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威逼利诱、报应临头
 
2021-02-06 18:10:01   作者:云中岳   来源:云中岳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娄姑娘有点慌乱。
  “你是本地香堂地煞坛内堂法主,掌理执法。”天枢真人的话陰森冷厉:“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本法主说的是实情,并未犯法。”娄姑娘亢声说,胆气壮了些:“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本法主有权说出实际的情形,巡察有何不满,可以呈报总教坛,本法主恭候总教坛的法贴。”
  “大胆……”
  娄姑娘冷笑一声,转身飞掠而走。
  “孽障该死!”天枢真人怒叫,飞跃而进。
  神手天君也不慢,从斜刺里截出,大手一伸,硫火弹从袖底飞出。
  这就是他的所说谓五雷天心正法,设计上应该先由喷出火药硝石,由硫火弹引爆。可是,火药硝已经漏光,硫火弹起不了作用,掌心雷失效。
  天枢真人的轻功,并不比娄姑娘高明,而且估计错误,似乎追错了方向。
  娄姑娘早已估计得十分正确,已料定妖道会追错方向,对自己的轻功具有强烈的信心。
  可是,太过自信的人,几乎注定要犯错误的。当她正准备再折向掠走时,已忽略了妖道的威胁,注意力全放在神手天君身上,因为神手天君刚才所发的硫火弹,几乎擦过她的右胁,下一颗硫火弹可能更为危险。
  这瞬间,她突然感到胁背一震,奇异的寒流突然自心底涌升。
  掠势已起,身形折向掠出。
  天枢真人的陰笑声,似乎在她的耳后发出的。
  “嗯……”她本能地叫,双退失去控制,砰一声大震,她重重地冲倒向前滑。
  一双大手将她的身子翻转,首先,她看到眼前上空出现一张令她感到恐怖与绝望的脸,是妖道天枢真人的脸,那双三角眼似乎最令她心寒。
  “你如果走得了,我魔道人怎配云游天下,指挥本教的无数牛鬼蛇神?”天枢真人盯着她陰笑:“贫道要开香堂,用雷打火烧的教规来处治你,杀鸡警猴,徐州香堂就没有人胆敢叛教了。”
  大热天,她却浑身发抖,而且冷得发抖,脸色发青,连掌背都绽起鸡皮疙瘩。
  “你……你用什……什么歹毒暗器计……计算我?”她说,牙齿抖得格格响,语音走了样。
  “寒魄魔针。”天枢真人拈着一枚发针在她眼前晃了两下,顺手插回道发髻上。髻上一共有三枚发金针:“行家面前,用不着瞒你。如果是凡夫俗子,针只要挑破肌肤,就是所谓中邪或中魔,得花大笔金银请贫道禳解了。”
  “你吓唬不住我的。”她强定心神,强忍体内寒流的侵袭:“我等着开香堂这一天到来。就凭你们两个外来的人,就可以定我的罪吗?别忘了,我是地煞坛的内法主,掌管的职责就是执法。”
  “贫道知道你在此地左右得了地煞堂的庞大潜势力。”天枢真人陰森森地说:“所以并不打算在此地开香堂。淮安,那儿的香坛主青松道长,他是贫道的知交,由他开香堂最好不过了,所以贫道要带你到淮安。”
  “那么,徐州与淮安两香堂秘坛,必将成为生死对头,火并的结果将血流成河。我敢给你保证,本教南京所辖的各地秘坛,所尊奉的决不再是弥勒教,或者封闭山门,外地来的人,一进境界就随时有送命的可能。”娄姑娘的态度依然强硬:“到淮安,远得很呢!任何地方,都可能发生意外。程护法约我出来,我的家人是知道的,我失了踪,结果你应该知道,你两人能带人走多远?”
  “你放心,你会向贵坛的弟子,公然声称到淮安办事。”天枢真人狞笑:“贫道的迷魂大法,不是你这种人所能抗拒得了的。”
  “巡察的迷魂大法,同样可以在本地香堂施用,何必到淮安奔波?”神手天君提出建议:“要她在开堂时认罪,岂不省事?”
  “不行。程护法,你该知道我你都是外地人。人不亲土亲,就算她认罪,本地香堂的人,也不会判她雷打火烧极刑的。本巡察发现此地香堂,的确人心涣散,连香主也在敷衍,谈起教务支吾其词,如不加以整顿,徐州秘坛溃散是早晚间事。”
  “那,依巡察之见……”
  “带她到淮安开香堂,本巡察另派人颁下总教坛法贴,调徐州秘坛香主以下,法主以上执事人等,到淮安参予开堂大典。先把她带走,本巡察另有安排。”
  “巡察何不给她解药?”神手天君眉心紧锁:“大白天背一个人,太引人注目了。弟子有最有效的顺意丸,让她跟着走岂不方便多多?”
