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闭户读丹经 明霞丽霄开紫府 飞光摇璧月 朵云如雪下瑶池
2022-10-15 20:01:07 作者:还珠楼主 来源:还珠楼主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到了第二日,先是宜昌三游洞侠僧轶凡命烟中神鹗赵心源、梨花枪许钺,持了一封亲笔书函来见妙一真人,说自己功行将完,赵、许二人俱非佛门弟子,拟转引到峨眉门下,请求破格收录,并说自己事完即至。随后便是长沙谷王峰的铁蓑道人带了朱砂吼章彰的门人湘江五侠虞舜农、木鸡、林秋水、董人瑜、黄人龙前来赴会,也是将五侠引进到峨眉门下。俱先参拜妙一夫人等各位师长,静候掌教真人开洞后重行拜师之礼。不提。
到了傍晚,轻易不与人相见的百禽道人公冶黄忽然赶到,见过太元洞诸仙,便把前在莽苍山阴风穴中得来的冰蚕交给妙一夫人,转还金蝉、石生,并告用法和一切灵效。正谈说间,后洞值班的徐祥鹅忽然入报,说崂山麻冠道人司太虚求见。异教中的不速之客,在期前赶到的,尚是头一个。神驼乙休道:“这种人,理他作甚?”青囊仙子华瑶崧道:“此人自从金鞭崖一败,深自悔悟,好些妖人约他出与正教为仇,他都不允,似是一个悔悟归正之士。此番不请自来,必有原因。他与别的旁门左道不同,既来做客,不妨给他一点礼貌。进来看是如何,再作计较。”妙一夫人深以为然,便欲出迎。追云叟道:“正主人无须前往。我和朱矮子今日本该到前山守望,他又和朱矮子前有过节,不如由我二人去接他进来。他要好呢,便和他把前账一笔勾销,交个朋友,引来洞中;不好,当时打发他走。我二人这就往前山去。”说罢,不俟答言,往外便走。妙一夫人还恐二老把来人得罪,方欲请转,公冶黄道:“道友放心,此人来意不恶,两矮子只是故意装疯,他们比谁都知分寸,决无妨害。”
一会儿,周淳忽又陪引几位仙宾进来。众人一看,乃是元江大熊岭苦竹庵的大颠上人郑颠仙,同了门下弟子辛青、慕容贤、慕容昭、欧阳霜等师徒五人。众人连忙离座,分别礼见归座。辛青等四人均捧有礼物。妙一夫人等谢收之后,便命旁侍女弟子领去别室款待。叶缤笑问:“颠仙怎今日才到?”颠仙答说:“本定早来,因受一至友之托,往广东珠江蛋户船上度两个转劫的散仙。不料那两个少女已被妖人司空湛看中,本性已迷,眼看要落陷阱,幸我早到一步,费了不少的事,将她们救下,引度入门。最终吃司空湛赶来发觉,如非极乐真人与谢道友路过相助,贫道虽能脱身,二女必定被他夺去重入罗网了。暂时不能带来此间,又防妖人不肯甘休,到处为她俩寻觅藏身修炼之处,昨日方得寻到。为此前后耽延,反被二位道友先到了。玉清道友不是早来了么,怎么不见?”妙一夫人道:“她先还在这里闲谈,因她性情和易,谦虚善谈,法力既高,见闻又博,一些后辈个个和她亲密,都喜讨教。偶然来此,只要外子不在,众弟子便千方百计借故进来,将她引走。请益多闻,原是佳事。众弟子职司虽已派定,时还未至,开府以后便须各勤修为,难得有此良晤,也就没有过问。此时想在头层左偏大石室内,与这些后辈新进高谈阔论呢。道友如欲相见,命人去请好了。”
颠仙正要开口,看了神驼乙休一眼,笑道:“贫道只是随便一问,并无甚事,何必打搅众高足们谈兴?少时自往前面看她好了。”乙休何等机警,闻言立笑道:“颠道友,我已访出伏魔旗门下落,只为开府事重,受齐道友之托来此,无暇分身。你寻玉罗刹,必是为了此事。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就知道妖贼藏处,也不会立时赶去,隐瞒作甚?”颠仙笑答道:“并非隐瞒,区区妖孽,也不值真人一击。只为内中还有少许牵连,贫道也是前日才知道底细,必须与玉清道友商议之后,始能奉告。真人鉴谅为幸。”乙休道:“你们总爱吞吐顾忌。过了这几天,略用心思,便可查出底细,不说也罢。”颠仙微笑未答。
青囊仙子华瑶崧问道:“道友来时,可曾见着洞口有一穿着麻衣冠的道者么?”颠仙道:“是司太虚么?这位道友近来实已痛改前非。来时曾见他和白、朱二老在伫云亭内聚谈,好似商量甚事。匆匆相见,我正要走,朱道友将我唤住,令转告诸位道友,说他和司道友要往本洞上面去办一事,办完即陪司道友同来。说罢,三人一同隐形飞去,因和诸位道友相见问话,还未顾得说呢。”
