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二回 怨气易消 芳心难测 武功虽失 侠骨犹存
2023-05-04 17:41:44   作者:梁羽生   来源:梁羽生家园   评论:0   点击: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天玑道:“不错,玉虚道长是证明了那个女子不是这位穆姑娘。但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上官飞凤道:“什么事情?”

  天玑道:“玉虚道长也曾说过,那个女子的相貌和这位穆姑娘几乎完全一样!”

  穆娟娟道:“你不必绕着圈子说话,谁也知道我有一个孪生姐姐。我们姐妹,在江湖上被人称为穆氏双狐,她是金狐,我是银狐。”

  天玑道:“那么玉虚道长那日所见,想必就是令姐金狐?”

  穆娟娟不否认他这个猜测,说道:“你是不是认为我的姐姐有嫌疑,连带我也有罪?”

  天玑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贫道没有这个意思。不过,令姐有嫌疑则是事实,贫道只是想请姑娘帮一个忙。”

  穆娟娟道:“帮什么忙?”

  天玑道:“你们既是姐妹,你想必应该知道令姐现今是身在何方!”

  穆娟娟道:“原来你是要我担当通风报讯的角色,好让你们华山派的人去捉我姐姐。”

  天玑道:“贫道知道这是不情之请,但敝派的大仇不能不报……”

  穆娟娟冷然一笑,打断他的话道:“你既然知道这是不情之请,那就不必说下去了。你们的大仇,与我无关!”

  天玑勃然变色,把眼睛望向剪大先生,说道:“剪大先生,你评个理。”

  剪大先生道:“金狐虽然善于使毒,恐怕也害不了贵派掌门吧?”

  天玑道:“不错,天下能够杀害我们掌门师兄的人寥寥无几,所以我们当初怀疑是齐勒铭和银狐干的。齐勒铭是主凶,银狐是帮凶。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不是他们了,但金狐那一天却无缘无故在华山出现。那么最合理的推测,这件案子十九是金狐帮忙另一个高手干的了,你说是吗?”

  剪大先生道:“你们心目中的那另一个主凶是谁?”

  天玑道:“这人只有金狐才能知道。所以我们必须先找到金狐。”

  剪大先生道:“但这位穆姑娘不肯说我也没有办法。不如,不如……”说到此处,把眼睛望向上官飞凤。

  上官飞凤心领神会,微笑说道:“我也不知成与不成?”走过去叫道:“穆阿姨!”

  穆娟娟抬起头来,说道:“上官姑娘,我已经懂得你的意思,你不必说下去了。”

  上官飞凤道:“真的吗?那你说说看,看看是不是我的意思?”

  穆娟娟道:“不错,我们姐妹是相同相貌不同心,倘若我的姐姐当真是做了坏事,我也犯不着为她掩护。”

  上官飞凤道:“对呀,我正是这个意思。”

  穆娟娟道:“但我这人生性倔强,倘若他们一开头用好言好语求我,或者我会答允他们的请求;如今他们用的是恐吓手段,我是宁死也不肯告诉他们了。”

  上官飞凤回过头来,对天玑道人说道:“你听见没有,穆阿姨怪你们恃势凌人呢。你先给她赔个礼,让她消消气,再好好求她吧!”

  天玑道人面色铁青,哼了一声,却不开口。

  穆娟娟道:“现在他们即使向我叩头,那也不行!”

  天玑勃然大怒,喝道:“银狐,你也未免把自己的身份抬得太高了!”

  上官飞凤道:“唉,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现在是你有求于她,说与不说,都只能任从她的意思,你发这样大的脾气干吗?”

  天梧道:“师弟,算了吧。穆姑娘不肯说,咱们自己访查就是,让她走吧。”

  天玑道:“上官姑娘,你等一等!”

  上官飞凤道:“哦。麻烦找到我的头上了么?”

  一点不错,天玑满肚皮闷气,正是要迁怒于她。

  “上官姑娘,请问你的剑法是出自家传,还是另有师承?”天玑问道。

  “关你什么事?”上官飞凤道。

  “本来是不关我们的事的,但你的剑法好得出奇,这就可能和我们的事有关了。”

  “你这样说,莫非你认为我也有凶手嫌疑?”

