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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变生肘腋
2025-12-03 20:32:12   作者:陈青云   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晨光曦微中,两条人影来到了大佛寺后面的莲塘边,正是“江湖第一秀”与柳杰母子。
  “江湖第一秀”骇然道:“怎么不见人?”
  柳杰道:“也许金婵还没赶到……”
  “江湖第一秀”发急道:“不可能,她是朝这方向来的,说什么也该比我们先到。”
  柳杰也着急起来了,皱眉道:“娘,要不要在附近找找看?”
  “江湖第一秀”苦着脸道:“等一会儿再说吧,你妹妹做事一向小心,从没出过错,如果不见人,便是已遭到了意外。”
  柳杰惶然道:“会不会与冬梅被劫有关?”
  “江湖第一秀”道:“现在无法判断!”
  等待,焦灼地等待,日上三竿,仍不见“吊亡仙子”的影子,母子俩急煞,柳杰心念一转,道:“娘,我去找丐帮的人探探看?”
  蓦在此刻,一个灰衣僧人走了过来,单掌打了个问讯,目注柳杰道:“施主是姓柳吗?”
  柳杰心中一动,道:“不错,在下正是姓柳,大师父何方高人?”
  僧人宣了声佛号,道:“贫僧并非高人,是大佛寺里的和尚!”
  柳杰吁了口气,道:“有什么指教?”
  僧人自袖中取出一个方柬,道:“有位施主要贫僧把这字柬送与施主!”
  柳杰心中又是一动,接过方柬,道:“人呢?”
  僧人道:“刚刚离开!”
  柳杰拆开一看,登时血脉贲张,怒火大炽,只见上面写了寥寥几个大字:“寻人即到升仙台。”
  无头无尾,就这么几个字。
  人,指的当然是“吊亡仙子”,这说明她已落入别人手中。
  升仙台,这地名倒没听说过。
  柳杰把字柬递与“江湖第一秀”。
  僧人举步就要离开,柳杰厉声道:“大师慢走!”
  僧人怔了怔,道:“施主有话要说?”
  柳杰气呼呼地道:“大师是替谁传这字柬?”
  僧人摇头道:“不认识,那位施主入寺随喜之后,把这交与贫僧,说送与莲塘畔一位姓柳的施主,说完便走了!”
  柳杰向前近两步,道:“对方什么样的人?”
  僧人被柳杰的气势所慑,惊惧地道:“那位施主是个中年人,商贾打扮……没提名道姓……”
  柳杰大声道:“和尚,你还是说实话的好?”
  “江湖第一秀”上前拉了柳杰一把,朝僧人一摆手,道:“大师父,对不起,您请吧!”
  僧人合什为礼,转身匆匆离开。
  柳杰激动地道:“娘,为什么要让他走?”
  “江湖第一秀”道:“你没看出他是个没练武的平常人吗?”
  柳杰紧蹙这额头道:“娘,妹妹又遭人劫持,看来与冬梅下手的是同一个人,或是同路人,不言而喻,是一个可怕的阴谋行动,升仙台在什么地方?”
  “江湖第一秀”激动地道:“从来没听说过……”
  柳杰挫牙道:“那该怎么办?”
  “江湖第一秀”默然无语,不知在想什么。
  柳杰突地想到了白玉娇嘱咐自己的话,不要应任何约会,她正为自己办一件大事。
  这字柬,分明就是一个约会,看来她先已知道,如果能找到她,真相便可大白,可是到哪里去找她呢?
  她说过,本来是受人之托要杀自己,后来改变了主意,这几件事似乎就是一件事……
  “江湖第一秀”猛一跺脚,道:“我明白了!”
  柳杰紧张地道:“娘想到了什么?”
  “江湖第一秀”咬牙切齿地道:“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我们目前的死对头是玄天教主褚无忌,他可能不择手段亟谋报复。第二个,便是那冒充‘血手印’屠庄的仇人。”
  柳杰不由热血沸腾起来,厉声道:“我先到玄天教总坛找褚无忌……”
  “江湖第一秀”道:“孩子,不要冲动,目前需要的是冷静……”
  柳杰大声道:“金婵被人劫持了,要孩儿怎么冷静?”
