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2024-08-15 15:49:26   作者:公孙云生   来源:公孙云生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绿发婆婆”慌不迭的拍开她的麻穴,掏出手帕,急急问道:“霜儿,怎……”
  她的话未说完,阮寒霜一头钻在奶奶怀里,“嘤嘤”啼泣起来。
  “绿发婆婆”手抚她的芳肩,催问道:“你被那人欺侮了?”
  阮寒霜这才抬起头来,摇摇螓首,哽咽道:“没有!”
  “绿发婆婆”这才吐出了一口气,道:“那个人是谁?”
  阮寒霜揩了一下泪水,道:“白天在赤峡谷内,这个人就一直盯着我,迨至白魔来时,才不见了他,适才奶奶外出时,我就准备掩上屋门先睡,讵料,从外面吹进一股冷风!
  这股冷风,吹得我全身发毛,正要晃身后退,又是一股劲疾的锐风,竟点中我的麻穴。
  吓得我急喊了一声救命,那人如同幽灵似地纵进来,将我的嘴塞住,就抱在……”
  底下的话未出口,又“嘤嘤”啼泣。
  “绿发婆婆”抚着她的秀发,无限爱怜地道:“适才若不是顾及着你,我真要追上那个淫贼,将他劈死!”
  略微一顿,又道:“霜儿,江湖上太过险恶,还是早点随我回家,我看江湖上将要掀起一场杀劫,那白魔这一出现,恐怕没有太平日子了!”
  阮寒螓首倏抬,泪眼盈盈,颤声道:“我不,如能找到琪哥哥,什么白魔、黑魔也不怕,你老人家一定要陪我找到他!”
  “绿发婆婆”就要张口说话,却见孙女那份楚楚可怜之态,不由得软下心来,口中连连道:“如果找不到,我们还是早一点回去得好,省得在江湖上卷入是非旋涡。”
  阮寒霜只得点点头应诺。
  “绿发婆婆”正要嘱令阮寒霜早点安息,忽见——
  一个白色小球,从破裂的窗户中激射进来。
  直对祖孙两人偎依之处射来!
  “绿发婆婆”眼明手快,右手倏抬,已将白色小球轻轻捏住!
  她感到发射之人的腕力恰到好处,不疾不徐触到手中,并无半点冲激之力,看来对方并无恶意。
  阮寒霜也已见到,忙问:“奶奶,是什么东西?”
  “绿发婆婆”感到捏在手中的东西软绵绵的。
  她急忙擎起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纸球。
  随即摊开,却见上面写着几行小字:“阮姑娘,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我们既然相见,又何必曾相识,承你的相爱,天涯跟踪,铭感五衷。
  本想与你再见面一次,但是,我的处境,四面楚歌,时时包藏着危险,我不愿你随时遭受无比的惊险,担心受怕,这在我的良心上,实在不忍。
  令祖母的话很对,江湖上过于险恶,尤其‘白魔’的出现,难免要造成一场杀劫。不过,这一点,我可以担保‘白魔’的心,也是善良的。他并不是嗜杀成性,他所杀的人,都是一些为非作歹之徒,或是巨奸大恶,至于好人,他同样地爱护。
  姑娘,你还是好好听祖母的话,随着回家,不要再在这万恶的江湖上走动,你也不要追踪我,因为你永远也认不出我来,即使立在对面,也会视同陌生。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们至此,也应该告一段落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担心着你的安危,现在好了,你有令祖母作伴,我完全放下心来,回程珍重。”
  下署“古玉琪”三字。
  阮寒霜看着祖母聚精会神在看着,不知上面写的什么,忙问道:“奶奶,上面写的什么?”
  “绿发婆婆”将纸递给她,道:“你自己看吧!”
  阮寒霜接在手中,前后看了一遍,只急得她珠泪纷抛,纤手拿着笺纸也在微微发抖,口中喃喃道:“琪哥哥,你不要我了,你不要……”
  “绿发婆婆”看着她那份急像,恐怕她会急出病来,遂劝慰道:“他的信上说得很对……”
  但阮寒霜未待祖母说下去,已飘身下床,纵向窗前。
  “绿发婆婆”一把未拉住她,眼看她又纵出。
  由于爱孙心切,怕她任性乱跑会出事,急忙紧跟,翻身飞上屋脊,却见阮寒霜正向四处远眺。
  但夜色深沉,星月满天,哪里有什么人影。
  阮寒霜见祖母也出来,怕她会拉住自己,又要……
  可是,“绿发婆婆”手疾眼快,已经抓住了阮寒霜的玉腕,悄声说道:“霜儿,不要乱跑,人家早已经走了,他现在既然不想见你,追也无益,明天一亮,奶奶陪你去找他就是。”
  阮寒霜经不住祖母的劝慰,更知道要想脱身是不能够,只有随着纵下屋来,走进里面,却叮咛问道:“奶奶,你一定要陪我去找他!”
