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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2023-10-19 21:38:50   作者:高臯   来源:高臯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年漪查过病情,长长一叹道:“此人身负两处创伤,还中了极为霸道的剧毒,如非他生命力特别旺盛,只怕早就一命归阴了。”
  怡红道:“小姐当真要救他?”
  年漪微微一笑道:“他倒在咱们园中,必然是慕名而来,医者有割股之心,咱们自然要救他了。”
  怡红道:“此人身带兵刃,可能惹上江湖仇杀,咱们如若救他,小婢担心会惹来意外的麻烦。”
  年漪道:“不要紧,咱们不让别人知道,就不会惹上麻烦了。”
  她取出家传治伤祛毒灵丹,替他外敷内服,经过了一日一夜,他终于苏醒了过来。
  陌生的环境,他没有动容,被人救治,他没有感谢,只是以冷肃的目光向年漪主婢一瞥,双手一撑便坐了起来。
  “啊!小姐,你瞧他……”
  他的举动突兀,神态又冷傲得不近人情,勿怪怡红要大为诧异了。
  然而,他并未瞧看怡红一眼,双脚一伸,着上鞋便向门外走去。
  “站着。”
  年漪身形一晃,已拦住那人的去路,俏目含嗔,冷冷道:“咱们救了阁下一命,难道就不值了个谢字?”
  那人淡淡道:“咱们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慷慨施舍?”
  年漪一呆道:“你倒在咱们后花园中,自然是来求医的了,年家世代习医,我怎能见死不救?”
  那人道:“原来姑娘是妙手回春年神医的掌珠,在下倒是失敬了。只不过在下并无求医之意,姑娘……嘿,那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他语音一落,一迳向楼下奔去。
  救命之恩不领情,这已经大出常理之外了,再说别人救他是一厢情愿,这位老兄的性格,实在怪得有点过火。
  年漪娇容一变,纤掌急吐,一片细如牛毛的晶芒,以飞云逐电之势猛袭那人的后背。
  这片晶芒是年家的独门暗器“青纱帐”,因为暗器细小,为数又十分之多,一把暗器发出,令人有如走进青纱帐的感觉。
  那人没有想到年漪会陡下杀手,待他感到劲风袭体,已失去了闪避的时机了。
  “青纱帐”每根均淬有剧毒,较神箭帮的毒箭厉害何止十倍,他一连中了数十根之多,还能不头栽倒下去。
  “在下不再欠姑娘的了,是么?”
  他睁着一双失去光采的眼神,向年漪淡淡的询问一声,语音甫落,便已昏死过去。
  年漪错愕良久,忽然纤足一跺道:“该死的东西,谁叫你不躲避的?”
  怡红笑笑道:“咱们年家的青纱帐,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阎王帖子,一个毒伤初愈之人,他避得了么?”
  年漪道:“我实在不想伤害他的,只是……咳,他那股蛮不讲理的德性,实在气人。”
  怡红道:“这不要紧,他的生命本来是小姐救的。”
  年漪道:“不,咱们不能杀他,医生杀死病人,那是什么医生?”
  怡红道:“小姐还要救他?”
  年漪道:“不错,快将他背到你的房里。”
  怡红樱唇一撇道:“你这是怎么啦?小姐。”
  年漪面色一沉道:“叫你背你就背,再罗嗦下去,他就没有命了。”
  怡红拗不过年漪,只好撇着嘴再将他背了进去。
  年漪要怡红脱了那人的上衣,然后用磁铁吸出毒一根毒针,再以独门解药替他外敷内服,忙了将近个把时辰,总算又在鬼门关将他扯了回来。
  她亲手为他盖好棉被,才与怡红回到他的香闺。
  怡红瞅着年漪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咳了一声道:“小姐……”
  年漪道:“什么事?”
  “你看,他当真是一个大有来历之人么?”