众人闻言,料知前洞必有事故发生。妙一夫人方想命人去唤伫云亭值班的门人来问,随见岳雯进洞禀告,说二老在上面用千里传音,命岳雯寻到南海双童,少时前往上洞门外候命,去时踪迹务必隐秘。并令告知妙一夫人,说神驼乙真人到时,曾将由洞顶到下面的山石一齐打通,为仙府添一美景。后来虽经大师伯用仙法暂时隐去,真正厉害的对头仍不免看破,正日无妨,期前却须留意,以防妖人混入。还说以后来客更多,哪一派人都有,不能一律往太元洞内延款。最好将仙籁顶附近两处石洞收拾出来,专备那些心存叵测的异派中人栖息。太元本洞也用仙法另开出两个门户出入,以分宾主。各位道友也可自在游戏,各自结伴分居,无须都聚一室。说罢,拜辞走出,去寻南海双童。不提。
乙休笑道:“两个矮子话倒不差,只是齐道友和我们商议时,他们没在此,没有听见罢了。”妙一夫人道:“此次开府,不知多少阻难,如非诸位道友前辈鼎力相助,事情正难意料呢。事虽议定,还是乘着外人一个未来,早些准备为是,省得他们来了,看出我们先有厚薄之分,多生恶感。”乙休笑道:“这些旁门中的蠢物,谁还怕他不成?如说歧视,我先不住此洞,径去仙籁顶小洞穴内栖身好了。”妙一夫人道:“那洞高只容人,大才方丈,地甚狭隘,如何可容仙屐?”乙休笑道:“那洞虽小,位居半崖腰上,独具松石之胜,飞瀑流泉,映带左右。尤其洞外那块磐石和两个石墩,恰似天生成供我下棋之用,既可拉了令高足们据石对弈,又可就便照看我新辟出来的通路,免被妖人混进,朱矮子说我冒失。”
百禽道人公冶黄道:“乙道友说得极是。我就知道有好些异派能手,特意在期前两三日赶来,相机作怪。他以客礼而来,不是公然反面,主人自不便和他明斗。既有诸高明之士在此,乐得装作不知。由诸位来客各自认定来人,分别相机应付。主人不动一点声色将他打发,并还显得岳负海涵,大度包容,岂非极妙?依我看,仙府美景甚多,行止坐卧无地不宜,几天工夫,何必要甚栖息之所?简直主人无须作陪周旋,这里只作为来宾初到,与主人相见之地。不论来人长幼辈分,见过主人,便可随意游散。另外再择空旷之处,或是山巅水涯,景物佳处,驱遣六丁,暂时建造出数十处居室,设备整齐,以为这些介乎敌友之间的人们下榻之需,以示我们接待周详,起居安适,免得枭鸾并集,都住在一处。”众人闻言,齐声赞妙。
白云大师笑道:“这一层,大师兄和掌教师弟已经想到,并且白、朱二位道友带来紫云宫无数神沙,千万间金庭玉宇,弹指即成。只是白、朱二道友送这珍奇神妙的礼物,意在为仙府添一奇景,准备到时故作惊人之笔,不欲事先泄露,更不愿给对头们住那么华美精妙的楼阁。本洞石室不下数百间,足敷应用。又因来宾不论何派,均是道术之士,稍有掩饰,便被识破,反而贻笑,弄巧成拙。既备下这好屋宇,一切几榻陈设均须相配,才显出仙家富贵,气象万千。尽管来宾并不一定真需寝室,一切几榻设备均须一律齐全。屋宇容易,这些东西仓猝间却没处弄去,假的又不能用,也不便以尘世中的俗物充数。借的地方不是没有,无如用的人多是妖邪一流,如何好向人家开口?掌教师弟连日谨慎虔诚,一意准备开读先师法谕,主持根本大计,把此事视为寻常。好在洞中设备已早齐全,未以为念,把款待来宾居处,由妙一夫人掌管。虽然打算简便一些,就着本洞各石室原有设备款待,因算出有位仙宾来此,锦上添花,尚还未定呢。”
公冶黄便问:“那人是谁?”妙一夫人道:“我只知凌道友夫妻引来。那日也是因为诸位道友谈起用紫云宫神沙建立楼阁之事,白、朱二老固执不允。偶然占算,刚刚算出一点因由,事由凌道友夫妻而起,内中还有一位未曾见过的道友。忽似有人暗用法力蔽了灵机,心中奇怪。二次运用灵机虔心占算,反似并无其事。我料凌道友也是故作惊人之笔,有意突然其来,到时再行明说,不欲前知,也说不定。”乙休笑道:“这两矮朋友真个小气,现成露脸的事偏不肯做。五府开辟,到处玉柱金庭,千门万户,仙山宫室不消说了。其前再有人来凑趣,在各风景佳处添上许多琼楼玉宇,叫来人开开眼,还可把他们隔开,以示邪正不能并立,真乃快事。不过夫人道法高深,凌花子那点门道,想在千里以外心动神知,将夫人蒙混过去,还办不到。即便是另一位高人,也必适逢其会,不能久隐。我们何不再同占算,看是什么来路?”