  “绿发婆婆”点点头,道:“奶奶几时欺骗过你,快睡吧!”
  阮寒霜刚想上榻,蓦闻——
  身后一阵风声飒然,祖孙两人都同时一震,身躯疾转,左手护胸,右臂半弯,以防来人突袭。
  祖孙两人双眸落处——
  却见面前娉娉玉立着一个黑衣、黑裳、黑纱蒙面少女。
  绿发婆婆趋前一步,挡在阮寒霜前面,冷冷地道:“你是谁?今夜至此何为?”
  黑衣蒙面少女道:“适才我发现你们这个院落里纵出一条黑影,想不到那人轻功超绝人寰,就在晃眼之间,已不见了踪影,我恐怕此处会有人受害,所以冒然来此看看。”
  祖孙两人这才放下心,并连口称谢。
  黑衣蒙面少女见人家无事,遂道:“打扰!”
  不待祖孙两人回话,娇躯一扭,箭似地射出窗外,没入暗影中。
  阮寒霜一见黑衣蒙面少女飞逝,刚要追……
  “绿发婆婆”猛地沉声喝道:“这座望湖镇上,现在藏龙卧虎,良莠难分,女孩子家还是少出去抛头露面,你知道这个人是好是坏?还是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阮寒霜也知道凭自己的武功是无法追上的,遂登榻安睡不提。
  且说古玉琪原是循声而来,迨至见到“绿发婆婆”,他这才知道院寒霜与她祖母,也住在这个店内。
  他虽然易容,但仍然恐怕被阮寒霜认出自己的身形,是以,就在“绿发婆婆”出现之刹那间——
  他就返身纵回自己屋内。
  因之,那条黑影砸破窗棂,飞纵而出,他并未看见。
  他端坐床榻,忽然——
  想起一件事来,遂即跃下床来,也不点灯,匆匆写了一个小纸条,搓成小球,轻灵地纵上屋脊,以最巧妙的手法,掷向祖孙两人坐身之处。
  他将纸球丢出以后,旋即——
  身躯快似闪电,躲进暗影里,飘回自己的房间。
  也就在这时,那一个匿名的黑衣蒙面女郎发现了黑影,要想追踪,一切之事前文表过,不再重述。
  古玉琪返回房间,脑海里忖思着,与那一个紫衣蒙面女人约晤之事。
  他必须要易回原容,因为说不定她也曾见过自己。倘若以此面孔相见,难免要别生事端。
  他忖思了一会,才安然入睡。
  一宵易过。
  第二天,他隔窗看着“绿发婆婆”偕同阮寒霜离开了客店。
  他真想追上去,告诉她。
  然而——
  想想自己有很多事情待办,同时,江湖上太过险恶,倘若一时照顾不到,会使这一个纯洁的少女遗憾终生,终究理智克服了情感,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祖孙走了。
  他足不出户,在客店里耽搁了一天,晚饭后,略事休息,背上包袱,丢下一锭纹银,趁着茶房不注意之时,飘身走出客店,向望湖山而去。
  深沉的夜色,又笼罩了人间。
  在望湖山巅,伫立着一个丰神俊美的少年。
  他就是古玉琪。
  他昂首看看星月,已届三更,可是邀约之人,依然芳踪杳然,他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她自己主动邀约,难道……”
  声音未完,一阵衣袂带风,飒然而至。
  古玉琪听风辨位,身躯疾转,却见一个身着青色衣裤,年约十、七八岁的丫环打扮的少女。
  这青衣少女,生得风姿绰约,妙目流盼,莲步轻移至古玉琪身前约七尺远近站住,脆声说道:“你是白魔的徒弟?”
  古玉琪点头称是,反问道:“姑娘是……”
  那青衣少女,道:“我家小姐有请公子前往。”
  古玉琪道:“你家小姐约晤在下在此聚会,她现在何处?”
  说着,他的脑海里,倏地掀起了一个不良的印象,随即声调一沉,冷漠地道:“姑娘是青衣帮的?”
  青衣少女妙目滴溜溜地一转,咯咯娇笑道:“公子错了,我是人家的奴婢,既不是什么青衣帮,也不是什么派,你尽管放心好了。”
  古玉琪感到自己的神经实在有点过敏,俊面倏红,不由得讪讪地道:“那么,你家小姐在何处?”