  “唔!很好,本座几乎忘了你是此中老手。”天枢真人首肯,立即从贴身秘袋中取出一包药粉递给神手天君:“倒人她口中,自会随津液入腹。我去看祠中的管祠人,必须除去见证。”
  当他们离去后半个时辰,两位游祠的游客发现两位管祠人,死在室内尸体已僵,身上毫无伤痕。
  同一期间,城南云山麓的一座农舍中,客房内倚坐在床头的报应神,正由一位老农细心地喂他吃药。他脸色仍然苍白,浑身仍然软弱。
  一碗药汁喝完了,老农扶他躺下。
  “明天余毒离体。”老农在床边坐下笑笑说:“幸好未被击中经脉,不然即使余毒离体,亦将成为废人。老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呵呵。”
  “姜老哥。”他有点虚弱,说话有气无力:“如果经脉被击中,小弟也无法前来找你,早就死在客栈里……不,早就被他们丢入泥淖骨露肉烂啦!”
  “报应神诈死求生,这消息传出江湖,会有人笑掉大牙的。”姜老哥半真半假地说:
  “希望你死翘翘的人多得很,所以有不少人失望了。哦!你这种解寒毒的单方,谁传给你的?”
  “河西的祁连陰叟张祥。”他苦笑:“打出来的交情。那两个来带我尸体的家伙,向老道说出是奉娄法主所差,小弟便知道中了九陰搜魂指的寒毒了,也想起从背后偷袭的书生,的确没有头巾味,定然是他们徐州秘坛的地煞坛内堂堂主娄霜霜。九陰搜魂是老妖婆鬼母桑婆的秘学。鬼母先后共收了三位女门人,娄霜霜是最小一个收山弟子。知道来龙去脉,小弟就死不了啦!”
  “其实,你一到徐州就应该来找我的。”姜老哥诚恳地说:“老哥哥我在此地住了七年,至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何至于几乎丢掉老命?”
  “找你?找你重新拾起杀人家伙?你算了吧。”他苦笑:“小弟知道老哥你做田舍郎做得很写意,早年风云际会的狂龙姜伯先已恋上了锄头,找你陪我玩命,这算是什么朋友?在江湖浪迹了十二年,小弟的确也有点倦了,如果最近死不了,我也想回家,丢下杀人的家伙,拿起养活自己的锄头。”
  “急流勇退?”姜老哥拍拍他的肩膀笑问。
  “说来玩的。”他回复了豪态:“我还年轻,我不想老死在床上。”
  “是的,你还年轻。”姜老哥自嘲地说:“不像老哥我背着棺材活,随时都可能躺下来,手脚一伸永远安息,不再在人间受苦受难了。老弟,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老哥哥,我还羡慕你呢。老实说,小弟我能不能活到三十岁,恐怕只有天晓得。”
  “你还要追踪神手天君?”
  “不错。”他的答复坚强有力:“他必须为他的罪孽负责,我必须将他弄回董家店,因为我对董姑娘与伏虎金刚有承诺。”
  “他已经获得此地的香堂庇护,人手众多,何不交由官府处理?”
  “如果官府处理得了,伏虎金刚就不必费神激我伸手管这档子事啦!”
  “老弟,双拳难敌四手……”
  “这倒无妨,小弟已经查过,徐州香堂好像没有几个独当一面的人,不难应付。”
  “你算了吧!哈哈!你忘了为什么躺在此地的?”
  “这叫做陰沟里翻船。”他苦笑:“老哥,可知道鬼母桑婆婆的下落?”
  “你想去找她?”姜老哥一惊:“千万不要去招惹那老鬼婆,你对付不了她,不会有好处的。她的九陰真气已有十成火候,千斤力道也及体自消。而她的九陰搜魂指威力,已可在丈二左右杀人,似乎愈老愈津深,你……”
  “总要与她见面的。”他淡淡一笑:“神手天君的下落,必须寄托在娄姑娘身上,徐州里里外外有数十万人,往返的义工川流不息,城北到处都有草棚帐幕,所以早晚要与娄姑娘了断,你说我该不该先与鬼母见面?”
  “这……问题是你是否对付得了她。”
  “不试又怎能知道?”
