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三回 空嗟变幻迁枯骨 莫测高深立掌门
 
2022-07-22 15:55:36   作者:梁羽生   来源:梁羽生家园   评论:0   点击:

  窗子被风吹开,雨点打在他的身上。
  雨声风声,声声入耳。他的心又在抽搐。
  每一个下雨天都令他感到不安,尤以今天为甚。
  “唉,京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他只想有个人可以和他说话,要是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他把心事都说出来,那就更好了。
  和他最亲近的人,莫过于他的义子蓝玉京了。但可惜他的心事,却是连对他的义子都不能说的。
  他忽然想起另一个人,位居长老之首,辈份是他师叔的无量道人。无量道人也是唯一知道他的秘密的人。虽然还不是全部知道,这个关系已经是与众不同了。
  但想起了这个人,他却是不由自己地打了个寒噤。尽管十六年来,无量道人并没有因为知道他的某些秘密而要挟过他,但一想起这个人,他就有“阴森”之感。
  雷轰电闪,他一个人坐在窗前,心情有如风中翻飞的乱叶,诸般幻相,像电光从他心中闪过。何玉燕、耿京士、常五娘、无量长老、蓝玉京,最后是要取他性命的那个神情威猛的老头!
  想起那个可怖的老头,他只盼望他的师兄能够早日回来。他和不戒的感情并不特别好,甚至还比不上普通师兄弟的感情。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觉得这个好像不大喜欢和他接近的师兄,比起近来着意和他接近的无量师叔更加值得信赖。最少,不戒回来,他就可以解开那个老人是否郭东来之谜了。
  不过,雨下得这样大,“不戒师兄恐怕是今天不能回山了。”他想。
  雨越来越大,他的不安之感也越来越甚,甚至他竟隐隐有点“不祥”之感,以前的三个下雨天,他都碰上不幸的事,这一个下雨天,他又将碰上什么?
  谁知道只是一场过云雨,虽然下得大,但来得快,去得也快,突然就雨停风止了。那好像经过了一个漫长的黑夜的感觉,其实只是他心中的幻觉。
  雨后天晴,他的心情也随着开朗了。
  就在此时,忽地有一个人走进来。正是无量,他呆了一呆,刚刚开朗的心情不觉又是一沉,说道:“师叔,下这么大的雨,你来做什么?”
  无量说:“不岐,你的师兄回来了!”
  不岐吃了一惊,说道:“啊,是不戒师兄回来了吗?下这么大的雨,真想不到……”
  无量说道:“还有你更想不到的呢,他是给人抬回来的!”
  不岐这一惊非同小可,颤声问道:“抬回来的?是生病还是受伤?”
  无量说道:“是受伤,而且伤得很重,听说在路上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了。”
  不岐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无量继续说道:“这样的事,莫说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不戒这次奉命去办的事,本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风险的。”
  不岐惊魂稍定,问道:“他是奉命去办何事?”
  无量似乎有点诧异,说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了掌门人么,你的掌门师父还没有告诉你吗?”
  不岐隐隐感到事有跷蹊,道:“师父只告诉我,师兄下山去了,这两天就可以回来。”
  无量说道:“他去的地方正是你最熟悉的地方。”
  不岐一怔道:“哦,我最熟悉的地方?”
  无量说道:“当年你不是把无极长老以及你的师弟师妹等人的骸骨都埋葬在你家乡的那一座山吗?那一座山是叫做盘龙山吧?不戒就是奉命到盘龙山去,去把无极长老的骸骨,迁回本山安葬的。嗯,其实这件事也早应该办的了。”
  得知此事,不岐是在吃惊之外,又再加上惶惑了!按常理来说,两桩差事是应该掉换人选才对。
  “为什么师父不叫我办这件事情,却要我去辽东呢?”
