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同生共死

 

2021-04-28 13:00:58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天龙休矣！
　　冰星儿心如冷灰。
　　她还有什么招法，她还有什么力量能让天龙活着？她再也看不到天龙了，再也看不到天龙了！她闭上了双眼。
　　她不想看到天龙死，她拚尽全力死命喊道：“天龙，天龙，是我害死了你！”
　　一剑刺向天龙！
　　这是死命的一剑！
　　蓦地，有人说话了。
　　这人的声音很重，很响。
　　“放下你的剑，不然你会后悔的。”
　　那个青衣人犹豫了一下，他没有看到说话的人，这让他觉得很怪。他在自己的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回头一剑，劈向来人。
　　那人道：“你用不着试，如果你一试，你的命就没了，我不骗你……”
　　听那人的话语，象是在调侃他，但那人的声音又是极认真，不象是在戏弄他。
　　青衣人犯了一个错失，他以为这是一个吹大话的人，他回头了，回头杀出了一招！
　　这是他剑法中的一招高招，“剑击五顶”！
　　他以为，只要他一剑出去，那个人在他的五剑变式之下，不死也得负伤。如果对方负了伤，他就好办了。
　　青衣人的算计不算差，但他没有算计明白的是，他遇上的人不是别人，他遇上的是胡敦，是那个天绝门的唯一传人。
　　一剑击去，便听得一声怒吼，一个人的手伸了过来。
　　这是一只很平凡的手，青衣人不明白的是，这一只手怎么一遇上了剑，竟然也不怕，一搭上了剑锋，便顺势而上，一出抓住了他的手。
　　青衣人很有经验，他临阵不慌，一出手便弃了剑，人已经搭上了你的手，你的剑便没了用处，你不弃剑，还有什么办法？
　　他一出手，也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一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他不由得心里一喜，原来你的死期却在这里？他心里一乐，喝道：“放手！”
　　谁知此时对手的手突然变了，变得象是一把钢刀，一下子刺心锥骨地疼痛，他使劲地一扯，他的手是扯出来了，但他的心疼得厉害，他大声惨叫着，看他的手。
　　他不明白他的手为什么成了一只血葫芦，他看着他的手，大喊道：“鬼！鬼！”
　　其余的三个人本来都在忙着对付冰星儿，但此时一听得青衣人的大叫，都回头看他。
　　他的手怎么了？
　　看到了他的恐怖目光，他们的心不由得一抖。
　　青衣人是他们中的最勇者，也是最不怕死的人，他现在怎么了？他怎么大声不要命地喊着鬼？他真的看到了鬼么？
　　可他眼前的是一个人，一个很俊秀的男人，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人。
　　灰衣人叫道：“七哥，等一等，我来了！”
　　他一冲而至。
　　象一只灰鹤，他急急地冲到了胡敦的面前。
　　胡敦看着他。
　　灰衣人知道胡敦的手段不差，他一出手，便狠下杀招。
　　另一个是赭衣人，他冲着冰星儿大吼道：“你别动，如果你动一下，我就宰了你！”
　　他心里想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来了个天龙的救兵，此时不急着宰了天龙，待一会怕更有变故了。他冲向天龙，想一掌把他杀死！
　　但他又看到了一个人，她坐在了天龙的眼前。
　　这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她笑眯眯地看着赭衣人。
　　“慢一点儿，慢一点儿……”
　　赭衣人道：“你是谁？”
　　她乐了：“十二黑手杀人杀糊涂了？怎么连我也不认得了？我告诉你，我是疯女，天下最疯最疯的女人，你知道了么？”
　　赭衣人的心一沉，他知道今天的日子不好过，他想道：管你是什么人，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疯女能怎么样？他一想至此，就大声吼道：“你给我滚开！不然我宰了你！”
