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花红看古龙<七>：玉郎版真品述要

2009-10-10 00:00:00   作者：顾雪衣   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

　　玉郎出版社，社以人名，创办者黄玉郎。提到此人，大多数人都会想到《龙虎门》，想到七、八十年代他所领袖的香港漫画业。作为公认的“教父”，他白手起家，富贵于后，中间经历数之不尽的坎坷波折。对武侠小说可谓情有独钟，数度将金、古、梁的作品改编成漫画，流风所及，各家纷纷效法。直至最近，黄玉郎团队还为梦幻古龙网游担纲美术指导，抛却商业因素不谈，他对古龙推崇喜爱之心昭然可见。相信很多漫画迷都想不到，黄玉郎在热衷于编绘古龙漫画之前，还曾以玉郎出版社（以下简称玉郎）的名义出版过古龙的文字作品。
　　以我目前所见所闻，玉郎先后可能推出五部古龙作品。《那一剑的风情》就是其中一部，至今只见当年的“新书预告”，上标“古龙·丁情合著”字样。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无论这部最终出版与否，都被笔者划到真品之外。那么只剩下其余四部，现分而述之。

　　一、《不是集》

　　
　　古龙唯一的杂文集。先是零散发在报刊上，1985年10月由玉郎结集出版。大家一定要注意这个出版日期，因为古龙是在同年9月21日逝世。玉郎能在近一个月时间速成此书，做事可谓高效。内容按顺序罗列如下：

　　◇古龙小史

　　共分两页。前半部分评论，后半部分怀念。结尾的文字为“古龙去了，透过初秋向晚时刻，隔着万丈红尘，我们都看见一个‘欢乐英雄’的远去。但他的作品仍在人间复活，最难得的是他留下了一批杂文，反映出了他对人生的看法，这正是我们要出版《不是集》的理由。——编者”

　　◇古龙墨宝（共十四页）

　　这些墨宝异常珍贵。珍贵处不止于古龙所写，还颇能体现古龙的为人。如其中的墨宝之九——“有时纵情，有时纵酒，有时提刀，有时提笔。生死之间，一瞬间而已。生又何妨，死又何妨。是为自铭。”这话金庸说不出，梁羽生说不出，古龙说得出。

　　◇念古龙（倪匡 文）

　　倪匡重录他那著名的“讣告”，随后在怀念古龙之余，撰得一联：“近五十年人间率性纵情惬意江湖不枉此一生，将三百本小说千变万化载籍浩瀚当可传千秋。”

　　◇写在不是集之前——序

　　“这些杂文，写给我的朋友们——一个人如果能把他的感触和他的朋友们共享，纵然无酒，也是愉快的。”此为全文，尾有手书签名。

　　◇古龙墨宝（内容同序）
　　◇目录
　　不是幸福
　　不是离别
　　不是东西
　　不是音乐
　　不是珍贵
　　不是爱情
　　不是忘记
　　不是刀锋
　　不是不幸
　　不是不说
　　不是感慨
　　不是张彻
　　不是派头
　　不是推荐——谈舞台人生与人生舞台
　　不是围城
　　不是玫瑰
　　不是平估
　　不是不能
　　不是自由
　　不是不是
　　不是朋友
　　人在江湖
　　酒界转生
　　转变与成型
　　繁华一梦
　　多少往事
　　开始武侠
　　黄昏时的小夜曲
　　人生如戏
　　浪子情怀总是酒
　　红灯绿酒
　　却让幽兰枯萎
　　台北的小吃
　　台北小吃：有关牛肉面的种种（一）
　　台北小吃：有关牛肉面的种种（二）
　　老董与小而大
　　关于牛肉
　　欣福与幸福
　　关于排骨面（一）
　　关于排骨面（二）
　　再说牛肉面
　　唐矮子牛肉面
　　排骨大王
　　鸭肉扁
　　武昌街上
　　淞园食府
　　秀兰与东林

　　此目录与后来更名为《谁来跟我干杯》的风云时代版颇有不同。风云版加了一些内容，比如所谓的“论剑篇”和“短刀篇”就是玉郎版没有的。论剑篇收录的很有道理，因为里面有古龙的创作足迹。短刀篇可就莫名其妙，不是杂文，而是小说《赌局》。所以严格来说，风云时代版的不止是杂文集，而是杂文小说集。

　　◇人在江湖——代序

　　也分两页。古龙在文中谈到了一些因酒而死的朋友，读来颇能让人感叹。当日他在怀念这些朋友，现在我们却在怀念他，也是因酒而死的他。“这些人之中，有一些在壮年时就已故去了，有些固然是因为恩怨难了，行走于暗巷之中，溅血于五步之内，可是多数还是因酒而死。这是因为他们多专逞一时之意气，作匹夫之狂态？还是因为他们胸中都有些解不开的结，要借他人之杯酒，来浇自己胸中的块磊？不管怎么样，我死去的朋友们，我但愿你们都能安息。”
　　还有一段话也非常重要，就是古龙证实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由自己率先提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相信自古以来，就有很多人有这种感触，只不过由我先把它从思想变为黑字，印在白纸上而已。”

