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争帮主地位　对亲信起疑

 

2024-07-28 16:49:25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屈少青一怔，急问道：“这是爹原来之物，爹怎会有这种东西，孩儿为何不知道？”
　　“娘也不知道的……那天他说他有远行，我去书房找他，推开门时，便见到他在把弄着这个香囊！”
　　屈少青心头一动，暗自忖道：“原来我离开后山，爹也随即回来了！”当下他又问：“娘肯定爹当时把玩的就是这个香囊？”
　　“色泽一样，这已经很残旧了！”柳氏指着香囊的一角，道：“你看，这里的线是后来补上的，我那天依稀看到香囊上有两个字，似乎是同心……不会错的！”
　　“奇怪，爹怎会有这种东西？”
　　柳氏冷冷地道：“也许是你那娘亲的遗物！”
　　“有可能！”屈少青知道父亲对发妻尚未忘情，那么他去赴死之约会时，带上发妻的绣物，倒不奇怪。
　　屈少芳问道：“娘，你没有绣香囊给爹？”
　　柳氏道：“当然没有！”一顿她又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你爹对她还未忘情，也真难得，现在倒好了，他们可以在黄泉相会，剩得我孤零零一个！”说着又饮泣起来。
　　屈少青拿了香囊，道：“娘你且休息一下，我出去交代他们准备办理丧事，妹子，你劝劝娘！”


　　由于屈招雄是雄狮帮的擎天巨柱，他一死，雄狮帮等于垮了一半，所以雷凌峰提议不对外发丧。
　　丧礼虽然简单，却很隆重，雄狮帮几乎全部出动，都到后山送葬，屈招雄就葬在发妻朱兰香坟墓之旁，忙碌了一整天，众人返回帮内，但雷凌峰立即分配人手，严守各处要隘，提防有敌来犯。
　　次日，雄狮帮重要人物都齐集在众英厅，正中那张狮皮椅仍然空着，胡骏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帮也不可一日无主，如今故帮主已入土为安，咱们也该选出新帮主！”
　　屈少青尚在犹疑，应天源已道：“何必再选？少帮主年少有为，由他当帮主，必可令本帮另外有一番新景象，何况此亦子继父业而已！”他转头望着众人。“诸位认为老朽的话有没有道理！”
　　厅上众人都一致赞成，胡骏立即道：“请少帮主上座，让属下等参见！”
　　屈少青道：“多谢诸位前辈这般看得起我，但今日我还不能坐上那张椅……”
　　人群中有人问道：“少帮主是不是要择一良辰吉日？”
　　屈少青说道：“蒋香主误会了，本座如今父仇未报，又怎能安然坐上帮主的位子？”
　　雷凌峰道：“故帮主之仇固然要报，但胡堂主说得好，雄狮帮亦不能没有帮主，何况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胡骏接道：“不错，当上帮主并不等于不报父仇！”
　　屈少青道：“我主意已决……多谢诸位前辈的好意！咱们还是先商量为帮主报仇的事吧！”
　　应天源道：“少帮主此言差矣！”
　　屈少青反问：“应堂主认为晚辈那一句说错？”
　　“错的就是主意已决！”应天源大声道：“大家都知道，如今咱们还不知道胡帮主是死于何人之手，调查费时日，而且现场又没有线索留下，万二二年五年都查不到杀人凶手，如何报仇，那么本座帮主之位岂非要长期空悬？”
　　厅内群雄都赞成此说，但屈少青却不想纯因子继父业，而当上帮主，他希望能先干一番事业，届时坐上狮皮椅，便顺理成章，即使不济也得先报了父仇，是以他道：“帮主一职暂时空悬，并不表示本帮就此解散……”
　　胡骏快口道：“但与外间派帮接触，甚不方便！”
　　“除非……”屈少青话至一半，忽又住口不语。
　　胡骏急问：“少帮主，除非什么？”
　　自从屈招雄尸体被运回来，屈少青都为父亲身后事而忙碌，加上心情悲痛沉重，把屈招雄叫他三个月之后到慈云寺找苦禅和尚的事忘记了，此刻突然醒起，几乎当众道出，幸而他及时住口。当下他改口道：“最低限度也得等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可！”
　　胡骏点头道：“这倒也合情合理！”
　　应天源问道：“故帮主死于何日，咱们根本不知道，这四十九天嘛……”
