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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敌乎友乎 鱼鲁莫辨
 
2020-03-23 23:49:58   作者:范瑶   来源:范瑶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如今,突然出了个“大师伯”,而且又是郑雷心目中的对头冤家,怎能不大吃一惊呢?
  他愣愣地望着老父,满腹疑团。
  “花衣神”郑昭烈冷冷地喝道:“雷儿,为何不上前见礼?”
  “彩衣老人”也冷冷地笑道:“贤侄,难道我做师伯的不值得你参见?”
  郑雷真是丈二金刚,完全摸不到头脑,欲待上前见礼,心中实有未甘;要是不上前见礼,又格于父命难违,真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花衣神”郑昭烈早又双目一瞪道:“雷儿,你敢这等目无尊长?”
  父命难违,郑雷只好一揖到地,咬着牙关,忍气吞声地道:“参见大师伯!”
  “花衣神”郑昭烈勃然大怒道:“狂徒,你敢不行大礼?”
  却见那“彩衣老人”连忙摇手道:“师弟,这就够了!常言道家无常礼,本是一家人,何必拘这些小节。”
  郑雷虽见老父发怒,但他爽朗的性情不改,放不下心中的疑团,朗声问道:“爹爹,这位真的是你同门师伯?”
  “花衣神”脸色一沉,厉声道:“为父的骗过你吗?逆子,真该万死!”
  “彩衣老人”又忙不迭地道:“师弟,不知者不罪!愚兄想单独地同雷侄谈一谈,不知师弟放不放心?”
  “花衣神”对这位师兄,像是十二万分的恭顺,闻言肃容道:“小弟一切遵命,逆子幼失教养,师兄只管责罚,小弟这就告退。”
  说完,脚下连退几步,哈腰一揖到地,竟自出了书斋由来路走去。
  郑雷许久不见老父,想不到有眼前这等局面,抢上几步,大叫道:“爹爹,爹……”
  “花衣神”郑昭烈头也不回,口中却道:“好生听师伯教训,叫我干嘛?”
  这时,“彩衣老人”已站了起来,拉着郑雷的手,含笑道:“大师伯只不过有话同你讲,难道你怕?”
  郑雷没好气地道:“怕?我从来对任何事没有怕过。对任何人,更谈不到怕字。”
  “彩衣老人”仰天一笑道:“好,不愧彩衣嫡传,既然如此,坐下来谈。”
  此刻,“花衣神”郑昭烈的人影,已走出花园,转过月洞门,竟已看不见。
  “彩衣老人”指一指地上最右首一个蒲团,微微一笑,缓和地道:“坐吧,‘神秘谷彩虹庄’走不了人去!”
  他是一语双关。
  表面上,是说“花衣神”郑昭烈一时不会离开,少不了有相见之时,叫郑雷安心勿躁。
  骨子里乃是给郑雷下一个警号,告诉他不要想随便走出“彩虹山庄”。
  郑雷不由淡淡一笑道:“如此甚好,但愿彩虹山庄是晚辈的结局之地!”
  他也是以牙还牙,话中有话。
  两人彼此针锋相对,大家心里都明白,但在表面上,彼此都不揭开,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眼前的情况,已成了骑虎之势。
  郑雷也只好硬着头皮,就在右首的蒲团之上盘膝趺坐,一面暗运功力,以防万一。
  “彩衣老人”微微一笑,若不经意地道:“老朽有一事不明,因此引贤侄来此,大家当面肯切的谈一谈!”
  郑雷也十分镇定地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好啦,反正我是处于被动。”
  那彩衣老人的面容一正道:“在没说话之前,我得请问,你是不是把我当做大师伯看待?”
  郑雷不由微微一愣,只好道:“我不能违背父亲的话,自然可以承认你是我的大师伯!”
  话虽然有些儿勉强,总算低了头。
  “彩衣老人”似乎十分满意,拈须点头道:“如此,事情就方便得多了!”
  他略一沉吟,接着轻咳一声,终于道:“贤侄最近四下奔波,都是为了‘死神教’的事,请问你究竟为的是什么?”
  郑雷想不到彩衣老人开门见山,开始就提到“死神教”的事来。
  他再三地打量着“彩衣老人”,也毫不隐瞒地道:“死神教初起江湖,就想统一武林……”
  不料“彩衣老人”不等郑雷说下去,紧接着道:“难道不应该?难道武林之中一定要由各大门派充任霸主?”
