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鸳鸯同命劫同临
 
2019-11-22 16:36:46   作者:诸葛青云   来源:诸葛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涂琬藏身山壁,离地足有十来丈高,目光扫视之下,偶然瞥见朱姓黑衣人身后的一具尸骸似乎动了一动?
  这具尸骸,不是骷髅白骨,是具新鲜人尸,所谓动了一动,也非手舞足蹈,或身躯转侧,只是瞥见他的咽喉部位,好似略作起伏?
  以涂琬的功行之高,目力之锐,自没有眼花缭乱的看错可能。
  故而,她一见之下,是以为此人虽与骷髅白骨,同卧一处,其实并未死去。
  但目光再转,涂琬竟又发现自己的适才所料,多半不对。
  因为这具新鲜人尸的所谓“新鲜”,不过是尚未变成白骨,比“骷髅”略为“新鲜”而已。
  尸体衣服破碎,使涂琬看得出他手足四肢,虽仅肤色不对,但胸腹部位的皮肉却业已开始腐烂!
  人若未死,皮肉便不会呈腐烂情状,何况那手足四肢与脸面等部,也都是惨白死色!
  涂琬有此发现,知道此人已死!
  然则死人的咽喉部位,为何会动?
  她正自疑思之际,那具人尸的咽喉部位,又复动了一下!
  这次,动得比较厉害,使涂琬也看得比较分明,是咽喉皮肉,往起一拱,像是有甚么东西,要从尸内破喉而出?
  涂琬何等聪明,蓦然有悟!
  知道“湘潭恶丐”毛天拔所欲找寻的“七星怪蛇”,不是在深黑山洞之中,而是在这具比较“新鲜”的人尸腹内!
  毛天拔与那朱姓黑衣人,均以为蛇在前面,不知蛇在身后,岂非即将霉运当头,死星照命?
  只要那条“七星怪蛇”吃饱人尸的血肉脏腑,破喉一出,这两名武林凶徒,便将遭受恶报,决无幸理!换了旁人,涂婉早已出声警告,叫他们注意身后情况。
  但对于毛天拔和朱姓黑衣人,她却不动慈悲心肠,只作壁上观,懒得管这闲事。毛天拔号称“湘潭恶丐”罪孽昭彰,迟早报应临头。
  那朱姓黑衣人则既系“巫山派”下人物,必非善类,涂琬又何必救他一命?
  这时,毛天拔目注那三四个黑暗洞穴,正自沉吟,突然神色一惊,用鼻连嗅地,高声叫道:“朱兄,有气味了!”
  朱黑衣入只把身躯摇了一摇,未曾对毛天拔所说,加以接口。
  毛天拔嗅了两嗅,皱眉说道:“奇怪,气味又没有了,这条蛇儿真会作怪,它究竟藏在何处?”
  朱姓黑衣人仍旧闷声不语。
  毛天拔道:“朱兄,我们把这三个洞儿,都用烟火熏上一熏如何?”
  朱姓黑衣人默然无语,仍不表示意见。
  涂琬人在他们背后,虽然看不出朱姓黑衣人的面容,却也确知这个“巫山”凶邪的面上神情,定必狞厉已极!
  因为就在毛天拔惊呼“朱兄,有气味了”,而朱姓黑衣人也把身躯摇了一摇之际,涂琬曾瞥见白影一闪!
  她因正倾听毛天拔发话,未曾十分注意,加上这白影又疾如电掣,一闪即隐,以致未能看清究竟是甚么东西?
  但在白影消失之后,涂琬目光再扫,仔细注视以下,却看见了两个小洞!
  一个小洞,在地下那具比较“新鲜”人尸的咽喉部位!
  另一个小洞,则在朱姓黑衣人的后背“脊心穴”处,似乎还微沁血水。
  好了,涂琬虽未看清适才那电闪白影,究是何物,却已可断定,就是自己与毛天拔均欲寻找的“七星怪蛇”!
  而根据所见的两个小洞,她也知道那条“七星怪蛇”,业已换了环境,由地下人尸喉中,进了朱姓黑衣人的腹内!