　　屈少青道：“以十月初八，雷凌峰送尸体回来那天起计算！应堂主、胡堂主，你们跟随帮主二十多年，本帮帮主以前有什么仇人，应该清楚，可否先将仇家说出来，咱们再逐个研究！”
　　胡骏道：“本帮创立伊始，仇家不少，但武功能胜得过帮主却也寥寥可数！”
　　雷凌峰道：“当年败给帮主，但二十多年后，有可能反先，不能以当年的情况作准！”
　　应天源道：“老朽有个提议，不知少帮主意下若何……”
　　屈少青道：“此刻商量本帮大事，人人均可自由发表意见，何况应堂主是本帮元老！”
　　应天源道：“相信在座诸位弟兄都曾听过昔日江南总捕头‘笑面神鹰’管一见的大名！”
　　蒋香主道：“应堂主建议聘请他来调查害死帮主的凶手？”
　　“不错，若论查案，除了一个沈鹰之外，还有谁能与他相提并论？老朽认为如果由咱们分头派人去调查，一来在人力、物力方面花费要巨，且在时间上，也可能旷日持久；二来，倾巢而出之下，帮内实力空虚，可能会引起附近帮派的觊觎，那就反为不美了！”
　　蒋香主道：“但属下听说管一见与沈鹰都已退出江湖，相信他不会接受咱们的礼聘！”
　　应天源道：“管一见虽然退隐，但他那干手下仍在，他们都还年青，相信不会甘心将青春隐埋在山林之间！”
　　胡骏道：“不过他们可未必有管一见的能耐！”
　　“依管一见的往例，破不了案，分文不取。这对咱们可没有什么损失！”应天源接头问屈少青：“少帮主意不如何？”
　　屈少青尚未置评，雷凌峰已道：“属下反对应堂主的建议！”
　　屈少青道：“你把理由告诉大家！”
　　“第一，请管一见查案，可能反会将帮主逝世的消息宣扬出去，引来更多觊觎本帮的敌人，而管一见有例只查案，不涉及江湖帮派争斗，第二，故帮主是本帮的创始人，他惨被奸人杀害，咱们每个人都身受其恩，能不亲力亲为么？”
　　应天源说道：“老朽只是提议聘请他们查案，至于报仇的事，仍由本帮自己负责！”
　　屈少青道：“雷凌峰说得有理，帮主被杀的真相，如不由咱们自己解决，又怎对得起他？相信帮主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此事就如此决定，诸位前辈有人反对么？”
　　应天源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坚持自己的意见。屈少青说道：“应堂主跟胡堂主先将历年来本帮仇家的底细，列一份名单与本座，明早交给本座，中午再在此处商议！”


　　午后，雷凌峰又到书房找屈少青，他劈头便对他说道：“少帮主，属下没有看错你！”
　　他素来很少当面称赞屈少青，是故屈少青不由一愕，问道：“你此言怎说？”
　　“少帮主有骨气、又有孝心、令人赞赏！”
　　屈少青心中有点高兴，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般，淡淡地道：“你是指今早应天源的建议？那有什么大不了？此乃为人子女之道！”
　　“还有一点，换作别人，早已一屁股坐在狮皮椅上去了！”
　　屈少青傲然地道：“此乃迟早的问题而已！”
　　雷凌峰双眼闪着光，道：“但今早少帮主那句除非之言，相信另有含意！”
　　屈少青笑骂道：“去你的！你又不是愚兄腹中的蛔虫！”
　　雷凌峰笑道：“少帮主你瞒不了属下的！但不知属下能否替你分忧？”
　　屈少青念他是自己的心腹，便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帮主临走时交代过，如果他三个月后不回来，便叫愚兄到后山的慈云寺找苦禅和尚！”
　　雷凌峰讶然问道：“苦禅和尚知道一切么？”
　　“也许知道一点吧，否则帮主也不会这般交代！”
　　“三个月不回来，那是帮主料不到他的尸体会恰巧被属下找到，如今帮主已仙游，少帮主大可以提早去找老和尚！”
　　屈少青沉吟道：“只怕三月之期未届，老和尚不肯说！反正只余十来天罢了，又何必急在一时！”
　　“少帮主说得也有道理！”
　　话音刚落，房门忽被人敲响，屈少青问道：“谁？”
　　外面传来应天源的声音：“少帮主，雷凌峰是否跟你在一起，老朽有句话要问他！”
　　“进来吧！”
　　应天源推门进来，雷凌峰问道：“应堂主何事要问属下？”
　　“老朽想知道一件事，你在龟蛇岛上是否仔细搜查过？”
　　“那岛很小，搜查全岛，并不怎费时间，属下自然仔细看过。”
