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灵兽感恩蛇珠报德 胡匪劫路侠士助拳
 
2021-03-25 14:40:49   作者:蛊上九   来源:蛊上九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孔广生一路北上,沿途哪肯停留,不一日,便来到天津,天津是北方的一个主要海口,通航外洋,所以非常繁华,人烟稠密,樯橹巨舶,不计其数。
  孔广生忽然想起,那龙兴镳行的总号,便设在这儿,因此前往投贴,镳行主人四海云龙金德彰,人本极其朋友,又听说孔广生是杭州封嵩祝介绍来的,因此格外殷勤接待,并且告诉孔广生,说是封嵩祝早有信来,已经候驾多日了。
  孔广生也就谦逊客气了一番,然后慢慢的谈起自己此行目的。
  金德彰道:“半个月前,确曾听人说过,司徒场主从南边回来,出关去了。”
  孔广生连忙问道:“他是单身一人呢?还是和人同行呢?”
  金德彰道:“司徒场主做的是大买卖,每次南下,随行之人,何下百数十,怎会是单人独行呢?”
  孔广生又问道:“那么他随行的人中,是不是有一个名叫诸天寿的人呢?”说着又把诸天寿的容貌描述了一番。
  金德彰想了一想,说道:“这倒不大清楚。”
  孔广生虽然没有得到诸天寿的确讯,但这一听,更认为诸天寿必是与司徒阳城同行无疑,心中欢喜,当时就要告辞,赶出关去,和诸天寿见面。
  可是金德彰那里肯放,死拉活拖,坚持要孔广生多住几天。孔广生情不可却,只好住了三天,在这三天之内,又认识了不少燕赵之士,慷慨悲歌。
  大家处得非常之投机,并且由于孔广生的为人非常谦逊,年纪又轻,那些老镳客都把他当做小兄弟看待,因此孔广生又学会了不少江湖关节,并且也摸清楚了江湖上的一些门路。
  第四天早上,孔广生告辞之际,金德彰已经为孔广生备好了一套出关使用的行囊,又送了孔广生一匹骏马。
  并且对孔广生说道:“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立刻写信通知,即就是有信要回南方,也可代转,比信局稳妥迅速多了。”
  孔广生已知金德彰的为人,也未固辞,一一谢过之后,便上马启程,沿途经过唐山、滦州、昌黎、北戴河,仗着心急马快,第二天傍晚,便到了号称天下第一关的山海关。
  那山海关东扼大海,长城即起于此,绵延西行,关口上横悬一匾,上写“天下第一关”五个大字,笔力苍劲雄浑,关口形势险要,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
  孔广生爬上城墙一看,关里关外,便俨然成为两个世界,关里是一片平原,关外却是万山丛接,西望长城,恍如游龙,蜿埏起伏,东抚大海,波涛万里,茫茫无边。
  心胸不由为之一畅,心想:“此去找到天寿弟,一定要和他携手长征,沿城西上,同览这番胜境。”因此便不由得长啸起来。
  孔广生在山海关歇宿一夜,第二日一早便纵马出关,驰骋于辽沈平原之上,遍地高粱,高大逾人,马行其中,恍如逐浪分波,别饶一番情趣,一过抚顺,便已进入山区,森林煤矿,更是沿途皆是,可是人烟却越来越稀。
  孔广生为着急于要和诸天寿见面,便抄近路,打从清源、柳河、蒙江,抹过抚松,向安图而行,只要翻过长白山,便可以到达三道沟,这一路,虽然都是万山重叠,不大好走,但却要比循着官道大路近得多。
  这时正是春末夏初,四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向暖,因此增加了孔广生山行的勇气。
  谁知到了抚松之后,山头积雪已渐渐溶化,路上滑足不堪,马不能行,若要回头,则计算路程,反而更长。
  因此孔广生无奈,只好弃掉马匹,仗着轻功,步行上路,虽然沿途艰苦,但一想到多走一步,便和诸天寿接近一步,倒也不以为苦,反而脚下轻松起来。
  山行本无旅舍,当晚便向一家人家借宿,尤其是关外民风淳厚古朴,对于行人借宿,一向是欢迎不暇。