  青衣少女笑容顿敛,瞥了古玉琪一眼,道:“我会带你去的!”
  说着,娇躯疾转,向东飞驰。
  古玉琪紧随在后。
  这一男一女身形疾逾飘风,奔驰了约有两个多时辰,还未到达,古玉琪不由心里疑奇,遂加紧几步,趋至少女的身旁,问道:“请问还有多远?”
  青衣女头也不转,冷冷地道:“急什么,总有到的时候!”
  古玉琪听得心头不快,遂即停住身躯,道:“你家小姐捣什么鬼,既然约晤在望湖山,为什么又要变更地址,你回覆她,我不去了。”
  青衣少女闻言,只得也停住身躯,道;“敢情,你后悔了?”
  古玉琪道:“我没有什么后悔,只是我还有我的事情,这样远的路程,我倒没有兴趣往返地奔驰”。
  青衣少女道:“我家小姐说,令师打听青衣帮总舵的地址,她为了本身的安危,所以不便在荒山旷野泄露人家的秘密。因此,遗我来此邀请公子前往,如果公子中途折返,令师问及,你又如何答覆?”
  古玉琪想不到,这个丫环的口齿竟会如此厉害,说得他哑口无言。
  同时他的心头电闪,对于“青衣帮”总舵住址,乃是他梦寐以求的,现在既有此机会,岂可错过?
  何况对方不一定就是自己的仇人,即使刀山剑林,也要去撞一撞,看看紫衣女究竟是一个什么人物?
  他心念之中,右手轻轻一挥,示意青衣少女带路。
  青衣少女不再答话,转身疾驰。
  古玉琪在后面,暗忖:“看来紫衣女绝非等闲人物,即以这个丫头的轻功而论,即可想见一斑,但自己怎的未听见过?”
  他一面想着,一面紧随青衣女飞驰。
  两个人一直在崇山峻岭中行走,因之,施展轻功,自不怕有人看见。
  以两人的脚程论,怕不要奔行了十几里路。
  古玉琪的心头愈发怀疑,但事已至此,决心要弄个水落石出。
  行至巳时,在一座人迹罕至的深谷里,青衣少女才放缓脚步,回头说道:“到了!”
  说着,她的身形,倏地一闪而没。
  古玉琪心头一震之间,忽闻少女一阵咯咯娇笑起自身后,他立即转身看去,却见青衣少女立在一座幽邃的洞门前,说道:“公子请进!”
  古玉琪即使再怎样颖悟绝伦,至此也被弄得疑窦丛生。
  但他艺高胆大,后面立即泛上一层冷笑,道:“带路!”
  他说着,已默运出“无形罡气”护身,以防意外。
  一直入洞,发现里面甬道纷歧,而且,每条甬道都是弯弯曲曲的,每一转弯处,有一盏灯,发出萤火似的光芒。
  从这座奇怪的洞府看,紫衣女绝非善良之辈。
  但,她究竟是何等人物,无法蠡测。
  古玉琪心怀父母的生死存亡,决心要找到“青衣帮”总舵,以便追查“单翅雕”其人。
  如能找到他,最低限度也能逼问出十年前,他要陷害自己的原因,再从这点线索,不难探究出母亲生死。
  是以,豪气干云,随着青衣女向内趟进。
  也不知转了多少弯,也记不清看见有多少岔路,才走到一座很大的石室内。
  里面铺著猩红地毯,正厅摆着一张八仙桌。
  桌上陈设着金杯玉盏,似乎在准备招待嘉宾。
  桌的四面,设有锦礅绣椅,真所谓一尘不染,好像从未坐过一样。
  室顶上,嵌有一颗鸽卵似的宝珠,放射出晶莹夺目的光彩,使人乍入其间,如置身在水晶宫内。
  墙壁上,挂有几幅黑迹,每幅都写得笔划苍劲有力,龙飞凤舞,使人一看,即知是出自名家手笔。
  可是——
  每一幅联,都未署下款,不知为何人所书?
  能写得这样一手好字,却不署下款,真所谓明珠染尘,实在可惜。
  室内正有三个美艳绝伦的少女,并排站在桌后,从其打扮上看,好像也是侍女一流人物。
  她们一见古玉琪与青衣少女走进,内中一个趋前,说道:“有劳公子驾临,请坐。”
  古玉琪却未就座,问道:“你家小姐在哪里?在下有事请教!”