  天玑冷冷说道:“当今之世,能够杀害我们掌门师兄的人寥寥无几。上官姑娘,恐怕你还没有这个资格。不过,如果是教你剑法的那个人,那就可能有这个资格了。”

  上官飞凤冷笑道:“因此,你要来查我的师承,好吧,我告诉你——”

  上官飞凤和天玑说话的时候,语气一直都是十分冷傲,剪大先生甚至担心她就会发作。哪知她的口气一转,竟然愿意告诉天玑道人。这一下不但是剪大先生始料之所不及,武当派的人也都大感意外。

  只听得上官飞凤缓缓说道:“你要知道我的师承,好,我告诉你吧。教我武功的人,贵派的前任掌门是还没有资格和他交手的!嘿,你别发怒,我可不是象你那样信口开河胡说一通的!”

  华山派的前任掌门天权真人以六十四手混元无极剑法威震武林,是老一辈的天下三大剑客之一(另外两人是有天下第一剑客之称的金逐流和天山派的前掌门人唐经天)。如今上官飞凤竟然说天权真人还没资格和她的师父交手,不但华山派的人动怒,武当派的人也都觉得她的说话未免太狂妄了。

  上官飞凤的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即使是光明正大的过招,她的师父都不屑和天权真人交手,哪里还会去暗杀他。

  天玑道人手按剑柄,只因忌惮上官飞凤的剑法了得,才不敢贸然出手。他把眼睛望向天梧道人,只待天梧下令。

  说也奇怪,天梧道人以华山派现任掌门的资格,倒似乎并没生气,只是脸上有一副迷惘的神情。

  他想了一想,用十分郑重的态度向上官飞凤问道:“姑娘,你说这话可有什么根据?”

  “有关贵派的掌故,道长想必熟悉?”上官飞凤道。

  “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一桩?”天梧的说话越来越客气了。

  “令师兄天权真人当年创立六十四手混元无极剑法之时,曾向一个人请教过三招剑法,有这事么?”

  天梧怔了一怔,说道:“这件事情,贫道是曾听得天权师兄说过,不过,他却没有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上官飞凤道:“就是我的爹爹。我的武功是爹爹教的。”

  天玑道人哼了一声,说道:“令尊今年多大年纪?”

  要知上官飞凤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按一般情形来说,她的父亲不会超过六十岁,而天权真人则是享寿六十有八的。

  以天权真人位望之尊,向外人请教剑法,已是难以令人置信,何况是向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

  上官飞凤淡淡说道:“不错,家父是比天权真人年轻得多。但‘学无前后,达者为师’这句老话,你们想必也曾听过的吧?”

  天玑大怒道:“你竟敢说你的父亲有资格做我们天权师兄的师父吗?”

  上官飞凤竟不否认,说道:“我的说话或许不大客气,但‘有资格’这三个字我看是可以说的。当然并不是要天权真正拜师。古人有‘一字师’之说,只要有人能够改动他诗中的一个字,他就要尊称那人为师。若依古人之义,家父指点了天权真人三招剑法,大概也该承认他是有资格为师了吧?”

  天玑冷笑道:“天权师兄曾向外人请教剑法一事,我们都不知道。即使真有此事,可有谁人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的父亲?”

  天梧道人说道:“这件事我的确是曾听得师兄说过的。那个人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当日是还有一人在场的,这个人就是剪大先生。”

  剪大先生走了过来,他未说出答案,却先问道:“这位姑娘的剑法,你们见过了吧?”

  天梧道:“见过了。”

  剪大先生道:“你们觉得如何?”

  天梧道:“奇幻无比!”

  剪大先生轻轻念道:“昆仑山上,幻剑灵旗。”

  天梧吃了一惊,接下去念道:“不奉灵旗,幻剑诛之!”

  剪大先生道:“对了。那么,道兄想必亦已知道那个人是谁了。道兄已经见过了上官姑娘的幻剑,不必她再拿出灵旗了吧?”

