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流星飞血雨

 

2024-07-06 21:10:07   作者：醉仙楼主   来源：醉仙楼主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时在通往四川的一条大道上，却飞驰着一匹健马，马身现枣红色，类似关云长的赤兔，马背上坐着花白头发、蓝色劲装的老者，阔带束腰，背插单刀，这样大的年纪尚能纵骑疾走，想来这个人的武功一定是很不错，这个人是谁呢？他正是十大名刀之一的拥有人，河南开封齐家寨的齐五爷齐南宏。
　　齐南宏独当齐家寨，其武功当然也有他的独特造诣，犹其是他那柄三尖两刃刀，刀头有三个刀尖，双重刀刃，本来嘛，三尖两刃刀也算是刀中的奇兵之一，只是他这柄三尖两刃刀与一般江湖上所用的不同，因为他这把刀是用上好的缅钢，经名匠之手铸成，刀身隐现着鱼纹，豪光四射，算是一把宝刀。
　　齐南宏飞骑疾驰，到一座小镇上停了下来，在镇头的一家茶棚中歇脚。
　　这是一间极为简陋的茶棚，茶客不多，连他只有两人，另一位是个女客，年纪约在三十上下，穿一身红色紧身小衣，红巾包头，生得目如明星，长眉似剑，腰中也挂着一柄刀。
　　那男子看了齐南宏一眼，又看看他背上的那柄刀，刀鞘形状特异，不由的说：““这位老爷子敢莫就是那威镇开封的齐家寨寨主齐南宏齐老爷子吧？”
　　齐南宏一声豪笑说：““姑娘好眼力，一眼就能看出是老朽了，不知姑娘从何认定？”
　　那女子道：“你背上的刀鞘形状古怪，里面必是那三尖两刃刀吧？”
　　“三尖两刃刀，江湖上比比皆是，这有什么稀奇？”
　　“当然！只是目下所走的这条路，却是去峨嵋的方向，若非参加那十大名刀的论刀大会，如何能这样巧合。”
　　齐南宏又是一声豪笑道：“不错，不错，姑娘心机慎密，因微而知着，老朽敬佩得很。”
　　那女子笑道：“不敢，齐老爷子过奖了。”
　　“听姑娘的语气，好像早已知道那论刀大会之事，姑娘的刀鞘也呈现怪状，倒使老朽想起一个人来。”
　　“老爷子说说看。”
　　“姑娘莫非是崆峒山卷帘刀诸红萼诸姑娘。”
　　“姑娘笑了，笑得好开心，她说：“齐老爷子的眼力毕竟也不差啊。”
　　齐南宏道：“好说，如果姑娘没有别的事，我们就一起上路吧。”
　　诸红萼道：“过此小镇，前途百里之内，毫无人烟，我们不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带些干粮再走么？”
　　“原来姑娘对这条道上很熟悉。”
　　“我也是刚问过茶棚的主人才知道的，我们走吧。”
　　两人就在这家镇上打了尖，带些干粮，又继续上路，诸红萼说得没错，前途愈走愈是荒僻，连路面上都长满了青草，由此可见这条路上很少有人行走。
　　太阳已经下山了，红红的太阳，余威反射上来，照得半边天都是红的。
　　齐南宏叹道：“看来我们今晚要在野外露宿了。”
　　诸红萼笑道：“齐老爷子怕么？”
　　齐南宏道：“老朽行道江湖数十年，餐风露宿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少，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我们孤男寡女，野外独处，你不怕我对你有什么不利？”
　　齐南宏豪笑起来说：“难道说姑娘动了什么邪心，对我这个糟老头子也有兴趣不成？”
　　诸红萼也哈哈娇笑起来说：“齐老爷子，我是在跟你开玩笑的，你看我是那种人么？”
　　“姑娘当然不是那种人，可是江湖之上，那种女人多的是。”
　　“这话也没错，你看今天月色多好，我们下马歇息吧。”
　　原来他们这一阵说话，不但太阳下去了，连月亮也上来了。