  “这就难说了,咱们连他的姓氏都知道。”
  “此人的性格虽是有点不合时宜,但他的气质似乎十分特殊。”
  “是的,唉,咱们也曾闯过江湖,此等超凡拔俗之人,实在不易多见。”
  “那么,小姐就不该给他一把青纱帐了……”
  “这个……”
  “他原已不领咱们相救之情,现在……咳,只怕要将咱们视作仇敌了。”
  年漪默然半晌,最后长长一叹道:“不必后悔了,咱们先歇着,三个时辰之后,他可能就会醒来。”
  约莫四更时分,他果然苏醒过来。
  年漪歉疚的一叹道:“对不起,我适才不该伤害你的。”
  那人想撑起身形,但撑不及一半,又乏力地睡倒下去。
  他向年漪瞧了一眼,冷冷道:“年家青纱帐,果然名不虚传。”
  “你已服过独门解药,十日之内就可全部复原了。”
  “你为什么还要救我?我不是又欠你了么?”
  “不要这么说,公子,难道你会跟咱们一般见识?”
  “好吧,不过,这是你自愿救我,别说石某不知道对你感激。”
  “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不恨我,我已心满意足了。”
  语音一顿,接道:“怡红!公子想必饿了,快将莲子羹拿来。”
  他不明白年漪何以忽然之间会对他这般体贴,但他确是饿了,不管怎样还是先填饱肚皮再说。
  一晃三日,他的精神已大为好转,不过真力只能提到六成,如要恢复,还需等待一段时日。
  三天不算长,也不能说短,三十六个时辰的相处,应该可以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的。
  然而,他除了说他姓石,就再也没有吐露过片语只字。
  冷傲会使人发生反感,但年漪主婢对姓石的,却只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因为他那喜怒不形于色的面颊,刻划出强烈的个性,举手投足之间,都显露出刚毅果敢的男儿气质。
  他纵然不是超人,也是一个足使女性崇拜的真正男儿。
  世间的男人很多,但真正的男人却不易多见。
  至少,年漪主婢,现在就是这一般想法。
  于是,她们嘘寒问暖,竭尽所能的照顾他,八天之后,他的功力,已全部恢复。
  寄人篱下,不是他所愿意的,因此,他提出了离去的要求。
  “年姑娘……”
  “什么事?公子。”
  “我想我该走了。”
  “这个……”
  “在下十分感激,但,天下没有不散和筵席。”
  “是的,不过……”
  “姑娘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小妹有几句不当之言,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吧!”
  “江湖之上凶险无比,公子能不能离开江湖?”
  “我不能。”
  “那么……那么……”
  “你怎么啦?姑娘。”
  “我想……跟你去闯闯江湖。”
  “啊!不。”
  “你听我说,公子,我想江湖之上必然有些图谋于你之人,咱们……也好有个照应。”
  “在下还有自保之能,姑娘的好意只好心领了。”
  “话不是这么说,公子,人有失算,马有失蹄,多一个人,总可以多拿一份主意。”
  “不,在下不惯与人同行,尤其是女人。”
  妙手回春的女儿,享受的是豪门生涯,几曾低声下气,向人苦苦相救过的?
  而且她是女人,女人的要求遭到拒绝,岂不严重的伤到自尊!
  因此,她面色一变,冷冷道:“你太狂妄了,姓石的,别瞧不起女人,我偏要闯江湖给你看看。”
  语音一顿,扭头吩咐怡红道:“快收拾一下,咱们走。”
  怡红应了声,立即拾夺了一包应用之物,手脚轻快怜俐,象是一个惯走江湖之人。
  年漪配了一柄长剑,外加一件风衣,再用一条丝巾将秀发向脑后一结,便已完全成了闯江湖,跑码头的准备。
  然后双眉一挑,对姓石的一哼道:“请吧!阁下,咱们这儿不便留你了。”
  主人出言送客,姓石的自然非走不可,何况他本来是要走的,这还能有什么问题?
  谁知姓石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似是没有听到年漪逐客之言一般。不仅如此,他那一双朗如寒星的虎目,还傻呆呆地瞅着年漪,象是在欣赏一件从未瞧过的珍宝,目不转眼地凝视。
  年漪被他瞧得极不自然,螓首一垂,道:“你怎么啦?阁下,趁天色未晚,早点走也好找个歇息之处。”
  姓石的依然纹风不动,却忽然轻吁一声,说道:“真是的,我为什么会这般疏忽!……”
  年漪一怔道:“你在说些什么?”