  “江湖第一秀”尽量抑制情绪道:“以你个人之力,去闯玄天教总坛是奢谈,更别说救人了,何况现在情况不明,主要的是先查明升仙台这地方,然后设法对付,这样吧,你在此地等我,我先找驼老他们商量一下再作定夺,你可别走远,我在日落之前可以赶回此地。”
  柳杰无可奈何点点头,道:“好,我等着!”
  “江湖第一秀”弹身驰离。
  柳杰望着塘中残枯梗,心乱如麻,情绪激愤欲狂。
  突地一阵“得得!”的点地声传出耳鼓,接着,一个声音道:“这里有人吗?”
  柳杰意外地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点着杖,朝这边走来,瞽叟翻动着白果眼,再次道:“这里是不是有个姓柳的?”
  猛可里一震,柳杰弹步上前道:“在下就是姓柳的!”
  瞽叟噢了一声,道:“好极了,老汉是代人传信的!”
  柳杰迫不及待地道:“传什么信?”
  瞽叟道:“要找人,向北行!”
  柳杰一把抓住瞽叟的左臂,厉声道:“谁要你传的信?”
  瞽叟“哎哟!”了一声,怪叫道:“你要把老汉的臂骨捏断不成?”
  柳杰狂声道:“说,你替谁传信?”
  瞽叟痛得不住口呻吟,龇牙咧嘴地道:“老汉是个瞎子,怎么知道对方是谁……”
  柳杰心切妹妹“吊亡仙子”的安危,毫不容情地道:“你不实说我就毁了你!”
  瞽叟哭忿忿地道:“五钱银子还不够棺材费,早知道……”
  柳杰道:“什么五钱银子?”
  瞽叟又哼着道:“得了人家五钱银子,传一句话,贴上老命,死了也不瞑目。”
  柳杰松了手,道:“你真的不知道要你传话人的身份?”
  瞽叟颤巍巍地道:“老汉可以赌咒……”
  柳杰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走吧!”
  瞽叟转过身,由杖点着路,蹒跚摸索而去,口里嘟哝道:“看来小便宜是不能贪的!”
  柳杰心念疾转:“看来自己被人玩弄与股掌之上,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对方的掌握之中,要寻人向北行,我就不信这个邪……”心念之中,正准备动身,目光扫处,两眼登时直了。
  只见刚才瞽叟走过的地方,现出一行脚印,半寸深,每一个脚印的深浅完全一致,若非绝顶高手是办不到的。
  不用说,这瞎子是故意装的,也许他便是下手的人,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使柳杰愤火中烧,杀机大炽,弹身追了去。
  不出所料,那瞽叟业已鸿飞冥冥无影无踪。
  等母亲吗?
  那得枯守上一整天,母亲说过日落才能回转。
  心念连转之后,他踅回塘边,用手指在一块醒目的石头上刻了“北行”两个字,然后离开现场,朝北奔去。
  这等于被人牵着鼻子走,但他不能不走,这种窝囊事,他还是第一次碰上,愤恨之余,还加上啼笑皆非。
  那瞎子装的可真像,事先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如果早发觉对方在脚下弄鬼,说什么也逃不了。
  北行,没有确切地点,成了睁眼的瞎子,越想越不是味道。
  过午时分,又奔出了七八十里路。
  突地,柳杰发现路边石上,出现八个大字“北行至此,左转入山。”
  气、愤,全然没用,只有照办。
  左转走了约莫二十来里,便是大洪山的北麓,柳杰心中一动,大洪山是玄天教的巢穴,莫非这档事是褚无忌的杰作。
  想起褚无忌此前接二连三的阴谋,不禁心头泛寒,不知前途又有什么可怕的陷阱在等着自己上钩?
  想归想,他毫无退念,照直入山。
  山桠口,又出现了指路标:“南越三峰,即可升仙。”不用说,越过南边的三座峰头,便是升仙台。
  柳杰望了望山势,鼓勇前进。
  到了第三座峰头,他又茫然了,升仙台究竟在什么地方?
  两个猎户装束的汉子,掮着虎爪钢叉,从林子里转了出来,叉杆上吊了几只山獐野兔。
  柳杰迎上去道:“借问,升仙台在什么地方?”
  两猎户打量了柳杰几眼,其中一个道:“朋友要去升仙台?”
