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号屠龙武士羡　人称杀手鬼神惊

 

2024-06-30 09:19:15   作者：卢令   来源：本站首发   点击：

　　张豪失笑道：“你少担心，花妹子呷醋的本领虽然蛮不错，对你可不敢凶到哪里去，便纵让她看破，充其量也不过说说骂骂，抓你回家闷上几天，问题倒是，这柄剑尚在姓祖的手里！”
　　孙秀振衣道：“我方要见识他剑上的本领！”
　　张豪道：“那倒不必，常言道得好，割鸡焉用牛刀，何不就让小弟代劳？”
　　孙秀笑道：“我也早知你闷久了，非要松松筋骨不可，像这卖气力的事，我也与你争，岂非呆子？倒要看你那柄快刀又快了多少。”
　　他两人说说笑笑，旁若无人，简直就不将祖惊虹放在眼内，祖惊虹也不见动怒，只是冷笑！
　　说到刀，“快刀”张豪便连眼也笑了，接道：“你要想知道我这柄刀又快了多少，还不容易，这姓祖的铺子里多的是凳子，何不就要张来，好得小弟先试试刀锋利钝，也好教这姓祖的眼里分明，免得措手不及，死不瞑目！”
　　孙秀连连点头，但话尚未出口，祖惊虹已别转过头，吩咐道：“替这使快刀的拿张凳子来！ ”
　　那抓着凳子的一众店伴几乎齐都应声跨出。
　　祖惊虹挥手止住，道：“小楞子，你来！”
　　那叫小楞子的店伴随应道：“好，好，我来！”大踏步走了上去，他人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呆里呆气的，但混身肌肉却节节贲起，显然就是干惯了粗活，两臂膂力当然也就不少。
　　张豪冷眼瞥见那小楞子，脸上更见得色，冲着小楞子笑道：“你就将凳子朝我掷过来，越是用力越好！”
　　小楞子瞪眼道：“那是你要的，凳子伤着你时可怪不得我！”
　　张豪放声笑道：“伤着我？就凭你这块材料？哈哈，你莫要笑死我！”
　　小楞子几乎没跳起来，气促促的道：“你……你敢看轻我！”
　　张豪招手笑道：“来！用力掷过来！”
　　小楞子怒道：“好，我就掷死你！”奋起双臂，抡凳过顶，一声暴喝，就望张豪迎头掷了过去！
　　他含怒出手，用的力当然也不少，“呼”的木凳破空，其急竟也如电。
　　刹那，木凳已飞至张豪身前，“刷”的突分两片，当中寒芒一闪，却也只是一闪便敛去，那两片破凳亦立时左右飞出。
　　再看张豪，那柄缅刀仍是好好的插在他腰带上，但他那右手却已握住了刀柄，电光石火的刹那，他竟已拔刀在手，一刀将那飞来的凳子劈为两片，又再插了回去，像这样的刀法，亦不可谓不快了。
　　也不过刹那，那左右分飞的两片破凳已“噗噗”的掉了下来，先后倒也分明，左边的那半月显然比右边的那半片小些，所以飞得也远些，着地时也慢些，发出的声响也轻些！
　　祖惊虹看在眼中，听人耳里，嘴角冷笑更浓，忖道：“快刀也不过如此……”
　　要知他这一刀虽则快得要命，火候显然还差了半分，时间、部位、眼力都未能拿捏得恰到好处，刀上力道分布亦未能均匀，所以劈开来的那两片凳子亦是边大边小，但他刀上火候若是真的无懈可击，他这柄刀也就用不着空刃无鞘了，他连刀鞘也不用，可不就是为了使拔刀时拔得快些。
　　这边祖惊虹动念未已，那边六星堂一众汉子已拍手叫了起来， 道：“五爷使的好快刀！”
　　也不知是否早已约好，说的居然字字不差，时间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张豪好不得意，睨着祖惊虹笑道：“如何？”