　　◇内文

　　共有四十七篇。前有二十一篇以“不是”为题，如不是幸福、不是离别等。每篇多在三、四百字左右，大多谈的是对人生体会，如婚姻爱情，如理想自由等等。后面有十五篇谈的是台北小吃，看来古龙在这方面颇有心得，估计是因为大鱼大肉吃惯了的关系。中间还有十一篇，多数谈酒，其中杂夹两篇比较重要的文字——“转变与成型”和“开始武侠”。在“转变与成型”中，古龙提到了神君别传一书，还扼要诉说了几个创作阶段，“一直到武林外史，我的写作方式才渐渐有了些转变，渐渐脱脑了别人的窠臼。然后就开始写自己的小说了。绝代双骄、小李飞刀……”从中可以看出，古龙认为自己的小说是从武林外史开始转变，随后到了绝代双骄才有了自己的特色和风格。在“开始武侠”中，古龙提到写武侠的动机只是为了赚钱吃饭，提到了他在十八九岁的时候写了第一本小说《苍穹神剑》，提到了他为提高武侠小说的地位所做的种种努力。

　　小结：除了武侠小说，我们并没有多少机会收集到古龙的杂文（多数是在几十年前的台湾报纸上发表）。而玉郎结集出版的《不是集》就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地阅读契机，这对我们进一步了解这位天才作家有着很大帮助。尽管在二十多年后的2008年，风云时代出版社也出版了这些文字（修订版），但从历史意义而言，却是难望玉郎颈背的。

　　二、赌局·狼牙·追杀

　　
　　同《不是集》一样，也是1985年10初版。这个时间，尚早于万盛版的大时代武侠系列（1985年11月）。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玉郎版是笔者所见最早的结集版。有趣的是，跟万盛的“大时代武侠”提法不同，玉郎版则是“大武侠时代”。我很怀疑是万盛的认知有误，因为在玉郎版中，有古龙墨宝一幅，题的就是“大武侠时代”。依然按顺序罗列内容：

　　◇写在大武侠时代之前——代序

　　“我这些故事，写的不是一个人、一件事、也不是一个家族。我这些故事，写的是一个时代，写这个时代一些有趣的人和事，虽然每个故事全都独立，彼此间却又有着很密切的关系。这个时代就是我们的——大武侠时代。”此为全文，尾有手书签名。

　　◇古龙墨宝（内容同代序）
　　◇转变与成型（引文一，曾收入《不是集》）
　　较之《不是集》又多出一节，即“开始写武侠，就开始赚钱……”至“……赚得愉快，花得当然也要愉快。”
　　◇洒界转生（引文二，曾收入《不是集》）
　　◇人在江湖（引文三，曾收入《不是集》）
　　◇赌局（21-70页）
　　内文除去引言，共分十节：

　　(一)薛大先生的剑
　　(二)春风吹动柳轻侯
　　(三)财神上门
　　(四)拆花的老人
　　(五)死的味道
　　(六)食尸鹰
　　(七)财神的门道
　　(八)谁是笨鸟
　　(九)金剑黄鹤
　　(十)谁是赢家
　　万盛版则共分九章，即将玉郎版的(三)和(四)合并为一章，总题为“财神上门”。

　　◇狼牙（71-120页）
　　内文除去引言，共分九节：
　　(一)狼在火上
　　(二)杀人的人
　　(三)传说
　　(四)故弄玄虚
　　(五)绝代丽人
　　(六)大小姐的密谋
　　(七)吃遍天下 混战八方
　　(八)结论
　　(九)尾声
　　万盛版则共分七章，即将玉郎版的(一)和(二)合并为一章，总题为“狼在火上”。又将(三)和(四)合并为一章，总题为“传说”。

　　◇追杀（121-178页）
　　内文除去引言，共分十节：
　　(一)薛大先生的剑
　　(二)春风吹动柳轻侯
　　(三)财神上门
　　(四)拆花的老人
　　(五)死的味道
　　(六)食尸鹰
　　(七)财神的门道
　　(八)谁是笨鸟
　　(九)金剑黄鹤
　　(十)谁是赢家
　　万盛版则共分九章，即将玉郎版的(三)和(四)合并为一章，总题为“财神上门”。