  “不错,烦大哥指引!”
  “朋友,你是……听人说什么了,传言并不可靠呀!”
  “什么传言不可靠?”
  “人就是人,怎么能白日飞升成仙呢?”
  柳杰啼笑皆非,苦苦一笑道:“在下不是想成仙,只要找那个地方!”
  猎户摇头道:“朋友,我是好意,看来你是位武士,不过……犯不着冒生命之险,那地方名字好听,地点可相当凶险……”
  柳杰道:“那是在下的事,还是请大哥指引吧?”
  猎户望了同伴一眼,才正色道:“朋友,指引你地点不难,但……如果朋友遭了不测,在我来说,可是件伤阴德的事。”
  柳杰可有些不耐了,沉声道:“大哥,我是去定了,请指引吧!”
  猎户吁了口气,用手朝对过一座危峰一指,道:“峰半腰,有个石坪,那就是山里人说的升仙台,没有路,能不能上去,那要看朋友的能耐了,上面是什么情形,可没人知道。”
  柳杰道了声谢,弹身便奔。
  下峰,再上峰。
  正如猎户所说的,峰势相当险峻,猿猱见了都会发愁,如果中途失足,准粉身碎骨无疑。
  柳杰耳边又响起白玉娇的警告:“不要应任何约会……”
  这约会能不赴吗?
  胞妹落在别人手里,能不救吗?
  说不定宇文冬梅也失陷在这个地方?……
  略作踌躇之后,牙一咬,提气转身,向上攀援。
  揉升了约莫五十丈,已然能清晰地看到平台的边缘,这平台看来不小,至少有五丈方圆。
  如果对方以逸待劳,守伺在台边,适时出手,那可是防不胜防。
  柳杰仰首忖度峰势,心意一转,斜刺里旋向侧方,迂回而升。看看距平台边缘还有三丈高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三丈岩壁,平滑如镜,根本没落手脚之处,只有凭功力拔升一途。
  就在此刻,宏笑突传,一个五十上下的锦衣老人,出现台边。
  柳杰为之呼吸一窒。
  锦衣老者高声发话道:“你就是‘魔镜第二’柳杰?”
  柳杰手攀馋岩,足踏突石,与虚悬半空无异,仰首应道:“不错,在下正是!”
  “你倒是有种,真的敢来赴约。……”
  “好说,阁下何方高人?”
  锦衣老人哈哈一笑道:“高人,不错,老夫此刻高高在上,正是名副其实的高人,柳杰,如果老夫此刻朝下发掌,你认为结果是什么?”
  柳杰为之亡魂大冒。
  对方如果真的发掌下劈,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根本没任何反抗的机会,牙一咬,道:“阁下是算计好的圈套,对吗?”
  锦衣老人道:“老夫不否认!”
  柳杰冷厉地道:“这是狐鼠的行径!”
  锦衣老人得意地道:“狐鼠也好,虎豹也罢,你只有到阎老五那儿去申冤了!”
  柳杰惶然无计,他不能上,也不能下,只要一动,对方就会出手,数十丈高摔下去,非砸成稀烂不可,怎么办呢?
  乞命吗?
  当下猛一挫牙道:“出手吧!”
  “哟!你一点也不怕死?”
  “死有什么可怕,顶多是遗憾而死不值而已!”
  “唔!有种,在这种地方升仙,可用不着收尸……”
  柳杰疾转念头,如何死中求活?
  锦衣老人又是一阵厉耳的狂笑,宏声道:“有什么遗言没有?”
  “有!”
  “什么?”
  “恨不能亲手杀你!”
  “哈哈……”锦衣老人仰天狂笑不止。
  另一条人影,陡然出现锦衣老人身边。
  柳杰一看,几乎惊叫出声,心神俱颤,出现的,竟然是美赛天仙的绝代尤物“花魔”白玉娇。
  这阴谋也有白玉娇一份?
  他想起白玉娇的警告,但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白玉娇靠近锦衣老人,显得很亲热地道:“放他上来吧!”
  锦衣老人道:“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白玉娇脆笑道:“反正他逃不脱你的手,什么冒什么险?”
  锦衣老人一冷道:“我为什么直路不走要绕弯路?”