  无量好像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不是我说你的师父,他是有点老糊涂了。无极长老是你亲手埋葬的,这件差事应该交给你才对。不过,话说回来,也幸亏这件差事不是落在你的身上,否则给抬回来的恐怕就是你了。”
  不岐唯有苦笑,心想:“我在辽东也是差点儿就要丧命,若不是我那一招白鹤亮翅出剑得快,恐怕比师兄更糟,他还可以活着被人抬回来,我则是只有埋骨异乡了。”不过,他在辽东的遭遇,可不愿意对无量说了。他只能苦笑问道:“不戒师兄是受何人所伤?”
  无量说道:“还未知道,我只知道是牟一羽送他回来的。他赶着去禀告掌门,没工夫和我多说。此刻,掌门大概是已经在替不戒施救了,咱们快点去吧。”
  无量猜得不错,武当派的掌门无相真人此际正在运用上乘内功,替徒弟治伤、拔毒。
  在掌门人这间静室中的,除了牟一羽之外,还有武当派的另一位长老无色道人。
  小一辈的弟子则只能在复真观外等候消息,谁都不许进去。唯有不岐例外。
  不岐放轻脚步,跟随无量长老踏入静室。
  一踏入静室,刚好就听见无相真人在问:“他中的是川西唐家的暗器吗?”
  牟一羽回答道:“可以说是唐门暗器,也可以说不是唐门暗器。他中的是常五娘的青蜂针。”
  他这话说得好似模棱两可,但房间里的这几个人却是谁也听得明白的。要知常五娘乃是唐二公子的姘头,这青蜂针是她得自唐门的秘法炼成的,但她只是“师其法”,并不是“照方抓药”,唐门的暗器中是没有“青蜂针”这个名目的。
  无色皱起眉头,“原来是那妖妇的青蜂针,怪不得不戒师侄昏迷了这么多天!”不过,他虽然皱眉蹙额,却并不特别吃惊,因为他是早已知道“青蜂针”的厉害的了。无量的反应也是和他一样。
  不岐可是不由得心头一震了,“常五娘”这三个字从牟一羽口中轻轻说出来,听进他的耳朵里,就好像耳边响起焦雷,“雷轰”、“电闪”,闪过他面前的是常五娘那勾魂摄魄的目光,像是在注视着他。啊,那充满“妖气”的目光,比闪电更可怖的目光,他不觉神色变了。
  无量在他耳边悄悄说道:“你不知道青蜂针的来历么?”
  不岐定了定神,眼前幻影消失,点了点头,道:“听说这是天下最厉害的一种毒针,是吗?”常五娘的青蜂针恶名昭彰,只要是在江湖上混过一些日子的人,没有见过也会听人说过。不岐在出家之前,是两湖大侠何其武的弟子,当然不能推说不知。
  无量似是在安慰他,柔声说道:“掌门人正以太极神功为他祛毒,不戒的内功亦已有了将近四十年火候,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只要他保得住心头一口气,就有得救!”
  不岐放下了心上一块石头,“好在没有给师叔看出破绽,倘若给他知道我和常五娘本是相识,新案牵连旧案,那我的嫌疑可就大了。”
  大家对无相真人的精纯内功都有信心,但可怕的是,事情并不如他们所想象那样顺利,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不戒仍然未醒,无相真人的面色已是黯然无光了。
  无相真人唤道:“不岐,你过来,换我。”不岐闻言,立即坐到不戒面前,双掌运气将真气输给不戒。
  不戒“嘤”的一声,张开口道:“不岐,是你……”声音颤抖、急促,刺耳异常,好像是换了一个人的口音似的。无相真人听进耳中,有说不出的难受。
  不岐忽地将上衣撕下,露出胸前的七处伤疤。
  不戒惊呼:“啊,这,这是郭东来的七星剑法!”
  不岐道:“他是不是个身材高大、神情威猛、右足微跛的老人?”
