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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假仆认假主 假妻救假夫
2020-04-09 11:31:29   作者:高皋   来源:高皋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落店之后,季伯玉立即用他自己配制的疗伤灵药,为俞涵梅内服外敷,内服容易得很,外敷就发生困难了。
  俞涵梅的前胸有两处刀伤,必须脱掉上衣才能敷药。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不是燕然,不是她的丈夫,如何能够脱掉她的上衣。
  她的伤势十分沉重,伤处必须敷药,才能防止溃烂,不脱上衣又怎能够医治。
  这的确是一个不易解决的难题,也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后他长长一吁道:“我是医生,她是病人,医者有割股之心,为了救人只得从权一次。”
  其实此种从权当然不只一次,因为伤处所敷之药,必须按时更换。
  他们在牯岭住了两天,俞涵海的伤势已经大有起色,第三天他们离开牯岭,由九江搭船直驶金陵。
  此后一路平安,直到金陵再也没有发生任何波折,不过此种平静只是表面上的,季伯玉的内心却波澜起伏,有着极大的震动。
  说来也许不信,他的震动,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洗剑宫主俞涵梅不正是一个女人,而且俏丽妖艳,风骚入骨。
  季伯玉是一个君子,秉性敦厚,不尚浮滑,像他这样的人,对声色是不大会动心的。
  但他是一个男人,而且血气方刚,如果他遇到一个妖姬,一个尤物,再经过某种情形的挑逗,谁敢担保他不为美色所动。
  季伯玉的情形正是这样,一代妖姬俞涵梅几乎整天都跟他泡在一起。
  原因是俞涵梅救了他的生命,却为他身负重伤,大丈夫受人点水之恩,必须涌泉以报,对俞涵梅的伤势,他自然要尽力的治疗及照顾了。
  他习得高深的医术,为俞涵梅疗伤难他不倒,问题是换药之时必须裸露半身,这就使他心神难安了。
  更绝的是他们这批同伴之中,连一个女人都没有,他纵然不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下去。
  他原想以医生对病人的心情来做这项工作的,但那雪肌椒乳,艳光夺目,他的心弦怎能不为之震动。
  最初他还在尽力的克制自己,俞涵梅的伤势好转之后,这女人竟然眉挑目语,使出了浑身解数。
  待到达金陵之后,季伯玉不敢再待下去了,好在阳朔镖局已经交了货,他不致落个为德不卒之讥,俞涵梅的伤也不会再有变化,为甚么不撒腿一走?
  当晚二更之后,他背起长剑及包裹,由水西门越城而出,再回头向那巍峨的城堞瞥了一眼,禁不住叹出一口长气。
  六朝金粉,秦淮风月,金陵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他却已入宝山,空手而回,连游览一下的机会都没有,怎能不叫他叹息。
  谁知他一口气刚刚吁出,身后不远之处也有人幽幽一叹。
  季伯玉大吃一惊,猛一旋身,冷冷道:“出来吧!朋友,既是等待在下,又何必藏头露尾!”
  丈外一棵大树之后,果然现出一条人影,季伯玉举向那人一瞥,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呼。
  一惊之后,他又勃然大怒道:“俞涵梅,你为甚么要冤魂不散……”
  来人果然是洗剑宫主俞涵梅,季伯玉的行动不只是没有瞒过她,而且她还在路上等着。
  此时她再度幽幽一叹道:“你怎能这么说,我是你的妻子啊。”
  这是一个好理由,只要他是勾漏山主燕然,就不能不承认俞涵梅是他的妻子。
  季伯玉略作沉吟道:“你的丈夫是勾漏山主燕然?”
  俞涵梅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季伯玉道:“此话怎讲!”
  俞涵梅道:“如果你的形相是燕然,燕然自然是我的丈夫,如若你的形相不是燕然,我的丈夫自然也不是燕然了。”
  季伯玉错愕半晌道:“这么说来,你已经知逍我是谁了。”
  俞涵梅道:“我不知道你是谁,只知道你不是勾漏山主,如果你那左耳根后添上了一颗绿豆大小的红痣,那就连我也分辨不出了。”
  季伯玉迫:“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勾漏山主,为什么还要跟来!”
  俞涵梅道:“勾漏山主燕然已经死亡,王爷也不要我了,你却摸触过我的身子,我只有跟随着你了。”
  季伯玉道:“不,俞宫主,在下替你疗伤,只是医生与病人的关系,你千万不能认真!”