  白玉娇道:“你心里有点怕,是吗?”
  锦衣老人挑眉道:“好哇!你是真的爱上这小白脸……”
  白玉娇娇嗔道:“几十年的老交情,你还信不过我?”
  几十年的老交情,这几个字听在柳杰耳中,的确不是味道。
  锦衣老人干笑了一声道:“这几十年,你玩过多少男人,算过吗?”
  白玉娇道:“可是,我没对你变心!”
  锦衣老人道:“话是不错,不过,我没理由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
  柳杰真想哭,仿佛现在的白玉娇变成了魔鬼夜叉,你玩过多少男人这话多令人恶心,而她,竟然连脸都不红,人妖,母亲说的没错。
  白玉娇又道:“如果留下活口,用处可大了!”
  柳杰灵台一亮,暗忖:“生死系于一发之际,自己还要去想男女间事,还算是人吗?自己死了不打紧,妹妹金婵呢?”
  灵机一动,他想到了一个死中求活的方法,不管能不能成功,总比束手待毙的好。
  他迅快地取出宇文冬梅明性少尼转赠作纪念的短剑,双脚一拳,猛蹬岩壁,旋飞而起。
  锦衣老人大喝了一声,双掌猛登,一道排山劲气,迎头罩向旋空的柳杰,其势猛不可当。
  白玉娇尖叫了一声,花容失色。
  就在掌风刚刚触体的刹那,柳杰已贴向岩壁,短剑贯入石中,牢牢吊住了身形。
  掌风压下,几乎震得他失手下坠,但凭他超人的功力,稳住了。
  插剑下处,距石台不及八尺。
  锦衣老人再度扬掌……
  白玉娇大叫一声:“不可!”
  翠袖上扬。
  锦衣老人厉声道:“白玉娇,你敢?”
  就这电花火石的间隙,柳杰蹬壁拔剑,翻上了平台。
  锦衣老人一掌落了空。
  这些情况,全在一瞬之间发生。
  柳杰立稳身形,一颗心狂跳不已,这一着险之又险,但侥幸成功了。
  锦衣老人立占位置,与白玉娇呈对角之势。
  柳杰这时看清了石坪靠后,还有石窟,一列三孔,看是天生的。
  锦衣老人怒瞪着白玉娇,气呼呼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玉娇瞟了柳杰一眼,道:“什么意思?告诉你留活口有大用,你忘了你的目的了吗?”
  柳杰星目圆睁,煞芒闪闪,收起了短剑,狠盯着锦衣老人道:“阁下可以报名了?”
  锦衣老人狞声道:“听清楚看,老夫‘天南霸君’安石甫!”
  柳杰心念电转:“天南‘元化宫’之主称武帝,而对方是霸君,这意味着什么?”
  他无遑去深想,厉声道:“人呢?”
  “人在石窟里!”
  “你据人为质,意在何为?”
  “引你小子和‘陆地神仙’宇文一前来纳命!”
  柳杰心中一动,师祖也是这阴谋的对象,到底为了什么?是新仇还是旧怨?心念之中,道:“有个理由吗?”
  “当然有!”
  “什么理由?”
  “杀了你,老夫便是元化宫之主,称尊天南,杀了宇文一,永绝后患,不虞有人找上门来!”
  柳杰血脉贲张,怒声道:“原来你是觊觎帝君宝座?作梦!”
  “天南霸君”嘿地一声冷笑道:“垂手可得之物,岂是作梦,小子,东方曙传你的绝招,还有你所学‘血手印’的杀手,你得全吐出来!”
  柳杰敏感地想到白玉娇所说留活口有大用的话意,冷哼了一声道:“痴人作梦!”
  “天南霸君”目芒一闪,道:“事实会给你证明。”
  柳杰手按剑柄,道:“先把人放出来!”
  “用不着了!”
  “你……什么意思?”
  “因为你死定了,放不放人与你毫不相干。”
  “呛!”地一声,风雷剑出了鞘。
  山深日落早,四边已起了瞑气,天色已逐渐昏黑下来。
  “天南霸君”哈哈一阵激笑道:“柳杰,你毫无机会!”
  柳杰咬牙道:“你可以试试看!”
  “天南霸君”伸手怀中一摸,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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