  天梧道:“请问姑娘,上官云龙是你的什么人?”

  上官飞凤道:“正是家父。道长还要我拿出证明么?”

  天梧道:“不必了。其实,我也早就应该想到,除了是上官云龙的女儿,还有谁能使出象你那样奇幻的剑法?”

  说罢,叹了口气,对众师弟道:“这位上官姑娘说得不错,她的尊人的确是绝不会用暗杀的手段来害咱们的掌门师兄的。”

  天玑等人虽然不知道上官云龙是何许人,也不知道“幻剑灵旗”是怎么回事,但师兄都这样说,他们谁也不敢作声了。

  天梧说道:“上官姑娘,请恕我们多疑之罪。告辞了!”

  上官飞凤忽地笑道:“道长,你为人很好,我倒不忍让你们空手回山了。”

  说罢,对穆娟娟一揖道:“穆阿姨,算是我向你求情好不好?”

  穆娟娟避开她这一揖,说道:“不敢当。但你也似乎无须求我。我知道你是到过那个地方的。”

  上官飞凤道:“你不怪我说出来么?未曾求得你的允许,我可不敢乱说。”

  穆娟娟道:“嘴巴是你的,你说什么,与我无关。”

  上官飞凤笑道:“我正是要你这句话。天梧道长,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知道有个白驼山吗?”

  天梧道长道:“知道。”

  上官飞凤道:“白驼山主宇文雷的妻子是谁,你知不知道?”

  天梧道:“这个贫道倒是不知了。”

  上官飞凤道:“听说他的妻子有个绰号,好象就是叫做金狐。”

  天梧忧喜交并,说道:“上官姑娘,多谢你告诉我。但白驼山可是远在西域的啊!”

  上官飞凤说道:“白驼山主夫妻好象亦已不在白驼山了。”

  天梧精神一振,说道:“姑娘可知他们是在哪里?”

  上官飞凤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天梧吃一惊道:“眼前?”

  上官飞凤道:“那边有一条小桥,走过这条桥,是一个小岛,岛上有个汇通祠,汇通祠后面有家人家。这家人家的主人十多年前托人买下来房屋,自己从未来过。但前几天,他们一家三口却全都来了。这三个人就是白驼山主夫妻和他们的儿子。”

  天梧大喜道:“多谢姑娘指点。”率领华山派门下,马上就走。

  武当派的人跟着也去了。

  齐勒铭道:“剪大先生,汤二镖头,多谢你们解围之德。上官姑娘,大恩不言报,请代向令尊问候。”说罢,凄然一笑,续道:“齐某武功已废,就是想要报答你们的恩德,也无从报答了。”

  上官飞凤忽地笑道:“齐先生不用客气,我倒想求你一件事情呢。”

  齐勒铭怔了一怔,苦笑说道:“我还有什么本事可以帮得上姑娘的忙。”

  上官飞凤道:“齐先生,你的武功也未必不能恢复,即使当真不能恢复,也不打紧。因为我求你的事情是用不着武功的。”

  对学武的人来说,琵琶骨一碎就等于成了废人。原有的武功固然化为乌有,即使想重新再练,内力毫无,也是无从练起。旁人只道这是上官飞凤安慰齐勒铭的话,心中俱是想道:“明知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空口说白话来安慰他,岂不更令他难过?”

  但齐勒铭听了,却是不禁心头一动:“上官云龙的女儿是决不会信口开河的,莫非这世界上还有什么神奇的武功,是琵琶骨碎了还可再练的?但我却并不知道。”不过,他受了这许多挫折,早已是意冷心灰,对是否能够恢复武功一事,也早已看得淡了。心想:我但求能与娟娟偕隐名山于愿已足。对上官飞凤的说话,他虽然在半疑之中也有半信,但这念头也只是一掠即过,并没放在心上。

  “用不着武功,那就好办了。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我决不会推辞。”齐勒铭道。

  上官飞凤缓缓说道:“要是我将来做出什么令齐先生不满,甚至令齐先生伤心的事情,都请齐先生别要见怪。”

  齐勒铭哈哈一笑,道:“我的性命都是姑娘你给我捡回来的,你就是要我以性命报答,我也决不推辞。姑娘,你和我开这玩笑——”

  上官飞凤打断他的话道:“我可不是和你说笑的。”

  齐勒铭心头一凛,似乎猜着几分,但仍是说道:“好,不管你是开玩笑还是正经话儿,无论你做出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情,我都不会怪你!”