　　祖惊虹冷应道：“这也算得是快刀么？”
　　张豪满脸笑容立时僵在那里，他狠狠的瞪住祖惊虹，好半晌，突喝道：“好哇，那你就照样来一手给我看，若是你耍得出，我……我……”
　　他连“我”两声，突然住口不语！
　　祖惊虹也实在太镇定了，他那种镇定，远非普通人能够装得出来，那要解释，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亦做得到，那在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否则除非他就是疯子，但他会是疯子么？
　　“他会是疯子么？”张豪心里暗问，原要说的话立时便咽了回去，他块头大，说起话来粗声粗气的，看来很是鲁莽，但倒粗中有细。
　　哪知他才一住口，祖惊虹便紧接问道：“你又待怎样？”
　　“我……”张豪板起脸庞，沉吟着突喝道：“我赌你五百两银子！”
　　祖惊虹冷笑道：“五百两银子？”
　　张豪加重语气道：“是五百两银子！”
　　话声未了，祖惊虹突然放声笑了起来，张豪不其怔了怔，怒道：“笑什么！”
　　祖惊虹笑声陡敛，道：“你赌的倒好，输了就只输五百两银子，但我若是输了，岂止五百两银子而已，恐怕连剑，连命也得输掉，那你的五百两银子未免太值钱了！”
　　张豪闷哼道：“那你想赌什么？”
　　祖惊虹斩钉截铁的道：“要赌，赌命！”
　　张豪眼旁的肌肉猛可几下抽搐，跺了跺脚，厉声道：“好，我就跟你赌命！”
　　祖惊虹也轻喝了声好，道：“那我先将剑插回鞘里，免得说我取巧，占了你的便宜！”腕肘缩后，缓缓将左掌长剑插回鞘去。
　　他愈显得从容不迫，便愈见得他莫测高深。
　　旁边数十道目光不由齐落到他身上。
　　他插好了剑，松开了手，从身侧的店伴手里取过了张凳子，转对张豪道：“谁来？”
　　张豪半转过身，目光斜从右落，在他右侧那灰衣汉子会意，干咳两声，举步走出。
　　祖惊虹看也不看，口喝道：“接稳！”右掌陡扬，凳子脱手飞了过去。
　　那灰衣汉子喝声：“来得好！”抬手便接住。
　　祖惊虹也根本就没用力，只是随手抛出。
　　那灰衣汉子接住了凳子，两手抓稳，就手抖了抖，谁都当他是斟酌着那凳子多少斤两，哪知他抖了抖，突然便甩手向祖惊虹奋力掷了过去。
　　凳子脱手掷出，他才喝声道：“看凳！”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好阴险，好狡猾！
　　而他是练家子出身，所用的力道，比起小楞子当然也就只强不弱，所取的部位当然也就更令人防不胜防！
　　但可惜他算计的不是别人，是祖惊虹！
　　眼看那凳子便要砸实，电光石火的刹那，突然嗤嗤的分成了四块，激飞了出去，当中就只是寒芒一闪，再闪！
　　雷芒乍敛，那四块破凳亦“噗”的齐齐堕地，几乎分不出先后，四块破凳骤看来更是分不出多少，堕地声也仿佛就只是那么一下。
　　再看祖惊虹，剑仍在鞘，两手下垂，就像是根本没有作过什么举动，旁边数十道目光，瞬也不瞬，虽都看得出，想像得到，他曾经拔过剑，但那柄剑如何拔法，甚至用的是右手抑或左手，都无人看得出来！
　　话虽说木凳挡失了视线，但祖惊虹的剑法亦未免太快了，手眼部位无不见功夫，力道的均匀，时间拿捏的准确，更已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
