴身侍婢,庄主命她迎客,乃是破题儿第一遭,可见二位在庄主心目中的分量。”
  “惭愧!”常玉岚口中漫声而应,四下打量。
  一连穿过五进敞厅,空洞洞的不见人影。
  眼前一大片花圃,铺满了秋海棠。
  雪山皓叟止住脚步,含笑道:“二位,老朽只能送到这里,庄主想已在听风轩候驾,按庄规由总管引见,就此告别!”
  他说着走到花圃尽头的一座盘架之前,用手指向悬在架上的黄澄澄铜盘连弹三下。
  铜盘约莫桌面大小,厚可五寸,最少有七百斤之重,然而赵松指弹之下若不经意,而发出的清脆之声,上透霄汉,回响嗡嗡历久不绝。
  这分功力,使人咋舌。
  盘声未已,一位黄衣少年,由五丈之外飘然而至,好快的身法,连常三公子都没看出他是怎么起步的,人已到了面前,拱手迎客道:“费天行奉庄主之命迎接常三公子与纪少侠!”
  “噫!”常三公子失声惊呼。
  纪无情更加上前一步道:“费兄,是你?”
  “别来无恙,纪兄,还没有忘记三年前西安小聚?”
  常三公子道:“费兄,何时离开丐帮,又为何在此……”
  “三公子!”费天行依然带笑道:“在下滥竿充数,现任本庄总管,请二位多事指教!”
  费天行文采风流,武功独特,对丐帮“八荒棒法”不但出神入化,而且青出于蓝,比现任丐帮掌门“九变驼龙”常杰毫无逊色。
  他与常、纪二人都打几面之缘,酒量之大,江湖皆知,即便是桃花露,也能两坛不醉,江湖武林全以丐帮未来的帮主相许,而他本人也放荡不羁,潇洒飘逸。
  像这样一个玩世的游侠,为何在司马山庄做起总管来?耐人寻味。
  常三公子尽管纳闷,费天行又道:“庄主候驾多时,二位请随在下来吧!”
  转过月洞门,别有天地。
  简直像到了阿房宫。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一片树枝浓荫掩映里,是座十分精致的内室。
  “哈哈哈……”朗笑如风鸣龙啸,从室内传出。
  纶巾鹤氅,云袜朱履,面色赤红,三绺花渗短髭的司马长风已迎出台阶。
  费天行十分恭谨,垂首低声道:“常、纪二位少侠到!”
  司马长风挥挥手,他后退行了出去。
  常玉岚与纪无情一见这等阵仗,加上一连串的奇异,心中完全没了主意,不自觉地上前儿步,躬身垂手道:“晚辈见过老庄主!”
  “二位世侄!”司马长风双手一摊道:“怎么拘起俗礼来了?该叫老夫一声世伯呀!进来!进来!”
  屋内,早巳摆好下酒菜,十分丰盛。
  四个十余岁的俊童,侍立一旁,一色青衣小帽。
  司马长风朗声道:“二位贤侄一路来想已饿了,来!难得故人有子如此英俊,陪做伯伯的喝几杯!”
  常玉岚满腹心事,只苦无法开口。
  纪无情根本没了主意,索性等常玉岚安排。
  然而,一顿酒直吃到掌灯时分,司马长风总是在饮酒上找话讲,完全没有常、纪二人开口的机会。
  好容易酒足饭饱。
  常玉岚心想,现在该试探着说说了!
  谁知司马长风哈欠连连,眯着眼道:“老了,今天是酒逢知己过了量了,二位贤侄,请到东客房安歇。咱们明天再细谈吧!”