　　他一掌拍向绿绿。
　　绿绿乐了，她娇声道：“哎哟，你还真的急了？你知道不知道，江湖上的人都有一句话，狠的怕愣的，可愣的怕疯的。你知道不知道，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也不是别的，是我这个疯子……”
　　赭衣人不管她，自顾自向她出手！
　　绿绿的身子一飘，就飘了出去，她再一飘，人又飘了回来，她向赭衣人出手了，她用的是那“飘花掌”法。
　　两人来来去去，酣斗起来。
　　胡敦在一边，连躲了灰衣人的十几招。
　　灰衣人怕了，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怕，但此时他怕了，他知道与胡敦相比，他的功夫差得太多了，没法打赢胡敦。
　　他一声长啸，想招呼他在另一间茅屋里的伙伴。
　　他等着，他知道，只要胡敦一出手，他必死无疑。
　　在另一间茅屋里，生死之搏已经要见分晓。
　　矮胖鬼倒在了地上，他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他的眼睛瞪瞪地看着打斗，但他的心里已经没有法儿了。褚衣一个人斗四个人，他怒发冲冠，雷霆大发，他冲着这四个人狠出辣手，他想早一点儿把这四个人打发了，好早一点儿去救天龙。
　　天龙大哥，你吉星高照，你不会死，你不会死……精瘦鬼的脸色仍然是阴沉着，他盯着两人，一直狠狠出手，他看着矮胖鬼，生怕他死了，矮胖鬼也看着他，生怕他败了。精瘦鬼的武功不错，他在一点点与这两人厮斗，但他不敢太凑得近了，他如果再近了点儿，很可能被这两人杀死。
　　呲牙鬼此时最为吃力，他同两人动手，他的头也出了血，他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血了，他哭声道：“王八蛋，打破了我的头，王八蛋，打破了我的头……”
　　他手忙脚乱。
　　正在此时，他们都一愣，他们听到了另一间屋子里传来的啸声。
　　是灰衣人的啸声，还是黄衣人的啸声？他们四人对付一个冰星儿还不够么？他们怎么会出现紧急？
　　黑衣人大声道：“对付他，我去！”
　　他身子一个极快的旋转，人已经转过了身来，飞了出去。
　　胡敦此时正把他的手从那个灰衣人的胸前抽出来。
　　他杀死了灰衣人。
　　黑衣人简直不相信他的眼睛，他怎么看到了这一幅惨景：眼前的灰衣人已经死在了地上，青衣人也倒地受伤，不能再战了，他的手已经没有了皮肉，看上去比死人更为恐怖。一边的黄衣人正同冰星儿厮斗。这边，有个年轻的公子哥儿正在狠命地擦着他的手。
　　他的样子很怪，他象是对于杀死人很有一点儿不安，但他看着黑衣人的眼色却没有一丁点儿畏惧。
　　黑衣人道：“你是谁？”
　　“我是胡敦。”
　　胡敦是谁？
　　江湖上从来没有一个叫做胡敦的人物，但黑衣人知道他不是一个平常的人，他能一出手就杀死灰衣人，打伤青衣人，一定是个高手。
　　黑衣人道：“朋友，你没事儿还是走吧，你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我们杀人，是为一个天下最可怕的主儿杀的，你如果惹了他，你的命可就没了。”
　　胡敦道：“是么，我告诉你，我是胡敦，这事儿我非管不可。”
　　黑衣人道：“这个人是天龙，是江湖上最坏最坏的坏人，你何必为他撑腰？”
　　胡敦乐了：“我也告诉你，天龙是我的大哥，他是我大哥，我的大哥，自然不能让你们杀的。”
　　黑衣人道：“我也告诉你，我们杀死天龙，并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我们自己。如果我们不杀死他，我们十二个人的性命也难保。”
　　胡敦道：“你们可以走了，我不管你们这些，只要你们不杀死我的大哥，一切都可以商量。”
　　一边的青衣人道：“商量个屁？！老大，杀死他，他杀死了老五……小心他的鬼手，别碰他的手……”
　　黑衣人道：“好，你不走，别后悔！”
　　他一冲而上，一击向胡敦。
