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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重上枫林山庄
 
2019-11-20 11:56:23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枫林山庄外面的枫树之叶,已由上次的黄色,转为红色了,有的甚至已转化为深褐色,树叶也没有上次那般茂密,一阵山风吹过,往往刮下了一大堆叶子。山径上布满了落叶,似无人打扫,与上次比较,大不相同。
  小林到大别山下,己近黄昏,他不敢贸贸然正式上门求见,因此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运功调息。直至起更才拿出干粮吃了,然后寻路上山。
  由于他决定暗查,故此绕路上山,以免被人发觉。他一口气到达半山,居高临下,但见枫林山庄如一尊怪兽伏在黑暗中,偌大的一座庄院,只有三两点灯光。
  风十三一死,枫林山庄便似已衰败,未知庄内还有多少人?亦不知胡三碑还在不在庄内。
  小林决定立即进庄,不再胡乱揣测,他仍由左侧围墙翻进去,里面静幽幽的,只有呼呼的风声,仿似到了另一个世界。
  小林首先辨认了一下方向,老马识途,先到卜流仁生前的住所,但见大门上有“铁将军”把守,小林沿壁而行,忽然见前面有灯光,他吃了一惊,见旁边有一棵枫树,便匿在树后。
  只见一个丫头提灯在前,另一个较胖的丫头手提竹蓝在后,急步而来,小林闭住呼吸,心中忖道:“这时候,谁还未吃晚饭?”
  只见那两个丫头走进一座小院,提灯的那个关门时,将头向外探视了几眼,小林待她俩进去了一阵,然后蹑手蹑脚走着,轻轻飞身越墙跃过去。
  只见厅内黑灯瞎火,但房内纸窗却透出灯光,还有人影。小林走至窗前,凝神偷听。只听里面传来一阵笑声,笑声充满春意,教人听了心猿意马。
  小林心头狂跳:“这不是童洁的声音么?她丈夫尸骨未寒,何事如此高兴?”当下更加留心房内的声音。
  又听一个男人道:“夫人,待奴才敬你一杯!”
  童洁又道:“莫说一杯,就是十杯,我也喝得下。”
  那男的又道:“这两位丫头也一齐喝吧!嘻嘻,红叶这丫头体态丰腴,庄主在生时,必定受用过!”
  童洁轻声道:“你真是得陇望蜀,瞧你这副身子,只恐你应付不了三个!”
  那男人大笑:“奴才今年才廿六岁,比庄主年轻多了,怎会……”
  童洁沉声斥道:“不许再提庄主两个字!还有,我警吿你,万一你口风不紧,看便要了你的命!”
  那男人兀自笑道:“那真是牡丹花下小死,做鬼也风流……”
  童洁斥道:“住口!老娘可不与你说笑!”
  那男人忙道:“奴才省得,夫人但请放心,奴才一个字也不说出来,待奴才自罚三杯!”接着房内又传来一阵阵不绝于耳的荡笑声,春意撩人。
  小林暗道:“想不到这童洁是个淫妇,丈夫刚死了不久,她便偷汉了,而且不分尊卑,与下人胡混,真是岂有此理!咦,会否是她串通奸夫下手的?”
  一想到此,小林心跳更急,想了一下,又出了小院,到内堂到处走了一趟,发觉庄内的仆人少了一半,不但胡三碑不在,且连其他游客亦已下山。
  小林伏在小院外面,忍受深秋夜风的侵袭,直至将近天亮,才见一位青年,自小院里鬼鬼祟祟走出来,瞧他那副模样,全不像学过武功。小林正想上前将他掳走,忽然心头一动,又忍住了。待那青年去远,他也钻入一间空房睡觉去。
  枫林山庄本己幽静,风十三死后,就更加冷清了。小林放心睡了一个上午,到午后,四处不闻一点声音,他悄悄溜了出来,钻进灶房里,吃了些冷饭,然后到下人居住的地方。
  一个中年妇人,正在房内做衣服,小林用布蒙住脸,出其不意窜进去,一指戳了她的晕穴,将她放在床上,再改戳麻穴和哑穴,然后解了晕穴,低声:“我对你没有恶意,但假如你不听我的话,只好杀了你!我问你几句话,你必须老实吿诉我,也不许大声回答,不许叫嚷,你答应便眨眨眼。”
  那妇人怎敢不从?双眼连眨,小林便解了她的哑穴,问道:“风庄主是怎样死的?”'
  “被,被人……杀死的……”
  “用什么兵器?”