　　两人翻身落马，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诸红萼抽出了她的卷帘刀。
　　卷帘刀刀头上卷成一圆环，状似卷帘，锋芒犀锐，刀身隐现淡红色光华，犹如涂上一层胭脂一般，更奇的是它那刀刃，状如锯齿，是以这柄刀，是卷帘刀，也是锯齿刀。
　　齐南宏赞道：“这也是一把好刀，果然名不虚传。”
　　诸红萼道：“能名列当今十大名刀之一，当然不会太坏。”
　　齐南宏道：“名刀如名将，未曾战斗便有一种凌人的气势。”
　　诸红萼道：“名刀如名菜，未曾动筷，便令人有一种好感。”
　　齐南宏道：“名刀如名驹，未曾飞驰，就能使人雄心勃发。”
　　诸红萼道：“名刀如名珠，未曾评价，就让人爱不释手。”
　　齐南宏道：“名刀如名女，未曾交往，就令人神魂颠倒。”
　　诸红萼格格娇笑起来说：“这个比喻很好，你看我呢，我是不是属于名女一类，让你齐老爷子神魂颠倒？”
　　齐南宏笑道：“姑娘虽非名女，却有名刀。”
　　假如我是名女，那岂不是名刀名女，相得益彰。”
　　齐南宏叹道：“以姑娘在武林中的声誉来说，如日正中天，当然算得上是名女，只是——”
　　诸红萼道：“有话但说无妨。”
　　“女人的年纪一过三十，就让人有人老珠黄之感。”
　　诸红萼格格娇笑起来，说：“怎么？齐老爷子，我未嫌你老，你倒先嫌起我老了？”
　　齐南宏尴尬的一笑说：“老朽若早年成家，可能我女儿已经比你大了，怎么会嫌你老呢？”
　　“如此说来，我在齐老爷子的面前，仍然算得上是名女。”
　　“一个真正的名女，要在天下人的心目中，成为名女才对，如果光是在一个人的面前，成为名女，那就不算是真正的名女了。
　　诸红萼笑道：“这话也有道理。”
　　语才出口，有人朗念了声阿弥陀佛道：“这话错了。”
　　从淡月下出现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身穿黄色僧衣，斜披着大红袈裟，手持一百零八颗念佛珠，虽是在月色之下，仍可见到他双目中精芒四射。
　　齐南宏赞道：“好精湛的内力，来者莫非是少林寺的空月大师？”
　　“正是老衲，施主好眼力。”
　　“大师说这话如何错了？”
　　“佛法无定型，能在某一人面前称得上是名女，当然也算得上是名女了，只是名气大小不同罢了，正如武林中人，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点字号，都算是有名人物，不知施主以为老衲这话可对？”
　　诸红萼笑道：“对！对极了，只是有一种事情太令人费解。”
　　空月大师合十道：“女施主请说。”
　　诸红萼道：“大师身在佛门，四大皆空，怎的对风月之事，也有如此浓厚的兴趣？”
　　空月大师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言色不废空，淡空不汰色，是以佛门有色空不异之旨，若果落于一边，就不能显出佛法的无量无边了。”
　　“我知道了，是以大师以空定空，以月取色，是以法号空月。”
　　“阿弥陀佛！女施主慧质天生，悟性超人，将来必可自在无碍。”
　　诸红萼一笑道：“多谢大师夸奖，小女子消受不起，倒是有一件事情不太明了，尚希大师指点。”
　　“女施主请说。”
　　“大师乃十大名刀之一雁翎第一刀的拥有人，此行一定是参加那峨嵋金顶的论刀大会了。”
　　“正是！”
　　“何以未见大师带刀，难道说大师是怕沾惹上不必要的杀气么？”
　　空月大师一叹道：“说来惭愧，老衲的刀本已带出，可惜在嵩山脚下被人夺走了。”
　　齐南宏闻言吃了一惊说：“是何人有这样大的胆子，这样高的功夫，敢在大师手中将刀夺走？”
　　空月大师道：“此人以轻功与手法见长，也是当今唯一的女魔头。”
