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威逼利诱、报应临头
 
2021-02-06 18:10:01   作者:云中岳   来源:云中岳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堂下左首的一排交椅上,报应神坐得安安逸逸,侧倚在椅中间置放的茶几上,右手拈了一根草梗,悠闲地放在口中嚼来玩。腰带上,插了一把连鞘长剑。
  人是怎样进来的?没有人知道。
  “在下死过一次了,再死百十次算不了什么。”他泰然自若盯着老太婆:“你是鬼,在下不怕你,交起手来还不知谁死谁活。在下如果死了,死了变鬼仍然可以和你拼,你死了,鬼都做不成啦,必定形消迹灭,或者被打入十八层九优地狱。”
  “你就是报应神?”老太婆拉开娄霜霜,向报应神接近,三角眼中像要喷出火来,激怒得快疯了。
  “不错,一个浪得虚名,钓名沽誉的后生小辈。”
  “你好大的狗胆,你为何要找老身的门人?”
  “你为何不问问令徒?”他徐徐离座站起,徐徐向堂中心移。
  “老身要你说!”
  “好,在下先说一面之词。令徒在八天前,不问青红皂白,在我报应神身后,用九陰搜魂指下毒手偷袭,几乎要了在下的命。”
  “活该!”
  “鬼母桑婆婆。”他指名厉声说:“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令徒欠在下的一条命的债,她必须偿还。你老了,在下不是狂妄的,不敬老尊贤的年轻人,虽则你在世间凶残恶毒不值得尊敬,在下仍然尊重你,不向你叫阵,只找令徒索债,她做下的事该由她自行负责。”
  “你这不知死活的小畜生!”鬼母桑婆婆启齿咒骂,气得快要爆炸了,鸠首杖一伸,奇异的陰寒劲气骤发。
  一声剑鸣,长剑出鞘,顺势拂出,扑面而来的陰寒轻风,被剑气拂得四面消散。
  “太清神罡!”鬼母骇然惊呼,本能地退了一步。
  他冷冷一笑,移步迫进。
  剑是最平常的,值不了三十两银子的剑,丝毫不起眼。握剑的手,似乎也没用劲,剑身既没有奇异的光,也没有慑人心魄的剑气啸鸣,他的身法与准备发招的功架,也没有惊人的神奥异象。
  唯一奇异的是,他那双瞳孔逐渐扩张的大眼,似乎射出一种惊魂慑魄的奇光,像从九优地府深处浮出来的鬼魂眼中,所发射出来的九泉优光。
  鬼母的三角眼也睁得大大地,布裙突然无风而轻飘,厅堂中寒气森森,杀气弥漫,似乎可以嗅到死亡的气息。
  鸠首杖立下了严密的门户,杖身传出奇异的丝丝怪响。
  各运神功,即将行雷霆一击。
  剑虹骤吐,剑到人到,抢攻的声势空前猛烈。
  “铮!”清鸣震耳,剑杖接触,力与力的生死相拼。
  鬼母斜飘丈外,双足着地膝盖一软。刚落地生根稳下身形,剑虹已排空而至。
  “铮铮!”鸠首杖封了两记,但震不开直射而来的剑虹,杖反而被震偏,中宫暴露在剑尖前。
  剑虹续进,石破天惊。
  鬼母的身躯突然缩小,下挫,左手戟指点出寒风突发虎虎异鸣,用上了平生所学,临危拼命自救。
  “啪!”鬼母头顶的包头青帕,在剑尖前半尺碎散而飞,剑上所发的太清神罡,击散了鬼母的护体先天真气。
  “卟卟卟!”鬼母的九陰搜魂指劲,击中报应神挡在丹田前有左掌背,有异声传出,掌背未出现任何异状。
  剑尖疾沉,点在鬼母的咽喉上。
  鬼母双足一前一后,膝盖着地,鸠首杖外张收不回来,身躯发抖,张口结舌停止了呼吸,三角眼中出现惊怖绝望,而又极端疲怠的神色。
  “我报应神如果浪得虚名,决不至于能够纵横天下十二年。”他冷冷地说。
  “你你……”鬼母语不成声。
  “我不会饶你。”
  “住手!”娄霜霜奔到狂叫,在一旁直挺挺地跪下:“我把命给你。你说的,欠债还钱,我做下的事,该由我自行负责。”
  “有鬼母这种师父,才会调教了你这种动辄用绝学下毒手杀人的徒弟。”
  “我发誓,我只想擒住你,决没有杀你的意思。”娄霜霜哀叫:“你走得太快,我也以为没有击中你,事后我派人到客店察看,回来的人说你死了,我好难过……”
  “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我不再分辨,用命还你的债,你还要什么呢?你如果杀我师父,那是冷血的谋杀。求求你,饶了家师,杀了我吧,我不怨你。”
  “好,我本来就是找你的。”
