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无名洞白骨案相联
 
2019-07-13 22:21:17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是初夏的天气了。
  喏!那深谷之中,峭壁之下,青松之畔,洞口之外,不是正站着一位娉娉婷婷的娇美白衣人么?
  但,这不是“死谷”,也不是“无名洞”了。
  这是“泰山”,是“泰山南天门”后,百丈绝崖以下,亘古不见人迹的一条深谷。
  那位美得撩人的白衣少女,刚自洞中走出,一扇厚重石门,便即随之紧掩,把洞穴封得死死。
  白衣少女一双妙目中,珠泪盈盈地,向洞穴拜了三拜,便自转过身形,施展几乎绝非她这等年龄所能具有的极上乘轻功,飞登峭壁,出谷而去。
  她下得“泰山”,刚刚走近大道,一阵蹄声,便由大道的转折之处传来。
  这蹄声并不急促,但却“的答”“的答”地,极有规律,在江湖经验丰富的武林豪客耳中,一听便知马儿不俗。
  白衣少女妙目微抬,循声看去,只见从一大片松林掩映之后,缓缓驰出了一人一骑。
  马上人儿是个俊美、飘逸、英俊的青衫少年,但两道剑眉,却微微皱锁,好似心情不太愉悦?也不纵目欣赏过巍巍雄峙的泰岳风光,只是随意把玩着鞍旁剑柄。
  马是龙驹,人是俊客,已足够吸引着白衣少女注意,但还有更使她注意之物却是这匹龙驹,和那位俊客的满身风尘。
  由于人、马的一身风尘,白衣少女便看出对方不仅赶了远路,并还星夜赶程,途中极少歇息。
  转瞬间,一人一骑,从面前驰过,看方向是直奔“泰安”。
  白农少女芳心一动,暗忖:对方远路赶来,不是寻仇,定是赴约。
  马上那青衫少年,必系一路奔驰,在这快到地头之际,才故意缓缓而行,一来免得纵容狂奔,惊世骇俗,二来也好把心情平静下来,准备应付大敌。
  白衣少女越想越觉自己料得丝毫不错,遂好奇心起,悄悄尾随那墨黑龙驹和青衫俊客,行向“泰安”城内。
  她这尾随之举,除了好奇,想证实自己的所料是否正确以外,还有一项重大原因。这重大原因,就是那位马上青衫俊客,神采太以出尘,使这位自负容光的白衣少女,有点见钟情,惺惺相惜。
  但进了“泰安”城后,怪事立生。
  那位青衫俊客,根本不往别处,只是每见酒楼,便即登临小饮。
  一个时辰不到,他已连上了七家酒楼,但也许是“酒入愁肠愁更愁”,两首剑眉之间,愁绪竟越来越重。
  白衣少女起初以为这青衫俊客,是个酒徒,但仔细观察之下,却发现他在每处酒楼之上,所饮不过半盅,目光四外略扫,便即会帐离去。
  她终于恍然悟出,对方是在找人,而所找之人,更必是时常沉溺醉乡的嗜酒如命人物。
  白衣少女猜透端倪以后,遂抢先上了另一家酒楼,选了个正对楼梯的坐位,独自临窗小酌。
  果然,未到片刻,那位青衫俊客,又复走上楼来。
  白衣少女秀眉微轩,向他盈盈一笑。
  那青衫俊客,才上楼梯,因正对着这位容光照人的白衣少女,已觉眼前一亮。
  再见对方竟向自己微笑,不禁受宠若惊地抱拳还了礼。
  白衣少女指着自己面前的座位,嫣然笑道:“这是第八座酒楼,你且坐下,真正的饮上两杯,歇歇腿吧!”
  青衫俊客因见玉人相召,本就打算敬如芳命,到相结交,再一听得对方竟知道自己已曾上过七座酒楼,不禁在意外惊喜中,添了意外惊奇,一边整衣就座,一边微扬剑眉惑然问道:“请问姑娘,你怎会知道我已曾上过了七座酒楼?”
  白衣少女嫣然笑道:“这是一来由于你专心寻人,二来绝未想到会有别人注意你之故,否则以阁下双目神光中所显露出的内功火候来说,应该觉察出我已经悄悄跟了你一段路呢!”
  青衫俊客皱眉问道:“姑娘还知道我是来寻人么?”
  白衣少女笑道:“我知道的事情多呢,知道你是昨夜由‘天津’动身,刚刚赶到此地,也知道你是来寻‘登楼酒客’淳于粲。”
  青衫俊客这一惊非同小可,目光发直地失声问道:“姑娘,你……你是从‘天津’便跟我到此?”
  白衣少女摇头笑道:“我才下‘泰山’,就在你经过‘泰山’之际,对你发生兴趣。”
  青衫俊客自己斟了一杯酒儿,徐徐饮下,微定心神以后,方目注白衣少女,苦笑问道:“姑娘虽然慧质仙姿,便毕竟不是真正的九天仙女,具有前知慧觉,你……你是怎样知道我绝未告人的心中之事?”