  毛天拔因连问数语,均未见朱姓黑衣人答话,自然微觉诧异!
  他们原本相距尺许,并立一处,毛天拔遂偏头看去,皱眉叫道:“朱兄……”
  “朱兄”二字虽已叫出,下面的话儿,却已无法出口!
  因为毛天拔这一偏头注目之下,才发现站在自己旁边的朱姓黑衣人,业已变成“厉鬼”!
  用“厉鬼”二字,加以形容,应该是最恰当的词汇。
  因这朱姓黑衣人,不单在这刹那之间,变得面色青紫,并瞪目咬牙,从七窍之中,一丝一丝地,向外溢出鲜血!
  毛天拔大惊欲绝,出诸本能地,飘身一闪,后退四尺!
  朱姓黑衣人瞪着两只不断向外流血的可怖双目,看着毛天拔,身躯缓缓仆倒!
  仆倒之故,自然是气息已绝!
  他是尸背朝天,毛天拔目光再注,遂也看见尸背“脊心穴”处的那个带血小洞!
  见了这个小洞,毛天拔遂也恍然,不禁仰首看天,狰狞厉笑。
  涂琬见状,知道这“湘潭恶丐”,大概颇有几分擒蛇手段,才不太长畏怯,反而得意狂笑!
  毛天拔先前所戴那双青色手套,在切那“红鳞蟒”头之际,业已脱下,如今又赶紧戴上并从腰问取出一只绿色药瓶,和一根长约两丈的红色细绳。
  他把红色细绳,挽了一个活扣又把药瓶打开。
  涂琬知晓药是擒蛇之用,却不知毛天拔是否想用那根挽了个活扣的红色细绳,来擒捉七星怪蛇。
  也许是朱姓黑衣人的心肝太坏,滋味不佳,也许是那“七星怪蛇”,想再要尝点新鲜,竟未在朱姓黑衣人的尸体中多作停留,立即从他咽喉之中,缓缓钻出。
  这条凶毒无比的稀世怪蛇,原来躯体甚小,长仅三尺左右,粗则宛若成人拇指。
  蛇身雪白,蛇信与双睛,色泽紫黑,额上则有排列成七星形状的七个小小红点。
  “七星怪蛇”才一游出朱姓黑衣人的尸体,毛天拔右手微扬,红光电掣!
  他大概深知“七星怪蛇”厉害,丝毫不敢怠慢,已立即抛出那根红色长绳!
  毛天拔的手法极准,加上那“七星怪蛇”,又是刚离人尸,以致一下就被那红色长绳的绳端活扣套中!
  活扣刚一套中蛇头,毛天拔手腕便暗蓄真力,往回一抖!
  一抖之下,活扣便告收紧,恰好紧紧扣住了“七星怪蛇”的七寸要害!
  毛天拔得意狂笑,双手收绳。
  照说那条“七星怪蛇”,又细又小,应该一拖便过!
  但毛天拔双手收绳,并臂腕微颤,好似力曳千钧,一点也不轻松?
  不过,毛天拢虽然看去费力,却并非拖不动蛇,只是一寸一寸地,拖动得十分缓慢而已!
  渐渐,绳收丈许,蛇离毛天拔仅约五尺。
  毛天拔右手持绳,暂时顿势不收。
  他腾出左手,把瓶中绿色药粉,完全倾倒在身前三尺之处。
  然后,他又双手收绳,慢慢把“七星怪蛇”,拖得向那堆绿色药粉靠近。
  涂琬看得紧皱双眉!
  因为照这迹象看来,那根红色细绳,定是特制,不仅坚韧无比,并可能具有制蛇之力!
  如今,蛇的七寸要害,竟被扣死,似乎“七星怪蛇”,业已无法发威,可能真被毛天拔擒去?
  看到此处,涂琬几乎想要出手,对毛天拔加以破坏!这条蛇儿对她师傅涂天琴关系太大,决不能听任毛天拔把它擒走!