  “好吧,我带你去找她,但话讲在前面,我不能露面。一是老哥哥我的身份,不希望暴露出来,二是老邻居,总得留些情面。再说,老哥哥这几手三脚猫功夫,真不敢惹她,惹不起。”
  “放心啦!小弟还不打算真的拼命,试试她的底细,得用非常的手段。”他笑笑:“最灵光的手段,一定管用。”
  “明天你可以活动吗?”
  “老哥哥,别把我看成豆腐做的。”
  “好吧,明天,破晓时分。”
  定国山向北伸出一座长长的山脚,向北伸入黄河的滚滚浊流,前端已被洪水冲失了一大段,形成一处断丘,洪水不断冲剧侵蚀,断丘也就逐渐南移,因此这条山脚,早晚会沧海桑田在人间消失。
  山丘上长着茂密的松林,即使是大白天,这里显得陰森潮湿,这种不加整修的松林,林下野草丛生视界有限,不良于行,所以平时很少人前来走动。
  但每天五更末,临河一处林空中,总可以看到一个黑衣老妇手握乌黑的小小鸠首杖,在这果手舞足蹈像是神经错乱,直到东方发白,方鬼魅似的消失不见。
  这天拂晓时分,黑衣老妇从短草丛中徐徐站起,伸手整理粗衣布裙,抖落沾在衣衫上的草屑,仰天深深吸入一口气,转身举步下山。
  蓦地,她站住了,警觉地身形右转,老眼中冷雷乍现,象一头发现猎物的金钱大豹。
  林西传来枝叶拨动声,声不大,但清晰可闻。
  片刻,声音浙近,像是野兽,却又不像是走动声。
  天色优暗,树林下视界有限。
  “什么人?滚出来!”老妇沉叱。听口气,这是一位性情暴躁的老太婆。
  枝叶簌簌而动,钻出一个黑脸膛,身材高大的村夫,津壮的身材,裹在破破烂烂的褐衣内,一看便知是一个逃走在外的外地义工。在徐州附近,这种逃工为数甚多。
  “猎兽的。”村夫用生硬的江南口音说:“咦!你这丑老太婆倒是起得很早呢。”
  “你说什么?”老太婆冒火了。老丑不分家,人老就丑,这是极为正常的事,其实用不着冒火。
  “喝!你凶什么?”村夫怪腔怪调说:“说你丑还不服气?好吧,说你俏总可以吧?”
  “该死的东西!”老太婆踏前一步。
  “唷!要打架!”村夫侧跳八尺:“你偌大年纪,老骨头硬得快可以用来做鼓槌……”
  要讨好一个人并不容易,要激怒一个人容易得很,三两句话,就把老太婆激怒得火冒三千丈。
  人影一闪,冷叱声传出,老太婆灵活地快速扑上,手起掌落,啪地声给了村夫一耳光。
  村夫急退近丈,破口大骂:“该下地狱的老太婆……”
  老太婆再次逼近,重施故技出子掴耳光。
  村夫这次不上当了,扭身仆倒,出其不意一脚扫出,避招发招攻击,居然有章有法相当快速。
  老太婆太过大意,也没料到村夫如此高明,右脚被扫中,几乎扫倒、虽然受得起打击,但也马步不稳。
  一声怒叱,老太婆愤怒地扑上,掌爪并施不再手下留情,连攻七掌六爪之多。
  村夫慌乱地封架,身形乱晃步步后退,连挨了三掌两爪,衣破袖裂,完全失去了反击回敬的机会。
  但老太婆也暗暗心惊,村夫皮粗肉厚,三成力道的打击居然没有多少功效,不下重手不行了。
  老太婆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打击也逐渐加快,一声冷叱,刁住村夫以猛虎扑羊招式攻来的右手,扭身便摔,左掌也在这刹那间劈出,落在村夫的右肩胛骨上。
  “砰!”村夫仆倒,像倒了一座山。
  老太婆跟上,一脚踏向村夫的右膝弯,要毁村夫的右脚,很可能将膝骨踏破。
  村夫竟然受得起肩胛的沉重打击,在千钧一发中身形急翻,不但避过一踏,而且绞住了老太婆踏空的右脚。
  “哎呀!”老太婆惊呼,扭身仆倒。
  村夫一蹦而起,怒叫着冲上。
  老太婆双手一沾地,身形便立即挺起,大喝一声,双掌连环交劈,每一掌皆用了七成劲,打击之快,有如狂风暴雨洒落在村夫的肩、胸、胁上。
  “嗯嗯……嗯……”村夫挨一下叫一声,一双大手间歇地封架住攻颈侧和面部的几掌,踉跄退了十余步,依然支撑得住,最后一脚飞踢老大婆的左肋,方将老太婆逼离正面,结束了这次可怕的快速攻势。
  老太婆吃惊了,也怒火骤升,用了七成劲,竟然未能将一个粗野村夫击伤,还像话吗?
