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　我只求能一亲芳泽

 

2024-08-15 17:19:37   作者：曹若冰   来源：曹若冰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晚上九点多钟，何沛云正在大厅上跟毛胡子等众兄弟商谈明天前往八宝山査看掘宝；如何运往南方，由谁负责率领那几个护送等一切事宜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这时候了，会是谁？”何沛云皱了皱眉头。
　　“可能是老五。”灵猴朱四说。
　　“我去看看。”江老二站起身来走向厅外。到了大门口，他小心地没有立刻开门：“谁？”
　　“我，我姓许，是来找何先生的。”语音娇柔，是个女人，并且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
　　“妳请等一等。”
　　江老二连忙快步入厅禀告何沛云。
　　“怎么会是她？”一听说是姓许的女人，他已知道是那自称真名许秀的“玫瑰”小姐，眉头微皱地转向毛胡子等人：“诸位请暂到后面去回避一下，有铁大跟贾二陪着我就行了。贾二，你开门去。”
　　毛胡子等众人立时纷纷移步走向厅后回避，贾二则迈步走向前面去开门。
　　拉开门，和许秀同来的是那个名叫吴凡的车夫跟两名精壮汉子。
　　何沛云迎客入厅，摆手肃客：“姑娘请坐。”
　　“谢谢。”许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我冒昧造访，还望原谅。”
　　吴凡垂手站在许秀身旁，两名精壮汉子则双手抱着胳膊，站在许秀的身后。
　　“那里，姑娘别客气。”何沛云也在椅子上坐下，淡然一笑，开门儿山地：“姑娘此来有何见教？”
　　“你心里明白，是不？”
　　“我不知姑娘意何所指？”
　　“何先生，真人面前不该说假话，你何必还跟我装迷糊，玩虚耍假？”
　　“许姑娘，我并不是个喜欢玩虚耍假的人，希望姑娘真言。”
　　许秀微一沉吟，双目直瞧着何沛云：“何先生，我请问，那蜡丸你动过它吗？”
　　“没有。”
　　“真的？”
　　“姑娘应该相信我。”
　　“这就奇怪了……”许秀轻蹙起了秀眉。
　　“什么奇怪了？”何沛云明知故问。
　　“那蜡丸里本来是一张完整的地图，但现在只有半张，这是怎么回事呢？”
　　何沛云做作地一怔，讶然地：“许姑娘，那蜡丸里只是一张地图么？”
　　“是的，它本来应该是完整的一张才对。”
　　“我明白了，姑娘此刻来找我，怀疑是我动过了那蜡丸，撕下了另半张图，是的吗？”
　　“不错，我正是怀疑这样。”许秀点点头：“如果是，我希望你把那半张图拿出来还给我，我当有所报偿。”
　　“什么报偿？”
　　“这就要看你想要什么样的报偿了。”
　　何沛云眨眨眼睛：“姑娘美艳如花，气质高雅，令我神醉倾心，我想要姑娘陪我……”
　　“住口！姓何的，你敢……”
　　吴凡突然一声叱喝，但许秀却抬手一摇，拦住吴凡的未完之言：“吴凡！别岔口。”双眼盯视着何沛云，含笑地：“陪你怎样？请说下去。”
　　“陪我一夜风流。”
　　许秀忽然娇媚地笑了：“你只要一夜风流。”
　　“是的，我只求能亲芳泽。”
　　“你可知道，我并不是黄花大闺女，只是个残花败柳。”
　　“我不在乎。”
　　“好！”许秀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明儿晚上你到我那儿来，我当让你饱亲芳泽。记住，带着那半张图来。”
　　说完，站起娇躯，便要移步往外走去。
　　“许姑娘，请稍留芳驾。”何沛云突然抬手一拦。
　　许秀停步站着没说话，只拿眼睛瞧着他。
　　何沛云轻咳一声：“那张地图很重要吗？”
　　“何先生，你是个聪明人，它如果不是很重要，你想我会答应陪你一夜风流，让你饱亲芳泽吗？”
　　“姑娘说的也是。”何沛云淡淡地：“姑娘，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尚请姑娘别当作真的，也别在意。”
　　许秀双目倏然一睁：“你可是后悔了？”
　　“不是后悔，我只是拿不出那另外的半张图。”
　　许秀脸上变色了。
　　吴凡突然一声怒喝：“姓何的，你胆子真不小，竟敢戏弄我们小姐，这就怪不得大爷要教训你了！”
　　脚下跨前一大步，一掌直向何沛云当胸拍去。
　　铁大身躯一动，便要挥掌迎上。
　　何沛云双眉微微一扬，轻喝：“铁大！退后，让我自己来。”
　　轻喝声中，挺掌迎上了吴凡的一掌。
　　“砰——”的一声，吴凡身躯一晃后退了一步，何沛云坐在椅子上却一动未动。“姓何的，你好硬扎的功夫。”吴凡怔了怔说。
　　许秀圆睁着一双明眸，直直地瞧着何沛云。
　　两名精壮汉子突然同时探手各自摸出了一把短刀，身子一动就要扑向何沛云。