　　◇狼牙（71-120页）
　　内文除去引文，共分七部分：
　　必胜之战
　　魔刀初出
　　神仙公主
　　倩女青灯
　　铁罗刹
　　恶夜
　　尾声

　　此七部分只有名称，没有(一)、(二)、(三)等章节符号。万盛版则分为七章，以“第一章”、“第二章”等字样分隔。
　　赌局、狼牙、追杀三部，万盛版的时候提为“武侠精萃短刀故事”。赌局的开篇还标明“原名：短刀集”。由此可见，至少赌局所宗版本很可能为联合报。笔者又留意到，玉郎版未分章，只以小节的形式隔开，而不象万盛版有第一章、第二章等字样。由此推测，玉郎版应该更忠实报纸连载。虽然我未亲见联合报连载，但以我多年收藏古龙报刊连载的经验看，一般报刊都很少有分章的。比如时报周刊上连载的是《新月传奇》和《陆小凤与西门吹雪》，也是这样。后来万盛结集时都以分章处理。这样做也是合情合理，更易阅读和索引。

　　三、紫烟·群狐

　　
　　1985年12月初版，1986年1月第二版，1986年2月第三版。初版时间晚于万盛版的《赌局》（1985年8月，内含猎鹰、群狐两部）。亦即玉郎版的紫烟就是万盛版的猎鹰。玉郎版总题为“大武侠时代之二”，万盛版总题为“大时代武侠故事之一”。
　　前无万盛版林清玄的推介文字（《敬酒罚酒都不吃》），也无名为“高手”的引文。

　　◇紫烟（7-91页）
　　较之万盛版，开篇多出一些文字。如下：
　　对于“赌局”，大家知道得已经不能算太少，可是“财神”呢？财神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根据江湖中消息最灵通的一些人的说法，财神的主舵在山西，很可能只不过一栋平常的房屋而已，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它究竟在什么地方？
　　财神一共有九位，其中大部份是山西的大地主和尊号钱庄的大老板，他们的节俭和理财都天下闻名的，其中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这个人就是关西关二，就是名闻天下的关玉门。
　　这个人一身是病，却又偏偏有一身神力，武功之高，无人能测，他一向独来独往，行踪不定，却不知怎么会加入了财神，更不知道财神怎么接纳了他。
　　他这一生中，唯一的一个真正的亲人就是他的寡姐，和他辛苦守节抚养成人的独子，他就是关于的嫡亲外甥。
　　现在这个年轻人竟卷入了连串神秘的杀人案件中，而所有的案件，全都开始于一股紫烟。
　　内文共分十四节：
　　(一)杀人的紫烟
　　(二)又见财神
　　(三)高墙内外
　　(四)讯问
　　(五)死者
　　(六)神秘的女主人
　　(七)魔刀
　　(八)捕杀
　　(九)聂少虫
　　(十)菜单
　　(十一)魔刀出鞘
　　(十二)隐藏的高手
　　(十三)
　　(十四)余韵
　　其中(九)聂少虫中的“少”字，明显为输入错误（应为聂小虫，万盛和时报周刊连载版都是正确的）。而(十三)只有节数没有名字，也很不合情理。万盛版此章名为“凶手就擒”。

　　◇群狐（93-208页）
　　将万盛版开篇的《铜钱的两面》一分为二。前半部分自为前言，后半部分做为群狐的开篇。前半部分从“宝剑有双锋”至“就是这一类的人和故事”，后半部分是“江湖中大多数有见识的人都知道”至“决斗项目：轻功”。
　　内文共分十五节：
　　(一)飞上华山
　　(二)绝计
　　(三)庆功酒
　　(四)秘密
　　(五)吓人的记录
　　(六)赌头
　　(七)多出来的人
　　(八)紫烟的故事
　　(九)四品正堂
　　(十)高手云集
　　(十一)绝世神功
　　(十二)出手雷霆
　　(十三)格杀
　　(十四)推理
　　(十五)素手招魂
　　其中(十)高手云集，万盛版为高手如云。其它章节两版相同。
　　这两部同《赌局·狼牙·追杀》一样，亦未分章，全由小节代替。内有少量插图，与文字都能配合上，颇能入境。与万盛版比较，排版相对精良。万盛许多处有并段现象，主要集中在人物对白上。比如某某人说与所说之话都在一段上。而玉郎版则是将所说之话另起一行。由于古龙小说向来对白很多，所以这种情况也就不胜枚举。可以看出，玉郎版是遵从古龙本意，或者说是遵从时报周刊连载。但也不能得出玉郎版就完全胜过万盛版的结论。比如万盛版的猎鹰开篇，有“大鹰，飞吧，你的猎物就在前方”这样的引言，及前述名为“高手”的引文，玉郎版就给删了。在此之前的时报周刊连载，本身就存在的。 　　4、银雕·海神
　　
　　1985年12月初版，1986年1第二版，1986年2月第三版。总题为“大武侠时代之三”。
　　在大武侠时代系列中，《银雕》最为特殊。开始在《时报周刊》连载（1985年6月末），不久古龙逝世，同年岁末由玉郎出版，随后轶失。在笔者发现它以前（亦即2008年前），几乎所有知名的古龙创作年表都未曾提到过它。此书于古龙先生西去二十三年后才能破土而出，其沉埋的时间不可谓不长，其“出世”过程不可谓不曲折（详见笔者《关于<银雕>出世的几个关键语》一文）。在《紫烟·群狐》书末，曾有关于《银雕》的整页广告，并附介绍：
　　“近年在江湖各大门派帮会组织中，有一个非常秘密的代号——银雕。他从来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的真面目。银雕正是程小青入刑堂后，最大的一个目标。但根据一份刑堂的档案记载中，银雕竟是一个死了十七年的死人。而程小青为何会对这么样的一个死人感兴趣呢？为什么要把他当做自己在任职后的第一个目标？最后还引来卜鹰、程小青、白狄、金碎心、韩浪等高手去围捕他。究竟他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呢？他又能否力敌众高手的围捕呢？”