  卟一声响,他一脚将鬼母挑得摔出丈外,剑点上了娄霜霜的咽喉。
  娄霜霜凄然泪下,闭上了眼睛。
  “不要怕,一下就完了,不会痛苦的。”他冷酷地说。
  “小霜……”摔倒在挣扎的鬼母狂叫。
  娄霜霜闭目待死,突然发觉冷冰冰的剑尖离开了咽喉,接着听到剑归鞘的响声。
  “我……我死了吗?”她睁开充满泪水的眼睛,心力交瘁地自语。
  “你没有死。”报应神冷冷地说:“我饶恕了你师徒两人。回去之后,告诉你们的人,徐州香堂立即解散,不然,我会毫不留情地将你们这些首脑人物斩尽杀光。如果我搜获你们的教徒名册,我会将名册交给官府。”
  “可是,这……这由不了我们作主……”
  “我知道,等我毙了神手天君,你们就可以作主了。”
  “神手天君只是次要人物。”
  “我知道,还有山西总教坛遣来的魔道人。”报应神说:“妖道并没招惹我,我也不曾目击他的罪行,因此我不能杀他,除非他想杀我,神手天君受报,妖道必定逃离徐州,你们……”
  “还有陈沧海、万里鹏王万里、假和尚欢喜佛大悲。”
  “哦!这三个妖魔?他们不是三教一会的人……”
  “魔道人把他们请来的,要利用他们来胁迫徐州香堂的弟子就范。本来,山西总教坛瓦解之后,徐州香堂已有解散的计划,但因为有少数的人反对,双方的意见未能沟通,迄今依然悬而未决……”
  “我告诉你,解不解散,那是你们的事,反正命是你们的。你们的底细,官府中可能已有深入的了解。济宁州香堂,就是在山西总教坛秘使达到的当夜,被官府一网打尽的。神手天君是唯一的漏网之鱼,因为那晚他夜宿娼家,侥天之幸得以逃来徐州。姑娘珍重,告辞。”
  “李……李大侠。”姑娘跳起来急叫:“李大侠可知道神手天君的藏匿处吗?”
  “我会查出来的。”
  “徐州香堂将在明日解散。我带你去找神手天君,也许魔道人几个凶魔,也藏匿在同一个地方。”
  “你……”
  “我受够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被他们逼得好惨,今晚如果不是幸而遇上你,我……
  我我……”
  “你怎么啦?”
  “我……我将断送……求你不要问,去不去?”
  “先谢谢你啦!走吧!”
  黎寡妇家很好找,娄霜霜就是识途的老马。他两人到达时,已经是三更末四更初。
  水阁并不太大,但有两层,建在池中心,一座四丈余的虹形桥与岸上贯连。
  上层成八角形,外侧有曲廊雕栏,里面是双并式的对角花厅,和一座书房兼起居间,与四间叠错的雅室,布置颇具匠心。每一角檐下,皆挂了一串银制的小风铃,夜风轻拂,风铃发出间歇性一阵阵轻柔的悦耳清鸣。
  厅内铺了红软津秀的矮锦墩,织花的玉浦团,雕花漆金的狮足案……这比京师紫禁城内,那些高大陰森的宫殿雅致多多。
  四间雅室各自独立不相毗连,门外垂挂珠帘。门其实不算门,而是从中拉闭的褶叠蝉纱,从外面往里看,珠帘隔断了小部分视线。褶叠的蝉纱并不是透明的,也挡住了一部分视线,因此所看到的房内景物,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另有一番情调意境。这是说,外面的人,是可以看到房内一切景况的。里面的设备同样的豪华,只是多了一张用锦绣绣成的矮脚胡床。
  这哪算是房?是欢乐宫,难怪黎寡妇的丈夫,三十刚出头便进了鬼门关,三代富豪就此终结绝了后,俏寡妇继承了千万家财,开始花在情人面首身上,正应了一句古话:富贵不过三代。
  厅角的一盏宫灯,发出柔和的光芒。每一件家具,都发出醉人的优香。
  报应神出现在楼门口。他后面跟着浑身泥水的娄姑娘,黛绿罗衫沾了水,曲线毕露真够瞧的,长裙不时粘住了双脚,走起路来怪相百出,脸上也沾有泥污,发髻被泥水弄得乱糟糟,出现在灯光下,真象一个鬼。
  两人脚下声息俱无,在地毯上行走怎会有声息。
  每一间雅室内,皆点了一盏高座纱灯,光度反而比花厅明亮,因为花厅的面积比雅室大五倍。
  经过第一座雅室,室内没有人,异香扑鼻,中人若醉。
  娄霜霜的父亲,与黎家同列徐州十大富豪,但她看到楼中的豪华设备,也感到目眩神移,张口结舌。
  她想起神手天君要把她带到此地来,只感到浑身像火烫般战栗。
  报应神冷静得像个石人,眼中也毫无表情。
  第二间雅室也没有人,死一样的静。
  “那畜生不敢回来了。”娄霜霜碰碰报应神的肩低声说。