　　蓦地，厅后面窜出一条人影，好快的动作，人影一闪，两把解腕尖刀已分别抵住了那两名精壮汉子；一把抵着一个的咽喉，一把抵在一个的胸口上。
　　“毛胡子老大！”一名汉子惊呼一声。
　　“不错，谈玩儿刀，你两个还差得远呢，乖乖地把刀收起来吧。”毛老大神色冰冷地说。
　　两名精壮汉子非常听话，乖乖地收起了短刀。
　　他两个收起短刀，毛老大也立即收起解腕尖刀，退向一旁站立。
　　由于毛胡子的突然出现，许秀跟吴凡的脸上全都变了色。
　　许秀吸了口气：“何先生，我小看你了。”
　　何沛云淡然一笑：“姑娘请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吧。”
　　许秀没说话，默默地回到原位上坐下，神情很平静。
　　“据我所知，天桥八怪一向是焦孟不离，一条心；毛老大既然在这儿，那另七位必定也都在这儿了。”
　　“姑娘高明，另七位确是都在这儿。”
　　“请都出来见见好吗？”
　　何沛云微一点头，转向毛胡子：“毛老大，请大伙儿都出来跟许姑娘见一见吧。”不待毛胡子开口，一阵脚步声响动，江老二为首，大伙儿全都出来了；丁虎、许庆昌、金镇山也一起走了出来。
　　看到金鎭山，许秀神情不由微微一愕：“金镇山，你怎么也在这儿？”
　　金镇山咧嘴一笑：“许姑娘，铁老大找我来的，从今以后我不卖大力丸了。”
　　“哦。”许秀转瞧着何沛云：“何先生，他们部是你的手下么？”
　　“说是手下太难听，他们诸位都是我的好兄弟。”
　　
　　“这有什么不同？”
　　“不但不同，而且区别很大。”
　　“怎样区别很大？”
　　“我跟他们诸位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以我心换他们的心。我没有我是首领的优越感，我以一个‘诚’字待他们，跟他们相处。”
　　“哦。”许秀为之动容地：“你刚到此地不久，就能让这北京城一向无人敢惹的天桥八怪跟着你，服你，做你的兄弟，你实在是个了不起，很有办法的高明人才。”
　　“多谢夸奖。”何沛云淡淡地：“其实这并不是我了不起有办法或是高明，而是毛老大他们诸位个个都是血性汉子。”
　　“你来北京想干什么？有何目的能吿诉我吗？”
　　何沛云微一沉吟：“姑娘如果知道了，能帮我的忙吗？”
　　许秀微微一笑：“我看得出来，你人品气字不俗，应该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奸恶之流，我在北京城里还有一点小力量，只要你的目的与我没有冲突，也许我能帮忙你达成你的愿望。”
　　“谢谢姑娘，姑娘听说过飞龙会吗？”
　　“听说过，难道你是飞龙会的人？”
　　何沛云微点了点头，转向贾二：“贾二，你吿诉许姑娘吧。”
　　贾二应了一声：“许姑娘，我跟铁大就是当年会主身边‘四铁卫’，铁海、贾英，自当年被满虏挑毁之后，我跟铁大便寄身万家帮中，等待我们少主回来东山再起，重振声威，现在我们少主回来了，所以我跟铁大也就离开了万家帮，跟随我们少主重整飞龙会，创一番大事业。”
　　“哦！”许秀忽然睁大了双目：“原来你就是当年满虏闻名丧胆，威震江湖的飞龙会少主，我失敬了。”
　　“不敢当，姑娘请别客气。”何沛云含笑说。
　　“何少主，贾二刚才说要创一番大事业，但不知是……”许秀目光眨动地问。
　　何沛云正要答话，厅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奔进来一个人；是花五郞。
　　“大哥，出事了。”花五郎喘着气。
　　“老五！你越来越不懂礼数了，什么事先见过何少主再说。”毛胡子立刻沉声叱责他。
　　“属下见过少主。”花五郞连忙向何沛云躬身行礼。
　　“花五兄请少礼，出了什么事，你慢慢地说好了。”何沛云欠了欠身。
　　花五郎喘息略定，深吁了口气：“西北马家来了几个人，由马少魁为首，来找一位名叫骆宛芬的姑娘，不知怎地竟跟北洋军特务机关里的人发生了冲突，被抓进特务机关里去了。”
　　“哦……”
　　何沛云尙未接话，八妞一旁已开了口，语声冰冷：“那一一你什么事！”
　　“这本来不关我的事，但马老爷子过去对我曾有过救命之恩，并且马天冲已经找上了我，请我帮忙想法子救人。”
　　“所以你就来找大哥？”
　　“是的。冲着马老爷子对我曾有过救命之恩，这件事我不能不管，我一个人实在没办法帮得了忙，所以我来找大哥跟二哥商量商量。”
　　八妞正要开口，毛胡子已经先接了话：“老五，马家一共来了几个人？”
　　“五个。”
　　“被抓进去了几个？”
　　“只马少魁一个。”
　　“活该！”八妞冷冷地接说了一句。
　　毛胡子不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何沛云则心中微微一动，向她投过深深一瞥。
　　“五弟，你来找我可是要我帮你救马少魁？”
　　“大哥。”花五郎迟疑了一下：“我想偿还马老爷子的救命恩情。”
