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罗奇毒
 
2024-11-08 11:26:17   作者:杨润东   来源:杨润东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烈阳掌”是极刚阳的功夫,内功深的人用它发劲,其劲火热,灼人皮肤,但还不至于瞬时把人烧伤。但功力深到杨相的境界就不同了,其热劲要比滚沸的油温还高,一般人触之即完。内功高的人可以提功抵抗,但若功力弱于施功人,非吃大亏不可,弄不好五脏六腑都会被烧烂。
  李风久经大敌,见过无数凶险场面,知道“烈阳掌”在杨相手中使出,威力之强几乎不可想象。他不敢稍作抵御,双臂一振,急身飞退。即便是如此,浑身也被烤得疼痛异常,衣服近焦。
  杨相胜之无形,乐得手舞足蹈,欢天喜地地说:“妙呀,没有用的武功现在也能退敌了,看来那十几年没有白过,哈哈,哈哈……”
  李风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威名久著,竟然栽在一个刚出道的小子手上,实在面上无光。
  他眼珠转动了几下,说:“你若再阻止我带人回去,那我就只好还给你个死人了。”
  杨相看了他一眼,嘲讽道:“这会子,你就想出这么个主意,未免太无能了吧?大英雄闯江湖,争的是气,不是争的无赖与狡猾。”
  李风笑道:“我现在只想带人走,不愿与你论英雄,以后会有机会大论一场的。”
  杨相说:“你少费舌吧,人你是带不走的!”
  李风大叫一声:“你们先走,他若抢人就杀了姓方的。”几把刀马上架到了方术的脖子上。
  杨相顿时愣住了,方术还真不好救呢。若强抢,他们一刀杀了他,那还有什么意义?那就这么看着他们把人带走?杨相感到有些为难了。池把目光书向方色雪,征询她的意见。方色雪焦急地看着他,似乎无话可说。扬相只好转头去看方术的妻子,她默默地摇头、也没什么话。
  杨相只好问:“方大哥、你有什么妙计?”
  出乎杨相的预料,方术叹了声说:“我正无处可去,你带小女走吧,我不会有事的。”
  杨相“啊”了-声。李风大笑起来:“方兄终于明白过来了,那是再好也不过了。”
  方术冷然说:“多亏你的帮忙,不知该如何谢你。”李风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客气。
  方术看了妻子一眼,说:“我们一齐去中律门吧,也许这选择是天意,不可逃避。”
  “我永远是随着你的,中律门和别的地方在我眼里是没什么分别的,我不怕。”她说。
  李风笑道:“还是嫂夫人开通,花落何处不生根呢?人只要随意,在哪里都是一样。”
  方术冷然道:“这道理你还是到别处讲吧!”
  李风讨了个没趣,便不再言语。他现在还不想找方术的麻烦,怕将来会有借助他的地方。
  杨相有些过意不去地说:“我不是一个好朋友,没能让你安然无恙。”
  方术笑道:“你若愿做我的好朋友,就在小女身上尽些心吧,她会给你添不少麻烦呢。”
  杨相点头说:“你放心吧,再相见时,你女儿绝不是现在的样子了,她会有很大的长进。”
  方术安然地一笑,说:“把马车赶过来,我们走。”李风命人立即执行。方术夫妻神色复杂地看了女儿几眼,洒泪与女儿分别。
  杨相和方色雪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他们远去的身影时,才慢慢离开。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杨相问:“他们逼你父亲告诉他们什么秘方?”
  方色雪神情忧郁地说:“我也不知道,父亲从来不告诉我什么的,也许他们冤枉了他。”
  杨相笑道:“世上每天不知有多少人受到冤枉,这种可能是有的。中律门以前与你父亲有过来往吗?”
  方色雪沉思了一下:“可能有的,但我不大清楚,我素来不问父亲的事。”
  杨相点点头,相信她的话是真的,女孩儿怎么能随便向父亲问这问那呢。他长叹了一声,说:“你对练武有兴趣吗?”
  方色雪低下了头,小声说:“可我拜了师了呀!”
  杨相笑道:“没关系,你现在不想练武,仍是可以的。我与别人不同,从不认为师徒关系是牢不可破的,也不会板起脸训人,师傅只是传道的人而已,别无其它。致于师徒关系,那是友情,绝不是什么类似父子之情的那种玩艺,别信外人的胡说八道。”
  方色雪忽然高兴了,露出洁白精巧的牙,笑道:“这么说,我也可以叫你大哥哥了?”
