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单刀赴会飞雄鹰
2025-10-26 09:35:10   作者:萧玉寒   来源:萧玉寒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大汉国陈友谅麾下大将军赵晋胜派出邀宴的参军后,便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
  赵晋胜手下有五位异姓兄弟,皆“晋”字辈,老大丁晋郎、老二欧晋祥、老三陈晋文、老四项晋略、老五鲁晋恭。五兄弟均是鄱阳湖名噪一时的水寇,号称“鄱阳五水妖”。并非这五兄弟懂什么妖术,而是指五兄弟各有所能耐,其能耐均出神入化,匪夷所思,均为赵晋胜的心腹大将。
  这时,老二欧晋祥见赵晋胜脸有得色,便奇道:“将军奉汉王之命,欲取池州,然后一举歼灭朱元璋的明军,为什么却要先请池州明军守将饮酒示好?此举岂非向对方示弱?”
  赵晋胜目汁欧晋祥,微笑道:“若依欧将军之意,将如何处之。”
  欧晋祥大笑道:“将军统领十万大军,池州明军守将兵力不足三万,何足道哉?只要将军让末将率三万精兵,半日内末将便可把池州拿了,何必费这许多思量!”
  老五鲁晋恭亦大叫道:“老二所言不错!将军快快下令,尚若不胜末将愿受军法处置!”
  老四项晋略冷笑不语。老大蠢蠢欲动,老三陈晋文微微一笑,道:“二哥、五弟差矣!若池州如此不堪一击,赵将军又何必大费周章,谋定而后甫动,你等可知,明军朱元璋近日已登大元帅之位,又广发檄文,制定治国十大条陈,雄心勃勃,乃我大汉国的一大劲敌!池州乃朱元璋的边关重镇,岂会不严加防范,全力镇守?若贸然进击,彼逸我劳,必败无疑!”
  欧晋祥、鲁晋恭大怒道:“老三竟敢长他人志气,灭我军威风!”
  陈晋文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明知必败,若要逞勇,这并非威风,而是自寻死路!”
  欧晋祥怒道:“老三敢与我打赌么:若马到功成,却将如何?”
  陈晋文微笑道:“这个赌约,老三却绝不敢答应!”
  欧晋祥奇道:“为什么?老三一向不是死硬到底的么?”
  陈晋文大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因为老三还要留着脑袋,饮二哥的凯旋酒!”
  欧晋祥道:“老三这是什么意思?”
  老四项晋略冷笑道:“三哥乃道,若二哥当真冒险突袭池州,那凯旋而回的必定是二哥的英魂,那一杯慰灵酒,他是无论如何要喝的了!”
  老二欧晋祥怒道:“老三敢咒我早死么?”
  陈晋文微笑道:“既明知必死,又何必拿生命去作赌注!”
  欧晋祥大怒道:“你敢轻觑欧某人?来来来!老子先与你斗三百回合再论赌注!”
  赵晋胜这时呵呵一笑,道:“你等休再争辩!一切本座自有裁处!倒是陈将军果然甚有见地,此时此地,我军实不宜轻举妄动!”
  鲁晋恭道:“为什么?赵将军,难道连将军亦怕了区区三万池州守军么?”
  赵晋胜威严的以手·压将台,制止众将再意气用事,然后缓缓道:“你等急于战,勇气虽然可嘉,但此乃匹夫之勇,不足取也!行军作战,必先知己知彼,再行决断,本座派马参军亲赴池州送信,用意之一,乃在此也!”
  陈晋文接口道:“若末将所猜不错,将军尚有其用意二顶:其一乃藉此邀约探清明军将领的能耐;其二若彼不敢应约,则显见其心内虚怯,守将虚怯,城池岂可稳守?池州必然手到擒来,赵将军,未知末将所猜,是也不是?”
  赵晋胜对陈晋文似乎甚为器重,闻言即微微一笑,道:“本座邀宴函已然发出,彼等若赴约,陈将军将如何应付?若不赴约,却又如何?”
  陈晋文笑道:“若彼赴约,末将以为,必先挫其锐气,再稳住其心,令其放松警戒,我再伺机而动!若彼不来,末将当愿率三万大军,先行向池州稳进,逼其交战,待两军混战之时,将军即可挥军合围聚歼其主力,彼等主力被歼,池州亦就垂手可得矣!”
  赵晋胜一听,哈哈大笑道:“陈将军之言,正合吾意……”
  就在此时,赵晋胜在牛头山的大营帐外,一位参军正神色仓惶的奔了进来!