　　那灰衣汉子木凳掷出，还来不及回手，这下更就那腰凝在半空，忘了收回手去，他人也已呆住。
　　旁边众人亦不禁齐齐耸然动容，惊呼失声，“金钩”孙秀虽未至于惊呼，脸色却已凝重如铁，那眼目就瞬也不瞬的紧瞪在地上那四块破凳上。
　　张豪虽未作声，但眼已几乎直了。
　　好半晌，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已凝住，就只剩下那浓重的呼吸声单调地此起彼落。
　　风又吹过，吹起了对街那满地红叶。
　　两片落叶，飘下了枝头，迎着风，滚动着，滚动着，好不容易才落到了地上。
　　祖惊虹那锐利如剑的目光，终于亦落到了张豪身上，他淡淡的吁了口气忽问道：“比你如何？”
　　张豪混身陡震，眼旁的肌肉几乎全都抽搐起来，几经艰难，才从口里吐出了声：“好……”
　　祖惊虹再问道：“那你是认输了？”
　　张豪欲语还休，额上直淌冷汗。
　　祖惊虹接道：“你既是认输，那还等什么？”
　　张豪脸色铁青，突喝道：“你胡说什么！”
　　祖惊虹毫不理会，接着又道：“言出必行，方是好汉，莫非，说过什么，你早已忘了？”
　　“我……我……”张豪不禁涨红了脸，倏的嘶声狂吼道：“要命容易，只问我这柄刀肯不肯！”右掌暴翻，缅刀突撤手里，虚空便是两刀交错削出，刀刃嘶风，刀光森冷，寒人心魄！
　　祖惊虹冷笑道：“出尔反尔，果然不出我所料，但纵然你食言，我却语出如山，势在必行，非要取你性命不可！”
　　张豪狞笑道：“请，请便！”
　　祖惊虹道：“莫道我不知，你本是绿林的剧盗，刀下杀人如麻，原就死不足惜，我便是杀你，亦无愧于心！”
　　张豪怒道：“哪来这许多废话！”
　　祖惊虹道：“然则，恕不客气！”半步跨出。
　　那边孙秀忽喝道：“朋友何必欺人太甚！”
　　祖惊虹道：“便欺人太甚又如何！”
　　孙秀厉声道：“那兄弟少不免亦要献丑了！”
　　祖惊虹目光闪动，道：“想群殴么？”
　　孙秀道：“随便你怎样说！”
　　祖惊虹道：“那也好，省得我多费口舌！”
　　孙秀道：“口出狂言，不怕风闪了舌头么！”
　　祖惊虹冷笑不语，孙秀亦自冷笑，两掌突反抄，肩肘陡振，鸳鸯双钩齐飞分撤左右，脚亦起步！
　　祖惊虹突叱道：“要动手，外边去。”
　　孙秀冷笑道：“你硬要出外边死，亦无不可！”脚尖点地，身形倏起，直窜长街。
　　张豪更不犹豫，耸肩提身，紧接着跃了过去。
　　那众灰衣汉子亦不甘后人，匕首长刀纷纷出手，但脚下却不见移动半分。
　　祖惊虹却连望也懒望，冷笑道：“不怕死的只管出手！”就从容不迫的缓步从那众汉子身旁走过，相距咫尺，那众汉子只须探手，刀便可以劈到祖惊虹身上，但却竟无人敢动手。
　　直走到孙秀两人身前七尺，祖惊虹方才收住脚步，口喝道：“请！ ”左掌身侧抹落，斜搭剑柄！
　　“铮”的剑已出鞘，他左掌拔剑，剑就握在左掌！
　　孙秀两人这才知道祖惊虹用的是左手剑，孙秀目光陡亮，忽问道：“朋友姓祖，使的又是左手剑，敢问与那‘一怒杀龙手’祖惊虹是什么关系？”
　　祖惊虹淡淡的道：“问来作甚？”
　　孙秀道：“咱们只怕伤了惊虹兄的朋友！”
　　祖惊虹禁不住放声笑道：“祖惊虹半生英雄，又岂会与宵小称兄道弟！”
　　孙秀怒笑道：“骂得好，骂得好，但便纵祖惊虹亲来，咱们也未必放在心上，让你三分，你莫要三分颜色便当大红！”
