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诱魔入笼

2020-05-09 12:04:30   作者：古如风   来源：古如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他还没有叫完，突听尚三叹更大声地叫道：“吵！吵！你们再吵我可不管了！”
　　他这句话果然有极大的力量，三人立时禁声不语，尚三叹可神气了，他倒背着手，来回地走着。
　　尚三叹见三个老人，都是一言不发，极力地忍受着，心中好不得意，忖道：“三白老人都是天下奇人，联袂而行，天下无敌，象这样乖乖的听我的话，恐怕还是破天荒吧！”
　　木苏见尚三叹脸上怒容渐消，才放低了声音道：“唉……老三叹！时间不早了，你……”
　　讲到这里，尚三叹抢口道：“是的！时间不早了！你们讲怎么办吧？”
　　水梦寒沉不住气了，大声道：“我们讲怎么办？这是什么话？”
　　尚三叹翻起了眼睛，望了他一眼，慢慢讲道：“什么话？中国话！你还以为是俄罗斯话呀？”
　　尚三叹见闻居然颇广，他也知道俄罗斯，当时虽在满清中叶，可是风气渐开，尚三叹有个表弟，曾经出海到外国去，所以知道些外国地名。
　　三百老人真是自生娘胎，也未受这么大的气，只希望他把三人放出去，立时就要取他性命！
　　尚三叹由天窗，望了望天色，自语道：“天晚了！我要吃晚饭了！今天白如云请客，狠狠地吃他一顿！”
　　他讲完转身就走，三个老人一齐大叫：“喂！喂！……我们呢？”
　　尚三叹远远的回过了头，道：“你们呀？星婆子继续睡觉，水老二画你的画，木老大作你的宫殿，还有啥问题没有？”
　　至此，三百老人才知道上了大当，一齐恐吼起来，恶言秽语，一齐骂尚三叹，尤其是木苏，把“×你奶奶”全骂出来了。
　　尚三叹得意扬扬，满心欢喜的出了石牢，把门锁好，便见郑小风跑来，把他拉到树林中，急道：“怎么了？”
　　尚三叹笑道：“没事啦！两个老王八旦又关起来啦！钥匙还给你！”
　　郑小风这才安了心，红着脸道：“尚……尚爷你答应给五十两黄金，还差很远呢，刚才只有二十两银子！”
　　尚三叹啊了一声，由袖中取出一个大红包，很沉重道：“这是五十两黄澄澄的金子，你把二十两银子还我……唉！算你这小子发笔横财！”
　　郑小风高兴得几乎昏倒，把先前的小包还给尚三叹，接过了大红包，一掂分量就知不假。
　　尚三叹道：“你打开数数，别呆会儿少了又埋怨我！”
　　郑小凤一个劲儿的谢，道：“哎呀尚爷，金子是你赏的！只有多没有少的，谢谢！”
　　他垂首鞠躬，几乎要跪下来。
　　尚三叹讲道：“好了！别谢了，我要吃晚饭去！”
　　他道罢，长袖一拂，已然出走了十余丈，再一晃身已然失去了踪迹。
　　郑小风等他不见了，这才神秘的打开了包袱，一看之下，不禁跳脚大骂：“妈的个屁！老儿子……”
　　他本是粗人，脏话出口不绝，原来包袱内哪有半两金子？
　　全是石头，废铜什么的……
　　郑小风气得眼冒金星，大骂道：“个老子！你道五十两金子！怎么这么大一包……”


　　一贤厅内灯火辉煌，人影如梭，十余个老少僧俊，共坐一桌，酒宴正欢，谈笑声传出了老远，为美丽的春夜，平增了无尽欢乐。
　　尚三叹似乎非常高兴，他大口地喝着酒，谈论着江湖上一些往事，不时也感叹一番。
　　使大家感到奇怪的是，尚三叹的举止谈吐，全与常人一般正常。
　　只有莫子青心中明白，忖道：“这老家伙，不知又办了什么坏事了！”
　　葛长生几杯酒下肚，望着身旁娇美如花的青姑，心中很是高兴，忖道：“几时她换上女装就好了，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她不是已经成了我的妻子了么？”
　　可是他满足之下，还感到微微的空虚，因为他无法把沙丽白忘下。