妙一夫人前日算过之后,便值仙宾云集,忙于接待,无暇及此。这时谈到,也觉凌浑夫妻法力未必胜过自己。说完了话,早在默运玄功,暗中推算,闻言含笑点头。约有半盏茶时,忽笑道:“凌道友夫妻已同诸位道友快起身来了。”乙休也笑道:“我说夫人前日乃是适逢其会如何?如是来人的师父还差不多,眼前诸位如何能有那么高深的法力?”媖姆也笑道:“足见主人盛德感召,连这位闭宫千年,永不和人来往的老前辈都肯破例,命门下两辈弟子来做不速之客,参与盛典,并且来得恰是时候。他们到后不久,刚布置完,便是群邪相继登门,正好使他们见识见识。我们就照乙道友与公冶道友所说行事,分散开来好了。还有一层,适才洞顶来一妖人,已由白、朱二位和司太虚一同打发逐走。余者自称观礼,尚须延揽。由明日起,便要陆续到来,内中虽多能手,好些均不值一击。我意各自量力应付,连众门弟子也可登场,就便历练。但是不到来人真有举动,哪怕看出,不可先发,最好无形之中给他一个警戒,仍使礼成而去,使其知畏惧之余,略有愧悔。我师徒此来,专为应付一人。请在洞中借一净室,子夜以后,便不出面,以防事前警觉。法力高深的诸位道友,也是能不出面,便不出面,最好寓干戈于玉帛,只有暗斗为妙。外人一到,由几位做主人的先在此地相见,略为叙话,便引往新建宾馆去住。此辈鬼蜮成性,多么无耻之事也做得出,因主人相见的一会儿,难免不闹玄虚。只装不知,无须理会,自有贫道暗中防卫。还有宾馆之中须有人服役,门弟子虽然众多,一则多有职司,二则须防暗算,再者这些妖邪也不配众弟子为之服役。好在凡是接请柬前来的,已有各方友好代陪延款,众弟子全都知晓。这些邪魔外道,由我师徒略施小技,代为料理。只命管理仙厨的人,按着定时,将酒食盛入器皿备用便了。”妙一夫人等再三称谢。
神驼乙休因百禽道人公冶黄于弈也有同好,便说这里后辈中颇有两个能手。议定以后,便同走出,去寻岳雯觅地对弈去了。
二人走后,郑颠仙径去寻找玉清大师,商量前事。不提。
青囊仙子华瑶崧笑道:“乙真人道法高深,是散仙中有名人物。不料弈棋这等爱法,人之癖嗜,一至于此。”妙一夫人道:“此老如非结习难移,神仙位业何止于此?他于弈如此痹嗜,还不是好胜之心大重所致?”顽石大师笑道:“华道友,我还告诉你一个笑话。此次开府,门弟子多有职司。齐道兄一为防备乙道友这几天在外自寻苦恼,万一吃对头用计一激,赶上门去,又蹈前辙。二为这里也实须他,向他力说,开府以前有好些异派妖人扰乱,一干主脑俱要闭洞,参拜行法,白、朱二老照顾不来,非他来此坐镇不可。强约了来,又恐日久不耐。派给岳雯的职司,便是陪他下棋饮酒,对他本人却未明言。他知开府事忙,岳雯又贪图和诸新旧同门相聚,总躲着他。先一二日还不好意思,适才见了岳雯,不觉技痒,终于忍不住,借题发挥。他不知怎的,只爱和岳雯、诸葛警我这两后辈对弈。分明已有了公冶黄做对手,还不时要找岳雯。齐道友神仙也讲世故应酬,岂非可笑之事?”叶缤笑道:“适见乙道友和妙一夫人俱都玄机奥妙,遇事前知。下棋原是对猜心事,这样高深法力,对手有什么杀着全可算出。棋着前知,胜负早定,下时有甚意趣,如此爱法?”顽石大师道:“道友哪里知道。他们下时,各凭心思学力,决不比玄功占算取胜。据说岳雯近来棋道大进,只要乙道友让一子,往往弄成和局。输得最多时,也只四五子之间。诸葛警我仍要他让四五子,才能勉强应付。司徒平更差。所以他最爱和岳雯相对。岳雯心高志大,为了陪他下棋,虽然得到不少教益,仍恐误了修为,老是设法躲避,真是可笑。如果神仙下棋要运用玄机占算,有何意思?那烂柯山的佳话也不会有了。”