  杨相乐了:“太对了!你本来也不过比我小三四岁吧。”方色雪兴奋地点点头,神彩飞扬,俏皮地瞥了一眼杨相、说:“练武的人,终日打打杀杀,太可怕了,我想做个安静的女孩儿。”
  杨相半晌才说:“这个世界不安静呢。也好,我也不喜欢会武的人,一个个傲慢自大,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作恶多端。”
  方色雪“扑哧”地笑了:“练武人也有好的,锄暴安良,不也是他们吗?没有武功,想斗坏蛋还斗不过呢。”
  杨相开玩笑地说:“看来你不想斗坏蛋。”
  方色雪嘴一撅:“才不是呢,我不怕他们的。”
  “他们也不怕你。”杨相善意地接着说;“要想不被人欺,遇险挺身而出,没有两下子是不行的。‘武道’是宇宙的至高精神,其意无极,悠长深远。”
  方色雪不由崇拜地看了他一眼,这么豁达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其实她接交的人本来也极少,泉水叮咚般地笑了几声,说:“我即便练武也未必行的、我不是那块料。”
  杨相说:“不必勉强。干不愿干的事,是极其痛苦的,这我深有体会,等你对武学有了兴趣,再练亦不迟。”
  方色雪两只玉手向一块一拍,高兴地说:“太好了!将来我也许会练的。”
  两人在大道上走了一段路,拐向西南方的一条小道。他们走得不快,心情却是轻松的。过了一会儿,方色雪有些累了,娇喘吁吁,杨相笑道:“我背你一会儿吧?我跑起来可比马快。”
  方色雪被逗笑了,脸儿红红的、歪头想了一下,小声说:“你是哥哥,这合适吗?”
  杨相笑着说:“哥哥背妹妹太合适了,总不能让妹妹背哥哥吧?”
  方色雪银铃似地笑起来,说:“你跑絮了可别怪我。”
  “那当然。”杨相回答得十分干脆,“再说我也不会累的,我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
  方色雪笑道:“那你把这么好的‘泉儿’藏在哪了?借我一用吗。”
  杨相道:“背起你跑,不就借给你了吗?”
  方色雪安怡地一笑:“那你就借给我用吧。”
  扬相低头一笑,把她背了起来。她的娇躯,温软无比、杨相只觉有只手抚弄他,并没感到重量。他提气一口、陡然展起轻功。他想让方色雪瞧一下自己的手段,功力不停地上提,似事要把功力提到极限处。方色雪陡然感到身子一轻,人象飞了起来一般。杨相奔行之势,如驱风雷,星行电闪,快之极也。方色雪把头贴在杨相颈后,不敢睁眼瞧,她做梦也想不到杨相背着她还能如此神速,比千里马快得多了,简直快如飞弹。一口气奔跑了有半个时辰,无数的树木河流被抛在后边,直到看见了一座大城,杨相才停住,放下方色雪。方色雪脚一落地,就说:“哈、好快呀,这不知是哪里?”
  扬相笑道:“我们本来就不去哪望码,随便游走岂不更方便?你带钱了没有?”
  方色雪被他一问,兴致顿时没有一点儿了。不快地说:“哈!你还想让我养着你呀?女孩子身上怎么会带钱呢?”她话一出口就后海了,也许这有些过分了、又马上冲他深情地微笑。
  杨相没有理会这些,说:“走吧,一切会有办法的。”
  两人从东门进城,进入了繁华的闹区。这是座古城,规模依旧,楼台殿阁不少,一旁的笨重的房屋也鳞次栉比。城中有条河把城一分为二,河水悠悠。过城河在刚入城的不远处拐了一个奇怪的弧形,在弧形的南边是片空旷的场地,这里聚集着形形色色的人。场地的旁边耸立着酒楼,围绕着客栈。他们走到场地的中央,向四周看了一会儿,见有许多摆摊算卦卖药的,杨相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为了这个“妹妹”,自己丢一回人吧。他记得自己曾跟师傅学过治跌打摔伤,自己在此也摆个摊,挣几个小钱得了。
  他把主意告诉了方色雪,少女的面色一红,觉得有些难为情,可还是默认了。不这么做,钱从哪里来?可两人手里空空。怎么摆摊呢?杨相沉吟了一下,走到一个算卦的先生旁边,拱手笑道:“麻烦先生,请给我写几个字。”
  那算卦的翻起老于世故的眼皮看了他一下,问:“你是要我写字为你算卦?”
