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死生系一线

 

2021-04-28 13:26:50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胡敦不知道他此时该做什么，他只知道他在这里随时都会死。因为他的事儿已经完了，冰星儿与天龙都走了，他们已经去得没了踪影儿。
　　笼子已空，笼中的囚犯原来是天龙，现在换上了他胡敦。
　　如果有人想杀死他，随时可以到这笼子里来找他。
　　胡敦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如果有人杀他，他最好是闭上眼睛，让人家好好地稳稳当当地杀他。
　　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子脚步声。
　　来的是一个女人。
　　这是小公子。
　　她为什么要来看一看胡敦，她为什么不放过胡敦？她是不是很恨胡敦？
　　她嘻嘻笑着，对胡敦道：“胡大哥，我告诉你，原来我为了你，天天吃也吃不下饭去，现在我可是好多了，我看着你，也有一点儿饿。你说，我是不是好一点儿了，再也不象是一个傻子了？我原来怎么那么傻？真的让下人都笑话我啊……”
　　她很后悔。
　　胡敦不动，他心道：你从来就是一个傻子，你从来就是一个傻子，一个大傻瓜，你过去傻，现在也不聪明。
　　小公子笑道：“我告诉你，我姐姐她们逃走了，她们得了娘的照应，娘给天龙一粒解药，他现在好了，你也不用惦念他了，现在，你可以安心好好快乐了。我娘说，天池冰宫没有别的，好女人有的是，你可以好好享受了，只要你不再与我在一起，你可以做一个好男人了，一个有许多女人喜欢的男人……”
　　她翩翩地来来去去，一身男人的衣服，在胡敦面前飞来飞去。
　　胡敦看着她，忽然道：“我告诉你，你穿男人的衣服并不好看。”
　　小公子气哼哼一道：“你管我好看不好看？！我就是一个男人，我就是天池冰宫的男人，我是将来的冰宫娘娘，我告诉你，胡敦，我已经想好了，过几天，我可以告诉我娘，让她给你一个处罚，让你成为天池冰宫的一个死囚，你知道不知道，从前有一个男人，他欺骗了我娘，我娘怎么样他了？我娘把他放入了地牢里，让他永不见天日。我想，我也让你进这个地牢，只不过我没有看到我娘，我得让她准我让你进入地牢，让人一生也不见天日。你看，这样好不好？”
　　胡敦的心一阵子乱跳，他不知道，他与冰宫娘娘的一场承诺会变成这样子。
　　如果他说出了他与冰宫娘娘的承诺，小公子会不会相信？她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胡敦不能讲，如果他一讲出来，她与他又得受罪，她会跟他一起入地牢的。他为什么不自己入地牢，既然他喜欢这小公子，他就自己入地牢好了。
　　他不语，一声不吭。
　　小公子恶声恶气地笑了，她笑得很恶毒。胡敦不吱声。
　　小公子道：“我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事儿，我刚才告诉人了，让那个你的贴心女人来，让她好好安慰安慰你。她一定会来的，因为是我叫她的。……她来了，她来了……你看看她……”
　　小公子一隐身，没了。
　　胡敦的心在咚咚跳。
　　他看到了红红，魔女红红。
　　红红看到了他。
　　红红笑了。
　　她四外看一看，没人。
　　红红在乐：“胡敦，你是不是闲得无聊了，你找我来做什么？”
　　胡敦道：“我想起了你的话，我想，我与你真的是夫妻，我们本来是夫妻的，我头一次在你的山洞里，才有了机缘，才有了这一身骨骼的，我不该忘了你……”
　　红红的神采飞扬，她大声道：“对，对，胡敦，你真的想明白了？”
　　胡敦道：“我想明白了，我要你救我出去，我一出去一定听你的，你看这样好不好？”
　　红红一身媚骨，她依偎在胡敦的身边，乐道：“你真的相信我，你真可以忘了那个小公子，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别对她好，她那么狠……”
　　胡敦道：“她根本就不会对我好，红红，你会不会忘记我？”
　　红红浪笑道：“不会，你记不记得……”
　　她拥上来，抱住了胡敦。
　　突然，红红大声叫起来，她的叫声很惨。
　　她的身上，有一柄匕首。
　　小公子又给了她一匕首。
　　小公子看着红红慢慢倒地了。
　　她乐道：“胡敦，看，你的女人又死了一个！”
　　胡敦只是看着她。
　　红红是他的女人么？小公子为什么叫红红是他的女人？她是恨他还是仍然喜欢他，才杀死了这个红红的？
　　胡敦看着小公子，一言不发。
　　小公子道：“我想明白了，我叫他们杀死你，我叫你跑，你在前面跑，我叫人在后面追。你没了武功，我让齐一天杀你，我让十地老鼠杀你，他们一定会卖力气的，你说对不对？”
　　她拍手笑：“这是一个好主意，你看，我当初就对你说过，我总是会想出一个个的好主意的，是不是？”
　　胡敦的情况很糟。
　　他现在得跑。
　　他得象一个被追杀的兔子一样地跑。
　　后面有三拨人在杀他。
　　这三拨人是齐一天齐大侠；十地老鼠中的四只老鼠；还有一拨是神枪岳二与金银双笔王凤。
　　他们得到命令，必须杀死胡敦。
　　他们也愿意杀死胡敦。
　　胡敦从屋子里走出来，他再也没有看后面的屋子一眼，他听得小公子的咯咯笑声，他没有回头。
　　他向前走。
　　他不会轻功，他自然不能快走。