　　“这是应该的。”毛胡子点点头：“你既然欠过马老爷子的救命恩情，咱们兄弟就不能不管这件事，只是……如今咱们已经是飞龙会的人，一切行动都必须请示何少主的许可才行。”目光转望向何沛云。
　　“毛老大。”何沛云缓缓开了口，大丈夫理当恩怨分明，花老五受人救命恩情岂能不报，这件事咱们不能不管，你说得很对，如今诸位已经是飞龙会的人了，诸位任何一位的事也就是飞龙会的事，凡是飞龙会的兄弟都不能坐视这件事，都有义务营救马少魁，帮忙花老五报偿这段恩情。”
　　毛胡子、花五郎等人脸上全都现出一片激动之色。
　　“我反对！”八妞突然接口说。
　　毛胡子一怔：“八妞，妳这是为什么？”
　　“我反对就是反对，用不着为什么。”
　　“八妞。”毛胡子两道浓眉一皱：“凡事总得有个理由才成，妳怎么可以这么说的。”
　　“我当然有理由。”
　　“什么理由？”
　　“马少魁他根本不是个东西。”
　　毛胡子讶异地瞧着八妞：“八妞，妳认得马少魁？”
　　“大哥，我何啻认得他，他来北京要找的骆宛芬就是我，我也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我也不姓纪。”
　　毛胡子呆了呆：“妳说什么？妳是马少魁未过门的妻子？”
　　“他仗恃家势，骄狂跋扈，气焰凌人，为恶作歹，我实在看不惯那种恃势欺人的作为，才在成婚之前逃出来的。”
　　“哦……”毛胡子不说话了。
　　花五郎也不敢说话了。
　　这也难怪，马少魁既然是那样的个人，岂值得营救？
　　何沛云忽然轻咳一声开了口：“八妞，妳可愿意听我说一句话？”
　　“您请说。”
　　“不管马少魁是怎样个人，我听说马老爷子就是这么个独生儿子，何况马天冲已经找上了花五郎，所以，这件事我们说什么也不能不管。”
　　“可是您该明白，他来京城的目的是来找我的，他只要被救出来，就决不会放过我。”
　　“我明白，不过，我们救他跟他找妳，那是两码子事，到时候我会作安排，让他乖乖的回去。”
　　“您有把握？”八妞的险上绽开了笑容。
　　“妳放心好了，他如果敢强要妳回去，我不惜跟他马家一斗。”
　　“八妞，妳只管放心，马少魁他若敢动强，我们都不会饶他的。”毛胡子接口说。既然何沛云跟毛胡子都这么说了，八妞心里当然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般地，放了心。
　　可是，旋而她却皱起了一双柳眉：“少主，据我所知，那秘密机关是北洋军的特务队，里面的人个个都有枪，要想救出马少魁不但极端困难，并且是一件非常冒险的行动。”
　　“这我知道。”何沛云点点头，吸了口气：“为了‘恩义’两字，这个险我们值得冒，同时我也想藉这个机会试试我们的实力。”
　　这话很明显，何沛云心里已经作了决定。
　　八妞默然没再说话，她心里折服的也就是何沛云这种让人钦佩的豪义、正气。
　　许秀一直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时脸上也不禁油然现出一片钦敬之色：“何少主，你可相信我？”
　　“相信姑娘什么？”
　　“你若是相信我，便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办，也许我能让他们释放马少魁。”
　　“妳有条件吗？”
　　“没有任何条件。”
　　“妳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我敬佩你的豪义。”
　　“谢谢，我不敢当。”
　　“你可是不相信我？”
　　“姑娘请别误会，我并不是不相信，而是……”何沛云神色肃然地：“第一，我跟姑娘交只泛泛，不敢劳动姑娘。第二，姑娘刚才已听见我的话，我要借这个机会试试我们自己的实力。第三，我一向从来不愿欠人家的人倩。”
　　“好吧。”许秀轻叹了口气：“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便插手管这件事了。”她缓缓站起身子：“诸位还要商议进行救人之事，时间已经不早，我也该走了，不敢再多打扰，吿辞。”
　　“姑娘好走，恕我不送。”何沛云跟着站起身来，欠了欠身。
　　“别客气。”许秀微微一笑：“我衷诚地希望能跟你成为朋友，若不以风尘见薄，我永远欢迎你到我那儿去坐坐聊聊。”
　　“谢谢，有空我一定去拜望。”目光转向八妞：“八妞，讲代我送送许姑娘。”许秀深看了何沛云一眼，转身带着吴凡跟那两名精壮汉子走向厅外，八妞就转身随后相送。
　　送出大门，眼看着许秀上了马车，走远了，八妞才关上大门返回厅内。
　　“走远了？”何沛云问。
　　“走远了。”八妞答。
　　何沛云微吁了口气，转望着花五郎：“花五兄，马天冲他们四个现在什么地方？”
　　“东岳庙里。”
　　“你跑一趟，把他们四个请来。”
　　花五郎答应一声，立刻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