  但一转念间,又觉根据自己所求教而得的各种知识,那“七星怪蛇”,决不是这等容易对付。
  不如索性再忍耐片刻,看个究竟,即令毛天拔当真把那“七星怪蛇”擒到,自己再来个黑吃黑的下手劫夺,也还不迟……
  涂琬念头刚定,“七星怪蛇”已被毛天拔拖到那堆绿色药粉之中。
  “七星怪蛇”沾上绿色药粉之后,似乎起了阵轻微颤抖?
  毛天拔似因功成在即,又自一轩双眉,纵声得意狂笑!
  “哈哈……哈……”
  既然得意在笑,理应笑声甚长,如何才发便住,如此短促?
  这是由于毛天拔刚刚打了两个“哈哈”,便觉手上一轻!
  他愕然看去,那根红色细绳,竟已被“七星怪蛇”咬断。
  “七星怪蛇”不单咬断了红色细绳,并正似享受美味地,把那堆绿色药粉,一口一口吃进腹内!
  毛天拔的擒蛇仗恃,共有三物,便是绿色药粉,红色细绳,与那双青色手套。
  如今,三宝之中,已有两宝失效,而“七星怪蛇”却在他面前三尺!
  毛天拔怎不惊慌?怎不心跳?怎不亡魂俱冒?
  虽然那双青色手套,还在手上,他已丧失信心,顾命要紧地,回头便跑。
  人纵三丈,蛇尚未追,那条“七星怪蛇”似乎对毛天拔连看都不看地,仍自吃那绿色药粉!
  直等毛天拔逃出十丈,再有数丈,便到谷口之际,“七星怪蛇”方把蛇身一弓一窜!
  电掣白影,在毛天拔背后,一闪即没。
  毛天拔也像朱姓黑衣人那样,把身躯摇了一摇!然后,他也瞪眼,挑眉,咬牙,切齿地,慢慢七窍溢血!
  然后,他也遭了“天拔”,气息一绝,尸身仆倒!
  这回,“七星怪蛇”却未立即钻出,似是留在毛天拔的腹中,慢慢享受这位“湘潭恶丐”的脏腑心肝美味!
  涂琬看了两幕惨剧,不禁摇了摇头。
  她已见着“七星怪蛇”,便不需再深入谷中,仍循原路退出。
  涂琬施展绝世轻功,拊壁而行,出了“七星谷”后,便立即作她的擒蛇准备。
  八月廿二至八月廿七之间,有五日光阴,足够她准备一切。
  说也奇怪,涂琬并未作别的准备,她只向左近山民,买了一只雄鸡。
  然后,每日以一种赤红色的丹丸,喂给这雄鸡服食。
  雄鸡羽毛,本是红色,服药三日之后,便从赤红色泽以内,闪现金芒!
  这时,涂琬又改喂雄鸡一种乳白色的丹丸,每日约莫十粒。
  两日过后,雄鸡身上羽毛的金芒又敛,仍然恢复原来的赤红色泽。
  涂琬因一切均如意料,心中颇喜,遂于当夜子时以前,带着那只雄鸡,再度进入“七星谷”内。
  这五日以来,她虽未进谷,却除了喂鸡之外,都在谷口徘徊,防范另外有人再来打“七星怪蛇”主意。
  但她虽加警戒,却是白白担心,除了业已死在谷中的朱姓黑衣人,和“湘潭恶丐”毛天拔外,根本别无不知死活之人,接近这“七星谷”口。
  如今,涂琬进谷不远,便已看见了那条“七星怪蛇”。
  它是仿佛业已嚼饱了毛天拔的心肝脏腑,正从这具微腐人尸的咽喉部位,缓缓钻出。
  涂琬深知这条怪蛇的毒性太重,自己虽有绝技在身,也不能丝毫大意!
  她遂丢去手中雄鸡,身形闪处,一式“紫燕斜飞”,纵上了右面壁腰的六七丈处。
  “七星怪蛇”本来似想追人,但见了那只雄鸡以后却立即掉转蛇头,凝目不动,仿佛馋涎欲滴?
  雄鸡见了蛇后,既不惊叫,也不怯逃,只是缩颈微蹲,木然若死!