　　胡敦的步法很熟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时如果问他这十八式怪招，他也说不明白，但一与人交手，他的心性就来了灵气，与人动手时，他的手势很熟，让对方误以为他是一个绝高的高手。
　　他用了三式“站得牢”“刺得准”“握得住”，就杀死了那个灰衣人。
　　他现在要对付这个黑衣人了。
　　他也是一连出了三式，但这个黑衣人显然比那个灰衣人更是武功高强，他一招一式都极为灵巧，他变着招法，躲过了胡敦的三式。
　　胡敦这三式用过，黑衣人的心里暗暗吃惊，他心道：原来能人却在这里……看来今天不光是讨不到好处了，而且连命是不是能拿回去也说不定了。
　　他拚命与胡敦周旋。
　　他以为胡敦只有这三式奇招，如果他过了三式，就可以反击了，但胡敦不在乎他的招数，只是自出奇招，而且奇招不绝，胡敦见他能接了三式，就又出了三式，这三式是“飞得高”、撕得碎“、”弹得破“，这三式一出，黑衣人的身上可就热闹了，他的衣服成了破布片片儿，一片一片在空飞舞，一片一片的衣片全是胡敦的手指撕的，他的身上也出了血，这是胡敦的手指在空中时弹的，他只觉得一缕缕的劲风在吹，吹得他心慌，吹得他六神无主，他不知道胡敦用的是什么招数。
　　胡敦的手一飞，从空中接了一件暗器。
　　他再随手一掷，这一掷颇劲，直刺入黑衣人的胸膛。
　　一声大喝：“大哥！”
　　是掷暗器的青衣人。
　　黑衣人便倒下了。
　　青衣人看着胡敦，大声道：“你杀死了我的大哥？你杀死了我的大哥？？”
　　他一声声悲啼，一声声长啸。
　　他的啸声象是野兽的嘶吼，象是伤兽的挣扎。
　　另一间屋子里的人都住手了，已经倒下了两个人，剩下的人也不斗了，他们面色惨白，都放下了兵器。
　　所有的人都来到了这间茅屋里。
　　他们看到黑衣人躺在地上，他的胸前流血。
　　死了两人，伤了三人，他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黑衣人道：“兄弟，兄弟……你们听我的……”
　　几个人都跪下了，他们含着泪，听老大的话。
　　“走，走，别让那些女人找到，走……走……”
　　几个人在落泪，他们不愿意走。
　　黑衣人道：“别跟他们动手，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黄衣人看着黑衣人，他的眼里有泪水。
　　黑衣人道：“抬着我，还有老七，别扔下我们，埋了我们，再走……　“黄衣人哭了，几个人都哭了，他们看着黑衣人，点头。
　　黑衣人死了，他头一歪，死了。
　　胡敦的心里很乱，他不知道他一出手就杀死了两个人，他是不是不该杀人？
　　他头一回这么做。
　　他的心扑扑乱跳。
　　绿衣人看着他们：“是谁杀死了我的大哥？”
　　他的声音没有一点儿情感。
　　胡敦道：“是我。”
　　绿衣人道：“你是谁？”
　　“胡敦。”
　　绿衣人道：“你既然敢杀死我们的老大，你也一定敢报上你的真名字，你到底是谁？”
　　胡敦道：“我真的是胡敦。”
　　一边的黄衣人忍不住了，他大吼着想冲向胡敦。
　　绿衣人抓住了他。
　　胡敦道：“噢，对了，你们也可以叫我另一个名字，我也叫天熊。”
　　绿衣人道：“天熊，天熊？”他神色微变，“你与天绝门是什么关系？”
　　胡敦道：“我是天绝门的唯一传人天熊。”
　　绿衣人一叹，他轻声道：“大哥，大哥，我们栽得不冤，我们栽得不冤……”
　　绿衣人道：“我们走！”
　　抱起了死人，他们默默走出去了，一直走入到黑夜里了。
　　再也没有了声息，再也没有了动静，这里象从来也不曾有过厮杀一样。
　　胡敦看着天龙，他看着冰星儿，心里一阵子激动，他哆嗦着嘴唇，对天龙道：“天龙大哥，大哥，我是胡敦，我是你的兄弟胡敦啊……”
　　天龙看着他，不作一语。
　　胡敦的心里很急，他叫道：“我是胡敦啊。”
　　天龙突然也讲话了，他也说：“我是胡敦啊。”
　　胡敦傻了，绿绿也傻了，他们怔怔地看着天龙。
　　天龙向着胡敦笑。
　　他只会笑，他一脸是血，仍然在笑。
　　胡敦心道：天龙大哥，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