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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常玉岚阴沟翻船
 
2021-03-06 17:10:48   作者:卧龙生   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出了关帝庙,常玉岚牵过自己原来的马,发现马鞍后装着千两黄金的皮囊,毫发无伤地挂在那里,这才意会到定是冷若水搞的鬼。
  司马骏笑着道:“常兄,今日之事不必介意……”
  常玉岚红着脸道:“若非少庄主解围,小弟就无颜在武林中行走了!”
  他突然想起冷若水所说自己老父与八大门派结仇之事,料必司马山庄必有耳闻。
  因此,话锋一转,问道:“少庄主,有关八大门派联名报警令,以及家父与他们结仇之事,凉必知之甚详,可否请你指教?”
  司马骏皱起眉头道:“有些耳闻,因小弟远赴河套,未回山庄,所以也只是耳闻而已,江湖是非多,常兄也不必挂怀。”
  常五岚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牵连到常家,就不能不格外留意!”
  司马骏道:“若蒙不弃,常兄,我们结伴而行,回到山庄必能得到确实消息。”
  常玉岚心急追上莲儿等人,也就只好谢道:“多谢少庄主美意,常某急欲赶回金陵,只好辜负美意!”
  “好说!既然常兄有要事待办,就此告辞了,有暇尚请来山庄—游,好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
  “理当拜访!几次多承援手,常某就此谢过。”
  “请!”
  两个武林绝世高手,偏偏有不同的遭遇,也有不同的性格,难以理解的是,他俩的外表,英俊潇洒毫无二致。
  苍天的安排,是公子?抑是不公子?
  北国深秋。
  没有诗情画意的红叶。
  常三公子一路上竟然没有莲儿等一行的消息。
  一连三天,他逢到市镇,都要仔细的寻找一番,多方打听,像是石沉大海,心中焦急,可想而知。
  这天,黄昏时候,他进了郑州,忽然,眼睛一亮。
  原来,郑州城门右边黄土墙上,印着一个粉白小巧的金铃图案。
  金钤与金陵同声,这乃是常家的暗记,像是注册商标,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了常家标记,常三公子精神大振。
  他顺着“金铃”所指方向,一路循线走去。
  谁知,“金钤”却在郑州穿墙而过,而且到了城南郊外,突然中断。
  眼前一望无垠,莫说是树,连一根草也没有。
  常三公子对着落日余晖,满天彩霞,不由愣在十字路口,茫茫天涯,不知何去何从。
  他千般无计之时,忽见远处一缕青烟袅袅上升,心想,有炊烟必有人家,且去碰碰运气,即使找不到莲儿,也好借宿一宵。
  心意既定,策马认定炊烟起处奔去。
  果然,好大一片庄院。
  而且,庄外晒谷场上,还有几个庄稼人在练把式。
  常三公子翻身下马,向晒谷场走去,正要开口向练把式的人问话。
  谁知,忽然庄内鸡飞狗走,许多人连跑连叫,口中嚷嚷着道:“疯子来了!疯子来了!大家快走!”
  场子中练把式的庄稼汉,也忙不迭地收拾起地上的刀棒,四散奔去回避。
  随着奔逃人群的后面,连翻带跳,跃出一个乱发蓬松身穿黑衣的人来,身手矫蛙,跃腾之势,比之江湖高手毫不逊色。
  常三公子心想,人口中的“疯子”,这身功夫是怎么练成的?一定是先练功夫,以后才变成疯子。
  他又想,此人若是不疯,必能出人头地在武林中杨名立万,甚至是一门宗师。
  谁知,事情还不止此。
  那黑衣疯汉逐去了众人,顺手抄起一截扫把的断柄,顺式一抡,居然带动一股劲风,发出“嗖——”刺耳的力道。
  接着,疯汉把半截扫把柄当作长刀。刷刷……使得风雨不透,滴水不进。
  常三公子一见,不由大吃一惊,口中喃喃的道:“无情刀!纪家无情刀法!”
  对于纪家的无情刀,常三公子可以说如数家珍,熟的不能再熟了,仅仅次于纪无情而已。
  因为,他与纪无情结为知音之前,曾有三天三夜的比斗,而且一连三年,一年一度的相约印证。
  凡是印证的这一年。三百六十四天,都专心研究对方的招式或步数,焉能不印象深刻的道理。
  而纪家刀法,绝不外传,也同常家剑法不外传的道理一样。
  这村野之地,为何有人会把无情刀练得如此老到,而又是个疯汉呢?