  皓月当空,夜凉如水。
  常玉岚满腹心事,哪里能入睡。
  突地,人影一闪,推窗而入,来人身法之快无法行容。
  常三公子本没阖眼,一跃——
  谁知,那黑影晃眼到了床前,并指点到。
  “喀”的一声,常玉岚的“哑”“麻”双穴已被点个正着,有口难言,通体发软。
  最糟的是纪无情,睡梦中也同样被制。
  常三公子此时方才看出,点了自己穴道的不是别人,却原来是“世伯”司马长风。
  心中暗喊了一声“一切都完了”,谅必是司马长风已知道下两人来意,所以白天不露痕迹,现在才出其不意的下手。
  纪无情的穴道被制,人也惊醒,发现床上的常玉岚也如痴如呆,心中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除了闭目等死之外,别的没有半点生机,由于心有未甘,所以牙咬得格格作响。
  司马长风一言不发,一手挟了常玉岚,一年挟了纪无情,一式“风卷残云”,窜出了窗外去。
  月到中天。
  夜色沉寂。
  常玉岚口不能言,但心中不断的思索,睁开双眼,不断打量四下景物。
  司马长风所走的原来是日间旧路。
  片刻,已回到“听风轩”。
  “听风轩”无灯无火黑沉沉的,借着竹窗透进的月色,所有的陈设与日问所见并无两样。
  只见司马长风腾身跃上屋内正中圆型木雕花桌面,似乎一阵轻微的旋动,连人带桌子竟然逐渐下沉。
  约莫过了盏茶时分。
  桌子微微一震,下沉之物随之一停。
  司马长风放开了挟着的常玉岚与纪无情,随手在怀中取出了火折子,“刷”抖亮起来,快如闪电的在常、纪二人玉枕穴点到。
  一面口中说道:“二位贤侄,为伯的我有得罪了!”
  穴道被解,纪无情略一运气,觉得并未受到内伤,腾身退了半步,怒冲冲地喝问:“这是司马山庄的待客之道吗?”
  常玉岚满腹疑云,必须弄个清楚,又见司马长风并无加害之意,因此挥挥手,不让纪无情发作。
  转身,面向司马长风道:“老伯,深夜将小侄二人制住穴道,带来此处,却是为何?请老伯见告”
  “唉……”
  司马长风先深深的叹了口气,双目四下扫视一遍,压低嗓门道:“此地非谈话之所,二位功力已经恢复,请随我来!”
  常玉岚更加不解道:“难道这等密道还会走漏风声?”
  “哼!”司马长风冷冷一笑道:“人心难测,江湖险恶,司马山庄又何能例外……走吧!”
  他说着,就向左侧地道走去。
  常玉岚这时才发现,这座方圆足五丈的地下密道,左右前后,就有六个地道通口,一定是通往六处无疑。
  他暗暗用手势向纪无情打了个招呼,一面制止他在末弄明真相之前不要发作,一面也示意处处提防生变。
  地道曲曲折折,左拐右弯,大约有三五百步,脚下已有渐渐上升之感。
  果然,出口处乃是一座古墓的大石碑之后。
  此时,月已西沉,繁星满天。
  常玉岚心思细密,就在钻出洞口,一手按上石碑之时,暗施功力,用大拇指与食指在石碑边缘重重捏了一下,约莫着应该留下铜钱大小的指印。
  司马长风拂去石碑前尘土,先自坐下。
  然后,又示意常玉岚、纪无情也席地而坐,这才说道:“二位贤侄在江湖上走动,可曾听说有人要取老夫性命?”
  此言一出,常玉岚心中一震,纪无情也觉不安。
  两人互望一眼,尚未答话。
  司马长风又道:“老夫一死并不足惜,可是干静多年的武林又要掀起浩劫,不知要使多少人的骨肉离散,家破人亡,这是我不愿见到的!”
  常玉岚见坐在石碑前的武林前辈愁云密布,眼中泛出悲天悯人之色,不由道:“世伯难道有什么耳闻吗?小侄无知,尚未听到什么风声。”
  纪无情的心思没有常玉岚深沉,因此,只有附合着道:“是!是的,常兄说得一点也不错。”
  不料,司马长风面色肃然道:“何止风声,司马山庄就有江湖不肖,武林败类,受了邪门歪派的指使,打算乘机而动。”
  这仿佛是点明了常、纪二人的来意,司马长风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对着二人而发。
  纪无情已感坐不安位,暗暗运功凝气,双目神色凝重,牢牢地盯在司马长风双肩之上,怕他突然发动措手不及。
  常玉岚虽然比较沉着,但也暗暗提防。
  但表面上,他强自笑道:“司马山庄领袖武林,世伯乃是泰山北斗,就是真有不知死活的人想要惹事生非,恐怕也是痴心妄想!”