群仙言笑晏晏,不觉子夜将近。媖姆大师和姜雪君便起身告辞道:“子时一过,崔、凌二位道友便陪仙宾同来,顷刻之间,便增建出好些楼阁亭树。此与幻景不同,明灯丽霄,彩云匝地,为仙府生色助威不少。异派中人到此,便吓也吓他一跳。只借仙山楼阁一经建成,妖邪便接踵而至。愚师徒尚须准备,不复随同诸位迎候,须俟仙府宏开,始能晤对。咫尺缘铿,稽此良晤,见时烦代为致意吧。”妙一夫人知道少时与凌浑、白发龙女崔五姑同来的这几位散仙,虽与众人无一相识,但是得道已近千年,总算是前辈中人。媖姆不愿随众出迎,又不便当众自高。仙府行即多事,委实也须先做准备,正好借题退去,自归净室,准备应付。忙即称谢,亲自陪往后洞净室之内。一面唤来廉红药,令在室内随侍候命。
红药自从媖姆师徒一来,心念师门厚恩,又知会短离长,本就万分依恋。无如仙宾众多,俱在洞中聚集,除奉命轮值者外,门弟子无事不敢擅入。只逐走妖鬼徐完复命时,匆匆拜见。虽随众同门辞出,心仍恋恋,只在门外守候,难得离开一步。巴不得随侍在侧,稍解怀慕。妙一夫人和媖姆师徒早就看出,心颇嘉许,俱是有意成全。红药只图多和师父、师姊亲近,并未想到能有好处,闻召大喜,连忙赶进。媖姆笑对妙一夫人道:“此女天性至厚,福缘也复不恶,今归贵派门下,自是她的仙福。只惜此女根基禀赋稍差,尚望道友加意栽培呢。”妙一夫人道:“老前辈法力无边,稍出绪余,她便受用无穷。后辈今日令她随侍,也是仰望老前辈赐以殊恩,有所造就呢。”媖姆道:“此语尚不尽然,法与道不同。贵派玄门正宗,异日循序渐进,自成正果,年时反倒无多,愚师徒论法术,自不多让,论起道行,终因起初驳而不纯,欲速不达,在辛苦修为了几百年,迟至今日,始能勉参上乘功果。一样成就,却不如贵派事半功倍,既速且稳呢。长一辈的不说,即以连日所见众门弟子,入门才得几年,哪一个不是仙风道骨,功力都有了根底?此岂别派门人所能梦见?我既救度她一场,她又如此纯厚,不忘根本,自是不能忘情,无所加惠。但我师徒所赐,只是身外之物与御敌降魔之功,至于仙业造就,仍要仗诸位新师长呢。”妙一夫人道:“老前辈一再垂嘱,后辈敢不惟命。”姜雪君笑道:“是时候了,夫人请延嘉客去吧。”
妙一夫人随即辞出,默运玄功一算,来人已在途中。便命轮值弟子召集全体门人,除有职司者,一齐出迎。众弟子已早得信,齐集洞外候命,闻呼立至。在室诸仙客,多知来人是千年前人物,闻名已久,从未见过,俱欲先睹仙仪为快。当下除乙休、公冶黄外,俱由妙一夫人为首,率领长幼两辈群仙,算准到的时刻,迎将出去。
一会儿到了后洞门外,时当子夜。云净天空,月明如昼,清辉广被,照得远近峰峦林木、泉石花草,都似铺上了一层轻霜。天空是一望晴碧,偶有片云飞过,映着月光,玉簇锦团,其白如银。右有群山矗立,凝紫黄金,山容庄静。左有危崖高耸,崖顶奔涛滚滚,浩无涯际,闪起千万片金鳞,映月而驰。到了崖口,突化百丈飞瀑,天绅倒挂,银光闪闪,直落千寻;钟鸣玉振,宏细相融,汇为繁籁,传之甚远。更有川藏边界的大雪山遥拥天边,静荡荡地雪月争辉,幻为异彩。端的景物清丽,形势雄奇,非同恒比。
众人指点山景,正说夜景清绝,青囊仙子华瑶崧笑指天边道:“仙客来了!”众人抬头一看,天空澹荡,净无纤云,只东南方天际有一片彩云移动,其行甚缓,迥与飞剑破空,遁光驶行,顷刻千里之势不同。华瑶崧叹道:“瑶岛仙侣果自不凡。我们剑光如电,刺空而过,不用眼看,老远便震耳朵,声势咄咄逼人,一动便起杀机。哪似人家仙云丽空,游行自在,通不带一点火气。诸位请看,仙步珊珊,连带凌、崔二位煞星也跟着斯文了。”众仙闻言,正觉好笑,忽见彩云倏地加急,晃眼便近天中。白云大师笑道:“都是华道友饶舌,被这位仙宾听去,催云而来。否则这等碧空皓月之下,附上一片彩云游动,再妙没有,我们多看一会儿也好。”华瑶崧未及答言,彩云已簇拥着几个羽衣霓裳、容光美艳绝伦的女仙人冉冉飞来。远看飞似不快,实则迅速异常。快飞近众人头上,略为一顿。妙一夫人方要飞身迎上,猛瞥见云中两道金光,宛如飞星陨泻射将下来。要知来者何方仙侣,以及峨眉开府奇迹异事,且看下文分解。