  这家人家是一对二十多岁的夫妇,上有老母,下有儿女,女儿已经十五六岁,拖着一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健娜明媚,儿子才十岁不到。
  一见孔广生来到,便象亲人一样的接了进去,一方面烧水给孔广生洗脚,一方面替孔广生做饭,全家老小,都忙了起来。
  那男主人因为孔广生年轻,便喊孔广生兄弟,那一双儿女,更是满口大叔,喊个不停,老婆婆尤其话多,问长问短,说个不停。
  孔广生这时已知道关外的风俗规矩,因此也不客气,那家人家便认为孔广生看得起他,越发高兴起来。
  关外睡觉,都有火炕,但每家只有一个,所以一家老小.都要挤在上面,如果有人借宿,也是一样。
  这天孔广生睡下之处,一边靠墙,另一边便是那一对夫妇,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向热的关系,还是那家的土炕蚤虱太多的原故,孔广生只觉得混身发痒,再也睡不着觉。
  直到半夜,刚闭上眼,正要迷糊入睡之际,忽然又被身边的男主人一阵动作惊醒,只听到那女主人说道:“孩子爹,好好儿的睡吧,我今儿不想要。”
  男主人央求道:“不要不行,不要一下我睡不着。”接着就许了女主人一付银耳环,那女主人想是答应了,一阵微妙的声音,便跟着而起。
  同时老婆婆又咳嗽了起来,大姑娘梦呓连连,男孩子响屁不绝,一对男女主人也并不因此稍有顾忌,这一间屋里顿时热闹起来,恍如鼓乐喧天,载歌载舞,孔广生这一夜竟未能睡稳。
  第二天起身,那一家谁也象若无其事似的,孔广生临走之时,男主人照例奉上凉水一碗。
  孔广生捧着碗,心下好笑,暗想:“这一夜你自己未停,明明打了一夜更,却也要叫我喝水,这不是怪事么?”
  可是规矩如此,只好喝下,这才告辞作谢上路。
  孔广生脚下迅速,半日之间,入山已深,山路也愈来愈见艰险,尽在茂林丛树里穿进穿出,而林中丰草茂密,几与人齐,五步之外,便无所见。
  孔广生走着走着,一阵风过,突然闻到一阵酒香,心中奇怪,这时孔广生正在走着烦渴,闻到酒香,不由得垂涎欲滴起来,心想:“这时如能喝上几碗,倒是一件痛快之事,莫非是这附近有人家在酿酒不成。”
  想着想着,便不由得循香寻去,刚刚翻过一个岭脊,便看到数十步外有一片十丈方圆大小空地,地上放着大小两三个酒坛子,又是个七八个酒碗,碗里满贮醇酒,芬香馥郁,阵阵醉人,旁边又摆着几双木屐,却并不见人影。
  孔广生看了不解,心想:“这是什么玩意儿?若说是郊天祭神?则不应该摆得这么乱七八糟,而且不具香烛,若说是有人在此聚饮?则格外不象。”心中正在怀疑,便想举步上前看个究竟,可是行没几步,身旁青草之中,突然起了一阵悉索之声。
  孔广生耳目本聪,略一侧顾,便看到草中有两个黑影子在那儿,正向自己移来,因此忙一闪身,退缩数尺,同时剑已出鞘,横当身前,立定脚跟,正要开口,却已见那黑影子已经人立起来。
  孔广生定睛一看,却是两个猎户,正向孔广生摇手示意,叫他不要开口,又招手要他过去。
  孔广生略一注意,见那两个猎户并无恶意,便走了过去,打算一问究竟。
  内中有个年纪较长的猎户,好似已看出了孔广生的心意,不等孔广生开口,便凑上前来,就着孔广生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你且别问,莫惊动了它,快随我来。”说着便拉着孔广生向草丛里便走。
  孔广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静静的跟着他们后面走,又走了二三步远近,眼看那少年猎户拨开了一堆草,钻了下去。
  那年纪较长的猎户,也示意要孔广生下去,孔广生迟疑了一下,那原先下去少年猎户,已从下面拨开草堆,露出洞口,孔广生一看,见是一个丈许大小的地窖,并无其他,因此放心走了下去。
  年长猎户也跟纵下去,重新理好洞口草堆,然后让孔广生在地上皮褥子上坐下,又把水壶干粮拿出,这才低低的开口说道:“此地发现了三个猩猩,一老两小,我们已经伺候了它快一个月了,这东西非常机灵,出没有时,每天午末之后,必打此地经过,可是却不容易到手呢?”