  身形骤进,左手一把扣住村夫的右肘曲池将人拖近,右掌如开山巨斧,落向村夫的左肩颈,真力发如山洪,正面强攻不怕村夫反击。
  村夫的身材高得多,左肘被扣住前拉,上身自然向前俯。这瞬间,他加快地前冲,老太婆的掌势已落,一掌落空,小婰重重地压在村夫的肩膀上。
  “卟!”村夫的左肘,击中老太婆的右肋。
  “咦!”老太婆讶然叫,退了两步,竟然扣不牢村夫的右肘,右肋也感到打击力道极为可怕。
  村夫获得解脱的机会,撒退便跑,奔入松林脱身。
  “老猪婆,你凶吧!”村夫一面奔逃一面叫骂:“不要追来,不然我要拆散你的老骨头,肉用来喂狗……”
  老太婆激怒得七窍生烟,厉叫一声衔尾狂追。
  村夫的逃走身法并不快,但会利用地势与树林左窜右钻,经常出其不意从斜方向折走,让老太婆惊世骇俗的奇快身法冲出,满山乱窜,不时发出不堪入耳的咒骂。
  老太婆激怒得快疯了,追近山麓,快接近村夫身后啦!两丈、丈五……
  “老虔婆……”村夫又在咒骂。
  一声怒叱,老太婆戟指连点。
  村夫命不该绝,恰好绕过一株古松,可怕的指劲,在树林上留下三个钱大的洞孔。
  老太婆三指落空,身形欺近,顺势一掌拍出。
  村夫恰好扭身仆地,陰柔奇寒的掌风掠背而过,危极险极。双手着地立即侧滚,贴地一窜,但听草声簌簌,眨眼间便远出五六丈外去了。而老太婆却从前面冲出,折向回头已来不及了。
  老太婆站在树林里发呆,这鬼村夫怎么竟然逃掉了?
  鸡鸣山(子房山)南面的小山叫虾蟆山,山东里余是响山,两山之间,住有三四户人家。天枢真人带了神手天君和娄姑娘,藏匿在其中一户农舍里,距娄姑娘的城外住宅楚园不足三里,大胆得出人意外。
  这几户人家当然认识娄姑娘。她已经受到顺意丸的禁制,在神手天君的示意下,控制了四户农舍的人,严厉警告这些朴实男女,不许泄露她的行踪,严禁所有的男女老少远离。农舍的人怎敢反抗楚园娄家大小姐的命令?当然乖乖听命,除了下田,谁也不敢离开。
  娄家小姐失踪,加上留侯两个守祠人暴毙的事传出,不但楚园大起恐慌,秘坛香堂更是人心惶惶,坛下弟子全部出动,大索城厢,追查神手天君与天枢真人的下落,却忽视了楚园左近。
  三更初,神手天君在农舍的侧院灯下夜饮,小厅堂中只有他一个人。喝了三壶酒,已有了六七分酒意。
  酒乃色之媒,独自小饮少不了胡思乱想,尤其是一个好色之徒,有了酒难免想到色。他的目光,不断地落在右厢的厢房门帘上。
  那里面,囚禁着娄姑娘。
  在徐州,娄霜霜虽算不上是绝色美女,但仍可算得上豪门千金。二十岁的闺女仍然没有婆家,并不是因为她生得丑陋而嫁不出去,而是因为她瞧不起本城的那些年青子弟。她人生得美,生长豪门,美艳中流露出三五分英气,看不起纨绔子弟,乃是情理中事。由于官府查禁教匪雷厉风行,风声紧急,最近她经常扮男装在外秘密走动,一袭青衫,她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在神手天君这位色欲行家眼中,另有一番清新可口,他的意念开始集中在娄姑娘身上了。三壶酒下肚,情欲的意念愈来愈强烈。
  小院子静悄悄,天枢真人天一黑就走了,农舍主人一家老少吓得要死,没有人敢踏入小院半步,而且已是子夜时分,酒意一涌,欲念也随之上升,一发不可遏止。
  他已经两旬不曾接触过女人,对一个性欲强烈,每晚少不了女人的壮年人来说,可算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一种难以忍受的痛楚,欲火一动,他受不了啦!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可怕的事都可能发生。
  他放下酒碗,下定了决心,瞥了紧闭的厅门一眼,似乎想听听外面是否有动静,天枢真人是否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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