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诡雾迷云
 
2019-07-04 00:24:22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吴刚关上了房门,连衣衫都未脱,倒头便睡,他意识到情形有些不对劲,但浓厚的睡意,阻止他朝深处想,转眼便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只见红日满窗,不由暗道一声:“惭愧!”一个练武的人,竟然睡得这样死。坐起身来,头脑还是昏沉沉的,有些像大病初愈的样子。
  他下床,喝了两口冷茶。
  目光转处,几乎惊的跳了起来,口里“啊!”出了声。
  两条俏生生的人影,站在靠房门之处,对方,赫然是那美逾天仙的绿衣少女与侍婢小雪。两人会在房内现身,是吴刚做梦也估不到的事。
  一时之间,他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绿衣少女面罩寒霜,眉横杀气,活脱一尊冷玉观音。
  吴刚努力镇定了一会情绪,拱手一揖,打破难堪的沉寂空气,道:“姑娘请坐!”
  绿衣少女冷冷地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道:“不必!”
  对方的神情语气,使吴刚如坠五里雾中。
  只是有一点,他的心湖起了波澜,她,委实太美了,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都不减损她令人目眩神迷的美。
  记得当初“铁心太岁胡非”在被解救之后,曾说过一句话:“小刚,她对你有意……”想起来,不禁有些意马心猿。
  可是,今天她的态度不对,她那带有嘲弄,傲视一切的神气不见了,代之的,是冰冷,令人畏怯的冷。
  为什么?
  吴刚浑忘了一切,只发怔。
  婢女小雪开了口,语音同样的冷若冰珠,道:“小姐,值得么?”
  值得什么,吴刚听不懂。
  绿衣少女微微一抬玉手,道:“无须妳开口!”
  小雪一低头,但却鄙屑地扫了吴刚一眼。
  吴刚收慑心神,道:“姑娘此来有何见教?”
  “我想杀你!”
  吴刚心头剧震,栗声道:“姑娘要杀在下?”
  绿衣少女咬牙道:“不错!”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人!”
  “在下……不是人?”
  吴刚连退数步,直抵到墙边,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绿衣少女玉靥转青,一字一字的道:“你是衣冠禽兽!”
  吴刚张口结舌了半晌,才迸出一句话道:“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哼,你不懂?……哼!”
  “莫非……姑娘认为在下昨天在‘公义台’上的行为不当么?”
  “不必装佯了,你心里明白!”
  “在下一点也不明白?”
  婢女小雪不屑地插口道:“少侠,男子汉敢作敢当,论出身,也是响当当的世家……”
  吴刚发急道:“在下到底做了什么?”
  “少侠,我小雪虽是一名婢女,但对你这种作风,实在齿冷。”
  “什么作风?”
  “死不认错!”
  “认什么错?”
  “嗨!”
  小雪不再开口。
  如果换了别人,吴刚不是拂袖而去,便是厉色相向,但对这一双主婢,他有些发作不起来,一方面,他欠对方人情,另方面,一种微妙的心理在抑制着他。
  绿衣少女显然气极,娇躯在发颤,玉靥一变再变。
  吴刚竭力思索,仍不知对方所指的是什么一回事,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呢?
  当下诚恳的道:“姑娘,请别打哑谜,在下什么事错了,请明白相告。”
  绿衣少女愤愤然道:“哑谜?这小镇上的江湖人业已沸沸扬扬地传开了,何必再图狡赖。”
  吴刚更加莫明其妙,急得冷汗直流:“在下实在想不出来?”
  “哼,小雪,揭开床单!”
  小雪一掀床单,道:“少侠,你如何解释?”
  吴刚惊疑地朝床下一看,登时亡魂大冒,全身起了急遽的痉孪。
  “呀!”
  他惊呼一声,眼睛全直了,几乎不敢相信所见。
  床下,赫然横陈着两具少女的尸体,全身赤裸,半丝不挂,血渍斑斑,死状厥惨,死者咬牙切齿,似乎生前曾遭极度残酷之事。吴刚全身发麻,脑内嗡嗡作响。
  这两具裸尸何来?
  是什么人下的手?
  原来绿衣少女指的是这个……
  绿衣少女厉声道:“掩上,我不忍心再看!”
  小雪掩好床单,退到绿衣少女身边。
  也许是心理作用,吴刚到此才嗅到刺鼻的血腥味。
  店里出了血案,难道店家一无所觉?
  他记得昨夜投店时,业已三更,莫明其妙的醉酒,使他入房之后,倒头便睡,一觉到日上三竿。
  从凝固而不变色的血渍来看,死者遇害的时间并不太久,是在自己投店之前,抑是在自己入睡之后?
  如果是在自己入睡之后,那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是血案现场,还是被人移尸?
  绿衣少女又怎会知道的呢?难道她一直盯踪自己?
  禽兽!
  他耳中又响起绿衣少女恶毒的言词,她认为这令人发指之事是自己所为?她说外间江湖人业已轰传,如是,显而易见,这是一项恶毒的阴谋。
  然而,下手行凶嫁祸者的目的何在呢?
  绿衣少女冷笑了一声,道:“吴刚,你如何解释?不再狡辩了吧?”
  吴刚又是骇上加骇,她竟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姓?
  这必须解释,不能背上黑锅,否则,真是不能见人了。
  他咬了咬牙,栗声道:“这是从何说起?”
  “问你自已!”
  “在下毫不知情……”
  “难道别人移尸嫁祸?”
  “在下正有此想!”
  绿衣少女不屑至极地一哼道:“索血一剑,谁有此胆量与身手,对你作这种事?”
  “很难说!”
  “好一个很难说……”
  “姑娘不相信么?”
  “三尺童子也不会相信!”