  杨相笑道:“不是,我是个看病的,身有奇技,来到这里钱花光了,想在此摆摊挣几个钱。请先生写几个字,好让往来的朋友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不会白忙先生的,等我有了钱一定会重重酬谢。”
  算卦的“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若能挣到钱,就不会到这里来的。想唬我,我是干什么吃的?你还是别骗人了吧!”
  杨相见他不相信自己,有些恼火,但有求于人家,只好低声下气,陪笑脸道:“先生此言差也,我家祖传治跌打摔伤,远近闻名,神效稀奇,不信等会有人来治病、你可以验证,不骗人的。”
  算卦的嘿嘿笑道:“我一辈子不骗人的,可我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你也是一样的,卖野药的,跑江湖的,不会说一句真话。”
  杨相冷笑道:“你是不愿写了?”
  “不写。”算卦的悠然地摇了摇头。
  杨相“哼”了一声:“那我就让你说一句真话。”
  他暗从右手的“商阳穴”发出一道“烈阳真气”,射向算卦的上嘴唇,算卦的仿佛受了炮烙似地大叫一声:“哎哟,疼死我了!”
  杨相哈哈地笑起来:“你这句话是真的吧?”
  算卦的极怒恨地看了杨相一眼。想发作一通,可与杨相冷厉的目光一碰,顿时打了一个冷战,仇恨只好压在心中,不说活。杨相道:“你若再不写,我就派六甲六丁挖去你的眼睛,让你再也世故不起来,狗眼看人低。”
  算卦的这下害怕了,他以为杨相是“混事神汉”呢,不敢得罪,连忙铺开一大张白纸浓杨相的吩咐写起来。杨相接过写好的字,笑道:“你这种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以后要学聪明点。我挣了钱,会给你写字钱的,这叫信义。”
  算卦的诚恐诚惶。不住地点头哈腰。
  杨相把纸压到地上,上面写着:祖传接骨治伤神技,灵验无比,举世无双,请君诚至。他不由地笑了,右手搓了一把脸,静等有伤的来求治。可过了好大一会儿,一个光顾的也没有,来往的行人有的站住一看,撅嘴就走。饥肠辘辘,两人有些受不住了。无可奈何,杨相只好大声叫喊起来:“接骨治伤神技,天下第一,错过医治的机会,后悔莫及,有伤的快来治!”
  他这么一吆喝,立刻围上一群人来,治伤的没有,看热闹的全是。他冲人群道:“你们的亲戚朋友有断了骨的,受了伤的,快让他们来治,我保证手到病除,收钱不多,坐失良机,遗误终生。”
  有个二愣子听杨相的话不中听,找茬道:“你说谁的亲戚断骨受伤?这不是当众骂人吗?快向大伙赔礼道歉,拾起你的破纸滚出城去!”
  杨相无人可治,正心中懊恼,给他一骂,怒火万丈,上前一步给了二愣子一个巴掌。“啪”地一声,二愣子被打飞有两三丈远,脸肿起老高,牙也不知被打掉几颗。这下激怒了众人,顿时连声指责。杨相心中一横,不顾了利害,身如游龙一滑,施展“闪电掌”,“啪!啪!……”十几掌击了出去,所有围看的人都被打飞,爬不起来。
  这下可触犯了众怒,旁边会功夫的就看不惯了。本来他的口气那么大,就让懂行的受不了,这下给了人找茬的机会。一个五旬的胖老者走过来,抬起那张富贵脸,不阴不阳地说:“年轻人,你的火气好大,口气也好大,接骨治伤的好象只有你行?!”
  杨相见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只好硬起头皮说:“老头儿,你说对了,普天之下,只有我的医道高明,别说是人的骨头断了能接,就是一棵树断了,我用手一抚它也会完好如初。”
  胖老者哈哈大笑:“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也没见过你这么狂的人。我看你在江湖上是没法再混下去了,就你这口气,老夫就第一个容不得你!”