  上官飞凤道:“多谢你答应我,后会有期。”

  齐勒铭和穆娟娟也走了。

  剪大先生道:“上官姑娘,你有别的事情么?”

  上官飞凤道:“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剪大先生道:“要是没有的话,我倒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上官飞凤道:“什么事情?”

  剪大先生道:“咱们一面走一面说吧。”

  上官飞凤见他行色匆匆,思疑不定,问道:“你这事情是急着要办的么?”

  剪大先生道:“不错,我要赴一个约会,这个约会是定在今晚午夜时分的。”

  上官飞凤道:“约会的地点是在什么地方?”

  剪大先生道:“是在西山卢师峰上的秘魔崖。”

  此时已是将近黄昏时分,上官飞凤看看天色,说道:“看来今晚不会下雨,出了城我们就可以施展轻功,午夜之前,相信是一定可以赶得到秘魔崖的。剪大先生,你是不是要我和你一起赴这约会?”

  剪大先生道:“不错,假如你没有别的紧要事情,希望你能够帮我这个忙。”

  上官飞凤道:“我是有点事情,不过我的事情迟一天做也没关系。但请恕我多问一声,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样的约会吗?”

  剪大先生道:“我当然是应该告诉你的。不过,此事说来话长——”

  上官飞凤笑道:“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吧。”

  剪大先生道:“上官姑娘,你是不是想要知道卫天元的下落?这件事要从他说起。”

  上官飞凤说道:“对啦,我正想问问汤二镖头,敢情他已经到过你们的镖局?他现在是——”

  汤怀义道:“他没有到过我的镖局;如今他在何处,我们也不知道。”

  上官飞凤大为失望,说道:“听你们刚才的口气,我还以为你们是已经见过他呢。”

  剪大先生笑道:“你耐心听下去吧。我们虽然还未见到他,但我可以向你担保,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上官飞凤给他说中心事,面上一红,说道:“我也并不是急于找他。不过倘若能够早点见到他那就更好。因为我不想在京师耽搁,而有些事情,却是必须告诉他的。”

  汤怀义道:“他虽然没有到过我们的镖局,但那位姜姑娘却已来过了。”

  上官飞凤道:“这位姜姑娘就是姜雪君吧?”待汤怀义点了点头,她便跟着问道:“为何姜雪君不和你们一起来呢?”

  汤怀义道:“她已经走了。”

  上官飞凤道:“她不愿意见我?”

  汤怀义道:“她还没有知道我们要来找你。她一来就走,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和她说。”

  上官飞凤道:“为什么走得这样快?”

  剪大先生涩声道:“因为她看见我也在镖局。她是一直把我当作仇人的。”

  上官飞凤道:“她仇恨你,想必她认为你是帮徐中岳的缘故。但那张英雄帖的事情,你是可以和她解释的呀。”

  剪大先生叹口气道:“事情不只这样简单,她的母亲是死于非命的,她以为那个下毒手的人是我!”

  上官飞凤吃一惊道:“哦,有这样的事?但事不离实,你总可以分辩清楚的吧?”

  剪大先生苦笑道:“我是有口难言!”

  上官飞凤诧道:“为什么?”

  剪大先生道:“这件事我也不知怎样向你解释才好,不过,到了秘魔崖你就会明白。”

  上官飞凤心头一动,隐隐猜到几分,没再追问下去,说道:“好,那你就先谈卫天元的事吧。”

  剪大先生道:“汤老弟,你来说好不好?”