　　祖惊虹轻叱道：“动手便动手，少废话！”
　　孙秀厉喝道：“那恕不客气！”身形突展，笔直欺上，双钩齐飞，左截胸膛，右劈肩头！
　　祖惊虹恍如未见，但孙秀双钩方至，他左掌长剑便亦展，连挡两钩，剑锋一引，乘隙抢上，急削孙秀胸腹。
　　孙秀那反应倒也敏捷，左钩下沉，铮的封住削来的剑势，脚下陡滑，人已飕的疾从祖惊虹身侧掠过，右掌金钩随从左胁下穿出，反划祖惊虹腰背。
　　也几乎同时，张豪身形亦起，刀随身出，夹着匹练也似刀光，冲着祖惊虹当头便劈。
　　虽是前后受敌，祖惊虹脸上却无惊色，冷笑声中，人已从钩锋下闪出，左掌长剑疾翻，铮的挡开张豪劈来缅刀，就势贴着刀锋划落，飞削右腕。
　　张豪手急眼快，急挫腕收刀，半步退出。
　　祖惊虹剑势亦敛，但随又刺出，直迫张豪胸膛，抖手便是三剑，其快无比。
　　张豪心头微凛，手下更不敢怠慢，缅刀急展，连环七刀，护住胸膛，但见刀光闪烁，刀风激荡，祖惊虹刺来三剑，竟全被他硬硬封住。
　　祖惊虹三剑刺尽，剑势又变，腕底透劲，剑锋突地扭转，斜取张豪小腹。
　　张豪刀已走老，要沉下封截已是来不及，失惊急退，祖惊虹也不紧迫，他身后孙秀已乘隙掩上。
　　他人方掩上，双钩便展，钩带金虹，齐齐递出，左取下盘，右奔脑际。
　　钩是鸳鸯，分掌左右，虽则式分两式，力道亦分成两股，攻不能极凶，手亦不能极稳，可是此消彼长，动静双生，攻守兼备，却是极尽变化的能事，出手亦更令人防不胜防！
　　但物极必反，利生，害亦必起，变化愈巧，钩势便愈不能离轨，左虚右必实，左实右必虚，若是左右俱虚或俱实，便成死式，只因为钩势俱虚，防守虽有余，攻敌便难免不足，俱实，则攻势虽凶，守势必弱，一击不中，为敌反击，回救时势必为时已晚！
　　孙秀左右双钩此际却全都是倾力发出，只求伤敌，不求护己，这不是他钩法与众不同，也不是他不随那虚实的道理，只是此际他并非双掌，而是四手，有恃无恐，便反常规！
　　哪怕他双钩不能伤敌，张豪那边的缅刀亦是必相继出手，便纵钩走老，回救时力有未逮，祖惊虹亦无暇伤他！
　　而他双钩并展，分取上下，祖惊虹掌中剑纵然再快，也断无法同时连挡两剑，他若是不挡，便得闪避，闪避得来，先机便失！
　　祖惊虹也的确无法同时连挡两钩，但凭他的身手，化解来势，亦非难事，他耳听风声，腰已下沉，膝亦半曲，脚下稍移，他便可让开下盘削来的金钩，左手剑斜抹，不难就将奔往腰际那钩封出外门，乘势滑上，剑取孙秀胸膛，但他动念未已，眼旁已瞥见刀光，那是张豪舞刀欺了过来，原是利于他形势立时盈转，刀钩相反已威胁到了他的安全！他也无暇多想，当机立断，脚下陡蹬，身形疾展，让开钩势，飘风也似横移出三尺，他人让开，张豪缅刀亦劈下，刀锋堪堪贴衣擦过！
　　孙秀两人也早知不会加此轻易便伤着祖惊虹，一击不中，兵刃便已翻起，双钩斜走偏锋，单刀直取中门，钩如飞虹，刀似匹练，紧紧迫住祖惊虹的身形，刹那便是七钩二十三刀！
　　祖惊虹三尺横移，人便已疾转半身，刀光钩影，随即入眼，但来势虽凶，他却未动容，脚踩七星，剑走轻盈，三尺青锋，圈点刺挑，抽撤截削，绕身飞旋，剑形紧扣身法，人如蝶舞莺飞，剑似飞花落叶，可封则封，应闪则闪，就穿插在惊雷骇电也似的钩光剑影里！
　　他忙里闪避，已失先机，原就非落下风不可，但张豪孙秀的本领实在远不如他，钩刀携手更尚属首次，并非早有默契，本已如此，是以此消未能彼长，攻守亦未能兼生，钩光刀影里立时便见空隙！