  “死者是姑娘的什么人?”
  “什么也不是!”
  “在下郑重声明,此事并非在下所为,不过,在下誓必追个水落石出的!”
  “废话!”
  吴刚再也忍不住了,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愠声道:“姑娘不清楚在下的为人……”
  绿衣少女立即道:“非常清楚!”
  吴刚一愕道:“姑娘非常清楚?”
  “不错,出身名门,幼遭孤灵,连逢奇遇,获得了一身功力,想不到功力助长了你的为恶!
  ”
  吴刚惊震至极,对方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她是何许人物?自己对她一无所知。
  若从好的方面想,这近乎神秘,若从坏的方面想,就未免太可怕了,自己的身世一旦暴露,定会引起仇家连手对付,虽不足虑,但必有一些仇家漏网。
  心念之中,道:“姑娘对在下的来历如此清楚么?”
  “也许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啊!”
  “吴刚”你尚未提出解释?”
  “在下一再声明,不知其中蹊跷。”
  “你仍矢口否认么?”
  吴刚愤然道:“姑娘站在什么立场,相逼在下?”
  绿衣少女大声道:“站在正义的立场!”
  “不管是非黑白么?”
  “黑白已极分明!”
  “姑娘认定是在下所为?”
  “本来如此!”
  “在下最后声明,毫不知情,信不信在于姑娘……”
  “我不信!”
  “如此,在下已无话可说了!”
  “没这么简单!”
  吴刚冷傲的个性突发,寒声道:“姑娘准备怎么样?”
  “杀你为武林消除祸害!”
  突地——
  房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道:“客官的早餐开到房里么?”
  吴刚大声回道:“不用,有事我会叫你,去吧!”
  “是!”
  吴刚双眸爆出了凌芒,沉声道:“姑娘要杀在下?”
  “难道是假的不成?”
  “动手吧!”
  “拔剑!”
  “不必,姑娘只管出手!”
  “哼!”
  冷哼声中,绿影一闪,一只翠袖,电拂而至,玄捷诡辣,达于极致。
  “嗯!”
  吴刚闷哼了一声,紧靠在壁上,胸衣裂开了尺长一道口子,猩红的血,汨汨而冒,他没有回手,也没有闪避,硬承受了对方一击。
  挥袖成钢,他第一次见识这种神奇的功力。
  绿衣少女玉靥上起了极其复杂的变化,她没有跟着出手,好半晌才栗声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吴刚忍住刺骨的痛楚,寒飕飕的道:“前蒙姑娘对敝友‘铁心太岁’施以援手,在下礼让一招!”
  “如果这一招要了你的命?”
  “在下并没有死!”
  绿衣少女咬了咬牙,狠狠地盯了吴刚一眼,道:“如果将来事实证明你说谎,我一样要你的命!”
  吴刚抗声道:“如果事实证明在下是凶手,头颅自动奉上,不劳姑娘出手。”
  绿衣少女一摆手,拉门而出,小雪紧随其后。
  吴刚关上房门,独坐床沿,对这无妄之灾,有啼笑皆非之感,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目的可能是破坏自己的声名,也许想激起武林公愤来对付自己,如果说是巧合,两女遭害是在自己投店之前,事实上决不可能,因为自己投店是临时决定的,对方除非有先知之能,算准自己投这间店,宿这号房。
  如果说是移尸,那当在自己入睡之后……
  对了,问题出在那酒上,两角酒竟使自己烂醉如泥,显见酒内做了手脚。
  可是,对方何不乘自己烂醉之际下杀手,岂不一乾二净,甚或在酒中下毒,更直接了当,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是想不透的谜。
  心念未已,门上起了剥啄之声。
  “谁?”
  “我!”
  是一个十分耳熟的女子声音,吴刚此刻成了惊弓之鸟,不由大感忐忑。
  “开门!”
  “姑娘是谁?”
  “你不敢开门么?”
  吴刚无奈拔开门栓,门启处,一条黄影,闪身而入,顺手重掩房门。
  “哦!是妳……吕姑娘!”
  来的,赫然是昨夜分手的吕淑媛。
  吴刚一看对方的神色,一颗心登时收紧了起来,只见她双目赤红,面泛杀机,与在山中所见那清丽的脸容,完全变了一个人。
  难道她这为床下的双尸而来?
  “姑娘此来有何见教?”
  “我瞎了眼,错把豺狼当作人!”
  吴刚哭笑不得,无独有偶,又是方才演过的一幕。
  “姑娘什么意思?”
  吕淑媛目眦欲裂的道:“人不可貌相,想不到阁下是这种人……”
  说着,径自到床边,俯下身去,揭起床单,审视了片刻,立起身来,戟指吴刚,悲愤至极的道:“你……还算是人么……”
  泪水竟然夺眶而出。
  吴刚深深喘了一口气,道:“姑娘听在下说明这……”
  吕淑媛厉声道:“不必说了,你够狠,先奸后杀……”
  娇躯激颤得如花枝乱颤。
  先奸后杀四个字,使吴刚连打了两个寒噤,起初,他以为只是杀人血案,决想不到是人神妒愤的奸杀案。
  如果此事流传江湖,将来“索血一剑”的真面目掲晓,堂堂“武圣”之后,竟做出这等天地不容的事,势必被武林永远唾弃,“武林第一堡”将永无重振之日,死者亦将因此而蒙羞。
  他想到了,这是一个恶毒的阴谋,设此谋的人,必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比杀了自己更残忍,太可怕了,天下还能找出比这更恶毒的手段吗?
  是谁?
  是什么人安排的阴谋毒计?
  他头脑发胀,恨毒冲胸,眸中,自然地闪射出那令人不敢逼视的恨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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