  杨相冷笑道:“我说自己第一,又没说你第一,管你什么事?有胆量你也吹呀,又没人捂你的嘴!”
  那人更乐了。说:“好个没有廉耻的东西,自己也承认是吹了,有种别心虚呀?”
  杨相火了:“老子吹不吹与你何干?我说接骨治伤天下第一就是天下第一,你有种我们比一下高低!”
  胖老者脸一红,斥道:“接骨治伤,乃雕虫小技,老夫不屑为也。老夫感兴趣的是想教训你一下,好让你以后知道用脚走路。”
  杨相嘿嘿冷笑了两声,轻蔑地说:“你这老东西也配说教训小爷?告诉你,若论武,你是孙子辈的,一边玩儿去吧!”
  胖老者勃然大怒,几十年来,他雄霸一方,还没有人敢这么与他说活。左手一扬,是虚;右手一抖,是实。双掌交叉叠印,身形顿起,向杨相击去。他含怒出手,欲把杨相击成血泥。怎奈杨相并非善类,他有了数次对敌的经验,对自己的武学也心中有数,没把貌似威武的老头儿放在眼里。他冷笑了一声,身子微旋,向下稍蹲,双掌迎击过去。刹那间,四掌相交,“嘭”地一声大响,杨相稳如泰山,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胖老者却倒飞一丈开外,两臂几乎被震断,嘴角带了血丝。很明显,他受了内伤。这太出乎胖老者的意外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吹大牛者,也是一个货真价实者。
  杨相见他大汗淋漓,惊恨羞愧,面目十分复杂,笑道:“你自找苦吃,怪不得我。不过我心肠特软,你若求我治伤,我不会拒绝的。”
  胖老者啼笑皆非,自愿认栽。淡然问:“治伤仍要给你钱?”“不错!”杨相笑道,“刚才的事已经过去了,你求我治伤,是另一回事,自然要交钱。但你若是乞丐,我可以不收钱的。”
  胖老者冷哼了一声,寻思报复的办法,这小子两手空空,看来治伤不求助药物,可能是用内气为人疗伤,我何不趁他为我疗伤时废了他呢?他盘算好主意,装作不情愿的样子说:“我自认倒霉,没伤来找你疗伤,天道不公呀!”杨相道:“没人勉强你,一切由你决定。”
  “还是治吧,伤在我身上,不治你又不会疼痛。”杨相笑道:“如此甚好,请盘坐在地上。”
  胖老者忍着心中的痛苦,依言而行。几十年的威名扫地,这奇耻大辱岂能忍受?他觉得四周有无数嘲弄的眼睛在看他,指责他没骨气,他心中暗笑,你们懂什么?这是诱敌深入之计,待会儿等我伤势转好,我会来个解雳行动,让这小子永远从江湖上消失。
  杨相发功放气、右掌在胖老者的头顶“百会穴”来回环绕了几下,说:“你别胡思乱想,要配合我疗伤,否则达不到最佳疗效,你也不能因祸得福。”
  胖老者惊了一跳,连忙灭了报复杨相的坏念头。可少顷,坏念头又如鱼儿似地露出水面。小子,你等着吧,我会让你因福得祸,伤了人还要钱,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片刻之后,杨相为他疗伤完毕,说:“你痊愈了,起来吧。”
  胖老者嘿嘿一笑,弹身纵起,双掌闪电般击向杨相的肩头。这太突然了,杨相虽略有戒心,但轻视了他,躲闪不及,被凶猛的掌劲击在左肩头。他一个踉跄,摔倒地上,彻底的心灵痛苦,一下子攫住了他。真浑呀!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轻视了他呢?这也太丢人了,一个小钱没挣到手,反而受了伤,真无用!他两眼冷冽地盯着胖老者,冷笑道:“看来你是不会替我疗伤的?”
  胖老者嘿嘿一笑:“我只会让人受伤,送命,痛不欲生。小子,你别想逃出城去。”
  杨相听他的口气似乎还不罢休,知道不妙,急忙身体侧躺,半闭眼睛,放松身子,提气疗伤。他的伤并不是很重,而且只在左肩部,所以不太怕急变。
  方色雪这时奔到他身边,有些担心地问:“不要紧吧?”