  赵晋胜抬眼一瞧,来人竟是派出送信的参军马大成!便忙道:“马参将如此迅速的赶回,密函送到明军池州手上了么?”
  马参军向赵晋胜略一参拜,便惶然的跳起,惊魂不定的回道:“……禀……将军……密函已送去了!”
  马大成是赵晋胜帐前的一位得力参将,因此赵晋胜才特别派他独闯池州,但如今竟吓成这等模样,晋胜不禁又惊怒道:“马参将见了鬼么?失魂落魄的成何体统!”
  马大成被赵晋胜一声沉喝,才从惊惶中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苦笑道:“是……不是!末将并非见了鬼,而是碰上不世奇人矣!”
  赵晋胜淡然一笑,道:“本座身经百战,什么猛将没见过?你且慢慢说清楚!”
  马大成喘了口气,道:“哎……末将率将军之命,一路快马飞驰,沿途并无遇阻,小半天便已抵达池州城外十里!正自思忖,池州明军如此忪懈,必败无疑……就在此时,便见八队飞骑不知从何处飞出,呼的一声把末将围住,此时末将但感气息顿窒,犹如置身旋风之中,被旋风扯住,人和马均急促飞旋,势无可止……”
  欧晋祥、鲁晋恭一听,均大笑道:“马参军准是活见鬼了!这大概是鬼旋风一类邪门!”
  马大成苦笑一下,接道:“若是邪门鬼旋风,那倒还罢了,可惜这比鬼旋风更可怕十倍……末将正感气息欲闭,头昏脑胀之际,人和马却身不由己的急剧移动,好一会,又自觉似陀螺般原地飞旋!就在此时,忽听数声炮响,战马蓦地立住,末将却被急促的旋力抛在地上,末将睁眼一瞧,原来人和马均已被卷上一座山头,在眼前的一座营帐内,端坐着一位英武不凡的将军,意然是池州的明军守将……”
  赵晋胜一听,忙道:“此人是谁?你可有探问?”
  马大成道:“末将便把来意说了,说要书呈池州明军守将汤和,这位将军突然又以一种神奇的手法,把末将手中的密函弄走……”
  鲁晋恭人虽憨勇,却很好奇,闻言急道:“是什么妖术?”
  马大成叹了口气,道:“……只见他把手掌向前一推,一股气流便向末将罩来,令末将目眼难张,末将睁眼一瞧,见见末
  将手捏的密函,竟无风自动凌空的向那位将军手上飞去了……”
  众将均目瞪口呆,陈晋文却似乎识货,微微一笑道:“此乃隔空取物之术!据说是江湖上一种失传百载的神奇内功心法!”
  马大成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当时末将亦趁机打探,那位将军亦道乃是一种内功心法,但不叫隔空取物,而叫什么‘挪移乾坤内功心法’!而且又叫什么‘明军军师刘伯温挪移乾坤大法’!端的厉害,匪夷所思!”
  赵晋胜闻言心内突突一跳,忙道:“莫非刘伯温已驾临池州么?”
  马大成点头回道:“禀将军!那位将军接密函后,末将再试控虚实,原来当时把末将卷上山头的,竟是一种叫‘八阵大法小成阵’!那位将军还透露,这是他明朝军师刘伯温所亲自布下的天罗地网、惊天大阵……由此可见,那叫刘伯温的人,果然已驾临池州了!”
  老四项晋略冷笑道:“闻说这刘伯温在采石矶,以‘九宫三元’大阵逼退元朝兵马大元帅帖木儿的十万大军,依项某之见,明军故意往刘伯温脸上贴金而矣!因为帖木儿当时护帝驾心切,不肯与明军纠缠,方才主动退兵,其实并非是刘伯温之功,此人虚有其表罢了!”
  老三陈晋文却微笑道:“明军自换了朱元璋为大元帅,先发反元复汉微文,又制治国十大条陈,令全国哄动,民心归附,军威大振,如此胸襟韬略,岂是出身和尚的朱元璋所为?他身边辅佐之人,必有其独到之处,我军万万不可轻而视之!”
  赵晋胜一听,点头道:“陈将军所言不差,项将军所言亦有其理,是否传言虚有其表,日后自会明了!目下只看明军守将是否敢于应邀赴宴,但可知其虚实矣……”
  此时,忽有将校奔进,跪报道:“池州明军已有覆函!特向将军呈上!”
  赵晋胜接过覆函,拆开一看,便微微一笑道:“传池州明军信使!”