  越想,越想不通。
  常三公于与纪无情交称莫逆,眼见这等怪事,当然要追问个明白,因此他系好马缰,一跃到晒谷场上,口中大喝道:“朋友,住手!”
  却不料,那疯汉一见有人到来,手中断柄一紧,像一只猛虎般,卷起劲风,乌云似地滚到常三公子面前,雨点般的招式,狠命施为,招招都十分狠毒,口中嘶杀连天,哑声破嗓,刺耳惊魂。
  常三公子一时慌了手脚,连连被逼后退。
  因为,他的目的只要喝止疯汉,问个明白,心理上毫无戒备,更料不到疯汉的无情刀。使得跟纪无情一式无二,威力丝毫不灭。
  常三公子若是面对纪无情,势必要全力而为,才能斗个平手,而今手无寸铁全然不防之下,怎能不抽身急退,十分狼狈。
  最使常三公子为难的是,不能抽剑还招,自己是个正常的武林高手,怎可以去对付一个疯汉呢?
  然而,疯汉逼退了常三公子,并不稍懈,跨步游走,毫不放松地追踪不舍。
  招招狠毒,全向常三公子要害攻到。
  常三公子已退至晒谷场边缘,再退已经无路,只好纵身跃过矮墙。
  忽然,一声娇呼,莲儿率同四个刀童,从矮屋角落快奔而出,口中大叫道:“公子,你的病又发了!”
  常二公子以为她在喊自己。心想自己何曾有什么病,哪种病又发了?
  莲儿因隔着矮墙,并未看到常三公子,却直奔向那舞着半截短棍的疯汉,四个刀童更不怠慢,分成四方,舍命向疯汉扑去。
  再看四个刀童,灵巧的闪开疯汉拆出的棍式,四人发一声喊,同时扑身向前,合力把疯汉抱个正着。
  但疯议突然被四个刀童抱紧并不罢休。双脚连蹦带跳的,挣扎着不肯就范,五个人滚成一团。
  常三公子喊道:“莲儿!”
  莲儿本瞧着疯汉与四个刀童纠缠在一起,急得直搓手,闻声一见是自己主人,大喜过望,快步迎了上来。
  美目中流出了欢欣的泪水。娇声说道:“公子,你回来了,谢天谢地,把婢子们给急死了!”
  常三公子点点头,指着疯汉道:“这是怎么回事?”
  莲儿满面愁云,幽幽地道:“公子,你认不出他来了?”
  “他是谁?”
  “纪公子呀!”
  “啊!”常三公子失声惊呼,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晴天霹雳,这太使人感到意外了。
  纪无情不是回南阳家中吗?怎会与莲儿她们在一起呢?
  就算是凑巧碰在一起吧!怎会变成了一个污泥满身,蓬头垢面,使人认不出来是准的疯子呢?
  但是常三公子并不追问疯汉是不是真的纪无情,还是假的纪无情!
  从他的身式刀法,已可认定必是纪无情无疑了。
  这时,本来五人滚成一堆的纪无情与四个刀童,可能都已精疲力竭,虽然仍旧抱在一起,已经滚不动了,在那儿气喘如牛。
  莲儿已幽幽地道:“翠玉姑娘替我们断后,挡住了追来的乐无穷,找们才能逃出暗香精舍。”
  “这个我知道。”
  “前天,在郑州城外濠沟边,遇见了纪公子,他……”
  “你长活短说,他怎么样了?那时他有没有疯?”
  “当时纪公子在护城沟外,已经很憔悴,一个人像失去理性般,从沟岸扑向泥污之中,又从泥污里跳上岸来,口中嘀嘀咕咕,说的话听不懂。”
  “一个好生生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是呀!他的四个刀童骑在马上,首先看出他是纪公子,忙前去扶他,谁知,纪公子双眼发直,连自己的刀童也不认识,我们的武功又不及他,再说也不敢对他放肆,所以……所以……”
  “后来呢?”
  “后来还是南蕙姑娘把纪公子镇定下来!”