　　诸红萼道：“大师说的敢情是那黄山魔女邢烟？”
　　“正是此人！”
　　“此女阴狠毒辣，她夺取此刀，必有阴谋，我想她可能是借雁翎第一刀之名，去参加那当代十大名刀的论刀大会，只要在八月十五之夜，去峨嵋金顶，必可遇到此女。”
　　“是以老衲一路赶来，原就是准备在论刀大会上取回此刀。”
　　齐南宏道：“到时候在下愿助大师一臂之力。”
　　空月道：“谢谢施主，老衲惯行夜路，就此告别，先行一步了。身形一晃，已下去七八丈远。”
　　齐南宏叫道：“大师！”
　　诸红萼娇笑道：“出家人喜欢效苦行头陀，夜飘露水，日沐阳光，你又何必叫他？”
　　齐南宏叹道：“空月大师如果拿不回这把雁翎第一刀，往日在武林中的威望，也将会一扫而空了。”
　　诸红萼笑道：“看戏流眼泪，你是在替古人担忧，时候不早，你不睡我可要睡了。她讲完便向石面一仰，双手双足向四下分开，变成了个大字。”
　　诸红萼的睡相很难看，当然也是男人最喜欢看的一种，可是齐南宏却没有心思去看她，他在想既然有人能从空月大师手中抢走了雁翎第一刀，难道就没有人想从他的手中抢走三尖两刃刀么？他这样一想，警惕之心，油然而生，不敢睡觉，便在石面上盘膝坐了下来，此时忽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但落地的声音却很轻，显然来人在轻功一方面，极有造诣。
　　齐南宏心中又是一惊，空月大师的刀是给黄山魔女邢烟抢走的，那邢烟也就是以轻功与手法见长，难道这脚步声竟然是那女魔头来了。一想到那女魔头，他戒心又起，轻轻拔出自己的三尖两刃刀，握在手中，刀身上泛起一缕白芒，好亮好亮的。
　　来人走得更近了，却是个身形硕壮的大个子，一身黑色劲装，腰系单刀，刀柄上还飘着一束红色的穗子，但在淡月下看起来，已经变成暗红色了。
　　他想：“这人是谁呢？”
　　北斗七星高，壮士夜带刀。这把刀，是宝苗刀，既是宝苗刀，他的主人当然是从长白山来的雾中客周一中了。
　　周一中缓步走到大石之前，忽然停了下来，说：“阁下手持好刀，露宿野地，必非等闲之辈吧？”
　　齐南宏道：“你呢！你孤身只影，深夜独行，想亦不是等闲之辈吧？”
　　周一中笑了，他说：“在下是长白山周一中，兄台呢？”
　　齐南宏道：“原来是十大名刀之一的主人雾中客周一中，在下齐南宏。”
　　周一中道：“原来是齐兄，此去必是往峨嵋吧？”
　　“彼此彼此。”
　　诸红萼一跃而起说：“好啊！这下咱们路上又多了一个伴啦，小女子诸红萼，见过周老爷子。”
　　周一中笑道：“原来是诸姑娘，两位是约好的？”
　　诸红萼道：“不！也是遇上的，周老爷子一路行来，可遇到什么怪事没有？”
　　“有！”
　　“说来听听。”
　　“有好多人想抢我的刀。”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老爷子手中抢刀？”
　　“多啦！崂山双煞，长江三霸，天山五丑，雁荡七怪等等。”
　　“可全是邪道中人物，结果呢？”
　　“都被勾魂使者请去啦。”
　　诸红萼奇道：“何以我们一路行来，连一个也未遇上？
　　周一中道：“姑娘不信是么，我的刀上还沾有血渍呢。
　　他拔出了自己的宝苗刀。
　　宝苗刀乃是苗人所造，在苗族中是第一把好刀，所以称为宝苗刀。刀形如弯月，青芒隐现，再加上点点血渍，犹如青色长空之中飞舞着朵朵红花，看来甚是美丽，也充满了杀气。
　　齐南宏叹道：“的确是一把好刀。”
　　周一中道：“这把刀虽然名列十大名刀之一，但比起两位的刀来，尚要退避三舍。”
　　诸红萼笑道：“周老爷子太谦虚了，如果此刀不好，怎地会引起那么多人生了抢夺之心。”
　　齐南宏道：“诸姑娘的话也有道理，但周兄之刀既有人抢夺，焉知我们之刀没有人抢夺，前途尚要小心为妙。”