  俞涵梅道:“那你是太看轻女人了,除了丈夫,医生也不能叫一个女人脱去衣服。”
  季伯玉道:“这个……咳,这是在下的疏失,不过宫主的伤势必须脱衣敷药,当时别无替换之人,请宫主多多原谅。”
  俞涵梅幽幽道:“公子,俞涵梅就是这么不屑一顾么?”
  季伯玉道:“宫主艳丽无比,风华绝代,只是在下无福消受而已。”
  俞涵梅哼了一声道:“只是这样。”
  季伯玉道:“在下的年龄,与宫主可能相差了十年……”
  俞涵梅道:“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相差十年算不了甚么!”
  季伯玉道:“如果是女人三十,男人二十呢?”
  俞涵梅愕然道:“此话当真。”
  季伯道:“在下怎敢欺骗宫主。”
  俞涵梅道:“公子,俞涵梅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摘下人皮面具让我见识一下。”
  季伯玉道:“对不起,官主,在下有难言之隐,不得不有违尊命。”
  俞涵梅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有甚么事不可以说的?”
  季玉道:“这个……咳,在下因为容貌太过丑陋,才戴上人皮面具,宫主何必强人所难。”
  俞涵梅撇撇嘴道:“公子,俞涵梅也许比你痴长几岁,但绝不相信你是个丑人,摘下面具吧,公子,这样会对你有好处的。”
  季伯玉道:“哦,摘下面具就会对我有好处,宫主语含玄机,在下不懂。”
  俞涵梅道:“公子假冒勾漏山主,一旦被辛氏兄弟发现,后果就不堪设想了,难道公子连这个都不懂!”
  季伯玉道:“你是在威胁我?”
  俞涵梅道:“不,涵梅怎敢,只是提醒公子而已。”
  季伯玉道:“我如果摘下面具,就不会被辛氏兄弟发现?”
  俞涵梅道:“摘下面具,你就是另外一个人了,他们自然不会发现,就算有甚么问题,还有我帮你!”
  季伯玉摇摇头道:“好意心领,宫主如果别无他事,在下就此告辞。”
  俞涵梅伸手一拦道:“来不及了,不信你回头瞧瞧。”
  她没有说错,的确来不及了,两条人影来势如风,眨眼之间就已经到达他们的身前。
  来人果然是辛氏兄弟,他们是发觉季伯玉不辞面别才匆匆赶来的。
  这两兄弟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叫了一声主人,就垂手侍立于季伯玉的身后。
  俞涵梅叹息一声道:“好一对忠心不二的仆人,实在叫人羡慕,只可惜……”
  “只可惜”三字之后,自然还有下文,她却卖了一个关子,并没有说下去。
  不说就是威胁,她那一双盈盈似水的妙目,正紧紧向季伯玉凝视着。
  这是一个十分微妙,而又极度紧张的场面,皆大欢喜,与反脸成仇,这两种可以发生的情况,只在季伯玉一念之间。
  令人难以理解的还是季伯玉,在这个节骨眼里,他居然面含微笑,一言不发,静静的等待事情的发展。
  他这种满不在乎的神色,勾起了俞涵梅的怒火,柳眉一挑,冷冷道:“不要怨我,公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语音一顿,转向辛氏兄弟道:“你们认为他就是勾漏山主?”
  辛大道:“不错。”
  俞涵梅道:“如果他不是燕然呢?”
  辛大平静道:“他还是辛大兄弟的主人。”
  俞涵梅愕然道:“辛大,他戴着人皮面具,他冒充你们的主人……”
  这位姑奶奶说则已,一说就毫无保留的抖了出来,看情形她是非逼着季伯玉摘下人皮面具不可了。
  季伯玉曾经顾虑过的事,终于被洗剑宫主抖开,险恶的事端就在眼前,他如果为了自救,必然要作一番准备。
  令人想不到的,他没有作任何准备,险恶的事情也没有发生,看来洗剑宫主俞涵梅是枉作小人了。
  按常情,俞涵梅指出辛氏兄弟的主人不是燕然,更说季伯玉戴的是人皮面具,辛氏兄弟是被欺骗了,以这双兄弟的性格,他们怎肯善罢甘休。
  然而,辛氏兄弟依然神色不变,垂手侍立,此等反常的情形,使得俞涵梅惊讶不已。
  她错愕半晌之后,还是不死心地问道:“辛大,辛二,我说的话你们没有听到?”
  辛大道:“听到了。”
  俞涵梅道:“此人不是燕然,你们还要叫他主人?”
  辛大道:“这是咱们主仆间的事,你何必多管闲事!”
  俞涵梅一怔道:“可是,你们的主人是勾漏山主燕然,他是戴着人皮面具冒充的,你也不查查燕然的生死,以及他冒充燕然的目的!”