  杨相笑道:“我佯败的,好引老东西上钩,他那两下子还能打败我?”
  胖老头冷蔑地笑道:“小子,你别得意,老夫的‘毒气掌’专坏人肺,进而殃肾,你好不了了!”
  杨相心中暗惊,再不敢大意,急忙提聚“八卦仙功”,气冲周身。霎时间,内气如泉水流溢,充满千毛万孔。胖老头并没有吓他,“毒气掌”确是毁人肾肺的,只要打到人身上,一般是无救的,可是“毒气掌”打到杨相身上就出了意外,杨相的内功之深厚实是到了不可思议的境地,只因他还不善于运用它,大半功力没有发挥出来。假如他能自如地驾驭自己的全部功力,“毒气掌”再厉害十倍,也伤不了他分毫。即使目前他只能驱使自身一半的功力,调动起来,逼走身上的毒气也是绰绰有余的。胖老头的梦在杨相身上成不了现实,他的自作多情,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少顷,胖老头见杨相没有中毒的迹象,诧异不已,两颗眼珠儿乱转起来,思忖求胜之道。
  同样,杨相也在考虑如何战胜对手,只不过他没有胖老者那么迫切而已。
  僵持了一会儿,胖老者有些怕了,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没有利。他权衡了一下,心一横,身形顿起,如老鹰扑兔
  似地击过去。这次他用了全力,劲道惊人,杨相见躲无可躲,右掌运起“烈阳功”,一式“霸王举鼎”迎了上去。“啪”地一声响,杨相被震得“哼”了一声,手臂发木;胖老者被弹出七八尺外,“烈阳功”的热毒进了他的身体,直灼心肺,疼得他恨不得把心脏掏出来扔了,汗珠儿如豆般滚下。刹那间,他后悔莫及。
  杨相这时顾不上庆幸,刚才提聚的真气差一点儿被震散了,这时得赶紧收拢它们驱毒疗伤。
  就在这当儿,从西北方向走来十几个人,杨相一看就知是官府的差役,心里有些发慌。
  十几个官差走到杨相身边,问也不问,伸手就用铁索子捆他,一旁的胖老者没人问津。
  杨相心中愤恨,索性不疗伤了,猛地弹身而起,使出“连环双飞腿”,把两个官差踢飞,右手在空中一晃,“啪啪”两声,又打倒两个,这才出了口心中恶气。
  官差们吃了亏,急了,一挥手,众人齐上。杨相身形绕动,使出“烟云笼九州”式快打法,把官差们全击飞丈外,爬不起来,哎哟不止。杨相拉起方色雪欲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拦住了他,笑道:“壮士留步,我有一事相求。”
  杨相只好停下。众官差这时忙冲那人叫道:“龙大人,这小子好凶,我们抓他不住。”
  龙大入脸色一正,斥道:“混帐东西,我让你们来请人的,怎能如此无礼?”
  众官差不敢争辩,只有低头不语。
  杨相笑问:“龙大人有何事求于在下?”
  龙大人身子微躬,做了一个“请”的姿式,笑道:“这里不便多谈,请到府下再况。”
  杨相正想离开是非之地,便和他一同而去。
  胖老者忽地高声叫道:“喂!这次我愿付钱治伤,真心的。”杨相笑道:“随时恭候。”
  龙大人的府第十分派场,气象庄严,古色古香,亭院宽广,水池、花园布局有方,大门里面是两片青竹,风雅不俗,果真不愧是官家府第。
  杨相跟着龙大人进了客房,仆役上了茶,两人坐下闲谈几句,方色雪坐在一旁默然无语。
  龙大人沉思了一下,说:“杨大侠,我有一件为难之事、还请你多多帮忙,事后必有重谢。”
  杨相笑问:“大人权大势大。还有什么办不了的事呢?”
  龙大人“咳”了一声,愁苦地说:“这是我的一快心病折磨了我有几年了。犬子自幼习武,进境颇不错,不料几年前的一个晚上,他练功出了差子,吐血不止,受了内伤,久经医治无效,到现在人已瘦得不成样子,我的俸禄几乎全花在给他买药吃上了。”
  杨相听他哭穷,冷笑道:“龙大人,请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钱的。”
  龙大人连忙说:“大侠误会了,我没有哭穷的意思,你若能治好犬子,我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杨相笑了一声:“龙大人,你找错人了,我不会看病的,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龙大入“啊”了一声:“你不是自称医术无双,天下第一吗?,怎么转眼间就不会看病了呢?”