  汤怀义道:“好。”接下去道,“刚好在姜姑娘来到我们镖局的前一刻,我们得到了一个有关卫天元的消息。可惜她一来就走,这个消息我又不便当众告诉她,只好让她走了。”

  剪大先生道:“这个消息现在恐怕亦已在北京城里传开了,她迟早都会知道的。”

  上官飞凤心急如焚,说道:“究竟是什么消息,快点说出来吧。”

  汤怀义道:“穆志遥的统领府是靠近西直门的,今天一早,有人在西直门的城楼上发现一张挑战书。挑战书是用一幅很大的白布书写的,上面还画了一条龙!”

  上官飞凤“啊”了一声说道:“卫天元的胆子也真是太大了,竟敢公然在北京城里贴出挑战书来。他向谁挑战?”要知卫天元绰号飞天神龙,挑战书上有“神龙”标记,当然是他无疑了。

  汤怀义道:“他指名向两个人挑战,一个是徐中岳,另一个就是剪大先生。”

  剪大先生道:“他这样公开挑战,看似危险,其实却是下得非常聪明的一着棋!”

  上官飞凤也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子,她想了一想,亦已懂得其中的奥妙了。不过,她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结果还是剪大先生自己说了出来。

  剪大先生说道:“卫天元这次上京,是为了找徐中岳报仇的。但对付徐中岳容易,对付他背后的靠山却难。徐中岳的靠山是谁,姑娘,你想必亦已知道了吧?”

  上官飞凤道:“就是御林军的统领穆志遥吧?”

  剪大先生道:“不错,徐中岳如今就是躲在穆志遥的统领府。而我、我——”

  上官飞凤道:“剪大先生,你也是和徐中岳住在‘那里’吗?”

  剪大先生似乎欲说还休,神情甚是尴尬。好一会子,方始点了点头。

  “穆志遥手下高手如云,他本身也是蹑云剑传人,可以跻身当世十大高手之列。卫天元如果跑进统领府去找徐中岳算帐,结果如何,这是谁都可以想得到的。他的本领即使再高,也是必死无疑!报不了仇,先自丧命,最愚蠢的人都不会这样做!但卫天元与徐中岳仇深似海,此仇却又非报不可。怎么办呢?假如我是卫天元,设身处地,替他着想,恐怕也只有走这着险棋,亦即是公开向仇人挑战了!”

  上官飞凤道:“且慢,有一件事我想先弄清楚。你说卫天元与徐中岳仇深似海,是不是为了姜雪君的缘故?”

  剪大先生道:“徐中岳对外扬言,他是受了夺妻之辱。但卫天元要报的仇,却并不是因为他抢了姜雪君。他是为了替自己报杀父之仇!他的父亲是反清义士,被徐中岳出卖,在大内高手的围攻之下伤重而亡的!”

  上官飞凤道:“这件事是真的吗?”

  剪大先生道:“据我所知,恐怕是真的!”

  上官飞凤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

  剪大先生叹口气道:“我是最近才知道的。要是我早就知道,在洛阳之日,我也不会作他的座上客了。唉,说来真是惭愧,那天卫天元跑来大闹徐家,弄得徐中岳拜不了堂,续不了弦,我还替徐中岳打抱不平,斥责卫天元的不是呢。”

  上官飞凤若有所思,默然不语。

  剪大先生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我已经知道徐中岳是卖友求荣的无耻小人,却还和他一起住在穆志遥的统领府,姑娘,你一定是大不以为然的了!”

  上官飞凤想了一想,说道:“剪大先生,我是相信你不会同流合污的!”

  剪大先生露出笑容,说道:“多谢姑娘信得过我。我说的约会是怎么一回事情,姑娘想必亦已明白了吧?”

  上官飞凤知他有难言之隐,不再追问下去,说道:“原来你说的约会,就是卫天元向你指名挑战的约会。不错,这件事情,我的确是不能袖手旁观!”

  剪大先生苦笑道:“他向徐中岳挑战,是为了报杀父之仇;向我挑战,则是为了替姜雪君报杀母之仇。想不到我和徐中岳竟然变成了一丘之貉!”