  辛大叹息一声道:“燕山主跳江自尽,他的遗骨是咱们兄弟寻获后亲手埋葬的,你叫咱们查岂不是多此一举,再说,他并没有冒充燕山主,是咱们兄弟发现了他,将他拥去勾漏山的。”
  俞涵梅啊了一声道:“你们为甚么要这样!”
  辛二道:“没有甚么,只因为咱们兄弟需要一位主人。”
  辛大道:“我说过,俞宫主,这是咱们主仆间的事,你就不必管了。”
  敢情辛大兄弟早就知道季伯玉不是燕然,只因他们需要有人领道,需要有人指挥,名年积习难改,季伯玉才碰上这个巧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像辛氏兄弟这种习惯的却不多见。
  俞涵梅呆立良久,忽然叹息一声道:“不是我要多管闲事,因为你们的主人不是我的丈夫,你们既然认定他是你们的主人,我也只好认为他是我的丈夫!”
  辛大道:“这是你跟主人的事,咱们兄弟不便过问。”
  俞涵梅道:“你们说几句公道话总该可以吧!”
  辛大道:“对不起,咱们不敢。”
  俞涵梅幽幽一叹,扭头对季伯玉道:“我很累,相公找个地方我歇歇吧!”
  闹了半天,她还是一厢情愿,季伯玉可就为难了。
  她身负重伤,是为了救他,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做一个知恩不报的小人。
  只是他对这位妖姬没有好感,要他娶这咩一个老婆,说甚么也不能接受。
  他这一阵迟疑,俞涵梅已经支持不住了,她的伤势原就没有痊愈,此时一声呻吟,竟然软软的向地上仆倒下去。
  季伯玉心头一惊,无暇多作细想,急忙伸手一捞,一把搂着俞涵梅的娇躯,回头对辛氏兄弟道:“走,咱们找个地方歇歇。”
  辛氏兄弟应了一声,立即放步向前面驰去。此时俞涵梅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季伯玉无可奈何,只得抱着她向前急勉,前行了约莫十里,辛二迎了上来,道:“主人,前面有一个小镇,辛大已经叫开店门了。”
  季伯玉道:“很好。”
  落店之后,他先给俞涵梅服食疗伤灵丹,再给她更换伤口的外敷药物,经过一阵忙乱,天色已经露出曙光了。
  待俞涵梅睡熟之后,季伯玉吩咐辛大道:“明天找一辆车,几匹马,咱们要去九华山。”
  辛大道:“是,主人歇息一会吧,找车马的事不会误事的。”
  这双仆人果然没有误事,待他一觉醒来,车马都已齐备,早餐之后季伯玉扶着俞涵梅上车,她真像一个柔顺的妻子,任何话都没有问,只是含着浅浅的笑意坐到车上去了。
  季伯玉一马当先,辛大紧跟在他的身后,辛二赶着马车在后面跟随着,沿着长江的南岸,迳向当涂奔去。
  他们这是一个极端奇妙的组合,假夫妻,居然乳水交融,当真像一家人似的,季伯玉在迎风驰骋之际,有时会忍不住哑然失笑。
  这天到达繁昌,迎面碰到一对双十年华的青衣少女,她们见到季伯玉,立即奔了上来,道:“青霜、青娥奏见山主。”
  季伯玉一怔道:“两位姑娘免礼,你们是……”
  坐在车内的俞涵梅已经掀开车,道:“你们来做甚么?”
  青霜、青娥躬身一礼道:“参见宫主,小婢是来找宫主的……”
  俞涵梅道:“有事?”
  青霜道:“宫主忘记沈公子的婚事了?沈大侠已经定了婚期,却找不到宫主的踪迹,小婢姊妹到过勾漏山,又一路追寻下来,终于被咱们找到了。”
  俞涵梅向季伯玉瞥了一眼道:“急甚么,我知道沈大侠所定的门期,还早得很呢!”
  青娥道:“日子虽然还有将近三个月,但宫主是媒人,有关纳采下聘的事都少不了宫主。”
  她们主婢在为沈振山之子的婚事讨论去留,季伯玉只是面无表情的在一侧旁听,他当然希望俞涵梅离开他,而且越快越好。
  谁知俞涵梅竟然扭过头来叫他询问道:“你说呢?相公,我要不要去。”
  季伯玉估不到她会如此一问,一时之间实在难以作答。
  他根本没有这么一个妻子,也不想要这个妻子,但俞涵梅相公长、相公短地呼叫,她将肉麻为有趣,季伯玉就有点吃不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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