  杨相心里一笑,老子若真的天下第一,岂会穷得叮唑响?
  那不过是唬人的,碰巧了才有效呢。但他却说:“我是接骨治伤,天下第一,没说看其它的病,也能着手成春,你别弄错了。”
  “没错。我儿子受的是内伤,正适合你治。”
  杨相笑道:“看病要花钱的,你不是俸禄几乎全花光了吗?”
  龙大人哈哈大笑起来:“杨大侠是怕我小气!你看错人了,我没有金山银山,为儿子治病的钱还是有的。岂不闻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大侠请放心,你若能治好我儿子的伤,我愿以一万两白银相赠。”
  这钱是不少的,可杨相要这么多钱何用,他要游历天下,无心做富翁的。龙大人见杨相微笑不语,问:“杨大侠嫌我出手不爽快?”
  杨相摇头说:“我不会敲你的竹杠的,你给我百两银子就够了。不过话要说在前头,你儿受的若是内伤,我才能救治。”
  “绝对是内伤,是外伤早已好了。”
  杨相点头说:“那好,你去找些医书来,让我看一天,再给你儿子治伤,书找得越多越好。”
  龙大人不由惊奇,书上若有治伤的方法,我还求你干什么?不过等一天没关系,明天就见分晓了,他连忙答应下来。
  杨相说:“我们还没吃饭呢,请大人备些饭菜来,花的钱可从百两银子中扣除。”
  龙大人笑道:“糊涂糊涂,我倒把这事忘了,饭菜马上就好,扣银子的事就免了吧,不然我会无地自容的。”他乐哈哈地跑出去,仿佛儿子好了。
  方色雪不解地问:“他儿子的病那么难治,难道书上会有现成的办法吗?”
  杨相笑道:“不过托词而已,我要找个时间让自己恢复过来呢,一天足够了。”
  方色雪担心地问:“你若看不好他儿子的病,那怎么办?”
  杨相神秘地一笑:“能不能妙手回春,这要等看了他找来的书才能知道。”
  这更玄了,方色雪宛如被他领入一片云雾里,眼前白茫茫,问:“书会告诉你治病的方法?”
  杨相看了她一眼,被她那温柔的眸子感动了,和声说:“应该会告诉我,绝代高人留下的医书那上面有他们的真意,我可感知它,并与它沟通,这也是片刻前我才有的欲望。”
  方色雪简直不能相信他的话,但否认也是无力的,朦胧中对武学有了神往的新异的情感。自己若也能有这样的感觉该多妙,那是否要花很大的力气,很长的时间呢?她歪头天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问:“什么人都能感知书上的真意吗?”
  杨相温柔地说:“我想你是能的,不然你会以为我没有一句真话,全是故弄玄虚。”
  方色雪不好意思地笑道:“那怎么会呢。”
  杨相正想解释一下,龙大人带人把饭菜送来了,客气地说:“不周之处,请多多包涵。”
  厨师摆好酒饭,退到一边,龙大人说:“味道若不尽鲜美,请大侠提出来,马上再换。”
  杨相望了一眼丰盛的酒菜,色香味俱佳,笑道:“龙太人,你快去准备书去吧,明天要治伤呢。”
  “好!我马上就去。”他带人走了。
  杨相冲方色雪笑着说:“我不想让他吃的,撵走了省心。”
  方色雪快活地笑起来:“真有趣呢,他说不定还会以为你关心他儿子的病呢。”
  杨相正色道:“那是当然的,不关心是治不好的。我给人治伤,全赖出奇制胜,奇在何处呢?就在关心上,病人身上的‘病气’是需要理解的。”
  方色雪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乐不可支:“你干什么都是忽发奇想吗?”
  杨相摇头说:“这桌上的菜饭也是我的忽发奇想?”方色雪做了个鬼脸儿,不再问他。
  杨相说:“我们还是先吃起来吧,这比什么都强。”两个人高兴地笑了几声,不客气了,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龙府的人配合得不错,两人刚放下筷子,他们就送来了一箱子医书。龙大人笑道:“医书全在这儿了,请大侠看吧。”
  杨相“嗯”了一声:“龙大人,我现在需要歇息一下,夜深人静时才能看书,府上有空房吗?”