　　祖惊虹身手不比寻常，目力又是何等锐利，临敌的经验又是何等丰富，空隙入眼，便已了然于胸，十来招挡过，他已稳住了身形，脚不用再旁移，身亦不用侧闪！
　　他身形已稳，剩下来的攻势当然轻而易举的便接了下去！
　　孙秀两人亦非呆子，哪会不知厉害，越打越惊心，目光也愈见落索，胆气一馁，手底立时打了折扣，最后几式，势子更弱！
　　祖惊虹剑上却更见功夫，化解得也更见从容不迫！
　　孙秀的第八钩尚未出手，张豪的二十四刀方见展动，祖惊虹掌中青锋已经夺隙穿入，直取张豪眼目，张豪亦不可谓不快的了，剑光入眼，他已倒退了半步，猛挫腕收刀，硬硬扭转刀锋，反撩祖惊虹正手手腕！
　　哪知祖惊虹剑势虽急，却是虚式，张豪刀才扭转，他剑已撤回，突从旁挑起，连挡孙秀旁边削来两钩，剑锋急引，就势迫上，飞取眉心！
　　孙秀心头震动，更不敢犹豫，半身突矮，藏头缩胸，上让剑势，下翻双钩，左右交错，左钩斜敲剑锋，右钩却倒截祖惊虹腰腹！
　　他这两钩连消带打，又乘势将对方兵刃迫在外门，若换是别人，此际便得伤在他钩下，但可惜他碰着的不是别人，是祖惊虹！
　　他双钩方展，祖惊虹那刺出的剑便已硬硬顿住，他的剑术本就是以灵巧见胜，以狠辣传名，剑若是要灵巧，便得留下三分真力，只因为倾力而发，剑势不难便走老，但剑若是要狠辣，那便得非倾全力不可，否则，灵活有余，狠辣便嫌不足，这必然的道理，他又岂会不懂，是以，要非已有充份的把握，他掌中的剑就绝不会倾尽全力，他若是倾尽全力，那对方无疑就非死不可了！
　　而他若是倾尽全力，剑就绝无可能半途顿住，既能顿住，那腕底是必然留着几分力道未发！
　　此际来说，他本就没把握立致孙秀于死地，剑上当然就留着余力，目光所及，明知刺出的刺已伤不到孙秀分毫，又岂会让剑势走老！
　　他剑势方顿，孙秀左钩已然迫至！
　　钩锋反锁，眼看便要锁住剑锋，但钩式尚未递满，祖惊虹左手肘腕已沉，剑随滑出钩口，斜里倒卷，便迎上了孙秀右手金钩， “铮”的震开钩锋，乘势一抖一送，又再刺出！
　　孙秀身形虽已半矮，但祖惊虹剑已下沉，立时又够上了尺寸，取的仍是孙秀的眉心！
　　孙秀人已半矮，膝亦半曲，左右腾挪固然不便，俯身闪避更无可能，两手双钩臂力已尽，新力未生，亦是挡无可挡，眼看便得伤在剑上，但他仓猝间仍不失镇定，脚下陡滑，人已斜斜卧倒地上，也堪堪来得及让开刺来剑锋！
　　他身形倒地，闪避更难，祖惊虹若是扭转剑锋，他是必无幸理，但祖惊虹并未紧接扭转剑锋，那左手陡抖，剑突倒撤，人随错步旋身，剑随身转，嗤的反削，也恰好封住张豪乘隙削上的缅刀！
　　他这边才封住张豪的缅刀，地上孙秀已然展开地趟刀的身法， 肘肩脚膝齐齐着力，就地滚至祖惊虹脚弯，半身突起，双钩齐翻，疾往腰背勾落！
　　祖惊虹耳听风声，身已旁移，但他怎也想不到孙秀钩势虽然凌厉，目的却不伤人，而只在勾住他身后长衫的下摆，他身形飞灵巧幻，但身上的衣衫却并无感觉，长衫的下摆虽也紧扣着他的身形，少不免亦稍慢半分！
　　他艺高人胆大，与人交手，从来不管衣衫如何，只因为衣衫对他并无多少影响，也因为时至今日为止他尚未过着令他非要抄起长衫下摆不可的对手，先刻他虽然抄起长衫前摆，亦不过好让胡二麻子他们看清楚他腰上已带了剑，当然也就不会刻意将后摆也抄了起来，不想这下就教他吃亏！
　　他人才从旁移出，孙秀双钩亦已递至，虽然追不及他的身形，但却已赶上了他那长衫的下摆！