到了傍晚,轻易不与人相见的百禽道人公冶黄忽然赶到,见过太元洞诸仙,便把前在莽苍山阴风穴中得来的冰蚕交给妙一夫人,转还金蝉、石生,并告用法和一切灵效。正谈说间,后洞值班的徐祥鹅忽然入报,说崂山麻冠道人司太虚求见。异教中的不速之客,在期前赶到的,尚是头一个。神驼乙休道:“这种人,理他作甚?”青囊仙子华瑶崧道:“此人自从金鞭崖一败,深自悔悟,好些妖人约他出与正教为仇,他都不允,似是一个悔悟归正之士。此番不请自来,必有原因。他与别的旁门左道不同,既来做客,不妨给他一点礼貌。进来看是如何,再作计较。”妙一夫人深以为然,便欲出迎。追云叟道:“正主人无须前往。我和朱矮子今日本该到前山守望,他又和朱矮子前有过节,不如由我二人去接他进来。他要好呢,便和他把前账一笔勾销,交个朋友,引来洞中;不好,当时打发他走。我二人这就往前山去。”说罢,不俟答言,往外便走。妙一夫人还恐二老把来人得罪,方欲请转,公冶黄道:“道友放心,此人来意不恶,两矮子只是故意装疯,他们比谁都知分寸,决无妨害。”
一会儿,周淳忽又陪引几位仙宾进来。众人一看,乃是元江大熊岭苦竹庵的大颠上人郑颠仙,同了门下弟子辛青、慕容贤、慕容昭、欧阳霜等师徒五人。众人连忙离座,分别礼见归座。辛青等四人均捧有礼物。妙一夫人等谢收之后,便命旁侍女弟子领去别室款待。叶缤笑问:“颠仙怎今日才到?”颠仙答说:“本定早来,因受一至友之托,往广东珠江蛋户船上度两个转劫的散仙。不料那两个少女已被妖人司空湛看中,本性已迷,眼看要落陷阱,幸我早到一步,费了不少的事,将她们救下,引度入门。最终吃司空湛赶来发觉,如非极乐真人与谢道友路过相助,贫道虽能脱身,二女必定被他夺去重入罗网了。暂时不能带来此间,又防妖人不肯甘休,到处为她俩寻觅藏身修炼之处,昨日方得寻到。为此前后耽延,反被二位道友先到了。玉清道友不是早来了么,怎么不见?”妙一夫人道:“她先还在这里闲谈,因她性情和易,谦虚善谈,法力既高,见闻又博,一些后辈个个和她亲密,都喜讨教。偶然来此,只要外子不在,众弟子便千方百计借故进来,将她引走。请益多闻,原是佳事。众弟子职司虽已派定,时还未至,开府以后便须各勤修为,难得有此良晤,也就没有过问。此时想在头层左偏大石室内,与这些后辈新进高谈阔论呢。道友如欲相见,命人去请好了。”
颠仙正要开口,看了神驼乙休一眼,笑道:“贫道只是随便一问,并无甚事,何必打搅众高足们谈兴?少时自往前面看她好了。”乙休何等机警,闻言立笑道:“颠道友,我已访出伏魔旗门下落,只为开府事重,受齐道友之托来此,无暇分身。你寻玉罗刹,必是为了此事。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就知道妖贼藏处,也不会立时赶去,隐瞒作甚?”颠仙笑答道:“并非隐瞒,区区妖孽,也不值真人一击。只为内中还有少许牵连,贫道也是前日才知道底细,必须与玉清道友商议之后,始能奉告。真人鉴谅为幸。”乙休道:“你们总爱吞吐顾忌。过了这几天,略用心思,便可查出底细,不说也罢。”颠仙微笑未答。
青囊仙子华瑶崧问道:“道友来时,可曾见着洞口有一穿着麻衣冠的道者么?”颠仙道:“是司太虚么?这位道友近来实已痛改前非。来时曾见他和白、朱二老在伫云亭内聚谈,好似商量甚事。匆匆相见,我正要走,朱道友将我唤住,令转告诸位道友,说他和司道友要往本洞上面去办一事,办完即陪司道友同来。说罢,三人一同隐形飞去,因和诸位道友相见问话,还未顾得说呢。”