  白衣少女觚犀微露,含笑说道:“我先请教阁下的尊姓大名?”
  青衫俊客被她问得脸上一热,慌忙收回目光,陪笑答道:“在下不懂得姑娘何以能知千里外事?却不能识眼前之人?”
  白衣少女笑道:“阁下报个名吧,我自然会把你疑团,一一打破。”
  青衫俊客道:“在下司徒玉。”
  白衣少女赞道:“好!名如其人,其人如玉。”
  司徒玉想不到对方竟如此洒脱大方,直言夸赞自己,遂抱拳笑道:“姑娘过奖,司徒玉也请教姑娘的芳名上姓?”
  白衣少女大大方方地,应声答道:“我叫萧弄玉。”
  司徒玉听得一怔,因为自己名叫“司徒玉”,对方却叫“萧弄玉”,是否并非真名,含有“玩弄司徒玉”的调侃意味?
  萧弄玉见他发怔,遂错会了意,含笑叫道:“司徒兄,你不必发怔,我且告诉你,我是怎样知道你来自‘天津’,寻找‘登楼酒客’淳于粲。”
  司徒玉此时心中委实塞满疑团,闻言之下,点头笑道:“萧姑娘请讲,司徒玉洗耳恭听。”
  萧弄玉笑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是在一两件小事之上,循理推究,才获得方才所说的两项结论。”
  说到此处,语音略頓,提起酒壶,替司徒玉在杯中斟满,继续笑道:“你进了‘泰安’连登七座酒楼,却未畅饮,自然意在寻找嗜‘酒’之人。但你路过寻常酒楼,却不入内,又显系与‘楼’有关,我遂从‘酒楼’二字以上,联想到‘泰安’城内的驰名武林大侠,‘登楼酒客’淳于粲,获得第一项自以为正确的推理结论。”
  司徒玉恍然大悟,好生佩服地点头笑道:“萧姑娘委实绝顶聪明,你……你认识那位淳于前辈……”
  萧弄玉不等他说完,便即笑道:“我少时会带你前去拜会他,你先听我说完我的得意推论好么?”
  司徒玉因萧弄玉已答允带领自己去拜“登楼洒客”淳于粲,自然心头一宽,含笑说道:“小弟正要请教萧姑娘,你怎知我是昨夜来自‘天津?”
  萧弄玉伸出三根细细玉指,扬眉笑道:“这要从三件事儿之上,加以综合推断,第一,看你满身风尘,你这件青衫,前面虽还干净,但背后几乎已变色。”
  司徒玉俊脸一红,要想起立。
  萧弄玉摇手笑道:“司徒兄不要动,且等我们少时去往郊外,再行加以抖拂,否则满楼尘土,别人的酒菜,可就不能吃了。”
  司徒玉脸上的愧色更浓,只好遵命不动并饮了一杯酒儿,借掩窘状。
  萧弄玉继续笑道:“像你这样英俊倜傥人物,定必爱洁成癖?故而你既周身风尘,显见通宵未眠,也就是连夜赶路。”
  司徒玉一面替萧弄玉斟酒,一面点头笑道:“萧姑娘端的观察入微,还有两件事儿,又是什么?”
  萧弄玉道:“尊兄那匹坐骑,着实不俗,是否罕世龙驹‘黑骅骝’?”
  司徒玉笑道:“萧姑娘眼力真高,小弟因有急事寻人,遂由一位武林前辈,把那匹‘黑骅骝’,慨然相借。”
  萧弄玉“嗯”了一声说道:“我计算那匹‘黑骅骝’的脚力,遂知你连夜飞驰之下,约摸跑了千里左右。”
  司徒玉扬眉说道:“原来萧姑娘是从距离之上,算出我来自‘天津’。”
  萧弄玉摇头笑道:“没有那么简单,离此千里左右之处太多,我是根据知道‘登楼酒客’淳于粲,未移居‘泰安’之前,曾在‘天津杨柳青’地带,隐居过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而‘天津’至此,又恰好是千里左右,才推断出司徒兄是在‘杨柳青’扑了一场空后,连夜赶来此地。”
  司徒玉听到此处,方始完全释疑,也对萧弄玉这种极敏锐的观察能力,分析能力,好不钦佩。
  萧弄玉眼波流送地看看司徒玉,娇笑道:“你听我细说这里以后,该明白我为何能知千里事,不识眼前人,也不是什么具有前知慧觉的九天仙女了吧?”
  司徒玉赧然起立向萧弄玉抱拳一揖,陪笑说道:“萧姑娘小弟因有急事,必须拜谒‘登楼酒客’淳于前辈,可否烦请你……”
  萧弄玉笑道:“好!我带你去,也带些酒去,但恐司徒兄在到了地头以后,会失望呢!”
