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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狭道上妙计暗杀
 
2024-07-29 14:15:15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大岳山下,密林之中,寂静如死,使人一踏进树林,便有一种窒息之感。
  深夜,天上无星无月,林内更为漆黑,然而林深之处,却有一点黄光在闪耀,细看之下,方见山壁之前有栋石房子,黄光正自那小小的窗子透出来。
  密云不雨的夏夜,真叫人吃不消,屋内的人就更难受,可是此际屋内两个人却不见一滴汗!
  小厅堂里放着一张竹桌,两张竹椅,厅里虽然有两人,但竹椅仍空着一张,左首那张竹椅,坐着一个全身都用黑袍及黑布包裹住,只露出一对精光四射的眸子的人,黑衣人面前跪着一个人,装束与其一模一样!
  这种装束,加上在此种天气之中,就更令人难受,可是坐着的那位黑衣人声音却寒冷如冰,教人听了闷热全消。“老三,你做得很好!不愧为师对你的一番栽培!”言毕唁咕而笑,笑声沙哑教人分不,出是男是女。
  跪着那人说话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多谢师父教导,徒儿方有今日之成就!”
  坐着那人道:“为师教了这许多徒弟,就数你最令为师满意!可惜可惜……”
  跪着那人身子微微一震,问道:“师父可惜什么?”
  “可惜你我缘份将尽!”坐着那人稍顿,接道:“你不用担心,师父一向言出如山,说出去的话绝不收回来,只要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海阔天空便任你翱翔!”
  跪着那人似乎轻轻嘘了一口气,道:“未知最后一个任务,师父要徒儿杀何人?”
  “你不必知道那人的姓名身份,不过为师提醒你,那人的武功极高,就是为师也怕他几分,所以你必须万二分小心,决不可令他有出手的机会,否则躺在血泊中的人,不是他而是你!”
  跪着那人身子又微微一震,喃喃地道:“是谁武功这般厉害,连师父都怕他几分?”
  坐着那个黑袍人声音更冷。“你一日未满师,为师的话便不许你违抗,为师不让你知道其名,你便不许问,也不许去打听,否则莫怪我要收回成命!”
  “是。”跪着那人垂下首去,道:“但徒儿不知那人是谁,又何从下手?”
  坐着那人打了个哈哈。“为师尚未老糊涂,亦无耍你之理,当然有办法不叫你白费气力!听着,今日是六月十九日,五日之后,亦即是六月廿四日,有一乘竹轿,会从通幽谷经过,时间约莫是在正午左右,你便去那里埋伏!”
  “竹轿有否记认?”
  “有,轿夫全身穿蓝布裤,戴冠,冠上插红花,竹轿上亦会插红花!”坐着那人慎重其事地道:“为师再提醒你一次,你绝不能让他出手,这一次靠的全是智慧,为师一向教你,要用智慧杀人,不可力敌!”
  跪着那人又问:“徒儿受教,但不知那些轿夫是否懂武功?”
  “轿夫共有三个,在你眼中,他们懂武功亦等于不懂,不过共三个,服饰看那个空闲着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跪着那人想了一下,终再问:“假如竹轿穿过通幽谷……”
  坐着那人厉声道:“竹轿若通过通幽谷,你便再无其他的机会,假如杀不了他……嘿嘿,你又侥幸未死,恐怕还要再学三年!”
  “是,徒儿不敢忘记规矩!”跪着那人说话突然发颤。“师父,假如一举未能中的,徒儿是否全无第二次机会?”
  坐着那人想了一下,道:“除非他在你第一击之下,已受了重伤!老三,为师最后问你一句话,万一你落在他手中……”他故意将话说一半停住。
  跪着那人身子再一震,但语气却十分坚定。“徒儿立即咬碎藏在假齿内的毒药自尽!”
  坐着那人哈哈一笑。“果然是我的好徒弟!任务艰巨,时间又紧迫,你如今可以开始行动了!”