  郑雷抢白道:“不过不能用血腥来统治。”
  “为了目的,当然不择手段。”
  “为了正义,我不能坐视不理。”
  “万一死神是我做大师伯的教主呢?”
  “这……”
  郑雷不由一愣,犹豫了起来。
  在武林之中,除了父母,就是师门,有些事情,即使父母之命可违,师门的尊严也不容稍稍疏忽。
  眼前郑雷与“彩衣老人”的名分既定,便不能冲撞犯上。
  但是,一股正义之火,在郑雷的心中熊熊燃起,点亮了他的灵魂,也助长了他的勇气。
  因此,他婉转地道:“那做晚辈一定劝请大师伯改变主意!”
  “彩衣老人”却刁钻地道:“要是我不听你的劝阻呢?”
  郑雷的双目一愣,朗声道:“那只有各行其事!”
  “是不是站在敌对的立场?”
  “这要看当时的环境。”
  “何谓当时的环境?”
  “衡量事的轻重,要看是不是有尖锐的冲突。”
  “你可以说明白些。”
  “假若事情不牵扯到小侄身上,或彩衣门的头上,小侄绝不会与长辈为难!”
  “你与我为难?”
  “小侄已说过,完全处于被动。”
  “彩衣老人”忽然弹身而起,一跃离开蒲团,双目威凌闪闪,盛气逼人,怒不可遏地喝道:“郑雷,你爹也不敢对我这等顶撞,想不到你居然目无尊长!”
  郑雷不慌不忙,缓缓站了起来,正义直言地道:“武林中的尊卑虽要遵守,但是正义更为重要,不讲正义的长辈,晚辈未必一定要尊敬。”
  “啊!哈哈哈哈……”
  “彩衣老人”忽然仰天一阵朗笑,笑声如同龙吟鹤唳,猿鸣虎啸,震得梁上浮尘纷落,屋瓦震动有声,功力之深厚,实属少见。
  郑雷不由也存下戒心。
  因为,此时不亚于身落虎穴龙潭,眼见自己父亲对这位“大师伯”恭敬异常,其中定有特别的道理,自己万一与他翻脸,当然有不宜之处。
  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卫的打算不能没有。
  他也攘臂而起,朗声道:“大师伯,小侄的话不对吗?”
  “彩衣老人”的笑声突停,凝神道:“你口口声声‘彩衣门’,你可知你父亲的彩衣掌门人,从何处得来的?”
  郑雷毫不考虑地道:“自然继承上代。”
  “上代?……哈哈哈哈!继承上代的应该是我,我才是彩衣门的掌门。”
  “你?你……”
  “天下有大师兄不做掌门,反而让师弟坐掌门宝座的道理吗?”
  郑雷不由一愣。
  从这一身彩衣,从父亲尊他为大师兄,显然,这当面的“彩衣老人”必是有些来历。
  他为何没继承‘彩衣门’的衣钵?
  为何身为师弟的人,反而做了掌门?
  “彩衣老人”见郑雷沉吟不语,久久无言,不由淡淡一笑道:“想通了没有?”
  郑雷哪里想得通?随口道:“这是为了什么?莫非……莫非是家父用武力抢过来的?”
  “彩衣老人”冷冷一笑,道:“做师兄还没有那么容易败在师弟手下。”
  “是我父亲骗来的?”
  “我也不是三岁的小孩,难道就那么容易上当?”
  “那是……”
  “彩衣老人”不等郑雷再多问,接道:“这是过去的事,我不愿多提!可是,眼前的事,必须向你说明,‘死神教’的事,就是‘彩衣门’的事,‘彩衣门’的事,就是‘死神教’的事,二而一的一体两面,你明白了没有?”
  郑雷摇头不迭道:“不明白。”
  “彩衣老人”脸色陡然一沉,高声道:“我再说明白一点,你是‘彩衣门’的人,就要听‘死神教’的命令!”
  郑雷上跨一步,也大吼道:“你说什么?”
  “从今天起,你的一切,要受‘死神教’的约束,听命‘死神教’!”
  “办不到!”
  “你敢连说三声?”
  “三百声也无妨,办不到!办不到!……”
  “住口!”
  “彩衣老人”沉声厉喝,突地退出两步,弹身出了书斋的房门。
  郑雷一见,知道必有蹊跷,忙不迭点地弹身。
  “咔嚓!”