  姓石的道:“我说,姑娘艳光眩目,美胜天仙,我为什么直到此时,才发现呢?”
  年漪面色一红,娇羞地跺着纤足道:“你如再这么胡言乱语,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姓石的淡淡道:“在下说的是肺腑之言,姑娘不愿意听,在下不说就是。”
  年漪螓首一抬,向他匆匆的瞥了一眼道:“你还要不要走了?”
  姓石的道:“在下是江湖人,怎能不走!”
  年漪道:“如若你不再反对……”
  姓石的道:“姑娘还要跟随在下?”
  年漪道:“咱们主婢闯过江湖,不会拖累你的。”
  姓石的道:“咱们如果一道走,被拖累的不是在下。”
  年漪道:“怎么说?”
  姓石的道:“天下黑白两道,都要追寻石某,可以说,四海虽大,已没有在下容身之处了,姑娘前程似锦,何必自找麻烦!”
  年漪道:“是为了你手臂上的那个皮囊?”
  姓石的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双目精光如电,瞪着年漪冷冷说道:“你都知道了?”
  年漪被他威猛的神态所慑,身不由己的后退一步,良久,始怯怯地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猜想罢了。”
  姓石的冷冷道:“你最好不知道,否则,哼……”
  身形一转,迳行缓步跨下红楼。
  怡红瞅着他的背影愤然道:“此人如此无情,咱们不该救他的。”
  年漪道:“江湖人心险恶,这倒不能怪他。”
  怡红道:“咱们呢?还要不要去闯江湖?”
  年漪道:“要,爹不在家,咱们留一封信给卫叔叔吧!”
  秋夜虽有几分凉意,但洛加湖畔仍有不少赏月之人。
  因为,湖畔的小石块,算得是天下一绝。
  虽然它不是珠宝,却能驰名字内,说它是天下一绝并不为过。
  如若你远远瞧去,似乎湖岸之上布满了小牛小马,形象各异,栩栩如生。
  此时二晚向尽,赏月之人大都尽兴而归,只有一男一女还在那儿流连徘徊。
  男的身材修长,穿着一件陈旧的蓝衫,瞧衣着,十足是一个穷途潦倒的落魄文人。
  但他那粗眉大眼之间,有一股狂傲群伦的超凡威仪,只要你瞧他一眼,就会生出只有他才是好男儿、大丈夫的感觉。
  那位女郎么?却是一个嫩如弱柳,美如娇花的小娘儿,如若以她与那男子相较,恰好是一个强烈的对比。
  这位女郎似乎沉醉于洛加湖的风光,正手持钓竿,独坐湖畔,只不过她并未专心垂钓,时常以明如秋月的目光,向徘徊十丈之外的男子瞧上两眼。
  又是顿饭时间,十余条人影忽然向洛加湖急驰而来。
  瞧他们奔行的速度,这般人可能都有一身不凡的武功。
  他们奔到那男子徘徊之处,立刻四面散开将他包围起来。
  “姓石的,人生何处不相逢,你说是么?”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淡青夹袍,年约四旬的中年大汉,瞧神态,他可能是那般人的头儿。
  石姓汉子冷冷一哼,道:“郭绍箕!咱们素无恩怨,你为什么要阴魂不散的死缠我?”
  郭绍箕哈哈一阵狂笑,说道:“别人都说你疯,郭某却认为你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人。咱们交个朋友,可以么?”
  石枫道:“郭头儿独霸桐柏,石某,哼!高攀不上。”
  郭绍箕面色一沉道:“姓石的,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郭绍箕哪一点儿配不上你?”
  石枫道:“不必找岔子了,阁下,咱们何不说点正经的?”
  郭绍箕道:“很好,咱们旧话重提,还是说那半壁山河吧!在下添一点,两万银子怎样?”