  司徒玉付了酒资,陪同萧弄玉走下酒楼,章了“墨骅骝”,边行边自笑道:“大概不会失望,因为我有求于这位老人家的,并不是什么大事。”
  司徒玉微微一笑,把司徒玉带出城郊,走到倚山面水、风景绝佳的一片树林之内,扬眉说道:“司徒兄,淳于粲前辈所居住的地方到了,你去拜吧!他虽然永远不会再有所转移,但无论你是求他何事,也必完全失望。”
  司徒玉循着萧弄玉手指看去,不禁悚然一惊。
  原来丈许以外,有座新坟,坟交墓碑之上,赫然镌着“登楼酒客淳于粲之墓”的惊心夺目字样。
  司徒玉“哎呀”一声,连连顿足,走到淳于粲的墓前,躬身三拜,剑眉立告愁皱。
  萧弄玉则把所带来的一葫芦美酒,慢慢浇在淳于粲的坟土之上,并向司徒玉含笑问道:“司徒兄,我们萍水初识,我们算不算是朋友?”
  司徒玉应声答道:“只要萧姑娘不弃下交,司徒玉自然……”
  萧弄玉摇手笑道:“我的脾气爽直,不惯拘泥,也不爱说客气话,你既然愿意和我交友,可以把为何来找淳老前辈的原因,告诉我么?”
  司徒玉点头说道,“当然可以,我先请问萧姑娘,你知不知道‘天池棋会’?”
  萧弄玉笑道:“知道,那是天下武林中第一流高手,每隔十五年一次的盛大聚会。”
  司徒玉道:“今年的中秋佳节,正是‘天池棋会’之期,而‘登楼酒客’淳于粲,又是众所推定,本期‘天池棋会’的唯一资格审查人,除了原始组成者外,凡属有意参与观光盛会之人,必须获得淳于前辈的一张亲笔签证。”
  萧弄玉微笑问道:“司徒兄是想参与‘天池棋会’?”
  司徒玉赧然答道:“我自知没有资格,但因特别原因,却非去观光不可。”
  萧弄玉目闪神光,扬眉说道:“怎么没资格?参与‘天池棋会’之人,只论功力,又不论年龄辈份。”
  司徒玉苦笑说道:“话虽如此,但淳于前辈既已撒手尘寰……”
  萧弄玉接口笑道:“司徒兄不必着急,我知道除了获得‘登楼酒客’淳于粲的亲笔签证之外,还有一条途径,可以参与‘天池棋会’。”
  司徒玉点头说道:“我也知道,那是要三位绝代高手的考验之下,连过三关。”
  萧弄玉娇笑问道:“司徒兄自识功力不够,不敢‘过关’么?”
  司徒玉皱眉笑道:“功力不够,虽是顾虑,但我除在绝无其他路可走之下,也不愿过份狂妄,冲撞前辈,有所失礼。”
  萧弄玉听他这样说话以后,秀眉微皱,似在思索什么事儿。
  司徒玉问道:“萧姑娘想些什么?”
  萧弄玉答道:“我在想是否可以设法替你弄一张淳于前辈的亲笔签证?”
  司徒玉目注淳于粲那座酒渍淋滴的新坟,苦笑说道:“盖世英雄,铜棺六尺,无常一到,万事全休!萧姑娘若能生死人而肉白骨,替我弄上一张签证岂非真成为‘九天仙女’了?”
  萧弄玉摇头说道:“我不是和你开玩笑,而是真有办法。”
  司徒玉玉愕然一惊,指着那座坟头,扬眉叫道:“萧姑娘,你骗我了,照你这样说来,淳于前辈可能伪死避仇,并非真个……”
  萧弄玉截断他的话头,正色说道:“我绝未骗你,淳于前辈不是避仇,而是狭路逢仇,才中人算计,身遭惨死。”
  司徒玉见她说得一本正经,自然不能不信地皱眉问道:“萧姑娘知不知道淳于前辈被谁害死?”
  萧弄玉点头答道:“知道,害死淳于前辈之人是‘沂山三恶’。”
  司徒玉知道这“沂山三恶”是北六省黑道中的一流高手,遂眉头微蹙说道:“‘沂山三恶’,虽然尚具凶名,但功力未必能在上次‘天池棋会’会中列名颇高的淳于前辈之上吧?”
  萧弄玉叹息一声说道:“司徒兄讲得不错,但三恶之中‘铁算秀才’吴鸿烈的谋略太毒!他觅得大批上好陈酿,在由‘泰安’前往‘沂山三恶庄’的一路之间,重金雇得当地百姓,临时开了三十余家酒楼。”
  司徒玉诧然问道:“这开设酒楼,算是什么谋略?”
  萧弄玉冷笑道:“怎么不是谋略?淳于前辈嗜酒如命,前往‘沂山’赴约之时,一路间逢楼必登,每饮必醉,尤其那些酒儿,除了异常醇厚以外,绝无丝毫异状,酒楼主人,又是货真价实的当地居民,遂使淳于前辈,不起疑念,尽与倾杯,等他到了‘沂山’,人已烂醉如泥,听人摆布,终于把一代英雄,化作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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