  跪着那人应了一声,缓缓长身而起,瞧不出他站起来,身材竟如此矮瘦。

×      ×      ×

  六月廿四日,临午。
  太岳山通幽谷内,在阳光的蹂蹒下,人处身其中,便有若置于蒸笼之内。
  曲径通幽,顾名思义,通幽谷只有一条空空的过道,两旁的峭崖高入云霄,阳光照在谷中,热气无从消散,地上更是滚烫。
  其实通幽谷的“曲径”与园林中的曲径,也有颇大的分别,除了两旁的景物有天渊之别外,前者亦宽阔得多!不过比起其他山谷来说,它又显得特别狭窄。
  丈五宽的“曲径”,足可供十来个人通过,就是竹轿亦可容四乘并肩而过。两旁的峭崖上面一截光秃秃的,下面那一截,大概表层有泥土的关系,亦长了不少树木,不过既疏落又矮瘦,教人看了都为那些由隙中撑出来的枝干难过。
  上面那一截陡得几成直线,下面那一截比较倾斜,也有些起伏。这是一条捷径,但寻常客旅,却绝不由此经过,因为如果遇到盗贼,根本躲避不了!
  太阳又向正中移近了一点,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久,便见两个穿蓝布裤的轿夫,扛着一乘小轿走进山谷,背后还跟着一个穿蓝布裤的汉子尾随着,这汉子服饰与前面那两个一模一样,不过他冠上却插了一朵红色的花。竹轿走过,竹缝之中也让人插了一枝同样的野花。
  通幽谷内静得不闻一丝声音,仿佛一切事物都教太阳晒死了。只有步履的沙沙声。
  竹轿走在“曲径”正中,那两个轿夫已走得汗流浃背,但仍健步如飞,毫无停下来歇息的意思。背后那一个,忽然道:“老梁,要不要换一换?”
  前面那轿夫应道:“过了那草丛之后再停下来换吧顺便解个手!”
  不错,前面不远处不知为何在山脚旁边,居然长着了一堆及膝高的草丛。可是当轿夫走近那里时,突然,“呼”地一声怪响,草丛中扑出两条瘦得肚皮贴着脊梁的饿狗来!
  狗本凶狠,但饿狗却跟狼差不多,来势汹汹,露出两排森森白牙,眼晴似乎对着轿夫的双脚!
  这两条狗在轿夫离开草丛只有二丈余时扑出来轿夫猝不及防,大叫一声,不由自主向那一边山脚跑去,意欲闪避,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如此,无可厚非!
  两个轿夫,反应不可谓不快,堪堪避过饿狗之袭击,那两条饿狗却扑向后面那个轿夫!
  与此同时,另一边山脚突然响起“轰”的一声响,地上出现一个陷阱,两个轿夫以及轿中人连同竹轿一齐陷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山壁上的几块大石挟着千军之势亦同时滚了下来,时间配合得天衣无缝!
  陷阱深约丈五,宽五尺,长一尺,在猝不及防之下跌下去,也真够瞧的,但轿中人的反应亦快,轿夫刚落地,但见白光破顶,紧接着,一道白影穿了出来!
  这一份功力足令他在武林中称雄,可是他仍然慢了半步!就在他破顶离轿时,山壁上的巨石已接二连三的滚了下来!
  千钧巨石压顶,任何人亦抵挡不住,只闻几道急促尖锐的声音过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轿后及那位轿夫见野狗向自己冲过来,亦大吃一惊,不过他却向草丛那边的山脚跑去,饿狗仍不停向他背后奔去,他一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背后已多了几块骨头!饿狗扑到骨头处,张口便咬,他刚定下神来,惨剧已经发生,刹那间,一颗心又再悬空!
  山壁上的巨石似球儿一般滚下来,几乎将陷阱填满,侥幸免于难的轿夫一张脸变得比雪还白,大热署天,居然不断地打着冷颤。他手脚尚未恢复行动之前,对面山壁处突又飞下一道黑影!
  黑影如星丸弹跳,落在地上之后,一振衣又向轿夫扑去,其势疾如离弦之矢!
  轿夫大叫一声,急往上攀爬,黑衣人几个起落,已到其身后,轿夫似乎知道自己逃不掉,突然转身向黑衣人撞去!
  这一撞却撞在黑衣人的剑刃上,惨叫声划破了寂静,鲜血却如喷泉般涌了出来!
  轿夫也没“白死”,最低限度他双脚亦撞中了黑衣人,而且将他撞落谷中!黑衣人好生了得,千钧一发之际,当机立断抛掉长剑,再凌空一个没头觔斗翻下,双脚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
  轿夫双手虽然没插进黑衣人的肌肉内,但力道极大,使得黑衣人落地之后,忍不住伸手去揉伤处,他放眼望去陷阱那边,眼光露出一股成功的喜悦!
  “汪汪!”两只饿狗吃了骨头之后,轻吠几声,倒地打了个滚,不能动弹,嘴角却滴下一股黑血!