  上官飞凤道:“我明白,徐中岳是罪有应得;剪大先生,你却是无辜受累的。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的忙,向他们二人解释,为你辩诬。”说了这话,心里方始想道:“他都未曾向我说明事实的真相,我又怎能为他解释清楚?”

  剪大先生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真就是真,假就是假,真假总会分明的。上官姑娘,我倒不是为了自己的含冤莫白要来求你帮忙。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上官飞凤道:“什么事情?”

  剪大先生说道:“按照江湖规矩,象这样的指名挑战,旁人不能插手的。要是有任何一方,借助官府之力来报私仇,那就更将为武林之所不齿!”

  汤怀义接下去说道:“卫天元的挑战书是在城楼上公开张贴出来的,此事一定迅速传遍京师,届时到秘魔崖观战的人也一定不少,在这样情形底下,穆志遥以御林军统领的身份,恐怕都不敢混在江湖人物之中露面。徐中岳只能和卫天元单打独斗,或者是和剪大先生联手斗他的了。”

  上官飞凤道:“剪大先生,你不会和徐中岳联手斗他吧?”

  剪大先生道:“当然不会。”

  上官飞凤说道:“那还担心什么?徐中岳只怕连姜雪君也斗不过,他又怎能胜得了卫天元?”

  剪大先生道:“但卫天元毕竟是钦犯之子的身份,不错,这件案子穆志遥目前还是不能公开的。但你想他肯善罢甘休吗?”

  上官飞凤道:“但他又不能公然站在徐中岳这边,插手江湖人物的私斗,他若要干预,似乎只有一个法子,用官府的名义,弹压这场武斗。”

  剪大先生道:“这是办法之一,但还不是最好的办法。我担心的是,穆志遥会用阴谋诡计。”

  上官飞凤道:“依你看,他会用什么阴谋诡计?”

  剪大先生道:“穆志遥有权有势,手下谋臣又多,如果他下决心要对付卫天元,只怕比我所能想得出来的手段,还要毒辣得多。”

  上官飞凤道:“姑且依你想得出来的手段,举一个例如何?”

  剪大先生说道:“卫天元在江湖上的仇家不少,假如他这些仇家,今晚一齐在秘魔崖出现,这个说要报杀父之仇,那个说要报夺妻之辱,即使不是群殴,车轮战也能把卫天元累死了。”

  上官飞凤道:“他的仇家也没有什么厉害人物吧?再说又怎能在一天之间,便即云集京师?”

  剪大先生笑道:“这些仇家都可以由穆志遥的手下冒充!”

  汤怀义接着说道:“用官府的名义弹压,虽然不是最好的法子,但也不可不防。弹压本来是对两方面都该一视同仁的,但假如徐中岳和卫天元都给他藉制止在京师闹事为名而捉了去,两方所受的待遇,那就绝对不同了。恐怕还不仅仅是一为座上客,一为阶下囚呢!”

  上官飞凤道:“这个我懂。但我们只有三个人,不管穆志遥用哪个法子,恐怕都不是我们三个人所能应付得了的吧!”

  剪大先生道:“上官姑娘,只要你肯勉为其难,我相信多半可以应付得了这个局面。”

  上官飞凤想了一想,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未获爹爹允许,这个,这个……”

  剪大先生道:“所以我说,这是要请姑娘勉为其难。你帮了卫天元的忙,也是帮了我的忙,令尊若是对姑娘怪责,我愿意上昆仑山向令尊负荆请罪。”

  上官飞凤道:“好吧,我姑且一试。但灵与不灵,我可不知道呢。”

  剪大先生希望上官飞凤用的是什么法子,他没有说出来,汤怀义也不知道。但见他在上官飞凤答应“一试”之后,剪大先生的愁眉业已展开,他也服下了一颗定心丸。原来他也是为他的哥哥与及震远镖局担着一重心事的。

  上官飞凤忽道:“剪大先生,你说的只是如何帮忙卫天元的事情,你要我帮忙什么,可还没有说呢。”

  剪大先生道:“到了秘魔崖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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