  不戒道:“不错,你,你,你碰上……”接连说了几个“你”字,声音又已低沉,好像又没气力说下去了。
  众人都不明白,何以在这紧要关头,不岐却要问他事情,耗他精神?难道不可以等他稍为好了一点才问吗?
  众人不明白,无相真人却明白,他知道这个徒弟已是好不了的了。从不戒的变声可以听得出来,他已是浊气阻塞心脉,目前之所以能够清醒过来,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郭东来是否还在人间,是破十六年前那桩疑案的一大关键,不岐此时不问,就没机会破了。
  不戒的伤重难治,也是没有人比无相更清楚了,他叫徒弟代他替不戒疗伤,也只不过是抱着姑且让他一试的想法而已。故此,这个结果虽是令他伤心,他却是并不感到意外的。
  不岐道:“多谢师兄。”
  不戒道:“不岐,你,你好……”
  不岐心头一震,在“你好”之后,他要说的将是什么呢?心念未已,只听得不戒已在继续道:“你、你好自为之!”不岐这才松了口气。“好自为之”虽然也可以有正反两方面解释,但谁会从“不好”这方面去着想呢?
  不戒是掌门人的大弟子,如无意外,当然是他顺理成章继任掌门。众人都想,想是因为不戒自知不起,故而吩咐师弟“好自为之”。这“好自为之”等于是把掌门重担交托给他的意思。
  无相真人听他这么一说,目光却露出锋芒,不戒忽地提高声音道:“不,不关师弟……”可是这句话也只能说到一半,他的眼睛又闭上了。不岐放下心上一块石头,心道:“好在师兄明白。”
  众人不禁又是一怔,“不关师弟……”按语气推测,大概他想说的是“不关师弟的事”吧?那“事”又是什么呢?但此际救命要紧,谁也无暇去推敲了。
  无量急忙接替不岐,把真气输入不戒体内,不戒张口喷出了一股瘀血,瓮声说道:“师父,请恕弟子有负所托,牟一羽他明白,请师父问……”这句话也是未能说完,他就气绝身亡了。
  无相真人的道袍好像被风吹过,起了皱纹,面色枯黄,好像风中的败叶。
  没有眼泪,一滴眼泪也没有。但谁也看得出来,他是比哭更加难受。
  “死者已矣,师兄保重。”无量、无色齐声说道。
  “请师父节哀,为师兄报仇。”不岐说道。
  只有牟一羽不言语,敢情他是惊得呆了。
  无相真人缓缓说道:“你们都出去,我要静一会。”木然毫无表情。
  无量长老带头,默默走出静室。
  无相真人忽道:“一羽,你留下。我有话和你说。”不戒临终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师父问牟一羽的,所以谁都不会奇怪掌门人单独要他留下。只不过无相真人要他们避开,却是难免有人心里有点酸溜溜的感觉了。
  不岐走在最后,他把静室的门关上。但他并没有走出复真观,他坐在第二个院子的台阶下。从大门到静室,要经过三个庭院,这是中间那座院子。在这个院子,是听不到静室里面的说话声的。
  现在他已是掌门人独一无二的弟子了,因此掌门人刚才虽然是吩咐众人都退出去,并没许他例外,但为了恐防掌门人发生意外,他留下来照料师父,谁也不敢说他不该。他留在第二个院子,那已经是避嫌了。
  他呆坐台阶,听得观门外纷乱的脚步声散开,终又归于寂静。观门外本是挤满等候消息的众弟子的,想是两位长老传出无相真人的法谕,叫他们都回去了。
  寂静,异样的寂静。他脸上的神情也有了异样的变化。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当然,他不仅仅只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他也听见了别的声音。正因为他听见了别的声音,才引起他的心跳的。
  他听见了师父和牟一羽在静室里说话的声音。本来在这个院子是听不见的,但别的人听不见,他却可以听见,因为他的内功造诣在武当派中是可以排名第四的,用不着伏地听声,他也听得见静室里面小声的谈话。
  他听见师父在问:“你知道我所要的东西?”