  狗吠声惊醒了黑衣人,他走前几步,用力抽出长剑,又在轿夫身上踢了一脚,然后向轿夫的来路驰去。他一直以为没有人见到这一切,谁知半山上有一位樵夫躲在树上看得分明!
  黑衣人驰了里许,临近谷口附近有一道山泉淌了下来,泉水清澈冰凉,黑衣人头向四处一瞥,突然解下头上的黑布,用双手掏起清水洗脸。
  半山上那位樵夫又慢慢跟了上来,黑衣人从来做事都异常谨慎,这一次似乎有点大意,但这也难怪,任何人在他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而又面临新生活之时,都难免会有少许失常。她抬头望一望天色,转身急驰而去……

×      ×      ×

  安阳城的长安客栈是全城最大和最豪华的,但是比起其他大城来说,收费又颇廉宜,因此长年客似云来。
  临近黄昏,这是客栈最繁忙的时候,过路的都要停下来,找个落脚点,已经投店的,又因风尘仆仆,恨不得将一身风尘洗净,是故店内的小二都忙得团团转,大堂内不时传来掌柜呼喊小二带客进房的声音。
  “小丁,快来带客官进房!”
  小丁刚倒上一盆澡水,闻叫忙揩一揩双手,快步走到大堂。“掌柜,带那一位房客,进那一间房?”
  “这里!”旁边传来一个沉实的声音,并递来一把锁匙。
  小丁转头一望,是一位二十多岁身穿黑衣的青年,这人一张面廓十分讨人喜爱,可是眉宇间偏偏又透出一股英气,教人不太敢与他接近。小丁接过锁匙一看,是东乙七号房,那是一间清静的上房,靠近花园,便知这一位是位富客,当下连忙哈腰道:“请客官随小的来!”
  那黑衣青年手上只拿着一个布包,料是些随身衣物,穿的虽是套紧身衣,却不见有兵刃在身。他随小丁身后进来,一对眼晴沿途扫射,就像一只饿坏了的麻鹰,在找寻食物般。
  小丁引他进房,问道:“客官,这房您满意么?”黑衣人点点头,小丁又问:“客官有什么吩咐?要热水洗澡烫脚么?”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也好,走了许多天尚无洗过澡,就烦你替某准备一下!”他随手抛了一吊钱给小丁。
  小丁千恩万谢,道:“客官您稍候一下,热汤就来!”做小二的,薪饷微薄,靠的便是客官的赏金,他诸般讨好,为的也是这个!
  黑衣人推开窗子,只见花园里假山凉亭,一应俱全,满园菊花怒放,有二三个上了年纪的房客,在园中散步,亦有一二秀才在对景吟哦。黑衣人对此显然不感兴趣,又将窗子关上。
  未几,小丁果然拿了一只大澡盆进来,又挑了一桶热汤,一桶清水,放下毛巾道:“客官洗好请唤一声。”他退出去时顺手将房门关上。
  黑衣人洗了澡,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小丁进来倒水时,顺口问道:“客官,您在店内吃,在房里吃,还是到外面去?”
  黑衣人忽然自怀内摸出一块碎银,塞在小丁手中,小丁忙道:“小的无功不敢受禄,客官您……”
  “问你几句话,你老实告诉我,便受之无愧了!”
  小丁忙道:“客官请问,小的知无不言!”
  “有两位年纪在三十之间,一个高瘦身材,但脸上左颊有一团胎记,另一个中等身材,神态栗悍,一对眼晴又圆又大的,你可曾见过?”
  小丁摇头道:“不曾见过。”
  “再想想,他们可曾在客店投过宿?”
  小丁想了一阵,道:“不曾见过他们是客官的朋友?也许他们不住敝店,不过您可去别的客栈找一找!”
  黑衣人挥挥手,道:“没事了,你忙你的吧!”
  小丁似乎觉得未替他做过事,而接受馈赠,颇不好意思,退到门口又问道:“客官您贵姓大名?也许等下他们来了,也好通知您!”
  “某叫海东青,他俩万一来了,不可对他们提起某,你须悄悄通知海某,因为某要让他俩一个意外的惊喜!”