　　周一中道：“齐兄说得是，如今十大名刀之会，已传遍江湖，不知道有多少武林中人在纷纷赶赴峨嵋，其中固然很多是去看热闹的，但也有很多怀不轨之心。需知宝刀宝剑皆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是以我们就不得不小心了。”
　　诸红萼道：““如今不必怕啦，我们三大名刀会集一起，有谁敢生野心。”
　　周一中道：“话不是这么说，须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据我所知，为了这十大名刀之论刀大会，已有几个多年隐迹的老魔头，又重新出山了。”
　　诸红萼吃了一惊道：“竟有这么严重么？”
　　周一中道：“少林寺空月大师的雁翎第一刀被抢，这就是很好的例子。”
　　诸红萼道：“不错！现在天色已快亮了，我们上路吧。”
　　齐南宏道：“周兄没有脚程，如何是好！”
　　周一中一笑道：“齐兄不必为我操心，只要两位将马放慢一点，兄弟自可赶得上。”
　　于是诸红萼与齐南宏一起上马，周一中随后步行，一路向峨嵋进发，沿途之上，看见了不少武林中人的尸体，察看伤口，大都是被刀所伤，刀口宽的是被金背刀所杀，刀口狭的是被柳叶刀所伤，刀口弯曲的是被卷帘刀所杀。
　　刀口多的是被飞舞雪刀所杀，看情形，沿途之上的武林中想夺刀的可真是不在少数。
　　齐南宏叹道：“武林中自不量力的人的确不少。”
　　周一中道：“可是能人也不少，兄弟正在担心一件事情。”
　　诸红萼道：“什么事？”
　　周一中道：“兄弟担心的是这些名刀，到目下为止，是不是还在原有的主人之手。”
　　齐南宏道：“这就很难说了。”
　　诸红萼道：“估计路程，离峨嵋已不会太远，我们赶到目的地，真相自可大白了。”
　　周一中道：“姑娘说得是！”
　　三人一阵急赶，到黄昏时分，已抵达一座村落，这座村落也只有数十户人家，全是竹篱茅舍，此时已炊烟四起。
　　诸红萼道：“看情形我们今儿只有在这村落中借宿一宵了。”
　　齐南宏等纵马到一家较大的房舍前下了马，有一位老者迎出来说：“三位敢情是借宿了？”
　　齐南宏道：“贪赶路程，错过宿头，望老丈方便。”
　　老者又向三人打量了一眼说：“三位请进来吧。”
　　这家人口少，房子宽，老者将他们招待在西厅之中，当然是打地铺，用稻草摊在地上，三人进去之时，里面已有两个武林人物在住着，这两人不但全是用刀的，而且还全负了伤。
　　一个是中州大侠余长风，一个是沂州大豪半天云云叔华，这两人齐南宏都认识，都是当今武林中十大名刀之一的主人。
　　齐南宏吃惊的道：“原来是余兄跟云兄，怎地全负了伤，遇到了意外么？”
　　余长风摇头苦笑道：“沿途之上，夺刀的人太多，兄弟与云兄杀得筋疲力尽，所以负了伤。”
　　“两位兄台的刀可还在？”
　　“刀是还在，不过前途吉凶，就很难预料了。”
　　周一中察看二人的伤势，所幸皆是皮肉之伤，随即取出祖传的金创药，替二人敷上，才笑道：“兄弟这药虽然不是什么仙丹妙药，但像二位兄台的伤口，敷上之后，保管三日痊愈。”
　　云叔华道：“三位当然也是去峨嵋的了，不知一路之上，有没有遇到夺刀之人呢？”
　　周一中一笑道：“兄弟是遇上不少，也杀了不少，倒是齐兄与诸姑娘连半个也未遇上。”
　　余长风苦笑道：“齐兄与诸姑娘好运道。”
　　诸红萼道：“如今十大名刀，已经有五把会合在一起，我便索性在此住上几日，等两位老爷子伤势好了，再一起上路，这样就比较安全多了。”
　　齐南宏道：“我也有此想法，不过周兄意下如何？”
　　周一中笑道：“本来在论刀大会之上，我们彼此都要比划一番，但照目前的情形看来，只有同舟共济了。”
　　于是五人便在这荒村之中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