　　但，他已得到了青姑，难道还会有机会去追求沙丽白吗？
　　这似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心中总有一个结，并不是短时间可以打开的。
　　老道一向喜欢热闹，可是白如云则不同，所以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来访，更不要讲是集这么多天下奇人于一堂了。
　　所以他高兴得不得了，劝酒劝菜，一副老太爷的姿态，在场的老人全明白了一个事实，就道：“年老的人最怕孤独和寂寞。”
　　即使这些身怀奇技的江湖老人，也不能例外。
　　这一桌酒菜，比起众人在谷中所吃，又是大不相同，所用食具，更是无不精美，柳黛黛虽然吃遍天下，但也没吃过这么满意的酒菜，恨不得在此长住下去。
　　席中，白如云讲道：“白如云天性怪僻，极少走动，所以与江湖上朋友极为陌生，今日得蒙诸位大驾光临，确是蓬荜生辉。
　　“只因这些年来，无所事事，所以拳脚都生疏了，想趁此机会，向各位讨教一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尚未讲话，江之舫已抢着道：“这个我早就料到了，你得了老道真传，又练成‘两相神功’，在谷中看见众人较技，自然技痒，这是练武人的天性！
　　“至于这两个问题嘛，最简单不过，常言道：‘以武会友’，原是一段佳话，我老先生愿意第一个陪你，不过彼此没有仇恨，不必太认真，点到为止……”
　　他一讲就是没完，老道气道：“行了！行了！人家又不是找你比武，何必自作多情？”
　　江之舫一瞪眼，葛长生已然含笑道：“如云兄盛情可难却，我葛长生愿意舍命陪君子！”
　　白如云抚掌大笑，道：“长生兄真是快人也！我白如云真是确实高兴！来！再干一杯！”
　　葛长生举杯而尽，笑道：“我等能与如云兄相交，也是平生快事，蒋来还想请老道爷与你到新疆一游呢！”
　　老道及白如云夫妇含笑称好，不料站在一旁的北星和南水，走到葛长生身旁，北星低声道：“还有我们呢？”
　　南水接着道：“还有我们呢？……你要带……带我们去！”
　　老道见情，叱着向后退去，心中恨恐，忖道：“后站，还他妈的前站呢！”
　　众人酒逢知己，只有柳黛黛专心吃菜，有时口中还吟唔着发出一些声音，也许是吃得很高兴了。
　　尚三叹也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因为他不停地想着下午的事情。
　　这时突见北星很快地走出正厅去，接着又很快地走了回来，伏在白如云耳旁，低声地讲了几句。
　　白如云皱了一下眉头，道：“有什么事这么重要？非要在这时候见我？”
　　北星低声道：“难道是又发生了些事情！”
　　白如云闻言，面色微变，略一思忖，道：“好吧！你叫他进来！”
　　白如云吩咐已毕，仍然回头与众人谈笑，不大的工夫，一个年青人恭恭敬敬地走进来。
　　葛长生认得此人，就是管理牢监的郑小风，他穿着一件蓝色长衫低着头疾走。
　　一双眼睛，狠狠地瞪了尚三叹，脸上充满愤恨之色。
　　尚三叹却是咧着嘴大笑，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道：“怎么样？小哥，来一杯吧？”
　　郑小风气得偏头不理，白如云冷冷道：“到底什么事呀？还不快说？”
　　郑小风又犹豫了一下，这才凑在白如云的耳旁，低声地道了起来。
　　只见白如云一双剑眉，渐渐地皱了起来，脸上有一种诧异之色，目光首先飘向葛长生，随着又飘向尚三叹身上。
　　尚三叹干咳一声，这时郑小风耳语已毕，白如云点了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少时我就去！”