  说话的少女含笑盈盈,道:“请公子坐下待茶,待婢子慢慢禀告。”
  说着,已伸手拉过一把椅子,坚要古玉琪就座。
  古玉琪也不怕她们弄鬼,随即坐下,又问:“你家小姐,怎的不出来?”
  那少女却未及时回答,另有一个少女从一把洁白如玉的花壶内,沏出了一杯香茗,双手端到古玉琪面前桌上,脆声道:“请公子先喝杯茶,润润喉咙。”
  古玉琪奔驰将近五个时辰,确也感到有点口喝,这一闻到扑鼻清香之气,口腔更感到干燥异常。
  但他眼看着那一杯浓茶,却不敢冒然地喝下。
  因为他在“彩霞宫”时,曾有过一次经验,就是因为喝了一口茶,以致被“玄衣女”所囚,差一点就被她弄掉性命,想起往事,余悸犹存。
  现在,此处虽然不是“彩霞宫”,但在未明了对方的身份以前,还是要特别小心,免坠入人家的圈套内。
  宁肯忍受一点饥渴,也不能贸然从事。
  端茶的少女何等慧黠,她从古玉琪的眼色中,已然看出来他是口干舌燥,粉颊绽笑道:“敢情公子是害怕茶内有毒?”
  说着,端起杯来,竟自“咕噜!咕噜!”将一杯浓茶喝下,喝完,她还故意地走了几圈,道:“公子,你大可放心了!”
  纤手又端起茶壶,沏了一杯,放在古玉琪面前。
  古玉琪的疑心被人家猜透,不由得俊面泛红,搭讪着道:“你家小姐难道不在家?”
  先时说话的少女,道:“我们小姐本来在家恭候公子,因想起一件事情,必须立即前往,她临时吩咐,请公子稍候,她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就会回来。并嘱咐婢子们,将她从天山所得来的冰茶泡好,以待公子解渴。”
  古玉琪听到“冰茶”二字,蓦地——
  想起师父曾说过,这种茶树乃是生长在玄冰上,系属天府奇珍,百年难得一见,会武的人喝饮,不但能清气益神,而且,还能增加双眸神光。
  茶杯中,热气蒸腾,阵阵清香扑鼻而入。
  他万万想不到紫衣女与自己素不相识,竟不惜以人间难得的珍物,款待自己,可见对方绝非邪恶一流的人物。
  因之,他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大半。
  当下,听得少女的话语,问道:“你们这里,除去小姐以外,还有别的人没有?”
  那少女接道:“我家小姐,由于喜欢清静,故与家人分离,携带婢子等四人来此‘万化洞’隐居。她平日鲜少出门,不想事有凑巧,偏偏她想起了一件事情,必须外出一行,我想,小姐快要回来了。”
  带领古玉琪来此的那个青衣少女,一进室内,即坐在室角的一把小椅子上,显然由于奔驰时间过长,以致累成那样。
  这时——
  她忽然插嘴道:“我如果知道小姐不在家,才不急着奔驰了,累得我上气不接下气,我可要去休息了一会了。”
  端茶的那个少女白了她一眼,道:“谁叫你不去休息,公子有我们三个人侍候就够了,用不着你在此。”
  青衣少女真地站起身来,纤指在墙上一按,“嚓嚓”一阵轻响,墙壁上裂开一个小门户,她立即侧身而进,小门复闭。
  古玉琪暗忖:“还真看不出这座石室竟有机关暗室,无疑的,里面是她们的住屋。”
  忖思中,不自觉的端起茶怀,喝了一口。
  茶水入口,更觉清香。
  由于他过于口渴,不由已地将一杯茶水,完全喝下。
  恰在这时——
  那个端茶的少女,又拿起了茶壶,用纤指轻摸了一下壶嘴,替古玉琪又满满地沏了一杯。
  口渴的人,一杯茶水,是难以润好喉咙的。
  古玉琪喝下一杯之后,默运真气,并无半点异样的感觉,他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随手端起茶杯,又完全喝下。
  讵料——
  他刚将茶杯放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暗叫:“不好!”
  立时要默运禅功真气,将喝下的茶水逼出,但为时已晚,一阵头重脚轻,竟栽倒地上,人事不知。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他慢慢醒转。
  可是,他的眼睛还未睁开,脑海里尚有点迷湖。
  不过,这时他的心灵里,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如同自己被困在赤女教的一座阵内的情形,略微有一点相似,觉出丹田以下,被热气蒸得难过。
  他在半醒半睡的状态下,心灵上,泛上一个倩影,即是他急于要找到的有实而无名的妻子——凤如玉。

相关热词搜索:环珮盟

上一篇:二十一
下一篇:二十三

栏目月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