　　他只好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知道他必死，但他不知道会是谁来杀死他。
　　如果现在再有他的朋友们小三癞子、竽头儿、莫景儿、冯二师爷、路永与他在一起，再谈愿意不愿意做什么江湖上的大英雄，他一定会说他只愿意做一个平平常常的人，绝不愿意做什么英雄了。
　　胡敦想要后悔，已经晚了。
　　他知道，他这一次肯定会死了，会死得很惨很惨。
　　小公子一定不会让他死得轻松。
　　胡敦慢慢走。
　　他走得很轻闲。
　　小公子在她的屋子里，她慢慢问：“胡敦走得怎么样？他是不是在快跑？”
　　玄冰道：“他慢慢走，他一点儿不着急。他还……他还……”
　　小公子的脸色一沉：“他还干什么？”
　　玄冰道：“他还……他还在看景儿。”
　　小公子气坏了，胡敦还在看景儿？她大声道：“为什么没有人杀他？为什么没有人杀他！？”
　　果然有人杀他了。
　　眼前的是神枪岳二。
　　岳二看着他，岳二的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神色。
　　他看着胡敦。
　　“胡敦，你得死了！”
　　胡敦看着他，笑了，他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你？！”
　　岳二的神情仍然是懒懒的，他看着胡敦，说道：“你不愿意让我杀死你？”
　　胡敦乐了，一笑有无限的寂寞：“我愿意，在我与你相见的头一天，我就看好你了，我曾经想学你的大枪枪法。可惜咱们没缘……”
　　岳二笑了，他说道：“胡敦，你出招吧，谁都知道，你是天下少有的少侠，你的名头不小……”
　　胡敦道：“你出招时，我也来得及。”
　　岳二的大枪风一样地直奔胡敦。
　　胡敦看着枪尖。
　　这支大枪的枪尖是新的，原来的枪尖被天龙拿走了。
　　这支枪呼啸着直奔胡敦的心窝！
　　小公子看着玄冰，她幽幽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胡敦是一个好人？”
　　玄冰道：“奴婢不敢。”
　　小公子道：“不敢就好，你看，这一回胡敦是不是会死？”
　　玄冰道：“奴婢说不好。”
　　小公子从鼻子里一哼，说道：“我要你说。”
　　玄冰道：“我看，胡敦不会死。”
　　小公子来气了，她大声道：“他怎么不会死，我想叫他早一点儿死，我一定要他早一点儿死！”
　　玄冰看着她，不语。
　　枪尖直奔胡敦的心窝而来。
　　胡敦笑着，知道他这一次是完了，他是为着天龙与小公子死的，他知道他再也做不了什么大侠了，如果有来生，他一定不做什么大侠，只做一个平平常常的人。
　　岳二的脸色很阴沉。
　　胡敦必死！
　　但枪尖突地停了，停在了胡敦的胸前。
　　胡敦不知道枪尖为什么停了，他看着岳二。
　　岳二看着胡敦，他慢慢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胡敦一叹，他说道：“你要我讲实话？”
　　岳二点头。
　　胡敦道：“我早就被冰宫娘娘废了武功……”
　　岳二看着胡敦，他不相信，但他不能不相信。
　　岳二好半天才说话。
　　“胡敦，你是一个好汉子，你相信不相信，神枪岳二也是一个好汉子？”
　　胡敦乐了，他大声道：“我怎么不相信，岳二，你杀死我还不窝囊，你杀死我好了！”
　　岳二道：“不错。”
　　枪尖一顺，直刺入……
　　直刺入岳二的心窝。
　　胡敦傻了，他低下了头。
　　岳二在笑。
　　岳二道：“胡敦，你一定没想到，是不是？……我也是一个汉子，一个好汉子，我不愿意杀死你……”
　　胡敦的眼里有泪，他不愿意岳二死，岳二是条汉子，他不该死。
　　岳二看出了胡敦的眼神，他慢慢道：“我早就该死了，在那一次去你家图宝……你说是不是？”
　　胡敦眼泪糊住了眼睛，他直摇头。
　　岳二死了。
　　小公子在唱。
　　她在唱天气，唱人，唱水里的鱼，唱天上的鸟。
　　她突然不唱了，她的心里一阵子烦躁。
　　她问：“胡敦死了么？”
　　玄冰道：“他没死。”
　　小公子一愣：“他受伤了？”
　　玄冰一叹：“没有，他活得好好的。”
　　小公子愣了，她盯着玄冰，大声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我不相信你的话。”
　　玄冰一叹：“胡敦真的没死，是岳二死了。”
　　小公子大声吼叫：“你说谎！！”
　　玄冰道：“岳二自杀了，他在胡敦的面前，把枪尖刺入了他的前胸。”
　　小公子不吱声了。
　　她低下了头。
　　她还在唱，在唱天气，唱鸟，唱鱼。但她的声音颤抖。
　　胡敦还在走，他仍然走得很慢。
　　他心如死水。
　　他知道，下一个来杀他的是四只老鼠。
　　他们决不会自杀，他们不是岳二。
　　四只老鼠站在了他的眼前。
　　他们看着胡敦。
　　他们的眼里闪着怒火，他们恨胡敦。
　　他们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想杀人。
　　小公子的唱声突然断了，她呜呜哭了起来，她趴在床上，哭得很伤心。
　　玄冰吓了一跳，她轻轻地问：“小公子，小公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她轻轻地说：“他死了，胡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