  “奴婢不懂,听说是被人用掌震断心脉而死的……”
  “庄主夫人为何无恙?”
  “夫人另有一间房,那天她没到丈夫房内睡,后来她有事去找庄主,才无意中发现庄主已经被人杀死了。”
  小林十分奇怪,又问:“他们夫妇感情不好么?为何要分房而睡?”
  “奴婢从未见过他俩夫妻吵过架,平时见他们也有说笑,彼此尊重,感情融洽。”
  “既然如此,为何要分房睡?是偶尔的还是经常?”
  “经常,听说庄主常在晚上练功,所以夫人睡到另一间房去,当然她有时也到庄主寝室过夜。”
  小林想了一下再问:“夫人便是住在小院里?”
  “是的,她和两位丫头同住。”
  “庄主住在那里?”
  “小院背后另有一栋房子,庄主便住在那里。”
  “除了夫人见过庄主的尸体之外,还有谁见过?”
  “很多人见过,包括有一位姓胡的老先生,他们都说可能是被一位叫什么不知愁的人杀死的。奴婢是在旁边偷听的,不大清楚。”
  小林再问:“夫人偷汉的事,你知道么?”
  那妇人神色甚是惊奇,讶然道:“不会吧,夫人不是那种女人!”
  小林冷哼一声,再问:“那位童总管平日为人如何?最近两年跟以前有何不同?”
  妇人想了一下道:“是有一点不同,以前总管对下人客气得很,对咱们女人也规矩得很,但最近这一年多以来,却不大老实,不过也有几位年轻的丫头甘愿给他轻薄。”
  “他与夫人的感情如何?”
  “非常好,姐弟常来往。”
  小林想起卜流仁的居所在小院外面,又问道:“他曾到夫人那小院过夜么?”
  妇人一愕,道:“这个奴婢不知道,但应该不会吧!庄主对他也客气得很,平日庄内的事庄主向来不管,都由总管主持。”
  “庄主什么事都不做,他平日有什么消遣?”
  “看书练功和护理枫树,他是个孤独的人,甚至有点怪僻。规定我们不许走近夫人的居所,除了红叶和黄花两个丫头之外。”
  “便是那两个丫头与夫人住在小院的?”
  “是的。她俩是夫人的贴身丫头。”
  小林再问:“风庄主死后,夫人有否异于寻常?又有没有人上来?”
  那女仆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夫人待咱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不冷不热。”
  小林沉声道:“我可以饶了你,但你也得答应在下一件事,不许张声,也不许向任何人提及,否则一剑杀了你!”那女仆打了个冷颤,猛地点头,小林便解了她的穴道,然后推窗跳了出去。
  小林返回空房,心中一直想着童洁偷汉的事,认为此事必与风十三之死有关,可是该如何着手进行调査?一时之间没有善策。
  忽然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小林吃了一惊,走到门边偷窥,只见一个老苍头匆匆向童洁的居所走去。过了一阵又见童洁身穿素服,带着几位丫头和那位奸夫向房外出去。
  小林想了一下,准备随后去看个究竟,无奈外面却有奴仆,只好仍窝在房内,又过了一阵,下人们却忙碌起来,那奸夫似已代替了卜流仁的职位,只听他大声道:“风福,快到地室里取一坛陈年状元红来,今日来的是位贵宾,酒菜都要好的!”
  小林微微一愕,忖道:“未知来了什么大人物,这般紧张?”又过了一阵,下人们开始捧着酒菜出去,他们也各自吃饭去,外面无人,小林这才悄悄溜出去,寻路到大厅外伏着,却不敢贸贸然走前。
  只听童洁道:“未亡人孝期未过,不能相陪,请胡老英雄多喝几杯。”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夫人请节哀顺变,料不久之后,便能找到杀死风庄主的凶手,替风庄主报却大仇!”
  小林心中忖道:“莫非是胡三碑?”又听童洁问道:“胡老英雄见过不知愁林德胜?为何认为他不是杀人凶手?”
  “不知愁这人十分光棍,他当面发誓,只杀了卜流仁,没有杀风庄主,胡某相信他的说话!”胡三碑道:“对了,他说令弟其实早已被卜流仁杀死,后来的令弟,实是卜流仁所假扮!”