　　郑小风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到了门口之时，又向尚三叹狠狠地瞪一眼，尚三叹心忖道：“妈的！这小子记仇！”
　　郑小风退出之后，白如云仍在皱眉思忖，葛长生等心中诧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尚三叹心中明白，忖道：“定是关于那两个老家伙的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郑小风报告道，木苏及水梦寒自动被关在石房，并且与星潭同房。
　　心中实在诧异，当他得知二老越狱时，心中十分愤怒，曾经亲自去观察过。
　　那座石房原是他费尽心血所制，后来又经裘大希的指点，加了很多巧妙机关在内，任你是天大的本领，也绝对逃不出来。
　　所以他认定了是有外人营救，倒也奇怪，他第一个就想到了尚三叹，暗自寻访的结果，果然证实了他的推断。
　　这时听木苏与水寒自动回牢，确实大出意料之外，因为他深知三百老人的偏激天性，既然出狱，定有狠毒的报仇计划，绝不会乖乖回到牢房。
　　所以这时白如云倒担起心来，忖道：“这两个老家伙，自动回房，定有不寻常事发生！不知他们有什么诡计……”
　　这时伍青萍也知道了，女人家更是不安，低声问白如云道：“如云！你可要去看看？……”
　　白如云昂然地摇摇头，道：“不用！……青萍！你且把各处房舍察看一下！但不要到牢房去。”
　　青萍连连地点着头，向众人打了个招呼，匆匆而去。
　　尚三叹伸长脖子问道：“啥事呀，可是有人要放火？”
　　尚三叹的话，把白如云道得面色一变，心中好不吃惊，原来他想到这点，所以才命伍青萍去查看，尚三叹这么一道，白如云更为担心了。
　　他忖道：“莫非真有些迹象落在他的眼中？”
　　白如云天性稳重，所以他仍然镇定如常，把北星唤到身旁，低声地嘱咐他几句，北星立时答应下来。
　　接着，他又若无其事的与众人谈笑起来，葛长生等虽然怀疑，也不便过问。
　　在老道的身旁，还空着一张坐椅，那坐椅自众人落坐以来，就一直空着，可是所有邀请的人全来了。
　　柳黛黛虽然一直吃肚皮发胀，可是她还有点担心，怕又要多一个人来吃菜，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老道爷……把那个这空座位去掉如何？既然没有人，何必坐得这么挤？”
　　老道未说话，白如云微笑道：“还有一位远道的朋友，不久就要到来！”
　　柳黛黛满心不高兴，道：“果不出我所料，请这么多人，连两桌都不肯摆！”
　　正思忖到，突见屋门开处，走入一个身长英俊的青年，他穿着一身青色绸衫，嘴角带笑，风度翩翩。
　　他入厅之后，立时向众人一抱拳，道：“我来晚啦！”
　　他语气平和，态度沉静，有一种特有的宁静气质，非常吸引人。
　　葛长生不禁颇为惊讶，原来这人就是招待他的“一零九”，心中不禁忖道：“我早看他神光内蕴，果然是个非常人物，却不知道他和白如云的关系如何？”
　　白如云刚站起身来，还未说话，尚三叹又抢着道：“啊！一零九来了！快坐！快坐！菜都快被我们吃光了！”
　　这时白如云实在有些讨厌尚三叹了，忖道：“老家伙真个无礼，总是喧宾夺主，真是可恶！”
　　“一零九”也不客气，径自走到老道身旁坐下，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葛长生含笑道：“这位仁兄，在谷中多蒙照料，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一零九放下了酒杯，注视了葛长生一下，苦笑道：“我……我没有名字，我不知知道！”