×      ×      ×

  长安客栈是安阳城最好的客栈,但长安酒楼却只是二流,不过两者之间也有个共同点,便是彼此生意都很好。
  华灯初上,正是酒楼饭肆最兴旺之时,因此海东青来到长安酒楼时已经高朋满座。小二替他找不到座头,只好请他等等。海东青似乎肚子并不饿,在酒楼内信步而行,不知者尚以为他是老板。
  海东青当然不是老板,他是来找人的,越是人多的地方越不放过,当他看遍了酒楼内每个食客面貌之后,小二来通知他入座了。
  海东青独自一人,要了一壶酒,两个小菜,自斟自饮但一对眼晴比嘴巴还忙。
  半壶酒灌下去,肚子亦已半饱,就在这时候,忽见小丁匆匆跑上酒楼,四处张望,海东青一愕,呼道:“小丁,你可是来找某?”
  小丁见到他喜道:“客官,小的替你找到您那两位朋友了!”
  海东青急问:“他俩在何处?”
  “刚才小二站在店门口,发现他俩,所以小的便跟着他们,原来他俩住在富贵客栈,小的跟那掌柜相熟,一并替你问了,他俩是住在西小院!客官,您要找他俩,这可就得去!”
  “谢谢你!”海东青又塞了一块碎银给他,然后结帐下楼。到街上问明了富贵客栈的方向,便与小丁挥手作别。原来富贵客栈就是长安酒楼背后不远之处。
  海东青来到富贵客栈,小二迎上来,道:“客官要租房?”
  “某是来找朋友的,请问西小院在那方?”
  那小二道:“小的带你去。”他在前面引路,穿过一座庭院,刚折向西行,忽然海东青一把将他推开,接着只闻“嗤”的一声响只见海东青已自他身边窜过,抬头一望,原来西小院的房客刚要出外,踏上了走廊,不由嘀咕一声:“就算十年未见之好朋友,也用不着这般紧张!”
  那两个汉子一见到海东青,大叫一声,顿足射落庭院,接着跃上屋顶,踏瓦而去。海东青喝道:“那里跑!”振衣飞身急追而去,只留下摸不着脑袋的店小二!
  海东青见那两个人在屋顶跳跃,心中暗暗冷笑,因为此两人轻功并不高明,踏瓦而行,去势必然不快,果然两三个起落之后,已追近了寻丈。
  那两个汉子见状忙跃落小巷,但这时候已没法甩掉海东青,只见他再一掠,便抽出藏在腰带里的链子枪来,振腕向那位中等身材的汉子抽去!
  那汉子闻得声响,倏地回身挥刀一磕,咬牙道:“冼剑明,你冤魂不息,缠住咱兄弟作甚,莫以为我施向远怕了你!”
  他一句话未说罢,海东青的链子枪又攻出两招,这种软兵器,十分难使,但在他手中使出,却如一条活蛇般俐落,单只这份功力便已远远在那两个大汉子之上!
  前面那位高瘦身材的汉子见同伴被缠住,只好回过身来,抽出一柄厚背刀来,喝道:“我卜峰也不畏你!”
  小巷狭窄,俩虽然联手,可是却施展不开,海东青胜券在握,遂道:“只要你们供出是谁杀死海东蓝的,便饶你们生命!”
  卜峰道:“谁知道他被何人杀死的?你总不能将帐算在咱们头上!”
  施向远则道:“姓冼的,到底你跟海东蓝是何关系?”原来海东青只是个化名,真名冼剑明。
  冼剑明道:“海东蓝是我大师兄!假如你们说没有参与暗杀计划为何你俩约他到通幽谷外见面?”
  卜峰道:“咱们有『消息』卖给他,你也该知道咱们是靠什么维生的!”原来这两人十分不肖,专门将黑白两道所干的案子的消息卖给官府,从中取得赏金,而海东蓝则是江北的总捕头,不过他的身份颇为秘密,表面上与一般武林人物无甚分别。白道之人,少不免会做些劫富济贫的事,在武林的“规矩”中,份属正义,但在官府的眼中,黑道白道一样对待,只要犯了法,便一律视为盗匪,故而此两人做这种勾当亦须十分秘密,否则随时会惹来杀身之祸。
  当下冼剑明又道:“那天你们准备出卖什么消息给家师兄?”
  卜峰冷笑一声:“姓冼的,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咱们岂会随便泄漏!”
  冼剑明亦冷笑道:“说得好,那咱们只好兵刃上见真章了,你们死了可别怪我!”他攻势倏地加紧,一条链子枪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只攻得那两个汉子,没有还手之力。
  施向远急道:“姓冼的,那真的说不得,但咱们保证与令师兄被杀之事无关!”