  禀报的将校却道:“明军信使在牛头山外五里,碰上我军守将,便把此函呈上,然后飞马而回,片刻没有停留!”
  赵晋胜也不去追究,微微一笑道:“池州守将已答允赴宴,一切依本座部署行事便了!”
  欧晋祥、鲁晋恭以及老大丁晋郎一听,均磨拳擦掌道:“好极!好极!看彼等是否真有三头六臂!”
  赵晋胜微笑道:“众将军不必争勇,一切依本座安排行动。”说到此,赵晋胜忽又肃然道:“若有轻举妄动者,杀毋赦!”
  众将见赵晋胜疾言厉色,均知他有点喜怒无常,便皆不敢作声,肃然听令。
  不一会,将校飞奔而进,报道:“将军!明军两员守将,已抵牛头山外五里警戒线!如何处置,请将军示下!”
  赵晋胜略一沉吟,便道:“明军守将随行兵马有多少?”
  将校回道:“据探马飞报,彼等只率了百人卫队!”
  赵晋胜一听,微微一笑,道:“区区百人,何足道哉?彼等既无备而来,我等亦无须故露紧张,传令下去,任由明军守将人马驰进,不得有任何阻拦!”
  一个时辰后,两员明军守将率百人卫队,已风驰电掣的驰进汉军牛头山大营。
  赵晋胜在帐中端坐不动。两员明军守将在帐外三十丈翻身下马,百人卫队原地伫立不动。两人即步行而上。穿过两排刀枪森严的护卫,竟连眉毛亦没动上一动,大踏步的走进营帐,向端坐的赵晋胜拱手为礼,道:“明军池州守将向汉国赵将军致意!”
  赵晋胜见两人并不俯身,更不下跪,便微微一笑,道:“两军相见,当论官阶礼仪,本座身为汉国大将军,你等不外小小池州守将,见了本座,难道连参拜的礼数亦不懂么?”
  两位明军守将,其中一位身披雪白战袍,英武不凡,闻言微微冷笑,并不言语。另一位身披蓝色战袍,年纪略小,鼻梁高挺,双目精光闪灼的年轻将军,却微微一笑道:“赵将军!若论官阶礼数,目下堂堂大明军军师在此,赵将军尚不参拜么?”
  年轻将军此言一出,旁立的丁晋郎、欧晋祥、陈晋文、项晋略、鲁晋恭等汉军将领,脸色均一变,十道视线射落在白袍将领身上。
  赵晋胜亦微微动容,目注白袍将领,道:“阁下便是明军军师刘伯温先生么?”
  白袍将领果然正是刘伯温,只见他微微一笑,道:“区区正是刘伯温!”
  赵晋胜道:“刘伯温乃明军军师,为什么先生却披战袍?”
  刘伯温微笑不语,那蓝袍将军接口道:“我明军军师文足治国,武足抵万军,上马挥扫千军,下马胸戴雄兵百万,披袍而战,有什么稀奇!”
  赵晋胜闻言,不禁微微冷笑,略带不屑道:“阁下便是池州明军守将汤和将军么?”
  蓝袍将呵呵一笑,道:“将军身为池州主将,责任重大。岂可轻离职守?末将身忝明军从将末座,姓徐名达,奉命代汤将
  军赴牛头山,与赵将军痛饮三百杯!”
  徐达身处赵军大营,刀枪森严,却竟从容淡定,犹如闲庭信步。
  赵普胜心中一动,便存心先挫两人锐气。他略一沉吟,便微微一笑道:“很好!两位请坐!摆宴!”
  赵晋胜地所令下,酒菜果然立刻就摆设起来,虽是军中常宴,但于此饥馑年头,倒也算丰盛,特别是鄱阳著名的‘红桂花鱼’,更是普天下绝无仅有的珍品。
  刘伯温欣然坐下,但徐达却按剑挺立于刘伯温背后,更不坐下。
  赵晋胜微笑道:“徐将军为什么不坐下来饮宴?在本座大营中,尚怕有人敢对刘军师不利?”
  徐达肃然道:“刘军师在我大明,位于宰辅,徐某小小一位将军,如何敢在其面前昂首高座!”
  赵晋胜闻言,不禁脸上一红,因为他方才尚论什么官阶礼数,但此时他与刘伯温对座倒还罢了,而丁晋郎等众将位如徐达,却在刘伯温与他身边高居而坐,若论治军威严礼数,他赵某显然已输了一筹。
  赵晋胜打个哈哈,把脸上的尴尬遮掩过去。忽然微微一笑,示意将校在后面捧出一幅卷图,向刘伯温道:“本座近日寻了一幅宝图,珍贵无比,可惜上面有图无诗,辜负了作图人的一番心意。素闻刘先生文武全才,胸藏治国韬略,未知是否可替本座代劳,题一诗于其上,本座当感激不尽!”