　　葛长生颇为意外，心中甚是不悦，可是由一零九语态诚恳，不似装模作样，暗道：“或许他有难言之隐吧！”
　　这时老道突然站了起来道：“各位！你们一定没有忘记‘兵刃谱’吧！”
　　葛长生等被他一言提醒，这才想了起来，三场较技，只较了两场，另一场则不了了之。
　　莫子青点了点头道：“可不是！我正在奇怪！到底怎么样了？里面还有我老婆子一手绝技呢！”
　　老道摇了摇头，接着道：“唔……你放心！我不会揩油的！至于你那套动夫，倒也不见得出奇，没人重视的！”
　　莫子青气得正想反唇相讥，老道已很快的接着道：“这一套兵刃，并非取消了，只不过是移后而已，明天就在这里举行最后一场较技，胜者得之，小鬼头和一零九也参加打！”
　　众人听到这里的，不禁发出了低声的议论声，白如云紧接着老道的话道：“本来我是与此无关，正如尚老爷子刚才所道，练武之人，有些技痒，所以想与众人讨教一下！”
　　他到这里，目光向葛长生，叶潜秋及华风云扫去，虽然他认为，巫山大会年青的一辈中，以这三人最强了。
　　那一零九好不奇怪，他只是一个人独倒独饮，既不向人敬酒，亦不接受别人的敬酒，好象对于这些江湖礼节，一点也不懂。
　　这时南水又送进了一支玉盘，上来一套酒杯，全是绿翠色的金明玉所做，上面盘着红色大龙，极为珍贵悦目。
　　白如云提起了玉壶，倒满了四杯酒，然后笑道：“我敬四位仁兄一杯！”
　　葛长生等，均不知白如云此意为何，白如云已然端过一杯酒，双掌捧到一零九的面前，道：“无名兄且饮一杯！”
　　葛长生等慕然一惊，这才想起江湖中有一少年奇人，名叫无名氏，为人一片纯朴。
　　毫无疑问，他的一身功夫，却是高得出奇。
　　想不到“一零九”就是无名氏，大家不禁一齐注视着他。
　　无名氏含笑自若，站了起来，伸出右掌就来接酒，不料白如云突然把酒杯收了回来，道：“无名氏，这酒有些力量，我又是双手敬酒，所以还请你双手来接好些！”
　　无名氏木然“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明白，伸出了双手，右手按住杯口，左手托着杯底，笑道：“你客气了。”
　　他往回一收，却没有把酒杯接过来，杯中之酒受了震动，几乎要洒出来。
　　无名氏这才完全明白了白如云敬酒的作用，不禁有些惊然，再次伸出双手，与刚才一样，托住了酒杯，道：“这杯酒我是非喝不可了！”
　　他道到这里暗运劲力，小指微拂，点了白如云的脉腕。
　　白如云立觉手臂一阵酸麻，本当施以反力，不过这类敬酒，大半是意思到了，就不能过于争执，否则未免难堪。
　　白如云微微一笑，松开了双手，二人虽然只是一霎间的接触，不过已经了解对方的功力。
　　无名氏饮过了这杯酒，顺手放在了南水托着的酒盘上。
　　他当是南水也和他较劲，所以用了几分劲力，南水无防之打，“啊唷！”一声。身子便向左歪去，正好白如云在旁，用手劲托了一下酒盘子，南水才把身子站住。
　　南水气得一双大眼，狠命地瞪着无名氏，骂道：“他妈妈……坏……坏良心……”
　　白如云早已叱道：“住口！”南水这才停了下来，但仍怒视着无名氏，无名氏则表现得有些惊诧和迟疑。
　　白如云又端起了第二杯酒，笑着站了起来走到华风云面前，道：“华兄，再饮一杯如何？”
　　华风云笑着站了起来，道：“正要叨扰！”他脚下暗踩丁字步，翻起右掌，单手握着酒杯，左掌却搭在了白如云的手背上。
　　二人同时觉得一震，白如云已然松开了手，华风云掌力一递出，白如云已然收回劲力，所以他连忙把劲力收回。
　　白如云又端起了第三杯酒，走到葛长生身前，微笑道，“葛兄，这是小弟自制粗酒，尝尝味道如何！”
　　葛长生笑着道：“既是白兄自制佳酒，小弟倒要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