  报应神扭头伸手指掩嘴,示意要她噤声,徐徐绕厅而走,接近第三间雅室。
  “哎呀!”娄霜霜突然发疯似的惊呼,扭头掩面便跑,砰一声,掩翻了门旁的津美花架。
  胡床上,两个一丝不挂的光溜溜男女,相拥而眠睡得正香甜。男的粗壮如熊,浑身黄黑体毛,唯一没有毛的地方是脑袋,说是和尚,顶门却没烧有戒疤。
  惊叫声与碰撞声,惊醒了熟睡中的男女。
  娄霜霜躲到楼门外去了,一个大闺女私闯内室,真需要超人的勇气。
  报应神却不介意,在厅中间的蒲团坐下。这位置很巧妙,可以看到四间雅室的景象,虽内四间雅室参差不齐,布局曾经过匠心设计。
  他看到两间雅室内共有两男两女,其中没有神手天君。四个赤裸裸男女,并不因为陌生男人出现而慌乱,惊醒后并不急于穿衣,两个裸女甚至懒得离开床,在胡床上作摊尸状一无遮掩。
  珠帘发出清响,假和尚一头钻出来,仍然是赤条条一丝不挂,真象一头巨熊。接着从第四间雅室钻出来的裸人,是个瘦长中年大汉。看到安坐的报应神,两人大感意外。
  “这地方真不错?”报应神伸手指指每一间雅室:“津彩绝轮,开无遮大会的地方。”
  “你是谁?”假和尚双手叉腰站在对面问,毫不介意自己赤裸裸的丑态。
  “咦!神手天君程老兄,没将在下的事告诉诸位吗?”报应神装腔做势反问,他的神情怪自然的。
  “他没说,今晚上他没回来,本来说好……”
  “他去带一位相好来,叫什么……什么……”
  “他教中的弟子……”
  “对,姓娄。”他拍了一下膝盖说。
  “是啊!可是没见到人回来。你是……”
  “大概去找天枢真人去了。”他信口胡扯:“唔!好像你们还少了一个人……”
  “沧海客傍晚到大西门去了,他碰上一位老相好。”瘦长的大汉接口:“小伙子,来到这里你还穿得整整齐齐,怎不到前面内院里把相好的带来?你到底……”
  “瞧,还带了剑呢。”他拍拍腰带上的剑,不让对方把话问出来:“真不巧,在下恐怕是白来了。哦!你老兄定然是万里鹏王老兄了。”
  “正是区区在下。”
  他不理会万里鹏,转向假和尚:“明天你们不必劳神了。天枢真人何时可以回来?”
  “不知道,他去暗中监视此地香堂的香主,防患未然。”欢喜佛眼中疑云渐起:“小辈,你说佛爷明天不必劳神,是什么意思?”
  “因为明晚……不,该说今晚。”他拍拍自己的脑袋表示记错了日子,现在已经是四更末接近寅牌时分:“因为今晚的香堂开不成了。”
  “改期?”
  “不一定。”他摇摇头:“回头天枢真人或者神手天君返回,相烦转告一声。”
  “转告什么?”欢喜佛问。
  “告诉他们,说报应神来过了,死约会不见不散,神手天君必须回济宁州归案。”他站起伸伸懒腰:“告辞,祝诸君欢喜快乐,呵呵……”
  两凶魔大吃一惊,这才知道被愚弄了。欢喜佛暴怒如狂跳叫吼:“什么?你小子是报应神?该死的东西……”
  怒吼声中,冲上巨爪一伸,分抓他五官下取双目,声势汹汹,沉重巨大的身躯,居然灵活万分。
  他早有准备,算定贼和尚会动爪子,左手一抬,架住了巨爪,右拳发似奔雷,卟卟卟卟四声闷响,暴雨似的全在欢喜佛小腹上开花,如击败革,那大肚皮内大概脂肪甚厚,应该禁得起打击。
  “呃……”欢喜佛闷声叫,俯下上身双手捧腹踉跄后退,大肚子禁不得铁拳力道万钧的快速打击,受不了啦!
  万里鹏是后一刹那扑上的,刚近身,欢喜佛便退了,可知变化快得惊人,已没有机会改变扑上出招的身法。
  四重拳击退了欢喜佛,他的身形闪电似的顺势斜移下挫,右肘疾发,卟一声肘尖撞在万里鹏的右胁下,同时发出一声冷叱。
  有骨折声传出,万里鹏摔倒在一座锦墩上,砰然翻倒滚到对面去了,蜷曲着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可怕声吟。
  欢喜佛也屈身栽倒,抱着小腹翻滚叫号。
  “是你们先动手的。”他泰然整衣:“报应神从不主动出手。当然,我会主动给你们动手充足理由和机会。拜托,把在下的话传到。祝你们欢喜快乐,再见。”
  万里鹏断掉三根肋骨,内腑也离位。欢喜佛丹田与膀胱一团糟,比万里鹏伤得更重。两个家伙死不了,但必须及时救治。
  他从容离开,下楼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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