  “怎么?”司马长风霍地弹身而起,像是十分吃惊,又十分难以相信地道:“难道二位贤侄真的毫无所知?”
  常、纪二人也站起来,不住摇头。
  这时,司马长风忽然解开衣襟,褪开上身,突地转身背对二入,十分悲戚地道:“两位贤侄,请看老朽背后的掌印。”
  月色虽已偏西,皎洁如同白昼。
  司马长风肌肉结实,皮肤白哲的背上。却留着一只血红的左手掌印,五指分明腥红刺目。
  金陵常家对武林各派武功,都知之甚详,对江湖遗事琐闻,更是了如指掌。
  常玉岚一见,不由失声惊呼:“血魔掌?”
  司马长风系好衣衫,转面微笑道:“贤侄不愧金陵世家传人,一眼就看出是血魔掌。”
  常三公子拱手道:“老伯夸奖,小侄幼时曾浏览祖传武林档案,记得有这么一首似诗非诗,似偈非偈的几句话:“血魔血光,武林遭殃,血魔重现,江湖大乱,但逢甲子,烟消云散。”当时并不懂他的含义,是不是指血魔帮而言?”
  “不错!”司马长风点点头道:“整整一甲子,六十年前,我也不过是初出道的无名小卒,曾随家师到长安西郊,有幸得亲眼看到八门九派除血魔的武林盛会,想不到六十年后的今天,血魔复出,唉!血腥浩劫!”
  纪无情对血魔帮之事,只听说过一鳞半爪,此时不由插口道:“司马山庄关防甚严,等闲之辈插翅难入,老世伯怎会……”
  司马长风幽幽一叹道:“惭愧,司马山庄现在是龙蛇混杂,不瞒二位说,有的是老朽策动打算共同对付血魔帮的高手。
  “代表所属帮派留在庄内随时计议大事,准备应付临时大变,有的,当然是久已潜伏在庄内的奸细,虽然尚未现身,但也是埋下的火药。”
  常玉岚道:“人之不同各如其面,善善恶恶在所难免!”
  “实不相瞒,老朽身受魔掌之伤,连两位贤侄在内只四个人知道。”
  “哦!”
  “一个是小儿!”
  纪无情抢着道:“另一人是谁?”
  “老朽自己!”司马长风忽然凝注着二人道:“贤侄,长江后浪推前浪,血魔重现,江湖大劫难免。
  “武林的延续,只有寄望在下一代的身上,放眼目前,足以担当大任者,常世兄与纪世兄应该当仁不让。
  “所以,老朽才推心置腹,请二位看在通家之好的情分,善待小儿,替司马山庄保留一线烟火,老朽感激不尽!”
  这位武林大老说到伤心之处,不由老泪纵横。拱手齐眉,呜咽不已,令人万分感激。
  纪无情呆若木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常玉岚也心乱如麻。
  面对望重武林老人悲凄的泪眼,哀伤的神色,以及恳切的付托,常、纪两人忘了此行的目的,也不由跟着眼眶湿润,鼻头发酸。
  常玉岚戚然道:“老伯,血魔掌之伤是怎么来的?以老世伯的修为,血魔是怎么得手的?”
  司马长风摇摇头,不由脸上飞霞,咬着牙道:“一月之前,老夫照例在天色微明之时到听风轩定神打坐。
  “歹徒突然由身后袭击,幸亏当时老夫通身真气刚巧游在脊背九穴,否则恐怕五脏粉碎,早已没命了!”