　　孙秀更不犹疑，双钩暴长，“金钩点头”，嗤嗤的两截钩尖已然勾住了祖惊虹长衫的后摆，腕肘接往内翻，双钩打闪，钩锋向上，就势突往下捺！
　　他双钩钩锋若不打闪，下捺必然裂衣削出，等如白费，但此际钩锋向上，便可着力！那长衫的下摆虽已及履，可是，钩尖勾住的地方并非长衫的边缘，裂口距地盈尺，当然不会无从着力，而钩锋扭转，逆手下捺，虽则力道亦衰，但那长衫仍不由被扯了下去！
　　祖惊虹冷不提防，脚步顿起踉跄，剑势亦乱！
　　张豪那边看得真切，心知机不可失，也不用孙秀提点，飕的欺上，缅刀穿入剑圈，当头便劈！
　　刀快如风，分明就已倾尽全力，若换是别人，身形被制，剑势已乱，这刀劈下，那颗头颅便非搬家不可！但祖惊虹，好祖惊虹！生死俄顷，心仍不乱，脚步踉跄未已，他左脚已然提起，右膝却曲了下去，那半身突矮，就以右脚为轴，腰肩齐使力，借势旋身，自左往右，疾转了出去！
　　他身形下矮，长衫下摆便亦着地，孙秀的双钩已无法牵制着他的身形，他那左手的剑亦紧随身转，左手使剑，身自左往右转出，剑当然亦领先！
　　他那身才转出小半，左手的剑已将长衫的后摆削了下来！
　　也就在那刹那，缅刀已然削下，但毕竟慢了半分，锋利的刀尖嗤的划破了祖惊虹右臂的衣袖，却已然无法伤他分毫，幸好他及时转了出去，否则纵然保得住头颅，少不免亦要卖去半条右臂！
　　衣袖裂开，刀上的寒气立时亦透到了臂上，祖惊虹不由亦暗捏了把冷汗，身形却不犹豫，膝陡直，人已起身，剑随从下挑起，迎着张豪，急如奔流，倏的涌出！
　　张豪刀尽全力劈出，要撤回时当然亦费力得很，他刀才收起，剑光便已入目，脱口惊呼，抡刀忿挡，但刀势才展出小半，惊呼也方出口，剑已从他咽喉刺入，后颈穿出！
　　他人立时如遭雷殛，混身陡震，右手缅刀勉强抬起几寸，便又笔直落下，但五指却仍紧紧的握住了刀柄，那头虽未垂下，眼珠已几乎突了出来，想必心里冤得很，那也就难怪死也不放下刀来了！
　　祖惊虹剑刺便收，殷红已极的鲜血顿时箭也似的标出了张豪的咽喉，他人亦倒下，却随被祖惊虹那右手劈胸抓住，祖惊虹半身再转，腕底透劲，就将张豪疾向那方从地上弹起的孙秀送了过去，左掌利剑接展，就势从张豪身旁刺出！
　　孙秀人方弹起，双钩便分，裂帛声响，钩上勾住的那半截衣衫立分两片，他也无暇再甩下，左右钩疾翻，便待交搭护住胸门，但劲风已然压体！
　　孙秀不意张豪已身亡，冷眼瞥见他咽喉溅血的疾压了过来，不由心胆俱丧，脱口失声，身形展动，往右急闪！他那视线已被张豪的尸身挡住，完全就看不到祖惊虹的动作，可是，仍本能的料知祖惊虹必会乘隙出剑，那也是他累积得来的经验！
　　但仓猝间他却忘了祖惊虹使的是左手剑，习惯性的向右闪出！ 使左手的人本来就绝无仅有，孙秀今日是倒足了霉头才遇着，过去他所遇着的可全都是右手使剑的人，就因此，仓猝间下意识的便向右闪！
　　若是右手剑，剑取的必然是他的左方，但左手剑却是截然迥异！
　　他仓猝向右闪出，虽则让开了张豪那压下来的尸身，但左边胸膛却已迎上了剑锋！
　　张豪那尸身砰声倒地的同时，祖惊虹左掌的剑亦噗的刺入了孙秀的胸瞠，随扭转手腕，剑锋打闪，横里削出！
　　孙秀那胸膛立时自左至右嗤的裂出了一道血口，一股血瀑狂喷而出，惨呼一声，双钩呛啷堕地，他人一幌再幌，亦倒了下去！
　　祖惊虹左掌的剑却挑了起来，剑锋映日，闪闪生光，眩人眼目，但他那眸子却连瞬也不瞬，就凝在闪亮的剑锋上！