  牟一羽道:“禀掌门,弟子已带来了。”接着听见一声较重的声响,不岐用不着眼见也猜想得到,那是牟一羽把一个布袋放在桌子上的声音,那个布袋是牟一羽早就背着的,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的是什么。
  不过正如什么事情都有例外一样,这个“谁”字是不包括不岐在内的,无须牟一羽告诉他,他也可以料想得到是什么的。
  果然便听得师父说道:“都带来了么?”
  牟一羽道:“一块也没留下。”
  师父道:“好,那你就一块块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让我细看。”
  “一块块拿出来”,那不是骨头还是什么?不岐的心往下一沉。他好像看见青蜂常五娘躲在黑暗中向他偷笑。
  十六年前,十六年前那个下雨天,盘龙山上。
  他正在和师弟理论,那个对何家忠心耿耿的老家人已是按捺不住,扑上去和耿京士扭打了。纠缠间忽听得那老家人一声惨叫,便即身亡。他立即指责耿京士“杀人灭口”,连师妹都以为是她的丈夫失手打死了那老家人。
  那时雨虽然已经停止了,天色还未开朗,他们都看不见树林里埋伏有人,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但他知道,“青蜂常五娘”一定是躲在黑暗中向他偷笑。
  因为那个老家人是给常五娘用青蜂针害死的,而常五娘也一定知道他是已经知道了的。她的独门暗器可以瞒得过耿京士和何玉燕,却怎能瞒得过他戈振军,曾经与她同床共枕做过“一夜夫妻”的戈振军?
  他捶胸自责:“我怎会这样无耻下流,堂堂名门弟子,跟一个臭名昭彰的淫贱女人缠在一起?唉,但若不是师妹移情别恋,我也不会受这妖妇迷惑!我只道她人尽可夫,做一晚露水夫妻,日出便散,哪知会得到这样结果。”
  就因为有这段孽缘,他只能替常五娘掩饰了。
  不过,他明知是常五娘所为,却还要冤枉师弟,也还有着另一个原因的。当时他在想:“耿师弟变作满洲奸细,这已经是证据确凿的了。反正他罪有应得。给他多加一条罪名,那也算不了什么。”
  但现在,那个可以证明耿京士做满洲奸细的“证明”——霍卜托写给耿京士的那封信,已是显露出越来越多的疑点,这个所谓“证据”恐怕也未必站得住脚了。
  如果耿京士的罪名不能成立,他可不能不担心他做的这件“亏心事”被人揭穿了。他杀耿京士还可以说是“误杀”,但他明知那老家人是给常五娘用青蜂针害死的,却还要冤枉师弟,这件事又怎能辩解呢?
  即使他依然瞒住良心,说是当时自己不知,但捉着了常五娘,常五娘还能不说出和他的关系吗?他又怎能和常五娘对质?
  静室里早已没有谈话的声音了,他知道师父一定是和牟一羽在检查那些遗骨。
  要是给师父发现真相,那怎么办?
  他正自胡思,忽听得一声咳嗽。俗语说作贼心虚。这一声咳嗽,竟然把他吓了一跳。
  抬起头,只见一个老态龙钟的道人弓着背向他走来。他哑然失笑,原来是服侍他师父的那个聋哑道人。
  这道人不知俗家姓名,生性蠢钝,有若白痴。众人因他又聋又哑,都叫他聋哑道人。
  聋哑道人是十多岁就来到武当山的,当时无相真人新任掌门,见他可怜,调他到跟前使用。他专司服侍无相真人之职,亦已有了四十年了。他今年大概六十左右年纪,但看起来比八十岁的无相真人还老得多。
  他看见不岐这副样子,好像也是感到有点诧异,脸上一派茫然的神色。
  他刚才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和聋哑道人说话,只能用简单的“手语”,要问也问不清楚的。不岐只好竖起拇指和小指,两根指头靠近,然后指一指内进的院子,示意无相真人正在和一个弟子在静室谈话,叫他不可骚扰,然后指指自己胸,又指指他,再把双掌摊开,作势把什么东西交给他似的,向外方走了两步,回头再看一看他。这是说,请你替我看门和伺候师父吧,我要走了。那聋哑道人点头表示明白,在他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不岐就离开了。要知不岐虽然不怕别人怀疑他,但也还是不想给牟一羽出来的时候看见他还在这儿的。
  他走出观门,忽听得有人说道:“我叫你不要心急,你瞧,这不是你的干爹出来了。”原来正是无量长老和蓝玉京同在一起,在附近等他出来。
  蓝玉京吃了一惊,说道:“师父,你的面色好难看!我知道师伯死了,你很伤心,但也不要坏了自己的身子才好。师祖他老人家怎样了?”