  小林看不到童洁的神情,心中十分焦急,只好竖起耳朵偷听,但闻童洁斥道:“胡说!那有这种事?难道未亡人连自己的弟弟也认不出来,胡老英雄怎地相信一个杀手的话?”语气颇为不满。
  胡三碑道:“胡某年纪虽大,但自信还未懵懂,他也说出其道理,卜流仁那厮,易容术之妙,天下无双,胡某且问你,令弟手臂上可有什么特征?”
  童洁道:“舍弟左臂上有一个金钱痣!”
  小林听后心头登时一沉,又凝神摒息,要听胡三碑如何回答。胡三碑道:“那么为何那金钱痣,要在林德胜将下了药的水泼上才显露出来?分明他平日搽了易容药!夫人,令弟为何在去金钱痣上搽易容药,可否见吿?”
  小林心中暗暗叫妙:“胡三碑这老家伙,果然还未懵懂!”
  童洁沉吟道:“舍弟一向注意仪表,认为那里不好看,故而涂上了易容药,有何奇怪之事?”这道理十分勉强,童洁却又加上一句:“未亡人断无认贼作弟之理,胡老英雄莫非怀疑我什么?”
  胡三碑忙道:“老朽怎敢,夫人言重了!”
  童洁干咳一声:“未亡人心情不好,若果言词有所得罪,离望老英雄确谅之!”
  “夫人言重!嗯,老朽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一下,令弟今年贵庚?”
  “三十二岁。”
  “因何尚未成家立室?”
  童洁不悦地道:“这与外子被杀之事,有何关系?”
  胡三碑忙道:“这只是老朽顺口问问而已,与风庄主被害一事,全无关系。”
  “外子之大仇,还望胡老英雄多费点心思!”
  言下之意是不欲胡三碑再提其弟,胡三碑自然明白,忙道:“老朽自当尽力而为!”
  童洁似已意兴阑珊吿辞道:“未亡人这几天精神不好,卢洲,你替我陪客!胡老英雄请多喝几杯,今晚便在舍下过一夜吧!”说明过一夜,乃是暗示不便久留。
  过了两盏茶工夫,便见童洁的奸夫陪胡三碑出内厅,转入客房,那奸夫料便是卢洲,胡三碑进房之后,卢洲放重脚步进内,忽又鬼鬼崇崇回来,立在柱后,监视着客房。
  小林暗道:“这厮倒也狡猾!”当下连忙溜掉。本想回内堂客房,忽然改变主意,悄悄出庄,找了个挡风的地方歇下,心中一直翻腾着胡三碑和童洁的话。
  辰牌未过,便见胡三碑出庄,小林悄悄退后,到了山脚突然现身,胡三碑立即抽出铁笔来,喝道:“无知小贼竟敢拦路!”
  小林忙抱拳道:“前辈勿怒,在下乃林德胜!”
  胡三碑一怔,喝道:“你来此作甚?”
  “来调査风庄主的死因!”
  “哼,亏你还有胆来,九成不安着好心!”
  小林不慌不忙地道:“在下前晚已潜入庄内,看到一些情景,正想跟前辈琢磨,可否到树下说话?”
  胡三碑略一沉吟,道:“你别想玩什么花样!带路!”他随小林到一棵大树之下,又道:“假如你敢胡言乱语,老夫必取你生命!”
  小林抿嘴一笑,席地而坐,竟无戒备之情,然后将前夜自己所听到的说了一遍。胡三碑脸色一变,问道:“可是真的?”
  小林对天发誓,“在下后来找到庄内一位女仆,逼供之下,她也发觉前后的童真有异。”当下又将情况说了一遍。
  胡三碑道:“童洁是童真的姐姐,她岂有认不出西贝货之理?分明胡说!”
  小林道:“正因为她应该认出来却又不承认,这才值得思考!”
  胡三碑目光一亮,道:“有何可疑之处?”
  小林哈哈笑道:“前辈当知何必再问,你若不相信者,大可以再潜入庄内,暗中观察,如有所发现,亦将证实在下之言是真是假!假如童洁在丈夫尸骨未寒之际便偷汉,这里面便大有文章了,说不定风十三之死亦与此有关!”
  胡三碑忽然道:“老夫再信你一次,你明天此时再来此处等我,假如证实你说谎,老朽便不容你再狡辩!”
  小林正容道:“在下必再来!”言毕悠悠下山去了。假如他所杀的是卜流仁,而非童真,正如童洁自己所说的,她决无认不出来之理?为何她不揭穿他?反在他死后还替他遮瞒?最大的可能性是卜流仁已成为其奸夫!姐弟来往,外人绝不会怀疑,这倒是个妙着,这又是不是卜流仁留在庄内的原因?
