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无顾忌

 

2022-10-08 19:40:49   作者：西门丁   来源：西门丁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王森关上房门，忽然道：“小朱，咱们今晚睡在床底下。”
　　朱国明一怔，脱口道：“为什么？”
　　王森没有答话，他把毛毡塞到床底下，将棉被盖住枕头，骤眼望之，就像床上的人，蒙头大睡。朱国明不敢再问，依样画葫芦。
　　王森走到卫生间，把窗子关上，抽水马桶的水箱是白瓷做的，王森把盖子拿了起来，放在床底下。他转头对朱国明道：“找些武器！”
　　朱国明先把浴缸前的布帘解下来，再将铁线拆下来，也塞在他床底下。
　　王森把大灯关上，再把沙发及床头柜搬到门后顶住，座枱灯则放在两张床之间。
　　“现在可以睡觉了！”
　　他把座枱灯熄掉，爬进床底下。
　　床底下大约有十八寸左右的空间，还不算太过紧迫，两旁的床巾垂了下来，外人很难发觉。
　　王森很快便睡着了，相反朱国明却睡不着觉。当朱国明刚睡着不久，王森又醒了，他是被一个轻微的响声惊醒的。
　　那响声来自上面，王森有点奇怪，因为他听不到房门被推动的声音。
　　“难道有人爬窗进来？”
　　王森心头怦怦乱跳，他很怕朱国明会贸贸然冲出去。那响声只先后响过两次，便不复再闻。王森紧张得握紧双手，连呼吸也闭住。等了一阵，他正想换气，忽然听到一阵猛烈的枪声，接着朱国明哎唷地叫了一声！
　　子弹是射在床板上，幸而王森有先见之明！
　　朱国明并没有中枪，他正在好梦中，突被枪声惊醒，下意识地发出一道惊呼。
　　他不愧是山东省侦缉大队的勇将，一瞬之间，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并没有冲出去，揭起向着王森那方的一角床巾，正好王森也望过来。
　　王森则向他示意沉着，忽觉房里似乎有灯光，两人立即缩回去。
　　一会儿，上面传来人声：“行了，他们都到阎罗王那里报到了！老黄，你下去看看，呶，钥匙在这里！”
　　另一个低哑声音的道：“老李，你到窗前打讯号吧！”
　　“得啦，这还得你教！”
　　王森再等了两分钟才探头出去，上面没有声音，他立即拿着那块水箱盖爬出去，朱国明则拿着铁线跟着出去。
　　王森搬开沙发，正想打开通往小厅的门，房中忽然多了一道光柱，在黑暗中晃来晃去。他吃了一惊，循光源望去，原来天花板上挂的灯已不见，上面露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有人用手电筒照射，幸而门后一面有卫生间的墙挡着，手电筒照不到。
　　王森轻轻将门推开，与朱国明闪了出去。他摸索着将大门后的几子也移开，接着便听到一个脚步声。
　　有人问道：“解决了？”听声音是守在后楼的人。
　　那个老黄道：“睡得像死猪一样，每人吃了七八颗‘莲子’，还能不解决？我进去看看！”
　　门锁“的的”地响着，朱国明闪在门后，王森则伏在门旁。一会儿，房门推开，带进一股寒风。老黄走了进来，朱国明将门关上。老黄刚一怔，王森手上的水箱盖子已沉重地击在他头上！只闻“啪”的一声，老黄便瘫倒地上。
　　朱国明关上厅门，王森摸到一柄快慢机。王森用力拿开他的手指，只觉得他手指僵硬冰冷，探一探鼻息，原来已经死了！
　　王森刚自一愕，里面已传来老李的声音：“喂，老黄，他妈的，你这是在干什么？”
　　王森当机立断，熄了手电筒，提枪开门走进房间。老李听见声音，手电筒照了过来，王森食指一扣，“砰”的一声过后，伴着老李的惨叫声，他手上的手电筒也跌了下来。
　　王森忙道：“小朱，快开门冲出去！”双脚却站着不动！
　　老李中计，在上面大声呼叫。王森知道上面只有他一个人，立即把床头柜移过去，跳上床头柜，双脚一蹬，跳了起来，双手抓住洞缘，引体上升，身子刚好能够通过。
　　老李已经跑掉。王森道：“小朱，快上来！”朱国明依样画葫芦也爬了上去。
　　王森探头到门外看了一下，不见有动静，立即冲了出去。他由后梯跑上去，不料屋顶的门却锁着，王森开枪击碎锁，将门踢开，忽然他心头一跳，道：“快退回去！”
　　朱国明莫名其妙，不过他却不敢多问，跟着王森仍然到四〇三号房。王森亮着手电筒，走进卫生间，推开窗子，爬了出去。
　　他由卫生间爬到四〇四号房的卫生间，这时候，外面已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朱国明也连忙爬过去。王森挥手叫他进房。
　　朱国明悄悄走到窗前，揭开一角窗帘布，只觉眼前一亮，原来下面有射灯照上来，朱国明急忙松手。
　　王森持枪站在大门后，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只听老李叫道：“他妈的，他们拿了老黄的枪，大家小心！”
　　另有一个道：“上面没有人！”
　　老李骂道：“操你妈的，再找一找，莫不成他们从屋后沿水管爬下来？叫下面的人小心！”
　　朱国明走到王森身旁，咬牙道：“队长，他们可摆明来干，真是目无王法！”
　　王森低声道：“噤声！现在还未脱离危险！”
　　外面的人上上落落，因找不到王森及朱国明，好像发疯般，不断有人大声吆喝道：“到楼下拿钥匙，逐间房搜查！”