　　他握剑的手已不再颤抖，可是，眼瞳褪下了慑人的神彩，换上了一抹淡淡的哀愁。
　　杀人的滋味，在他来说，毕竟是苦涩的！
　　再看旁边六星堂一众，这下都已脸无人色，发愕的怔在那里，但也只是怔了一怔，突然像见了鬼的，失声惊呼起来！
　　惊呼未绝，人已脚底抹油，疾转过身，望街那边便发足狂奔，有两个握着匕首也扔了。
　　祖惊虹应声回首，突喝道：“谁也不许走！”
　　他叫不许走，众人却走得更快，只恨爹妈生少两只脚，居然还有人遥应了一声：“不走的是孙子！”
　　祖惊虹见喝止不住，不禁怒形于色，口里喝了声：“好！”两脚疾点，身形突然冲天拔起，就势折腰、抛肩、踢脚、提身，“燕子三抄水”，立见身形！
　　他乍起又落，乍落又起，连提三个起落，人已从众人头上掠过，再飞寻丈，斜斜泻下！
　　他人方着地，那众汉子便亦差不多走至，他闷哼了声，又再喝道：“谁也不许走。”
　　声如霹雳，直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那一众冷不提防，顿时混身陡震，匆忙里抬首望去，见祖惊虹赫然已拦住去路，此惊更是非同小可，下意识急收住脚步，收不住脚的，差点便摔倒地上！
　　也不知是否走得过急，脸色俱都已苍白如死，但走在最先那汉子却恃着脚长，走得比谁都快，霍然便想转身后跑，哪知他半身方转，祖惊虹已连人带剑迫了过去！
　　他尚来不及闪避，甚至声也未出，便已被祖惊虹那闪电也似的剑封住了咽喉。
　　剑噗的从颈后穿出，鲜血飞激！
　　祖惊虹身形亦止，两脚外分，悍然直立，厉叱道：“站住！”
　　那一众触目惊心，不等祖惊虹说完，两条脚亦早已像给铁钉钉住了似的，动也不动，但足踝对上却簌簌的抖了起来。
　　那软骨头的差点儿便跪到了地上。口里失声道：“祖爷饶命！”
　　祖惊虹冷冷的道：“谁若再走，此人便是个榜样！”
　　众人不由得又震了震，那像是头儿的随躬身嗫嚅着道：“祖爷有话请吩咐……”
　　祖惊虹望也不望，仰首道：“要走，死的也带走！”
　　众人不由得暗松了只气，连声应是。
　　祖惊虹语声稍顿，又道：“再者，你们回报‘笑里藏刀’贾杰知道，明天拂晓，姓祖的定必登门造访，叫他早作准备，姓祖的言出必行，他若是男子汉，最好便少弄心机！”
　　语声乍落，腕肘便缩，剑飒地撤回。
　　那汉子的尸身失去支持，立时倒了下去。
　　祖惊虹就势在尸身上拭去剑上的血渍，插返剑鞘。随挥了挥手道：“去幹你们的，回过头来，再见你们，那便莫怪我心狠手辣了！”说着他人已转过半身，举起脚步。
　　那一众岂敢怠慢，祖惊虹才走步，已有人走上去，扛起地上的尸身，其余的忙亦奔回绣锦庄门外，奔得比马还快。
　　祖惊虹也不回绣锦庄，就踏着长街的青石板，头也不回的默默走前去。
　　这条路，也就是他回家的路，他的家，就在路的前头，不远，但也不近。
　　他的脚步，很重很重，长街的青石板也几乎被他踏了下去，但他的心头，更重！
　　绚烂的阳光，照着长街青石板，也照在祖惊虹的背上，青石板已然在发滚，他的心头也在发滚。
　　“好！就先毁了你这害人的六星堂。”他沉吟着，咬了咬牙眼瞳里突然抹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彩。
　　那是杀机，浓重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