  一声震天大响,整个书斋的四周,突然落下一个大渔网似的铁栅,比这书斋略小一圈,像一个大罩子似的,把郑雷罩在里面。
  而编成这个铁网的,却都是手臂粗细的精炼钢条,坚固奇韧,若不借重物力,空拳势难破坏。
  郑雷不由魂飞天外,自己好似被关进笼子的孙悟空一样,除了七十二变之外,休想出得牢笼。
  他怒不可遏地道:“大师伯!你这是什么意思?”
  “彩衣老人”在栅笼外冷冷一笑道:“按照‘彩衣门’的戒律,你死有余辜,可是……你的功力,实在是彩衣门开山以来第一高手,领袖武林不可少的人材,因此,要你在里面反省三五天,只要你答应效忠死神教,立刻撤去铁栅,还你自由。”
  郑雷气得七窍冒火,大吼道:“凭这一点威胁不了我!”
  “彩衣老人”冷森森地道:“当然,老夫我还有第二步,第三步,这不过是第一个步骤而已。”
  郑雷没好气地道:“什么二步三步?……”
  “彩衣老人”扬声一笑道:“你先做第一步的反省功夫吧,做大师伯的要失陪了!”
  说完,一式“柳絮随风”,人已出去五丈远近,连纵带跃,越过花径,穿出月洞门去。
  加了一层栅栏的书斋,只剩下郑雷一人。
  他眼睁睁地目送“彩衣老人”转过月洞门,自己在铁笼阻拦之下,竟然没有半点办法。
  英雄无用武之地,插翅难飞。
  郑雷既不是齐天大圣善变会化,只有对着铁栅望洋兴叹。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
  他在网栅之中,真是度日如年,每一分一秒的时间,都像油煎一样的焦急。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
  入夜,月洞门外露出一点灯火,渐来渐近。
  郑雷恨不得飞出樊笼,眼见灯光,不由兴起一线希望,但愿是父亲来探望自己。
  灯光是到了书斋,而且还有一提盒美酒饭菜。
  但是,郑雷失望了。
  送灯送菜的人,乃是那个哑汉子。
  哑汉到了书斋门首,恭恭敬敬地对着郑雷躬身施礼,面部一点表情也没有,然后把灯火、酒菜,一件一件地从栅栏空隙处塞进来。
  他生恐郑雷疑心,又比比划划的,表示酒饭里面绝对没有迷药毒汁,要郑雷放心吃用。
  郑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而且,他知道这哑汉不过是“彩虹庄”的一个打杂佣人,与他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因此,他也不理会哑汉,自顾在蒲团打坐,索性用功调息起来。
  哑汉摇摇头,自管去了。
  整夜,郑雷都无法入睡,连运功调息也静不下心,眼巴巴地望着天色黎明。
  然而,天亮后,除了花园的云雀高唱,小鸟齐鸣之外,一切依旧像昨天一样。
  人,在失去自由之后,才感觉到自由的可贵。
  此时的郑雷瞧着自由飞翔的小鸟,觉着自己若能像那些小鸟一样,任由海阔天空地飞来飞去该多好。
  他的眼神,片刻不离远远的月洞门。
  他觉得父亲既在“彩虹庄”内,一定会来探望自己。纵然是被“彩衣老人”阻止,也不会让爱子在这里活活受罪,以父亲平时的钟爱,拚着一死,也会前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花衣神”郑昭烈的影子也没看到。
  郑雷越发地焦急了。
  他生恐父亲已处于危险之中,也许同自己此刻的命运一般,甚至于……
  他不敢想下去了,太可怕了!
  这一天,除了哑汉送来三餐之外,没有见到过第二个人影。
  而那哑汉进来之后,只是愣愣地看着郑雷,又把郑雷没动一动的食物捧走,此外,连手脚也不比划了。
  郑雷除了打坐,就是遐想……
  想,越想越糊涂。
  坐,越坐越焦愁。
  一连五天,都过去了。
  这五天,在郑雷来说,是最长的五天,不下于五个年头。
  第六天,白天旧是像前五天一般地枯守。
  午夜,他正在黑沉沉的夜幕里闭目怡神。
  突然——
  衣袂微振,人影一晃,声音初起,已到了书斋门外停了下来。
  郑雷既惊又喜,心忖:
  ——不是父亲暗地来探望自己,就是有人来搭救自己出困。
  因此,他压低嗓门,轻轻地问道:“是哪位高人,来救在下出困吗?”
  彩衣身影晃眼,由门侧飘到铁栅之前,阴沉沉地低喝一声道:“想出困吗?想通了没有?”
  原来是所谓的“大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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