  “南蕙的功力比付你们高得多,她是可以制住纪无情的。”
  “不是,不是用武功制住!”
  “那是用什么制住?”
  莲儿忍俊不住,终于笑着道:“公子,说你也不信,纪公子一见了南姑娘,不叫也不闹了,脸上堆满了笑,除了有点羞答答的之外,好像常人一般无二,南姑娘要他怎样,他就怎样!”
  常二公子也觉好笑,点点头道:“这叫一行服一行,一物降一物。”
  “公子不信?”
  常三公子心里比莲儿还明白,他已经彻尾地了解其中奥妙,那就是因为南蕙的长相,与纪无情心口中的蓝秀一样。
  他想,纪无情怎么会这样呢?
  他的如同疯癜之症因何而起?
  既然见了南蕙姑娘就服服贴贴,难道说纪无情的病是因蓝秀而起,害的是近乎“花痴”的神经错乱。
  应该不会,因为一个练武的人,首先练的就是“定力”,像纪无情这种一流高手,武功的健者,定力一定是非常坚固。
  对于蓝秀爱慕是一回事,绝对不会整个精神彻底崩溃,而导致疯狂。
  就在常三公子与莲儿说话之际,那边的纪无情已休息够了,一纵丈来高下,手中虽已没了半截木棍,但还是挥个不停。
  老远的,传来南蕙的声音道:“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她连蹦带跳地跑来,忽然发现了常三公子,比先前更高兴,且不先去制住纪无情,像孩子般的,快步跑到常三公子身边。
  双手抱着常三公子的手臂,又摇又扯,小嘴鼓得老高叫道:“常大哥,你这些天到哪里去了嘛?人家好想你哟!”
  南蕙已经是成人的大姑娘了,但是—直躲在洗翠潭边,她所见到的人只有自己残废老爹和道貌岸然的“妙手回春”丁定一。
  而这两个人也一直把她当小孩子看待,所以她脱不了孩童的天真无邪。
  至于男女之间的事,当然更是一无所知,由于一无所知,也就打从心眼里没有任何避嫌的念头,纯洁得像张白纸。
  莲儿常在江湖行走,又因金陵常家家规甚严,当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内外之别,她看到南蕙这纯真的样儿,想笑又不敢笑,勉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常三公子当然知道莲儿是在笑什么,但也不好使南蕙难堪,因此道:“听说你能治纪公子的病?”
  南蕙扬起两道秀眉,喜道:“对!灵不灵当面试验,你在一旁瞧着!”
  说着,一扭腰,转身向双手齐挥正闹得凶的纪无情走去。
  但见她一不动手,二不闪避,迎着疯狂的纪无情,双手插腰,娇声道:“纪少侠,你又在练功吗?”
  说也奇怪,纪无情如斯响应,立刻安静下来。
  而且弹弹身上泥污,整整破脏的衣衫,拂了拂额前乱发,两眼眼帘微动,不住地点头,露出两排白牙,似笑非笑地道:“蓝……
  蓝姑娘……”
  南蕙接着道:“很好,你认得我是南姑娘!对!我就是南姑娘。”
  南蕙一面应纪无情的话,一面不住斜眼对着常三公子做鬼脸。
  常三公子知道南蕙之所以做鬼脸,乃是天真的纯洁童心未抿,她只觉得好玩,不会有幸灾乐祸的心理。
  然而,眼看昔日英俊出俗的知己好友,别后不到两个月,竟然判若两人,双目失神,成了个可怕疯汉,怎会不难过呢?
  常三公子苦苦一笑道:“南姑娘,不要再逗他了,设法把他引到住的地方,让他安静的睡吧!”
  南蕙道:“容易!”
  她又上前一步,伸手扶着两眼发直的纪无情,口中说道:“应该歇着了,我扶你去睡吧!”
  纪无情真的百依百顺,咧嘴似笑非笑,口中自言自语,好像舌头短了了截似的,除了可以听得出不时夹着一声“蓝姑娘”而外,再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常三公子目送南蕙在四个刀童跟随下,扶着纪无情向庄院走去,转脸向莲儿道:“既然留下我家标记,为何中途断线?”
  “原先婢子是想郑州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打算在郑州住下来,等候公子,不料江湖上谣言甚多,说是……”
  “谣言说什么?”
