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写哭了江湖

2024-11-16 14:32:53   作者：于小妖   来源：   点击：

　　笔墨浓处，是血一样的寂寞，是深入骨髓的疲倦，是冷如寒冰的沉默，是让人发疯的痛苦，是寒冷苍凉的大地，是无根浪子的无尽漂泊，是深夜昏黄孤灯下的烈酒，是无人处突然流下的眼泪，是暗夜里火一样烧灼的伤口，是酒醉男儿声音嘶哑的高亢的悲歌。

　　笔墨亮处，是阳光一样的明快,是急雨一样的活波，是以死相随的红颜，是以命相待的朋友，是金樽淌出的美酒，是纵情尽兴的享受，是铁马狂歌的潇洒，是快意恩仇的磊落，是热血沸腾的年轻，是落拓不羁的狂放，是死生凭一诺的爽快，是惺惺相惜的义气。

　　我写不出那种感动。只是在阅读的深深处，在抽心刺骨的寂寞和恣意明快的欢乐的冲击碰撞下，试着去找古龙。

　　他写进了黑暗的深深处。却又撕开了黑暗，让我们看到了比什么都热烈的光明。

　　他体会过无根的失落，那是一种无处归依的令人心空的恐惧。他体会过漂泊的绝望，那是一场没有尽头没有终结的流浪。

　　所以，当他写到爱情的降临，家的渴望，我想流泪。

　　他体会过寂寞的滋味。寂寞，雪地里孤独流浪的野狼懂，将全部生命附丽于剑的西门吹雪懂，偶尔会笑的倔强少年阿飞懂，被世人认定江湖大盗的萧十一郎懂。寂寞的人不一定没有朋友，可他们还是寂寞。

　　——或许我该接着写古龙写了哪些温暖，足以跟那些寂寞抗衡的温暖。然后再来一段黑暗光明的对比，三段一起凑个排比段落。可我忽然不想写了，所以我跟古龙一样，毫无预兆的收了笔，留下了残缺，留下了破损，留下了莫名其妙。

　　其实我常常想，在那些暗夜一样的笔色里，我并不相信古龙是一个快乐的人。我的观念是，只有当那些痛像纹在骨骼上的文身一样融进血肉里，才会有那样一针见血的犀利的笔触，穿透血肉直刺进心里。
　　可是，直到我发现，几乎在古龙的每一本书里，他都有那种力量，把你从绝望深渊里托起，重新抛上阳光照耀的云端。那种心一下子明亮起来的感觉。让我想到以前看柴静采访受过家暴的孩子对被抓的爸爸的评价，柴静问，你想他吗？——想。想他什么？——他笑的时候……他笑的时候，好像把世界都给了你。

　　是的，这些孩子。他们不是忘了被捆绑起来用皮鞭抽打的恐惧，不是忘了父亲野兽一样发疯的通红的眼睛，不是忘了父亲高高举起的有力的拳头，不是忘了砸向自己的酒瓶，要把自己杀掉的恐吓，可他们还是在心里保留了一片柔软，一个原谅的理由。这片奇异的柔软是，他笑的时候。那时他不是个暴徒，他就是爸爸。和所有其他爸爸一样，会笑的爸爸。他笑的时候，好像把世界都给了我。

　　是的，古龙的快乐是真的快乐，没有杂质的，纯粹的，恣意的，狂纵的，让人落泪的。他快乐的时候，他是不会去想那些伤悲的。快乐就是快乐。而最可贵的就是，有一种人，无论经历过什么，都不会失去快乐的能力。

　　写这篇文章，只因在扣扣上看到朋友转的一篇日志，是以前古龙吧里一个叫鬼牙令的吧友写的，题目就叫《古龙：写哭了江湖》。以前看过，此时重读，便觉情绪排山倒海。

　　终是年少。

　　只是，庆幸依然年少。经历过内心荒芜的人会知道，有能力矫情也是好的。能矫情的时候多矫情会儿吧，就像，能快乐时就抛下一切去快乐。

　　古龙当不会怪我跑偏了题，反正他也常常这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