  龙大人连忙点头说:“有的有的,请两位跟我来。”
  杨相轻笑了一声:“把书搬到我休息的地方去。”龙大人立即点头答应。
  龙大人带着他们绕过一个圆门,走进一个幽静的所在,院内繁花似锦,香气扑鼻。杨相略微笑了几声,跟着进了一间十分干净的客房,里面桌椅茶具一应俱全,床上的席毫无灰尘。杨相还满意,点了点头。龙大人问:“这方姑娘是否另住一间?”
  杨相说:“当然。”于是,方色雪住进和他一墙之隔的东边的一间。
  龙府的仆役把书搬进杨相的住处,杨相冲龙大人一笑:
  “你们请回吧,我要静思了。”
  龙大人只好带着人退出去。
  “大人,他不是在下神吧?”仆役问。
  龙大人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但为了表示心诚,斥责道:“少多嘴,公子就要好了呢。”这样的念头他一天也没放弃过。
  杨相静下心来后,把那箱书搬到桌子上,拿出几本来看:《黄帝内经》、《金匮要略》、《诸病源候论》、《针灸甲乙经》、《内伤杂论》、《黄元真人论血气》……书还挺齐全的。
  杨相把所有的书都翻开,掀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放到床上,然后自己坐到翻开的书上去,盘起腿垂帘调息,极力放松自己的身体,进入恍兮惚兮的一灵尚存的境界里去。
  方色雪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出于好奇,便轻轻走到杨相的房门口,看他在干什么。陡见他坐在一片书上,不由抿嘴笑了,真好玩,他总是干什么都想些新鲜的花招。
  杨相感觉到她了,但没有吱声,他要尽快进入空冥无极中去,那广漠玄虚的天地有无穷的力量。他要与那似有还无的真景浑成一体,达到自在无为的美妙境界,让整个身心清明爽透,情思如梳,识神不粘,乐乐融融,祥兮和兮。
  一片金色的光芒从远处而来,带着轻微的声音,仿佛宇宙深处的使者进入他的脑际,接着是数不清的星云在他脑中升起,似乎另一个宇宙在脑中生成,一种永恒的大静进入了他的感觉。一声脆响,霎时一切都停顿了。
  忽然,他身边翻开的那些书页上闪起五颜六色的星光,杨相立时感到了一种至大至纯的欢乐,他笑了。那些星光不停地变幻着,最后与他的感觉合二为一。他忽然感到自己高大起来,心灵无比充实。
  行功四个时辰,内气运行一千零八十个周天,洗毛伐髓,四肢百骸透爽了,自身的伤全部消失,反而更见精神了。
  他下了床走到院子里,已是满天的星斗。他看了一眼方色雪的房门,紧闭着,屋里亮着灯,便走了过去。敲了一下房门,问:“睡下了没有?”没人回答。他正要再敲,门猛地被拉开,方色雪冲他直笑。
  杨相说:“这会子,你干了些什么?”
  方色雪做了一个盘腿练功的样子,说:“我也这个。”杨相笑了:“看来你对修行慢慢有了兴趣。”
  方色雪头一摆,说:“看着你的怪花样,心里我也想‘怪’,自然就模仿了。”
  杨相说:“模仿是不行的,要把假心变真心,把真心变成纯心,纯心成至心,这才有可为。”
  方色雪道:“我不管这心那心,怎么干省心,怎么好。”
  杨相点点头,说:“这院内百花争艳,俏丽多姿,你进入它们之中做个百花仙子如何?”
  方色雪乐了起来,笑道:“当然好了,可怎么做呢?”
  杨相道:“走,我们到花丛中去,你数一下有多少种花。”
  方色雪笑道:“傻哥哥,天这么黑,怎么数呢?我看不清它们。”
  杨相笑了:“我倒忘了,以为你与我的眼睛一样明锐呢。”方色雪惊问:“你能看清楚它们?”
  杨相说:“以前不能,现在可以了,我从那些医书上学到不少东西,‘它们’争着向我献殷勤。”
  方色雪甜吟吟地笑起来:“你又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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