众人闻言,料知前洞必有事故发生。妙一夫人方想命人去唤伫云亭值班的门人来问,随见岳雯进洞禀告,说二老在上面用千里传音,命岳雯寻到南海双童,少时前往上洞门外候命,去时踪迹务必隐秘。并令告知妙一夫人,说神驼乙真人到时,曾将由洞顶到下面的山石一齐打通,为仙府添一美景。后来虽经大师伯用仙法暂时隐去,真正厉害的对头仍不免看破,正日无妨,期前却须留意,以防妖人混入。还说以后来客更多,哪一派人都有,不能一律往太元洞内延款。最好将仙籁顶附近两处石洞收拾出来,专备那些心存叵测的异派中人栖息。太元本洞也用仙法另开出两个门户出入,以分宾主。各位道友也可自在游戏,各自结伴分居,无须都聚一室。说罢,拜辞走出,去寻南海双童。不提。
乙休笑道:“两个矮子话倒不差,只是齐道友和我们商议时,他们没在此,没有听见罢了。”妙一夫人道:“此次开府,不知多少阻难,如非诸位道友前辈鼎力相助,事情正难意料呢。事虽议定,还是乘着外人一个未来,早些准备为是,省得他们来了,看出我们先有厚薄之分,多生恶感。”乙休笑道:“这些旁门中的蠢物,谁还怕他不成?如说歧视,我先不住此洞,径去仙籁顶小洞穴内栖身好了。”妙一夫人道:“那洞高只容人,大才方丈,地甚狭隘,如何可容仙屐?”乙休笑道:“那洞虽小,位居半崖腰上,独具松石之胜,飞瀑流泉,映带左右。尤其洞外那块磐石和两个石墩,恰似天生成供我下棋之用,既可拉了令高足们据石对弈,又可就便照看我新辟出来的通路,免被妖人混进,朱矮子说我冒失。”
百禽道人公冶黄道:“乙道友说得极是。我就知道有好些异派能手,特意在期前两三日赶来,相机作怪。他以客礼而来,不是公然反面,主人自不便和他明斗。既有诸高明之士在此,乐得装作不知。由诸位来客各自认定来人,分别相机应付。主人不动一点声色将他打发,并还显得岳负海涵,大度包容,岂非极妙?依我看,仙府美景甚多,行止坐卧无地不宜,几天工夫,何必要甚栖息之所?简直主人无须作陪周旋,这里只作为来宾初到,与主人相见之地。不论来人长幼辈分,见过主人,便可随意游散。另外再择空旷之处,或是山巅水涯,景物佳处,驱遣六丁,暂时建造出数十处居室,设备整齐,以为这些介乎敌友之间的人们下榻之需,以示我们接待周详,起居安适,免得枭鸾并集,都住在一处。”众人闻言,齐声赞妙。
白云大师笑道:“这一层,大师兄和掌教师弟已经想到,并且白、朱二位道友带来紫云宫无数神沙,千万间金庭玉宇,弹指即成。只是白、朱二道友送这珍奇神妙的礼物,意在为仙府添一奇景,准备到时故作惊人之笔,不欲事先泄露,更不愿给对头们住那么华美精妙的楼阁。本洞石室不下数百间,足敷应用。又因来宾不论何派,均是道术之士,稍有掩饰,便被识破,反而贻笑,弄巧成拙。既备下这好屋宇,一切几榻陈设均须相配,才显出仙家富贵,气象万千。尽管来宾并不一定真需寝室,一切几榻设备均须一律齐全。屋宇容易,这些东西仓猝间却没处弄去,假的又不能用,也不便以尘世中的俗物充数。借的地方不是没有,无如用的人多是妖邪一流,如何好向人家开口?掌教师弟连日谨慎虔诚,一意准备开读先师法谕,主持根本大计,把此事视为寻常。好在洞中设备已早齐全,未以为念,把款待来宾居处,由妙一夫人掌管。虽然打算简便一些,就着本洞各石室原有设备款待,因算出有位仙宾来此,锦上添花,尚还未定呢。”
公冶黄便问:“那人是谁?”妙一夫人道:“我只知凌道友夫妻引来。那日也是因为诸位道友谈起用紫云宫神沙建立楼阁之事,白、朱二老固执不允。偶然占算,刚刚算出一点因由,事由凌道友夫妻而起,内中还有一位未曾见过的道友。忽似有人暗用法力蔽了灵机,心中奇怪。二次运用灵机虔心占算,反似并无其事。我料凌道友也是故作惊人之笔,有意突然其来,到时再行明说,不欲前知,也说不定。”乙休笑道:“这两矮朋友真个小气,现成露脸的事偏不肯做。五府开辟,到处玉柱金庭,千门万户,仙山宫室不消说了。其前再有人来凑趣,在各风景佳处添上许多琼楼玉宇,叫来人开开眼,还可把他们隔开,以示邪正不能并立,真乃快事。不过夫人道法高深,凌花子那点门道,想在千里以外心动神知,将夫人蒙混过去,还办不到。即便是另一位高人,也必适逢其会,不能久隐。我们何不再同占算,看是什么来路?”