  “谣言说是公子已经入了什么邪门毒派。”
  “谣言止于智者,是非朝朝有,不听自然无!”
  莲儿见常三公子听了并没有发怒,又道:“又传说老爷子出了金陵,并且也入了邪教……”
  常二公子冷冷地道:“笑话,这是谁也不会相信的,金陵世家在江湖已经够了,何必再进什么教!”
  “是呀!还有呢!”
  “还有什么?”
  “谣言说老爷子受了邪教的指使,一口气杀了八大门派的几个掌门,二三十个一流的高手。”
  “我也听晓,而且……”
  常三公子本来想说出河头集冷若水的事,但在婢女之前,面子总要保留一些,说到一半自知说漏了嘴,忙又岔开道:“莲儿,你相信吗?”
  “婢子当然不相信,可是当我一路留下本门标记,忽然发现有人追踪,所以就不再留了,怕的是跟踪之人对我们不利。”
  常二公子这才明白,自己所以跟着标记走,中途断了线的原因。
  “金铃”标记虽是金陵常家独有,但并不是武林中完全不知道的秘密,就像常家知道武林中许多不能公开的事。道理是一样的。
  莲儿一行虽然有八九个人,论功力除了南蕙之外,遇见了平庸之辈,当然是绰绰有余,要是遇上顶尖高手,便有生命之危。
  另外,婢女刀童的身份,最主要是不能替主人惹事生非添麻烦,尤其弄不清谁是主人之敌,谁是主人之友,万一出了岔子,谁担待得起?
  常三公子颔首安慰莲儿说道:“对!你跟着我东奔西跑,苦没有白吃,避开是上上之策!”
  莲儿受了夸奖,芳心喜不自禁,掩不住笑容道:“婢子只是瞎胡想而已,找还怕躲躲藏藏坏了金陵世家的名头呢!”
  “不会!回到金陵,我向娘保荐你当内务总管!”
  “千万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我不要。”
  “金陵世家的总管,也多少有些威风啊。大大小小手F也有百十个、·头使女听你指使。别人想也想不到!你为何不要?”
  莲儿娇羞地道:“我要侍候公子一辈子。”
  常三公子笑起来道:“说的是真心话吗?难道你不要出嫁?”
  “我不要出嫁!”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急得红齐耳根,柳腰摆动,就转身向庄院内跑去。
  常三公子大声叫道:“莲儿,莲儿,要他们收拾收拾,我们立刻上路!”
  原来莲儿因为发现有人跟踪,加上主人又不在,所以要刀童也不再骑马,多备了一辆篷车,男女分开两车而坐。
  将多余的马匹系在车后,免得明驻地摆出“南剑北刀”的空架势,尽量减少别人的注意力。
  这就星江湖经验老到,才能想得到的。
  常三公子当然又大加夸赞一番。
  有下两辆篷车,常三公子也有了新的安排。
  他要莲儿四婢与南蕙乘一辆,自己与纪无情乘一辆,留下一个刀童赶车,另外二个刀童依旧骑马,驾车刀童的马恰好移作拉车之用。
  常三公子之所以改马就车,而又不像昔日与莲儿等同车,一则要照顾纪无情,二则是想查问他为何得了疯癫症。
  想不到南蕙叫着嚷着要和常三公子同坐一辆车。
  常三公子劝道:“南姑娘,你是个女儿家,与莲儿等同车才对,同我坐一辆车,不大方便的。”
  “有什么不方便,方便得很呢!”
  “真的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你说!你说呀!”
  “因为……因为纪公子他有病……”
  “嘿嘿!我是他的专任大夫,他发了病就少不了我,你倒提醒我了,对!我为了随时要替纪公子治病,怎能不坐你们的车呢?”
  她说着,一垫步,抢先上了常三公子那辆篷车,反而向常三公子招招手道:“快上车,天色不早了,上车赶路呀!”
  急得常三公子直跺脚道:“你讲不讲理!”
  南蕙振振有词地说道:“我当然讲理了,我爹把我交给你,你却把我丢到一边。你讲不讲理?”
  常三公子又好气又好气,搓着手道:“真拿你设办法!”
  莲儿在一旁道:“公子,就让她和你坐一辆车吧!南姑娘同你在一起,也很有意思,免得你一个人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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