  孔广生奇怪道:“猎取野兽,应埋窝弓陷阱,怎的把酒放在路上作甚?”
  那年长的猎户说道:“客官有所不知,这东西不独生性灵敏,耳聪目锐,并且疑心极大,所以任你窝弓陷阱,埋得再好,它也不会前去上当,只是生性好饮,不醉不休,又好学人样,着屐而行,所以我们便投其所好,等它喝醉了,穿上木屐,行动不便之际,才好动手擒它。”
  孔广生道:“那为什么还要等上一个月呢?”
  那年长的猎户道:“我不是说过,这东西非常机灵,而且疑心病又大吗?所以它虽好饮,却也防着是有人要加害于它,因此我们最初虽然布置好了,却不能留在这儿,因为它不会马上上当,看到了酒,好象已知道了是陷阱,绝不取用,反倒大跳大骂,四出寻找想谋害于它的人,这东西力大非常,能裂虎豹,如果被它找到,那就非死不可,一直要等到它实在相信了,并没有人潜伏在左近,我们才敢来呐!”
  孔广生道:“你们怎能知道它已经相信了呢?”
  那年长的猎户说道:“它们寻人,通常是三天五天,不过有那性子长的,也可能会找到半个月以上,我们只在远远立的山头上,伏身窥视,凭着经验,当然可以看得出来,而且也乘此算定它出没的准确时刻,然后来此,做好地窖,藏身其间,今天也算是凑巧了,客官如果再迟来一个时辰,被它遇上了,虽说客官不一定便会被它们伤害,但我们这一个月来的辛苦,便算是白费了,要想再找到它们,又不知道要费多少时日了。”
  孔广生听了好趣,便又问道:“那你们还要等多久呢?”
  那年长的猎户说道;“照这两天的情形看来,大概不在今天,便在明天,这东西非上当不可,因为这东西在最初几天,虽然明知是有人想陷害于它,但找不到人以后,便也慢慢忘怀了,时日一多,到底敌不过嗜好的诱惑,于是在酒旁边停留的时候,也越来越长,机心当然也就越来越少了。我们对它,全也凭耐心和经验去对付,要说到底有个什么规律准则,却也说不上来,所以为山九刃,功亏一篑的事,也是累见不鲜,即就是眼看已经可以手到擒来,但最后反而丢掉了性命,却也不是没有的,所以做我们这一行的辛苦,也就可想而知了,我们本是三人在此,昨天有一人生了重病,送回去了,所以只落下了我们两个。”言毕叹息不止。
  孔广生也为之黯然,打量这地窖之中,四面土壁,上面有顶,洞口又用草堆得俨俨的,简直就看不到外面,因此又怀疑起来,问道:“你们既然不敢出头露面,恐怕被它们看到,但躲在这土窖之中,又怎会知道它已上当与否呢?”