  “此处只有我一个人,有什么说不得?不见棺材不流泪,冼某只好先擒下你们再慢慢拷问了!”
  话音刚落,小巷里一扇门突然打开,这门一开,刚好将冼剑明和卜、施二人分开!
  门内有人手持一枝竹竿出来,竹竿上挂满了衣裤,一个女子道:“借过一下!”
  冼剑明两脚一顿,飞越竹竿欲追卜、施二人,不料那女人不知为何竹竿突然斜斜带起,居然指向冼剑明的腿下!
  冼剑明大吃一惊,这刹那只好沉掌,切在竹竿上,再凌空吸气借力,斜飞落屋顶上,抬眼一望,卜峰和施向远已不知去向!
  冼剑明由商丘一路跟踪,至此才追上,岂肯轻易让他们跑脱?当下忙不迭跃落屋脊向巷口奔去。
  外面是安阳城最热闹的大街,此刻街上行人还不少,却不见卜峰两人的踪影,冼剑明不甘心失败,随便向一方跑去,他追了半条街仍不见人影,只好转身改向另一方追寻。
  可是当他来到巷口,心头猛地一动,忖道:“那门怎地开得这般巧,那女人的竹竿又为何会突然升高,莫非是他们的同党?”心念一转,又重新入巷。
  来到刚才打斗之处,那门已紧紧闭上,但巷内却无竹竿,冼剑明向两旁望了一眼,飞上屋顶,那是栋平房,规模甚小。冼剑明来至天井处,一跃而下。
  他双脚尚未站稳,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有贼!”冼剑明依稀认得那女人,便是刚才开门的,便趋前一步,手提枪尖,架在她脖子前,那女人惊得大呼小叫。
  “莫乱叫,我不是贼!”
  说着屋内的人都走了出来,男人们手上都拿着木棍,一个上了年纪的道:“快去衙门报官!”
  冼剑明急道:“谁也不许踏出此屋一步,否则我便杀了这女人!”
  一个男人道:“我老婆与你有何仇恨瓜葛,你要杀死她?”
  冼剑明道:“你刚才开后门作甚?”
  那女人道:“我见今晚洗的衣服多,准备拿到外面晾……”
  “为什么又退回来?”
  那女人哭丧着脸道:“谁知外面有人打架,我是个女人……自然害怕,所以,所以退回来,把门关上。”
  “真的如此?那两个是大贼,我由商丘追到这里,嘿嘿,在那要紧关头,妳突然开门,必是同党无疑!”
  谁知那女人的丈夫道:“你没有证据可别含血喷人,咱祖孙三代都在此长大,向来是良民,不信的话,可到衙门里问一问!”
  那上了年纪的接道:“瞧他飞檐走壁,决非好人,他那敢随咱们去衙门?”
  冼剑明以为跑了卜峰和施向远,可以抓回他们的同党,不料反而被闹得灰头土脸,又见这户人家都良善,只好拱拱手,快怏地离开。
  一阵夜风吹过,人亦清醒了不少,冼剑明加快步伐,去富贵客栈西小院搜索,不料房内仍.留着衣裤等随身之物,却不见卜峰和施向远,后来在衣袋里搜到几张银票,合共竟有数千两,冼剑明心中暗暗冷笑,故意由前窗跳出去,再飞上屋顶离开。
  可是他一落地,又由后窗穿进房内,跃上横梁等候,心想这两人不惜冒险出卖同道,为的当然是钱,既然有数千两银子留在这里自然还会回来。只要他俩回来,他便有机会将之逮住,届时自然不怕他俩不乖乖招供。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但卜、施二人并没有回来,冼剑明虽然疲累,却也不敢睡觉,眼睁睁等到明天,他心念一动,把银票塞进自己怀里,从容离开。
  冼剑明先在外面吃了一碗卤面,然后返回长安客栈自己的客舍,房内一切如旧,显然没有人来过,他既有点放心,又有点失望,便带着复杂的心情,躺在床上,不一会已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日已过午。冼剑明梳洗之后,正想唤小二送些食的东西进房,回心一想又恐卜、施两人窥伺在旁,会在食物中做手脚,便改变了主意,到外面吃去。
  吃过午饭,冼剑明再到富贵客栈,但那两厮并没有回去过,他又在房内一直守候,由午而晚,再由晚等到天亮,依然毫无动静,不由忖道:“莫非那两厮连钱也不要了?假如他俩不回来,我在此守株待兔,根本不是办法,说不定再也找不到他们!”