　　应天源既似自问又似在问房内另外两人。“那么帮主的佩剑为何不在岛上？”
　　屈少青脱口道：“不错，帮主身上尚有剑匣，证明他是佩剑去龟蛇岛的，但为何不见了他那柄宝剑？”
　　雷凌峰接答道：“当然属下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但肯定已仔细看过岛上每寸地方！”
　　应天源道：“这只有两个可能性；第一，帮主的剑被对方震落湖中；第二，他的剑连首级被凶手带走！”
　　雷凌峰道：“帮主既给对方杀死，证明对方武功在帮主之上，也所以帮主临离开之前，有点坐立不安，那么第一个理由就比较充份了，换而言之，第二个可能性不大！”
　　屈少青接着道：“不错，帮主那剑虽然是百炼精钢所制，但并无特色，不能以剑代表帮主，凶手带走他的剑，便无意思了！”
　　应天源叹息道：“老朽还以为可由此推敲出点蛛丝马迹来，现在希望又落空了；少帮主你们继续谈吧，老朽还得跟老胡弄那份名单！”
　　雷凌峰道：“应堂主咱们一齐来吧，属下也得去训练弓箭手了！”
　　书房内只剩下一个屈少青，他心绪难以安宁，在房内不断踱方步，忽然他想到一个问题，立即去找柳氏，可是屈少芳却道：“大哥，娘前几天都睡不着觉，刚刚睡着了，你有什么要事？”
　　“没有！”屈少青转身欲行，屈少芳忽然伸手一拦，他一怔，问道：“妹子有什么事？”
　　屈少芳道：“大哥，你该知道小妹要问你什么！”屈少青对这个十五岁的妹妹，感情只一般，但屈少芳却一向十分敬重他，闲着也缠着他传授武功。
　　屈少青道：“杀父凶手还未能确定，一有发现，愚兄自然会告诉你！”
　　“不是这件事！欧阳姐姐没来奔丧，你不觉得奇怪？”
　　屈少青耸耸肩，道：“妹子，你以后别在我面前再提起她！我就看不出她有那一点好处！”
　　屈少芳跺足道：“表姐有什么不好？人家的武功还比你人强哩！”屈少青心中更是不悦，冷冷地问：“你怎知道？”
　　“她教小妹武功，我怎会不知道！”
　　屈少青拂袖而去，一口气奔至后山，在凉亭上找到一位姓张的小头目，问道：“老张，你是长期驻守这里的么？”
　　老张道：“启禀少帮主，属下负责此处防务已有三年多！”
　　屈少青将他拉到一旁，问道：“以前帮主经常到后山？”
　　“并不经常，但若果是晴天就多一点到后山，嗯……大概三至五天一次吧，不过有时也会连续去继次！”
　　“晴天多来一点，下雨天也来么？”
　　“有的，但他很少拿雨具！”
　　屈少青道：“好，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他说罢便向后山走去。后山这两个字包含的范围很广。雪峰山绵延百里，雄狮帮在山前，因此在其后大小的山头，足有十数座。
　　第一座后山，雄狮帮的人都称之为雄狮峰，第二座称之为护狮峰，峰与峰之间的山谷，以峰名为据，上次屈少青见其父练剑的地方，便是雄狮谷。
　　这座山谷虽然不大，但胜在平坦，颇适合练武,屈少青在谷中找了一下，不见有什么可供避雨的地方，心中疑团难释，是以又由一条狭窄仅容一人侧身过的峡道，走到护狮谷。
　　护狮谷面积比雄狮谷大得多，但谷中乱石及什草丛生，屈少青在谷中走了一遍，觉得此处根本不能练武。这两座山谷，他以前都曾来过，不过只是走马看花，这次是抱定寻求答案的心情，所以留连不走，在山壁前走过，对每一处地方，都仔细观察。
　　终于屈少青在雄狮峰的后山壁处，见到某处有块石头凸了出来，而石头与山壁之间，有不少刮花的痕迹。屈少青心头一跳，连忙伸出双手按住石头，用力拉动。
　　那块石头看来颇长，屈少青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情，姑妄一试，不料在他力拉之下，竟能移动，他心头狂喜，双臂更加用力。石头慢慢被他拉出山壁，最后终于离开山壁，摔落地上！
　　石头一离开山壁，便露出一个山洞，洞口刚可容一人通过。山洞离地约四尺高，山壁前面八尺又有两棵大树，这个出口可说十分隐蔽。石头长三尺余，当人钻入洞里，可也伸出双臂，将石头提起，再塞住洞口，如此便不虞被人发现了！
　　屈少青在洞外向内看了一下，不见洞口有人，便钻了入去。山壁原约八寸，里面骤然宽阔起来，屈少青钻身探臂出洞，双手虽然可以触到外面那块石头，可惜他无力将之提起，试了两次便放弃。