妙一夫人前日算过之后,便值仙宾云集,忙于接待,无暇及此。这时谈到,也觉凌浑夫妻法力未必胜过自己。说完了话,早在默运玄功,暗中推算,闻言含笑点头。约有半盏茶时,忽笑道:“凌道友夫妻已同诸位道友快起身来了。”乙休也笑道:“我说夫人前日乃是适逢其会如何?如是来人的师父还差不多,眼前诸位如何能有那么高深的法力?”媖姆也笑道:“足见主人盛德感召,连这位闭宫千年,永不和人来往的老前辈都肯破例,命门下两辈弟子来做不速之客,参与盛典,并且来得恰是时候。他们到后不久,刚布置完,便是群邪相继登门,正好使他们见识见识。我们就照乙道友与公冶道友所说行事,分散开来好了。还有一层,适才洞顶来一妖人,已由白、朱二位和司太虚一同打发逐走。余者自称观礼,尚须延揽。由明日起,便要陆续到来,内中虽多能手,好些均不值一击。我意各自量力应付,连众门弟子也可登场,就便历练。但是不到来人真有举动,哪怕看出,不可先发,最好无形之中给他一个警戒,仍使礼成而去,使其知畏惧之余,略有愧悔。我师徒此来,专为应付一人。请在洞中借一净室,子夜以后,便不出面,以防事前警觉。法力高深的诸位道友,也是能不出面,便不出面,最好寓干戈于玉帛,只有暗斗为妙。外人一到,由几位做主人的先在此地相见,略为叙话,便引往新建宾馆去住。此辈鬼蜮成性,多么无耻之事也做得出,因主人相见的一会儿,难免不闹玄虚。只装不知,无须理会,自有贫道暗中防卫。还有宾馆之中须有人服役,门弟子虽然众多,一则多有职司,二则须防暗算,再者这些妖邪也不配众弟子为之服役。好在凡是接请柬前来的,已有各方友好代陪延款,众弟子全都知晓。这些邪魔外道,由我师徒略施小技,代为料理。只命管理仙厨的人,按着定时,将酒食盛入器皿备用便了。”妙一夫人等再三称谢。
神驼乙休因百禽道人公冶黄于弈也有同好,便说这里后辈中颇有两个能手。议定以后,便同走出,去寻岳雯觅地对弈去了。
二人走后,郑颠仙径去寻找玉清大师,商量前事。不提。
青囊仙子华瑶崧笑道:“乙真人道法高深,是散仙中有名人物。不料弈棋这等爱法,人之癖嗜,一至于此。”妙一夫人道:“此老如非结习难移,神仙位业何止于此?他于弈如此痹嗜,还不是好胜之心大重所致?”顽石大师笑道:“华道友,我还告诉你一个笑话。此次开府,门弟子多有职司。齐道兄一为防备乙道友这几天在外自寻苦恼,万一吃对头用计一激,赶上门去,又蹈前辙。二为这里也实须他,向他力说,开府以前有好些异派妖人扰乱,一干主脑俱要闭洞,参拜行法,白、朱二老照顾不来,非他来此坐镇不可。强约了来,又恐日久不耐。派给岳雯的职司,便是陪他下棋饮酒,对他本人却未明言。他知开府事忙,岳雯又贪图和诸新旧同门相聚,总躲着他。先一二日还不好意思,适才见了岳雯,不觉技痒,终于忍不住,借题发挥。他不知怎的,只爱和岳雯、诸葛警我这两后辈对弈。分明已有了公冶黄做对手,还不时要找岳雯。齐道友神仙也讲世故应酬,岂非可笑之事?”叶缤笑道:“适见乙道友和妙一夫人俱都玄机奥妙,遇事前知。下棋原是对猜心事,这样高深法力,对手有什么杀着全可算出。棋着前知,胜负早定,下时有甚意趣,如此爱法?”顽石大师道:“道友哪里知道。他们下时,各凭心思学力,决不比玄功占算取胜。据说岳雯近来棋道大进,只要乙道友让一子,往往弄成和局。输得最多时,也只四五子之间。诸葛警我仍要他让四五子,才能勉强应付。司徒平更差。所以他最爱和岳雯相对。岳雯心高志大,为了陪他下棋,虽然得到不少教益,仍恐误了修为,老是设法躲避,真是可笑。如果神仙下棋要运用玄机占算,有何意思?那烂柯山的佳话也不会有了。”