　　走廊上一片沉静，朱国明轻声问道：“队长，他们要搜房，怎办？”
　　王森也十分紧张，因为四〇四号房跟四〇五房，不可能攀爬，除非由正面的窗沿爬过去，但这样一定会被守在下面的人发现！
　　王森掏出烟来，递一根给朱国明，两人那根烟还未抽完，又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又听到锁匙的碰撞声。
　　朱国明道：“冲出去跟他们拼命！”
　　王森当机立断，再度冲至卫生间，爬向四〇三号房，向外面看了一下，立即又爬了进去。朱国明也跟着他爬过去。
　　走廊虽然有人，但没人进四〇三号房。王森又由地上那个小洞“吊”了下去。三〇三号房一片凌乱，但没人在内。他轻轻跳了下去，接着指示朱国明跳下来。
　　两人匿在卫生间，过了半个小时，那些人又到三楼搜查。老李说道：“小林，你开三〇一；小柳开三〇二；小郑，你开三〇四！”
　　一个声音较粗的道：“三〇三呢？”
　　老李骂道：“他妈的，他们还会待在三〇三吗？别耽误了时间，天亮之后还找不到他，大家都准备卷铺盖吧！”
　　王森握枪在手，走出房间，探头外望，走廊上人影晃动，看来不能出去，他只好仍然停留在房内。
　　过了一阵，那些人都去三〇五那边，王森又与朱国明来到三〇四号房。王森知道暂时已解除危机，便道：“小朱，咱们睡一觉吧。”
　　朱国明道：“队长现在还睡得下？”
　　王森道：“外面有大军保护，不睡岂不是要辜负人家的好意？”
　　朱国明苦笑一声，道：“俺不是这个意思。这里不安全，万一他们再进来，咱们……”
　　王森笑道：“现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他们绝对不会再来。”
　　朱国明道：“队长，俺常听你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又是最安全的，为啥不去三〇三？”
　　“傻瓜，这个不能一概而论。他们找不到我们，一定要善后，那么就一定会进入三〇三号收拾床铺。万一将来上面问起，他们可以说不知道咱们的去向，甚至说咱们半夜溜掉。”
　　朱国明赞道：“队长，俺真的佩服你，五体……五体投地，今天要不是跟你在一起，十个朱国明也死定了！”
　　王森将枪放在枕头下面，跳上床，盖上棉被。他真的进入梦乡，朱国明见他睡得香浓，也放心睡觉。但王森只睡了一个多钟头便醒来，他掏出袋表来看，已是凌晨五点十二分，便跳下床，悄悄走到窗前，揭开一角窗帘布。外面的射灯已经熄灭，他再仔细看一下，招待所的铁闸已经打开，一切有如平常。
　　王森心中暗暗冷笑，连忙唤醒朱国明，两人再度由卫生间的窗子，攀爬至三〇三号房。由于卫生间的窗子在天井之内，四面都是墙壁，所以不怕被人发现。当他们回到三〇三号房，只见房内一切都已整理得井井有条，被褥全换过，当然已不见了老黄的尸体。
　　朱国明向王森竖起一只拇指，王森道：“还有最后一关要过，你别高兴！”
　　“希望老熊早点来。”
　　王森叹了一口气，道：“只怕他来也未必行。”
　　朱国明走至窗前偷窥下面的情况，不久，便见到熊长岛驾着吉普车驰来，车上还坐着两个汉子。
　　“队长，他来了！”
　　王森也走至窗前观望。守闸的保安人员并没为难他们，熊长岛只带一位手下进来，另一位则留在车上，看来是司机。
　　不久，房门便被敲响了，朱国明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道：“老熊，你来得好及时！”
　　王森则问：“外面有没有人？”
　　熊长岛见他俩神秘兮兮的，奇怪地问道：“发生了事？外面没有人！”
　　“快走！”王森把他们推出去，他忽然又跑回卫生间，把枪抛进水箱里，然后跟他们下楼。
　　到了保安部，他故意对管理员道：“喂，同志，请你以后警告你的手下，在晚上别放鞭炮！他奶奶的，弄得咱们昨晚醒几次！”
　　管理员见到他俩，好像见到鬼一般，失声道：“你们昨晚去了哪里？”
　　朱国明哈哈笑道：“见鬼！咱们不是住三〇三号房吗？喂，莫非你昨晚偷进咱们房间？”
　　“没有……昨晚我回家睡觉！”
　　熊长岛不明就里，道：“老萧，你以后可要注意晚上的安静问题！王队长是省里的贵宾，不能简慢！”
　　朱国明道：“熊队长，你怪错他了，昨天晚上他们服务很好，半夜弄了两盘‘莲子羹’请咱俩吃！”他在他肩膊上拍了一下，道，“谢谢你！”
　　王森拉着他们上车，守门的保安人员忽然拦住他们，道：“搜身！”
　　熊长岛怒道：“这是什么新规矩？”
　　“新规矩！今天开始实施，由于保安问题，咱们要搜一搜有没有枪械！”
　　熊长岛道：“我能不带枪吗？”
　　“是你的当然可以！”
　　熊长岛还要跟他们理论，王森却道：“算了吧，要搜就让他们搜。反正今晚我也不会回来睡觉！”
　　熊长岛颇为奇怪，但忍住不发，那两个保安人员自然搜不到什么来，五人跳上车之后，熊长岛吩咐司机去黄天祥。他解释道：“发生过昨晚的事，我不得不小心一点，带我两个亲信来！开车的叫老莫，后面那位叫小潘，跟我已有四五年了。”
　　车子停在黄天祥门口，五个人一齐进内，不料背后却有人在呼叫，王森一回头，便见到俞定钧和苏局长，他心头登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