  假如证实卜流仁与童洁有奸情,那么风十三便很可能是被卜流仁杀死的了,那么此案之真相亦将大白!
  小林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没错,因为那一夜先是风十三来找卜流仁,后来童洁又来,卜流仁送她回去,会否卜流仁就在那时候下手的?
  如此说来,童洁不但知情,甚至还是同谋!卜流仁杀风十三,也许因为奸情已败露,唯有先下手为强!
  当小林离开大别山后,心情已十分轻松,看来自己不久便可洗脱寃名,从此过着平静的生活了。故而他到附近的一个小集先饱餐一顿,再到客栈里睡了一觉,静候佳音。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小林吃过早顿,便急急去山下找胡三碑了。

×      ×      ×

  阳光绚灿,照得枫叶更加红彤彤的,娇艳欲滴,令人观之,心情更加愉快。小林来到山脚大树前,已见到胡三碑满脸肃杀站在那里了。
  小林毫不紧张,悠悠地走前,笑问道:“想老英雄已证实了在下所言不虚!”
  胡三碑道:“老朽昨晚所见,正如你所述一般!”他顿了一顿,又道:“然则你认为风庄主是死在其妻手中?但老夫看过风庄主的尸体,似是被人用重手法震断经脉而死的!童洁似无此功力!”
  小林道:“以在下之见,亦认为童洁及其奸夫都无此功力,但老英雄为何不怀疑卜流仁?卜流仁亦是童洁的奸夫,卢洲是在他死后,才代替他的位置者!”他又将夜里自己推敲的结果吿诉胡三碑。
  胡三碑闻后道:“这也有道理,不过……如果风十三是被卜流仁所杀的,则他为了避嫌,绝不会窝在房内……对啦,你是在什么时候下手的?”
  小林道:“外面刚传来三更的梆子声!”
  “老朽问过,枫林山庄每更只敲两遍梆子,而且四更之后便不敲打!老朽尚记得,头遍三更梆子声过后不久,便有一个叫红叶的丫头来请我进内院,说庄主受袭,你看这时间上……”
  小林心头登时一沉,这句话将他昨晚的推测全部推翻,因为当时卜流仁已死,而且他回房亦己有一段时间,从时间上推敲,风十三是在卜流仁回房之后才遭人暗杀的,如此自然与卜流仁无关,除非他是雇杀手行凶,以卜流仁在枫林山庄的地位和身份,他要暗杀风十三实在易如反掌,而且机会之多,难以胜数,断不会冒险雇人下手!
  风十三之死既然与卜流仁无关,会不会是童洁雇人下手的?那晚她不是来找卜流仁么?
  小林心念电闪,沉吟道:“从时间上看,卜流仁不可能分身,但也有可能是童洁雇人来下手的!”
  胡三碑目光一亮,急问:“她有杀人的目的?”
  “也许风庄主发现其奸情,她先下手为强!那晚她还来找卜流仁,似乎要跟他商量什么事般。在下怀疑可能与杀风十三有关!”
  胡三碑目光再一亮,忽然转头望着远处的枫林山庄,喃喃地道:“假如真的如此,风庄主岂不死得寃枉?”
  小林道:“根据在下所知,风十三似无仇人……咦,对啦,那晚他曾提及光头大侠慧达,说曾受其恩惠,后来在下打听过,慧达曾救过他一命,证明早年风十三也有仇家,未知是否那人来寻仇?”
  胡三碑急转回头来,问道:“真有此事?你还知道些什么?”
  小林摇摇头,胡三碑续道:“老朽再上枫林山庄,你今晚三更再来此相会。”
  小林急问:“老英雄准备如何调査?”
  胡三碑抓抓头皮,道:“暂时尚未有良策,见机行事吧,不知你是否有妙计?”
  小林叹声道:“在下若果有良策者,早已着手进行了,不过前辈可得小心,一个女人若果成为淫妇,就什么事也做得出来!”
  胡三碑点点头,道:“老朽今年已六十出头,经历过不少风浪,自然会处处提防,今晚不见不散!”言毕再度上山。
  小林目送他上山,亦转身离开,可是他刚走了几步,心头一动,反向山上走去。
  枫林山庄外面,不见一个人影,小林先上后山暗中偷窥。只见庄内一切如常,连下人也不多见,他心头再一动,忖道:“风十三死后,童洁遣走不少下人,偌大盼一座山庄如不设防,我何须在此喝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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