　　◇荐文

　　“一代武侠名家古龙遗著　银雕
　　酒，令古龙豪情万丈。
　　酒，令古龙的作品光芒四射。
　　但酒，也夺走了古龙宝贵的生命。
　　《银雕》是四十八岁，英年早逝的古龙最后遗著，也是写“大武侠时代”最后的一章……”

　　◇银雕（7-123页）
　　引言：
　　“在传说中，有一种银色的雕，它比鹏更雄壮尊贵，比鹰更灵动骠悍，比虎豹更凶猛残暴。
　　可是大多数人都认为，这种银雕根本是不存在的，只有偶尔在传说中出现。”
　　内文除“楔子”外，共分十四节：
　　(一)紫丁香
　　(二)好戏
　　(三)天魔大法
　　(四)湖畔的吃鱼人
　　(五)不吃鱼的人
　　(六)贵客？恶客？
　　(七)第九洞天
　　(八)第一个死人
　　(九)验尸
　　(十)秘技传音
　　(十一)特别的菜单
　　(十二)真人不真
　　(十三)密计
　　(十四)不是末日
　　书的结尾，银雕在众高手的合力围捕下，依然脱身而去。众高手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消失的。
　　“这地方绝没有第三条退路！
　　卜鹰、白荻、程小青、金碎心、韩浪、钱东权、聂小虫兄弟、再加上卓二姐，这九个人里，也绝不可能有人把消息泄露。
　　就算有人想泄露，也没有机会，绝对没有。
　　可是银雕却已鸿飞冥冥，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明明不可能发生的事，竟已发生。
　　这个世界上岂非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海神（125-182页）
　　引言：
　　“江湖中发生的事千变万化鱼龙曼衍，几乎在匆匆一瞬间，都可能会发生一些充满了浪漫与激情、冒险与刺激的事。最近这个月来，江湖中最引人注意的话题，又是卜鹰。
　　卜鹰又参加了一次赌局。
　　卜鹰一直是江湖中的风云人物，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已成为了传奇，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受人注意的，他所参与的每件事，都是江湖中最热门的话题。
　　这并不奇怪卜鹰又参加了一次赌局，更不能算是怪事。
　　他平常就是个赌徒，随时随地都在准备接受各式各样人各式各样的赌注。这一次他所接受的赌局，并不仅是因为赌注高，也并不是因为他的对手‘龙大头子’就是传说中‘财神’的大老板‘龙老太爷’。
　　卜鹰这次的赌局引人注意，只因为这次他把他自已也赌了进去。
　　在这一次赌局中，他不仅是庄家甚至连赌注和赌具都是他自己。 ”

　　内文除“楔子”外，共有六部分：
　　不是奇迹
　　神话
　　海神的故事
　　葬礼之前
　　海葬
　　尾声
　　此六部分只有名称，没有(一)、(二)、(三)等章节符号。万盛版则分为六章，以“第一章”、“第二章”等字样分隔。同《紫烟·群狐》一样，万盛版还是存在并段现象，依然是集中在人物对白上。所以在版式方面，玉郎无疑仍是胜出。　　

　　结语：玉郎虽然在武侠小说出版史上名不见经传。但经过笔者调查研究后，遂发现它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它既是最早推出古龙散文集的先行者，又是第一个（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将《银雕》结集出版的出版社。而且它可能也是推出《赌局·狼牙·追杀》结集版的第一家。凭这几点，它就可以名垂青史，就可以与汉麟、万盛相互辉映。尽管它的名气没有后两者大，可它为我们留下的诸多宝贵资源，足以让我们思之念之，直到恒久。

　　＊《不是集》书影取自让你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