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托盘儿

 

2021-05-18 16:45:06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小双儿正在紧急关头。她知道她只要气息一畅，乳突、胸乡二穴一解，她就可以如鹤如鹄，投飞入林。
　　偏偏在这时，钱不多与阴女孟簇的胜负已判。
　　孟簇如风一般旋转在钱不多身侧，如疾飞一样向钱不多出手、出指、出掌。
　　钱不多也用心应付。“叭——”，一物飞向孟簇后背。
　　孟簇立时被点在当场。
　　钱不多在她一愣之时，连点她胸前八道大穴。
　　从屋门边笑嘻嘻走过来一个人。这是托盘儿。他对阴女孟簇笑，笑得很天真。是他，用一枚铜钱飞掷，打中了阴女孟簇的天窗穴。
　　阴女孟簇略一迟滞，就被钱不多连点胸前八道大穴。她不能动了。
　　托盘儿向阴女笑：“我只扔了一枚铜钱，一文。一文钱就买下了你的命。”
　　钱不多也笑：“他叫托盘儿，是我的人。不管你有多少钱，用托盘去盛，决不会有什么不妥当。”
　　托盘儿笑嘻嘻：“要只有一文钱，也不会丢掉的，很保险。”
　　阴女孟簇轻轻一叹。她在叹什么？叹她日思夜想的仇恨终于有了个了结？还是叹她终失一算，被钱不多制在当场？还是叹她时乖命蹇，竟然在孔方庄被一个无名之人，一个小孩暗算？
　　钱不多笑得很快活。最近他很少有这么快活。
　　从万钱、五铢、柳毛毛死时，他就一直不快活。他发誓去轰动江湖，他放孔方庄的恶人们入江湖，老夫子追杀七剑，系绳儿杀人夺命，凿子挑战七大门派，这些事本来可以让他快活上一阵子，可阴婆婆入庄，说服柳不恭去江湖止杀，杀系绳儿，毙老夫子，让凿子自尽，这都让他怒火冲天，让他非常不快活。他已经决定，一等吉期过后，他就再带人入江湖，杀柳不恭，杀萧啸，杀罗敷，杀那些自命清高的武林豪杰。钱不多以为到了那时他才会快活。
　　他没想到今夜就很快活。他可以在成亲之前去掉这一个心腹之患，他可能会睡得十分安然了。在他看来，柳不恭、萧啸、罗敷都没有这个名震天下的阴女孟簇可怕。
　　如今，这个最可怕的对手已经被擒了，他为什么不高兴？他高兴得几乎要得意忘形了。
　　钱不多慢笃笃地对孟簇笑道：“我本来可以再带你去秘室，让你好好回味一次十多年前与我梦中销魂的滋味。但有我这宝贝女人一两在这里，我就有些不敢了。你知不知道我要娶她为妻了？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不怕旧人哭，只缘新人妒啊。我要娶她为老婆，不是因为她漂亮，不是因为她性子烈，是因为我乐于听她这个名字。她叫一两，好听不？我钱不多如果娶了她，就会在江湖上传这样的话：孔方庄里钱不多，钱不多呀钱不多，不多不多是多少，不多不少正一两。哈哈哈……”
　　钱不多一边笑，一边手舞足蹈地走向一两。他要来为一两解穴。他刚刚把身子俯向小双儿。突然他的身子动不了了，笑容很古怪地僵在了他的脸上，那神情古怪得让小双儿不明究竟。钱不多被人封住了穴道。
　　阴女孟簇身子一飘，飘到了小双儿面前。她笑得很甜：“你说，你真的以为你能被解救么？”
　　她双手如飞，又在小双儿身上连点七道大穴。叹气道：“这回你又没救了。我可不能娶你做老婆，是不是？”
　　她说话如吹风，阴风冷毵毵的，让小双儿直打冷战。
　　阴女身后仍站着那个笑嘻嘻的小孩，他叫托盘儿。他冲小双儿笑：“他太得意了，忘了人也有失手，他要一失手，我这只托盘不就打碎了么？”
　　钱不多浩然一叹。他没想到，他以为他再也不会看错人了，他以为他再也不会上当了。他又上了一次当，上了一个小孩子的当。
　　阴女孟簇围绕着钱不多转。她一点一点向钱不多脸上、眼睛、脖颈后吹阴风。
　　阴风习习，让钱不多如入地狱。他闭上眼睛忍受，但马上又睁开了眼睛。他不敢闭眼，闭眼时，眼前像浮出了阎罗殿。
　　阴女孟簇还十分有兴致地在他身边转，往他脸上、脖颈、眼睛里吹阴风。
　　钱不多再有定力，也受不住这习习阴风，他终于呻吟起来。颤声道：“别吹你那鬼风……”
　　阴女孟簇笑：“你干嘛呻吟叫唤，想让我给你那一夜销魂的滋味？你这辈子算再没这体味艳福的机会了。要不要我把你这美人给了托盘儿，让他们乐在当场，你来望梅止渴也好？”
　　小双儿恨得眼冒火，也吓得不能动一动。
　　突然，坐在床边的托盘大声说：“我不要她，我要金银珠宝……”
　　阴女孟簇回头对他笑：“傻孩子，金银珠宝有什么好？世上最难消受美人恩……”
　　小孩仍笑得天真：“我要她干什么？托盘盛她一个人，不能吃又不能喝。”
　　阴女孟簇把一头白发伸向钱不多，说：“你让我一头白发，你给我十年荒冢。十年日月，在地下，不见日光。我练这‘阴姹八法’最后练到第八层，须十年不见日光。我为了你，把头发熬白了。你喜不喜欢这一头白发，心肝儿？”她在冷笑。
　　钱不多突然说：“不喜欢。”
　　阴女仍在冷笑，身不摇头不动，一头白发突如箭镞，飞起来，扫向钱不多，叭叭地打在他的脸上。
　　钱不多穴道被制，自然无法运功抵抗，他的脸马上肿起来，嘴角流血，掉了几粒牙齿。
　　阴女孟簇用一只白惨惨的手摸钱不多的后脑，温情脉脉地说：“钱郎，你受伤啦？掉了几粒牙？”
　　钱不多用力睁开眼，以舌尖卷出：“不多，不多，只掉了三粒。”钱不多把舌尖一卷，三粒牙齿吞到了肚子里。
　　阴女孟簇笑：“好，算你真行。”
　　她看着钱不多：“我原想一见了你，马上剥皮制鼓。再把你两条腿骨抽出来，当鼓棰。我每天睡梦前敲三节。我唱：钱不多钱不多，没钱没住没吃喝，一生贫穷没人管，皮作鼓来唱怨歌。你说这好不好？”
　　一边的小双儿突然大声呕吐起来。
　　阴女孟簇笑：“你这小美人心这么软？”
　　阴女孟簇又说：“钱不多，你说我用你的头做酒器，外面刷不刷漆？漆什么颜色最好呢？用红色，还是蓝色，还是黑色？你说呀……”她像同钱不多商量家常。
　　钱不多开颜一笑：“我看最好用红色，我不喜欢你这一身鬼黑。”
　　阴女孟簇愣了，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钱不多。
　　阴女孟簇对小孩说：“我看他这人没法儿伤心，不如杀了算了。”
　　托盘儿正在看剑，他这柄剑是闲人从海大少那里拿来刺钱不多时扔下的泉庄之剑。
　　托盘儿笑：“你知道猫怎么玩老鼠么？”
　　阴女孟簇笑了：“这小东西说得对呀。我干嘛要杀你呢？钱不多，我要慢慢玩，我总会想起来一个好法子的。小美人，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