群仙言笑晏晏,不觉子夜将近。媖姆大师和姜雪君便起身告辞道:“子时一过,崔、凌二位道友便陪仙宾同来,顷刻之间,便增建出好些楼阁亭树。此与幻景不同,明灯丽霄,彩云匝地,为仙府生色助威不少。异派中人到此,便吓也吓他一跳。只借仙山楼阁一经建成,妖邪便接踵而至。愚师徒尚须准备,不复随同诸位迎候,须俟仙府宏开,始能晤对。咫尺缘铿,稽此良晤,见时烦代为致意吧。”妙一夫人知道少时与凌浑、白发龙女崔五姑同来的这几位散仙,虽与众人无一相识,但是得道已近千年,总算是前辈中人。媖姆不愿随众出迎,又不便当众自高。仙府行即多事,委实也须先做准备,正好借题退去,自归净室,准备应付。忙即称谢,亲自陪往后洞净室之内。一面唤来廉红药,令在室内随侍候命。
红药自从媖姆师徒一来,心念师门厚恩,又知会短离长,本就万分依恋。无如仙宾众多,俱在洞中聚集,除奉命轮值者外,门弟子无事不敢擅入。只逐走妖鬼徐完复命时,匆匆拜见。虽随众同门辞出,心仍恋恋,只在门外守候,难得离开一步。巴不得随侍在侧,稍解怀慕。妙一夫人和媖姆师徒早就看出,心颇嘉许,俱是有意成全。红药只图多和师父、师姊亲近,并未想到能有好处,闻召大喜,连忙赶进。媖姆笑对妙一夫人道:“此女天性至厚,福缘也复不恶,今归贵派门下,自是她的仙福。只惜此女根基禀赋稍差,尚望道友加意栽培呢。”妙一夫人道:“老前辈法力无边,稍出绪余,她便受用无穷。后辈今日令她随侍,也是仰望老前辈赐以殊恩,有所造就呢。”媖姆道:“此语尚不尽然,法与道不同。贵派玄门正宗,异日循序渐进,自成正果,年时反倒无多,愚师徒论法术,自不多让,论起道行,终因起初驳而不纯,欲速不达,在辛苦修为了几百年,迟至今日,始能勉参上乘功果。一样成就,却不如贵派事半功倍,既速且稳呢。长一辈的不说,即以连日所见众门弟子,入门才得几年,哪一个不是仙风道骨,功力都有了根底?此岂别派门人所能梦见?我既救度她一场,她又如此纯厚,不忘根本,自是不能忘情,无所加惠。但我师徒所赐,只是身外之物与御敌降魔之功,至于仙业造就,仍要仗诸位新师长呢。”妙一夫人道:“老前辈一再垂嘱,后辈敢不惟命。”姜雪君笑道:“是时候了,夫人请延嘉客去吧。”
妙一夫人随即辞出,默运玄功一算,来人已在途中。便命轮值弟子召集全体门人,除有职司者,一齐出迎。众弟子已早得信,齐集洞外候命,闻呼立至。在室诸仙客,多知来人是千年前人物,闻名已久,从未见过,俱欲先睹仙仪为快。当下除乙休、公冶黄外,俱由妙一夫人为首,率领长幼两辈群仙,算准到的时刻,迎将出去。
一会儿到了后洞门外,时当子夜。云净天空,月明如昼,清辉广被,照得远近峰峦林木、泉石花草,都似铺上了一层轻霜。天空是一望晴碧,偶有片云飞过,映着月光,玉簇锦团,其白如银。右有群山矗立,凝紫黄金,山容庄静。左有危崖高耸,崖顶奔涛滚滚,浩无涯际,闪起千万片金鳞,映月而驰。到了崖口,突化百丈飞瀑,天绅倒挂,银光闪闪,直落千寻;钟鸣玉振,宏细相融,汇为繁籁,传之甚远。更有川藏边界的大雪山遥拥天边,静荡荡地雪月争辉,幻为异彩。端的景物清丽,形势雄奇,非同恒比。
众人指点山景,正说夜景清绝,青囊仙子华瑶崧笑指天边道:“仙客来了!”众人抬头一看,天空澹荡,净无纤云,只东南方天际有一片彩云移动,其行甚缓,迥与飞剑破空,遁光驶行,顷刻千里之势不同。华瑶崧叹道:“瑶岛仙侣果自不凡。我们剑光如电,刺空而过,不用眼看,老远便震耳朵,声势咄咄逼人,一动便起杀机。哪似人家仙云丽空,游行自在,通不带一点火气。诸位请看,仙步珊珊,连带凌、崔二位煞星也跟着斯文了。”众仙闻言,正觉好笑,忽见彩云倏地加急,晃眼便近天中。白云大师笑道:“都是华道友饶舌,被这位仙宾听去,催云而来。否则这等碧空皓月之下,附上一片彩云游动,再妙没有,我们多看一会儿也好。”华瑶崧未及答言,彩云已簇拥着几个羽衣霓裳、容光美艳绝伦的女仙人冉冉飞来。远看飞似不快,实则迅速异常。快飞近众人头上,略为一顿。妙一夫人方要飞身迎上,猛瞥见云中两道金光,宛如飞星陨泻射将下来。要知来者何方仙侣,以及峨眉开府奇迹异事,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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