  那年长的猎户说道:“这我们当然还有办法,因为我们早就用巨竹打通,埋在土里,一头对着放酒的地方,一头伸进洞口,我们只要往竹筒中望去,就一目了然,而无须外出了。”
  那年长的猎户刚说到这儿,那年轻猎户也开口说道:“不要讲了,它们来了。”
  那年长的猎户听了,连忙住口,也伏身到洞口去,并且招呼孔广生,一同去看。
  孔广生学着他们,凑上一个竹筒一看,果然刚好看到那块平地上的酒坛木屐,却不见有什么猩猩在那儿。
  正在怀疑,又不好发问的当儿,眼前一闪,便看到远远路上,风驰电掣一般,来了三个东西,捷疾逾常,一转眼便在酒坛旁边停下。
  孔广生注目看时,果然是三只猩猩,一大两小,混身黑毛,火眼金睛,两只长臂,几可及地,双腿微曲,人立而行,那大的一个,竟比人还高。
  孔广生几曾见到过这种凶猛之状,也不觉胆寒起来。
  这时那三只猩猩,包围在酒坛四边,团团打转,一会儿低声怒吼,一会儿毛手毛脚,在酒坛上摸来摸去,尤其是两个小的,好象已忍不住似的,伸着头在酒碗中直嗅。
  那大的到底老练得多,连声发出低吼,禁止那两个小的动手,可是也一时舍不得就此离去,神情竟是未尝之可笑,那小的却指手划脚,尤其滑稽。
  转着转着,那大的突然好似下了决心似的,牵着两个小的,掉头不顾而去,边去还边叽叽喳喳的骂个不休。
  孔广生正看得有趣,见这一走,以为这天又就算了,方一转头想开口之际,却已被那年长的猎户,用手制住,要他别动,再看下去。
  孔广生连忙再把眼睛凑上竹筒,果然看到三个猩猩,又躅了回来,仍在酒坛四边,转个不休。
  如此一连好几次,去而复来,终于舍不得走开。
  孔广生偷眼看那年长的猎户时,面现喜色,知道好戏就要登场,因此格外耐心,目不转睛的看了下去,果然那两个小猩猩里的一个,再也忍不住了,突然捧起一个酒碗,向口边便送。
  那大猩猩看到,猛的一掌,便把那小猩猩手中的酒碗打落,酒泼了小猩猩一手,小猩猩把手指放进嘴里一啜,便高兴得直跳起来,嘴里叽叽喳喳喊个不休,又拖着大猩猩,叫它去饮。
  大猩猩好似很生气似的,连打带骂要小猩猩随它离去,可是小猩猩哪里肯听,老猩猩无可奈何,一手拉住一个,拖着就走。
  那嗜到酒味的小猩猩,死赖着不走,但挡不住大猩猩的力大,挣扎不脱,就此撒娇似的纵身跳上老猩猩的怀里,一手勾着老猩猩的脖子,却把另一只沾上酒的手指,向老猩猩的嘴里直送。
  到这时候,那年长的猎户便不由得格外兴奋紧张起来。
  孔广生再看那老猩猩,大概是也嗜着酒的甜头,才走出不上二三十步,便霍然立刻转身,放开了那两个小猩猩,风一般的回身卷到酒坛旁边。
  这一次来到之后,连停都没有停一下,便捧起酒碗,狂饮起来,小猩猩当然如法泡制,七八个酒碗,立刻一扫而空。
  跟着便抱起酒坛,口对口的鲸吸不停,想是越喝越高兴了,一会儿拉着手跳跳蹦蹦,一会儿又抱瓮狂饮,没有多久,便把几坛酒喝下去了一半。
  这时酒力已经发作,三个猩猩身体摇摇晃晃,一眼看到木屐,哪还有什么顾忌,早就每个抢了一双,套在脚上,来回乱走,同时仍不停的抱瓮狂饮。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小的已经支持不住,跌倒在地,连爬几次,没能爬起,便软瘫在地,呼呼睡熟。
  老猩猩也不再去管它们,只是自顾自,狂呼痛饮。
  那年轻猎户忽然开口说道:“我们可以动手了。”
  那年长猎户稳如泰山似的说道:“别忙!再等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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