  赵晋胜说罢,也不待刘伯温点头,示意将校把宝图向刘伯温送了过来,又在刘伯温面前摊开了。
  刘伯温不知赵晋胜弄什么花样,此时只好向宝图上面瞧去,他略一瞥,便微微一笑道:“此乃江面著名的《百鸟归巢图》也!赵将军好雅兴,竟然珍藏了如此宝图!”
  赵晋胜呵呵一笑,道:“刘先生过奖了,但有图无诗,岂非有失风雅?再者,百鸟归巢四字,乃人人皆悉之俗语,先生乃高雅之士,可否不用‘百、鸟、归、巢’此四字,以咏‘百鸟归巢图’之意?”
  徐达一听,知赵晋胜此举乃有意为难刘伯温,便微微冷笑道:“咏诗作联,乃文人雅士之兴,刘将军岂屑为之?”
  这时,老三陈晋文忽然接口道:“不然,当年元世祖忽必烈何等英武,但亦深有雅兴,留下‘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等千古绝唱!刘先生既号称文武文才,又岂可推却?莫非并不屑为之,而是不能为之么?”
  陈晋文此言一出,丁晋郎、欧晋祥等众将均哄堂大笑,极尽嘲讽意味。
  赵晋胜亦微微冷笑,目注刘伯温,意甚不屑。
  徐达眼见主刘伯温被辱,脸色忽的一变,似欲发作。
  刘伯温这时却呵呵一笑,不以为意的把手一摆,道:“既然赵将军有此雅兴,刘某却之不敬,自当献丑便了!拿笔砚………”
  刘伯温一声轻喝,将校连忙把笔砚捧了出来。
  刘伯温微微一笑,道:“如此雅兴,上好墨砚,如无妙法研磨,岂非流于俗气?”
  赵晋胜一听,知刘伯温反过来出难题了,便微微冷笑道:“刘先生有什么妙法研磨,只管直道出来,本座悉数奉陪!”
  刘伯温微微一笑,便着将校把墨砚放在中央一张桌上,这时墨砚与各人皆有三丈距离。
  刘伯温微笑道:“刘某据闻当年神医华陀可悬线诊脉,我等既皆自负学有所长,武功盖世,何不效法古人,悬空磨墨?”
  刘伯温此言甫出,丁晋郎等先就脸色一变,暗道隔了丈,悬空磨墨,普天之下,谁可办到?
  赵晋胜亦暗暗皱眉,但又不好收回。九奈只好道:“悬空磨墨,果然是天大妙法!但不知在座人中。谁懂此妙法,皆可任意施为,不必客气!”
  刘伯温微笑道:“远来是客。刘某等岂敢喧宾夺主?如此妙法,只好请主人先行施展。”
  赵晋胜无奈,只好目注众将,道:“谁自负可施此妙法,只管出手便了。”
  丁晋郎等面面相觑,皆暗道隔了近丈,运劲把见鬼的墨砚打碎,尚勉强可以办到,但如悬空旋转小小的墨棒,在砚上研磨,却除非是大罗神仙,凡人如何可以办到?
  因此好一会,众将竟无一人敢出声答应。
  赵晋胜的脸色可越来越难看了,他虽然仍强作笑容,但已经很勉强,他自忖自己亦决计不能办到了,便无奈嘿嘿一笑,道:“这等天大妙法,简直闻所不闻,见所未见!本座倒欲一睹此妙法,请刘先生不吝赐教罢了!”刘伯温微微一笑,便欲发声,徐达恐刘伯温有什么闪失,便朗声道:“磨墨功夫,岂能劳动先生,待末将效劳,先生请端坐待墨便是。”
  刘伯温暗道四弟功力或可办到,但此事关乎重大,万不容失,当由自己出手为宜。这般思忖,便微微一笑,道:“刘某提此妙法,当由刘某自己施为,否则。主人家便误以为刘某故意出此难题了!徐将军若想效劳,便权充刘某的护法好了。”
  徐达一听。登时领悟其中的深意,便不敢再争,挺身按剑,凝神而立,此时,他虽双目低垂,只注于刘伯温身上,但其实眼观八面,耳听四方,若大营帐之内,那怕风吹花落,亦难逃过他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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