  这副形相,本是上好斗鸡姿态,但涂琬心中明白,雄鸡不是想斗,而是业已吓晕。
  “七星怪蛇”蜿蜒而前,雄鸡连逃都不敢,只有乖乖等死!
  怪蛇仍依惯例,绕到雄鸡尾后,才白影一闪,钻入对方腹内。
  雄鸡喉中,“咕”了一声,立即不支倒地。
  涂琬见状,知道大功告成,遂赶紧从壁上飘身纵落。
  首先,她从怀中取出一只长约尺许,粗如杯口的赤红竹筒,打开筒盖,放入十来粒红白丹药。
  然后,又取出一只事先作好的竹钳。
  这竹钳长约三尺二三,柄端手执之处,裹布数层,布上并洒上不少防毒药粉。
  涂琬准备停当,抬头一看天光,知道时刻将交子正。
  她柳眉剔处,目光凝注地上那只死鸡,左掌一挥,凌空劈出!
  涂琬何等功力,这凝劲一劈之下,自然是金金裂,是石石碎,何况一只雄鸡?
  “波”的一声,腹裂毛飞,鲜血四溅,整只雄鸡,都被击得稀烂!
  但雄鸡虽烂,它腹中那条“七星怪蛇”,却仍丝毫无损。
  不过这条蛇儿的如今神态,像人喝醉美酒一样,受了巨震,只把眼皮略张,又复垂阖,似是倦极欲眠,连动都懒得动上一下。
  涂琬把握时机,赶紧举步向前,用竹钳把“七星怪蛇”钳起,放向那只赤红竹筒以内。
  说也奇怪,那“七星怪蛇”平素何等厉害凶毒,如今却听从涂琬摆布,全身软绵绵的,根本不作任何反抗。
  涂琬虽系遵照高明指教,搜齐药物,作了充份准备,一一循序施为,但因曾目睹这“七星怪蛇”的凶恶情况,仍不免暗中捏了一把冷汗,气贯周身,功聚百穴地,随时防范,有甚么不测?
  直等蛇进竹茼,盖上筒盖,涂琬才心中一松,透了一口长气。
  她先以鹿筋细绳,把筒盖筒身扎死,然后用块内衬药布的油布,包起竹筒,揣进怀内。
  梦想多年的“七星怪蛇”,业已到手,涂琬自然笑逐颜开地,举步出谷。
  刚刚走到谷口,涂琬忽又想起一事,回身走向毛天拔尸边,把那张显有不少妙用的“红鳞蟒皮”寻出。
  既然取了蟒皮,涂琬索性一不作二不休的大检便宜,又把毛天拔那双青色蛟皮手套,和朱姓黑衣人那柄锋芒绝世的上好缅刀带走。
  一条怪蛇,加上三件宝物,涂琬真可谓满载而归!
  但天下事往往在得意之后,便有失意。
  涂琬“七里谷”事了自然立即赶赴雪峰山。
  她一颗芳心,早就挂在龙不潜的身上,只因为了恩师宿疾,权衡轻重之下,才不得不先请“落拓书生”魏立言,代为赴约。
  谁知魏立言偏偏在途中遇上事端,略有稽延,也未早到,致使龙不潜与她胞姊辛人英,于尸台之上,结下风流孽债!
  涂琬满怀高兴,一路急赶,心中并在猛打如意算盘!
  她的如意算盘是把那“红鳞蟒”皮,送给龙不潜,并替他制成一件软甲!
  缅刀送给魏立言,那双显系蛟皮所制,能御刀剑,不惧百毒的青色手套则……
  念方至此,芳心忽震!
  她心震念停之故,是看见空中飞过了一只红色鸟儿。
  红色鸟儿,本不太多,故而离得极远,涂琬也疑心就是她的那只“血灵鸡”!
  既然心有所疑,涂琬遂真气微聚,撮唇一啸,试着打个招呼。
  但涂琬虽打招呼,却希望远远那只红鸟,是别的鸟儿,不是自己的“血灵鸡”才好。
  因为她把“血灵鸡”交给魏立言带走之意,便是万一有什么紧急事故时,可以飞传讯息,如今若是此鸟,所传必非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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