  不岐心道:“这孩子倒是怪懂事的,只是我对不起他。”当下说道:“没什么,大人的事,你莫多管。你姐姐呢?”
  蓝玉京道:“她回家去了。”
  不岐道:“那你也先回去吧,不必等我吃晚饭了。”
  蓝玉京似乎还想说话,无量拍拍他的肩膊,柔声说道:“好孩子,你师父心情不好,他还有事要和我说,你乖乖听话,先回去吧。”
  待蓝玉京走过了山坳,无量这才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不岐道:“这孩子对你倒是当真有着父子之情呢,看来他是尚未知道自己的身世秘密。”说至此处,顿了一顿,忽地接下去道:“不过他也好像在开始怀疑了!”
  不岐吃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无量淡淡说道:“小徒适才奉我之命,去找令郎,令郎和他的姐姐正在展旗峰下的小湖边练剑,小徒在无意之中也听见了他们姐弟的对话。”
  不岐道:“他们姐弟在谈些什么?”
  无量道:“也没什么,只不过令郎对别人在背后说他是‘私生子’一事,已经起疑了。另一方面,他名义上的父母,对他们姐弟的态度大不相同,亦已令他感到惶惑了。”
  不岐道:“他的姐姐怎么说?”
  无量道:“蓝水灵当然认为这是无中生有的事,劝他不要妄听谣言的。不过,据小徒暗中观察所云,他对这位名义上是他姐姐的说话,似乎也还是半信半疑呢。”
  不岐默然不语,心里想道:“这倒是我疏忽了。往后我该叫蓝靠山夫妇对他们姐弟一视同仁,不要对他太过宠爱才对。”
  无量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岐,你也用不着太过担心,有关玉京身世的秘密,蓝靠山夫妇是决计不会说出去的。那么,只要我也不说出去,他就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不岐松了一口气,但心头仍是七上八落,暗自想道:“他告诉我这件事情,不知有何用意?”
  心念未已,只听得无量打了个哈哈,又在说道:“玉京把你教给他的太极剑法私自传授给他的姐姐,嘿嘿,你的做法倒是令我佩服得很哪!”
  他说的这两句话,表面听来,似乎是前后不相连串的。不岐莫名其妙,说道:“这件事情,京儿是瞒着我私相授受的。我回去教训他一顿就是。”
  无量说道:“不,不,我说的不是他私传姐姐剑法这件事情。我说的是你教给他太极剑法这件事情。”
  不岐惶然道:“师叔是认为我不该过早把本门的上乘剑法传给他么?”
  无量道:“不,不,玉京人既聪明,又得掌门宠爱,你提早传他太极剑法,那是谁也不敢说你的闲话的。嘿嘿,你做的这件事,我佩服还来不及的,哪会说你不该!”
  不岐道:“师叔言重了,传授徒弟剑法,不过是做师父的本份,怎谈得上可令师叔佩服呢?”
  无量道:“你传给玉京的剑法花巧非常,别人不懂其中之妙,我却是懂得的。怎能令我不佩服呢!”特别强调“花巧”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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