  当下又返回长安客栈结账,着小二拉过马来,想了一阵,骑马由西城门出去,安阳之西靠太行山,地势复杂,冼剑明估计卜、施两人会走此路。
  冼剑明一口气骑了五六里,忽然路旁树后一声锣响,随即涌出一群大汉来,为首那人凶神恶煞,一脸横肉,咧着大嘴喝道:“放下买路钱来!”
  冼剑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光天化日之下,坦坦大路,也有人收买路钱,岂非瞎了眼!”
  那恶汉道:“儿郎们,将这羊牯围住,要发财全凭这一遭!”
  冼剑明觉得蹊跷,喝道:“且慢,你们是那个山寨的?赶快亮号,以免伤了和气!”
  “伤和气?哼,老子可是认钱不认人!”那恶汉揩揩自己额上的一块白斑,道:“老子便是『白额太岁』贺俅,向在太行山白虎坡落草,若还不交出钱来,可不再客气了!”
  “钱就没有,不过链子却有一条!”冼剑明抽出链子枪来,又道:“太行山离此不近,你们来此做案?”
  “郎儿们上呀!”贺俅大声道:“这小子身上起码有几千两银子,是块肥肉!”
  冼剑明心头一跳,又喝道:“慢!你怎知道某身上有几千两银子?”
  贺俅得意洋洋地道:“老子神通广大,何止知道这些,老子连你那些银票是四海通汇的也知道!”
  哈,这浑人自己泄了底,对冼剑明来说,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故意苦着脸道:“你既然如此神通广大,还有什么话好说?呶,你过来拿吧!”他将银票取了出来,向前一递。
  贺俅一对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一副垂涎欲滴的神情,瞧这伙山贼光景甚坏,当下还道:“你这小子还识相,有意思得很,老子便留点给你做路费!”他轻挟那匹瘦骨嶙峋的马儿,慢慢策前,可是他到底还未完全迷糊了脑袋,忽又勒马停住,道:“老林,替老子把银票递过来!”
  老林自然是他亲信,他自马后走前,当他伸手去取银票时,不料冼剑明一翻腕,五指已抓住其腕脉,再一振臂,老林身躯离地,向贺俅飞去,冼剑明同时离鞍射出!
  变生肘腋,贺俅刚推开老林,冼剑明已到,总算他还有一点本领,及时滚落马鞍,可是冼剑明蓄势而发,志在必得,岂容他逃脱?链子枪一沉,已在其背后上刺了一记!
  贺俅在地上一滚,飞身而起,冼剑明又至,他钢刀急砍,冼剑明双手握炼一架,手臂一交加,已将钢刀锁住!贺俅气急败坏地道:“呆鸟,你们还不上来!”
  话音未落,冼剑明已一脚蹴在其小腹上!这一脚教贺俅直不起腰来,连刀也跌了手,冼剑明踏前一步,勒住其手臂,将之屈在背后,一手持住枪尖,抵在其喉咙上,道:“谁还敢上来!”
  贺俅骂道:“浑球,都他娘的滚蛋,听见没有?退下退下!好汉,咱不要银两了,您饶了我吧,咱家内还有七十岁的老母……”
  洗剑明喝道:“少说废话!我问你,是谁叫你们来此伏击某的?”
  贺俅道:“就是卜峰和施向远那两个浑球!他娘的,老子一见到他们就不与娘的客气!他说你手无缚鸡之力,你说可恨不可恨!”
  冼剑明沉声道:“你不必花言巧语,快说他俩什么时候找你的,如今在何处?”
  贺俅道:“咱昨天下山做买卖,碰巧遇到他俩,以前咱们曾经有一面之缘,所以便聊了起来,说您今日多数会由此路过,叫咱在此等您……如今他俩在前面黄石村里等咱!您不信可去看看!”
  冼剑明道:“某正要请你带路!”他唿哨了一声,招坐骑过来,提着贺俅跃上鞍去。
  贺俅忙回头道:“儿郎们,你们在这里等老子!”
  “你倒也识相!黄石村在何方?”
  “就在前面,由此路直行,约莫三里。”
  冼剑明策马而行,不久果然见有一条小村,村口竖了一块石碑,上刻黄石村三字。贺俅又道:“他俩在村内一栋黄土屋内!”
  冼剑明策马入村,村民见状都甚是惊愕,贺俅十分合作,不断指点路径,不一会果见有一栋黄土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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