  纪无情道:“难道没有疗伤之法,治伤之药?”
  司马长风摇摇头道:“难,尚幸老朽七十年没断练气行功,又立刻借闭关之期,静静地调息了二十八天,才能止住掌伤恶化。”
  常三公子皱紧眉头道:“老伯,据你所知这伤势何时才能痊愈!”
  “痊愈?”司马长风凄然一笑道:“以老朽计算,尚能活得一百天,百日之后,掌印之处溃烂,通身化脓,血肉齐腐,怕只留得一身老骨头了!”
  “世伯!”
  “老伯!”
  常、纪二人几乎是同时失声惊呼。
  司马长风忽然一甩大袖,叫了声:“有人!”
  人如枭鹰腾空,已平地上拔五丈。
  常玉岚、纪无情也双双腾身,如影随形弹腰追去。
  但见二十丈外一点黑影星飞丸泻,像高弦之箭,向土坡后奔去。
  司马长风不愧是武林俊彦,人在空中拧腰连连,去势之快,连自认为顶尖的少年高手常三公子与纪无情也被他抛后五七丈左右。
  饶是如此,那黑影已渺如黄鹤,影踪惧无。
  司马长风神色黯然,满脸无奈道:“司马长风要是没有身负血魔掌伤,他也逃走不掉,而今……唉!”
  远处鸡鸣。
  天色欲曙。
  常三公子面对司马长风,不知怎的,心中不但完全忘却了百花门百花夫人的严厉无比的令谕,以及到司马山庄的目的。
  而且,觉着这位一代武林宗师,不应该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因为那不但是司马长风一个人的悲哀,也是整个武林的悲哀。
  说是惺惺相惜也好。
  说是人性本善与生俱来的正义之感也好,总之,对于司马长风的伤势,直觉得如同身受。
  纪无情不但有这个想法。而且意味着若是司马长风落入血魔帮之手,南剑北刀也休想例外。
  乘着落后尚有五丈左右,纪无情低声问道:“常兄,血魔重出,你我要怎么打算?”
  “小弟一时还没主意,纪兄有何高见?”
  “司马老庄主一代入杰,而今数着日子等死,够凄惨的,难道还要照计行事?”
  “纪兄,凭你我恐怕还不够分量,虎死威风在,姜是老的辣!”
  “何况费天行、赵松、伍岳都不是好相与的,对吗?”
  “是要从长计议!”
  纪无情没再多言。
  此刻,两人虽放慢脚程,但也已到了司马长风之前。
  没等二人开口,司马长风忽然面带歉意地说道:“常家世侄,者朽忽然想起一件事,异欲烦劳你去一趟终南山!”
  这是完全想不到的,常玉岚直觉地道:“世伯有什么吩咐?”
  司马长风道:“令尊大人与终南盘龙谷妙手回春丁定一的交情如何?”
  “乃是生死之交。”
  “若是贤侄能够怜悯我这把老骨头,出面找丁定一要一帖九曲却毒丹,我也许能多活十天半月,替我们武林多尽一点力。”
  常玉岚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因为,“妙手回春”丁定一与金陵常家几代情谊,江湖人尽皆知,丁定一为了不愿卷入江湖恩怨,轻易不肯替武林人医伤解毒,也是公认的事实。
  司马长风这番话,充满了悲哀,听得出是十二万分的无奈。
  英雄末路,实在堪怜。
  所以,常三公子连连点头道:“小侄理当效命,那就不再进庄打扰,等求得解药再来拜见。”
  “纪世侄,你随老夫进庄多盘桓几天!”
  纪无情道:“小侄陪常兄一起去终南山,就此告辞!”
  司马长风大喜过望道:“有纪世侄一同前往,老夫更加放心,两位古道热肠,老夫感激不尽,可是,两位的坐骑尚在庄内。”
  “不妨!”常玉岚道:“世伯保重!”
  望着常、纪二人去远,司马长风脸上的气色,随着初升的旭日光芒四射,不像是身染重伤奇毒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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