  石枫道:“两万白花花的银子,确实是一个大数目,只可惜石某穷骨头无法消受。”
  郭绍箕怒哼一声道:“姓石的,郭某已然仁至义尽,你如若再不肯交换半壁山河,咱们只好各凭手段了。”
  石枫道:“在下没有半壁山河,那是无可奈何之事。”
  郭绍箕呛的一声,摘下肩头的鬼头大刀,然后举手一挥,道:“上,擒下姓石的。”
  四周包围的大汉一声暴喊,刀剑并举,向石枫展开狂野的冲杀。
  这般人的功力颇高,内中一名年约五旬的老者,及一名三十出头的大汉尤其不凡。
  老者使剑,大汉使刀,全有二十五年以上的精湛功力。
  而且这十余的联手攻势,均由这人领导,攻防之间,配合得丝丝入扣。
  石枫那毫无表情的面颊微微抽搐了两下,右手迅速一翻衣底,金戈已横扫而出。
  当当当一阵金铁交鸣,扑来的大汉几乎全部兵刃脱手,他这一招夜战八方,竟将十余名强敌震得暴退五尺。
  一声厉啸,石枫挟着无比的威势,插入对方的人群,他象一头疯虎,金戈左荡右抉,向围攻者作无情的痛击。
  桐柏水月山庄的高手,估不到石枫竟是如此的勇悍,他们人数虽多,却无力阻挡他的攻势。
  这热血在金戈挥舞中四散的飘洒,一条条庞大的身体,惨嚎着仆倒下去。
  这只是几个照面,水月山庄已遭到半数的损失。
  郭绍箕瞧得双目喷火,口中一声暴吼,挥刀加入了战圈。
  此人究竟不愧为一方霸主,长刀唰唰几招,立即稳住了战局。
  他的刀法十分诡异,每一招都夹着无穷的威力。虽然他的武功并不高于石枫,但他们占了人多的便宜,象这样缠斗下去,对他们是绝对有利的。
  石枫似乎没有想到这些,他只是在狂呼酣战,往返冲击。
  夜色在逐渐加深,寒月已经懒洋洋地挂到西山的山头。
  他们这场疯狂的搏击已经接近尾声,但战况的惨烈,却令人不忍卒视。
  石枫固然是创伤遍体,变成了一个红色的血人。
  郭绍箕也得不偿失,除了他自己,水月山庄的主手,就只剩下一名使剑的老者了。
  不过,他们还在拼命的狠斗,这战战争,似乎是除死方休。
  最后,石枫终于真力衰竭,被郭绍箕将他的金戈砸得脱手飞去。
  使剑的老者趁机刺出一剑,在石枫的肩头划下一条血槽。
  在如此情形之下,可说是山穷水尽,石枫除了认命,已经别无选择。
  因此,郭绍箕仰天一阵狂笑道:“还要打么?石枫,如果你交出半壁山河,本庄主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石枫冷哼一声道:“本庄损失了十几名高手,必须获得适当的代价,你如不交出半壁山河,本庄主只好一寸一寸的割你,与我的部属复仇。”
  石枫冷哼一声,道:“很好,你动手就是了。”
  郭绍箕鬼头长刀一挥,劈向石枫的左肩,他是想废掉石枫一条臂膀,先让他尝一点苦头。
  但,当的一声脆响,郭绍箕的鬼头长刀竟然弹了起来。
  一个真力已竭,满身剑伤之人,还有如此深厚潜力,郭绍箕怎能不大吃一惊!
  自他收招急退,注目瞧看之际,原来石枫的身前,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名杏眼桃腮,瞪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的红衣姑娘。
  她就是那位沉缅湖光夜色,在湖畔独自锤钓的美人儿。
  所谓人不可貌相,别看她生得娇滴滴,每一个部位都能捏得出水来似的,但她却是一个武林高人,一记钓竿,便将郭绍箕的鬼头长刀封了回去。
  郭绍箕向红衣姑娘打量了阵之后,哼了一声道:“姑娘是哪一门派的高人,郭绍箕眼生得很。”
  红衣姑娘撇撇嘴道:“这些你不必管了,要紧的是赶快给我离开这儿。”
  郭绍箕一怔道:“为什么?”
  红衣姑娘道:“我不许有人在此地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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