　　山壁之后是条短短的甬道，甬道尽处的左首便是一间石室，二丈见方。石室之内有座简陋的木架，上面放了些书籍，上面有几个天然通气孔，北风由小孔吹进来，发出呜呜的怪响。
　　屈少青走到木架前，翻动架上的书籍，都是些拳经掌谱，他心中忖道：”原来爹来此处练武！”
　　木架上尚有一个扁木盒，木盒制造精美，木质亦佳，估计是放贵重的东西，屈少青忍不住将盒盖打开，但里面却空空如也！
　　屈少青微微一怔，细看那木盒的面积，刚好可以放下一本书，盒内那本书是不是武林秘笈？它是被屈招雄取走，还是屈招雄取阅之后，顺手放在架上，而忘了放在盒里？
　　这些念头在屈少青心中闪过，他无心细想，却盘算着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父亲宁愿将武功经谱放在山洞里，而不放在他房中？
　　帮内地方不小，大可以另辟一座练功室，但为何父亲却宁愿舍近图远，跑到此处练武？他这般神秘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害怕被自己偷看到？
　　屈少青的呼吸忽然沉重起来，往日父亲在他心目中的神圣形象，如今忽然蒙上一层尘垢！
　　屈少青恨不得跑到父亲坟前，向他问明一切！他在石室之内，发了一阵呆，忽然将木架上所有的经谱抛出洞外，然后钻出石洞，重新用石头塞住洞口，再将地上的经谱放在怀中，最后装作若无其事般返回雄狮帮。
　　屈少青已隐隐猜到父亲的身上有很多秘密，所以他到后山的事，连对柳氏亦只字不提。
　　屈少青将经谱收藏在寝室的柜里，有空便取出来阅读，经谱上记载的武功，比屈招雄从前教他的，深奥精妙得多，屈少青又惊又诧，但心中的疑云亦越来越盛！
　　十多本经谱，没有一本是有关剑法的，于是屈少青便认定山洞内那座木架上的木盒,收藏的必是屈招雄那天练习的剑法经谱，而这本剑谱，极可能是让屈招雄带走的！可是屈招雄的尸体被抬回来，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更遑论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剑谱！
　　屈少青自由后山回来之后，一连十天都躲在房内依经谱练武，不见一人，连调查杀害父亲的凶手的事，亦交由胡骏、应天源和雷凌峰处理。
　　此刻屈少青再也忍不住，走去找雷凌峰，雷凌峰和胡骏还在应天源房中，应天源一见屈少青便道：“少帮主，老朽与胡兄商量过，最有可能杀死帮主，就是马飞天莫属！”
　　屈少青忙问：“马飞天是谁？为何晚辈不曾听过！”
　　胡骏道：“马飞天年纪比帮主小三岁，外号‘七雷掌’，为人飞扬跋扈，是个江湖浪子,但武功高强，属下在二三十年前，曾听帮主提过他，那时候帮主跟他还是朋友，后来不知怎样，竟然反目成仇，帮主还被他打伤！”
　　屈少青再问：“此人如今在何处？”
　　“属下不知道，就像此人已在世上消失一般！”
　　屈少青淡淡地道：“他既然是江湖浪子，仇家必不少，也许让人杀死了！”
　　“但假如他被人杀死，江湖上必有传闻，可是咱们却没听见！”
　　屈少青想了一下再问：“帮主跟他反目成仇是在什么时候？”
　　应天源说道：“大概在你出生之后不久！”
　　“之后便没有他的消息？”
　　“不，之后他还曾约见币主，大概三年之后才没有他的消息！”
　　屈少青胸膛起伏，大声道：“既然如此，两位前辈快派人去调查！”应天源与胡骏自然不敢违令，屈少青又道：“小雷，你在龟蛇岛上找到帮主的尸体，可有检查他的衣袋？”
　　“有！”小雷毫不思索地说道：“帮主袋内除了有十多的两银子之外，再无他物！”
　　“真的？”
　　雷凌峰道：“那十多两银子，属下已交给夫人，若还有其他东西，属下如不是交夫人，也会交给少帮主！”
　　屈少青皱着眉思索，胡骏问道：“少帮主可是发觉帮主不见了什么贵重的物品么？”
　　“不是，我随口问问而已！没事了。”屈少青言毕又返回房中，闩上房门，重新练武，他现在觉得最重要的不是调查杀死父亲的凶手，而是练好本领，凶手既能杀死武功高过自己十倍的父亲，那么有朝一日跟对方交手，有十条命也不够死！何况还有一个欧阳珠，他不能让她轻视自己，更不能让她的武功高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