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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峨嵋寻仇
 
2019-11-12 10:24:07   作者:金陵   来源:金陵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这石鼎里面香火熊熊,了尘和尚若是落入其中,不死也得烫掉一层皮,蓦见一条人影飞掠而至,探手将了尘托住,掠过石鼎上空,然后飘降地上。
  此人乃是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生得身材伟岸,方面大耳,修眉凤目,五绺斑白修髯,长垂胸际,身穿夹绸长袍,好一付威严相貌!
  众香客登时发出一阵赞叹之声,内中有认识这老者之人,已禁不住高声喊道:“古老爷子硬是要得!”
  朱比南脸上浮起一丝难解而又得意的微笑。
  那老者将了尘和尚放下之后,缓步上前,面色一沉,对朱比南道:“尊驾是谁?何故欺负这些毫无武功的僧人?”
  朱比南仰首望天,轻蔑地说道:“阁下是谁?凭什么和我说话?”
  那老者勃然变色,沉声道:“老夫古朴,世住峨嵋,尊驾在老夫本乡本土无端生事,为何不应过问?哼哼!尊驾若还不出个道理来,管教你爬着离开峨嵋!”
  原来这老者乃是威镇川南的名武师,“乾坤八掌”古朴,他壮年挟惊人绝艺闯荡江湖,扬名立万之后,晚年回至峨嵋县城老家纳福,授徒自娱,不再轻于过问江湖之事,岂料今日游山却遇上这等令人难以忍受之事,这才伸手救下了尘和尚,向朱比南质问。
  朱比南冷冷笑道:“好极了!在下就是要寻峨嵋之人的晦气,阁下!你瞧着办吧!”
  “乾坤八掌”古朴气得须发直竖,怒喝道:“好个狂妄的匹夫!今日不叫你爬着离开峨嵋,老夫的名字便倒过来写!”身形微晃,后撤六尺,招手喝道:“快下来让老夫教训教训你!”
  朱比南悠然闲立丹墀之上,不屑地说道:“阁下的名字怎样个写法,那是你自己的事,实的想死就上来吧!”
  “乾坤八掌”古朴到底是武林成名前辈,又是本地有声望的人物,怎好对一个陌生的年青人先动手,但对方的言语偏是如此尖酸刻薄,这口气又怎能忍受得了,左右为难之下,直气得他面色铁青,全身发抖。
  ?立周围的香客游人齐声鼓噪道:“古老爷子还和这小子讲什么江湖规矩,揍死他!揍死他!……
  人丛中忽的跃出两个中年汉子,对“乾坤八掌”古朴躬身施礼道:“师父!您老人家何必跟这小子生气,待徒儿们将他收拾就是了!”
  “乾坤八掌”古朴强抑怒火,颔首道:“很好,但只能单打独斗,不要坏了规矩!”
  两个中年汉子躬身应是,其中一个年纪较大,身穿蓝衫的已抢着跃上丹墀,对朱比南抱拳道:“在下施超,奉恩师之命向尊驾领教,请赐招!”
  朱比南摇头道:“我和没有深仇大恨之人过招,极少先行出手,还是阁下先请!”
  施超沉声喝道:“好!尊驾接招。”欺身上步,双掌一起,一招“拦江截斗”横劈直击过去!
  掌风呼呼!劲锐如刀,疾攻而至,朱比南却依然负手闲立,咀噙冷笑,毫无躲闪招架的意思,施超不禁一愕!忙一沉真气,撤掌后跃,喝道:“尊驾为何不动手接招?”
  朱比南冷冷道:“我如动手,你必死无疑,这又何必?”
  施超大怒道:“尊驾口出狂言,那是自讨苦吃!”再次欺身疾扑,左掌护胸,右掌运足十成功力,猛地向对方胸膛劈去!
  朱比南冷笑一声,反而挺胸迎将上去。
  “碎”的一声,施超这一掌结结实实地击在朱比南胸膛之上,顿听“哎”的一声闷哼!施超跄跄踉踉的倒弹而出!“噗通”一声跌坐地上,一条右臂无力的垂了下来。
  在场之人无不大吃一惊!那另一名中年汉子忙飞掠上前,将施超扶住,细一察看,方知他的右臂,骨骼竟然全部破裂,不由又惊又怒,大喝一声!挥掌向朱比南扑去。
  却听“乾坤八掌”古朴大声喝止道:“建儿下来!扶你师兄到后面将息!”
  那中年汉子闻声收势;恨恨瞪了朱比南一眼,扶起施超,自去后面禅房治伤。
  “乾坤八掌”古朴这时已看出对方的确身怀惊人绝艺,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大步走上丹墀,对朱比南道:“尊驾功力非凡,老夫倒要好好领教领教!”
  朱比南哂然一笑道:“阁下早就如此,岂不省了许多手续,请出手吧!”
  “乾坤八掌”古朴也不再客气,双掌一上一下,当胸一立,脚下斜踩天罡,目注敌人,缓缓活开步眼……
  朱比南却像无事一般,悠闲卓立,冷冷说道:“阁下何必如此装腔作态,三招之后,自然教你爬着离开峨嵋!”
  “乾坤八掌”古朴这时已将独门绝学“混元真力”运足,闻言,猛地吐气开声,击出一掌。
  朱比南待掌风袭到,冷哼一声!单手平举,硬接古朴一掌。
  “砰”的一声,双方掌力接实,顿见狂飚大作,祇震得麆立四周观战之人,耳际“嗡嗡”作响!
  “乾坤八掌”古朴蹬蹬蹬一连倒退三步,方才拿桩站稳。
  朱此南依然气定神闲,卓立不动,咀角间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显然,这一掌硬拚,“乾坤八掌”古朴已落下风,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诧骇的吵杂之声。
  “乾坤八掌”古朴老脸通红,须发根根直竖,心头怒凛至极暗忖:自己这一掌之力,最少也在千斤以上,竟然被这少年随手一掌击败,看来这付老骨头今日便要葬送在此地了!当下,连忙凝神屏息,暗运真力,将数十年性命交修之功,运聚至十二成。
  朱比南微笑道:“阁下不必紧张,还有两掌哩!”
  这时,四周的吵杂之声已然停止,所有的目光完全紧盯在两人身上,气氛无比的寂静,沉重……
  “乾坤八掌”古朴面色凝重,一步一顿的上前三步,凤目中神光电射,注定朱比南,双掌缓缓推出……
  “混元真力”顿时汇聚成一股濛濛氤氲之气,笔直击向朱比南胸前!
  朱比南目寒如冰,咀嚼冷笑,真力运于掌心,柔和地轻轻一拂,“万佛功”悄然透出。
  “嗤!”
  一声尖锐响声过处,“混元真力”所聚的一股濛濛氤氲,立时四散消逝。
  “乾坤八掌”古朴闷哼一声!面容惨淡,蹬蹬蹬蹬的不住后退,凤目中神光顿隐,流露出极为惊惧骇异的神色!
  终于,“噗通”一声!他一跤跌坐在地上,须发簌簌抖动,胸部起伏甚剧,咀角间渗出一缕鲜血,显然内腑已被震伤。
  朱比南仍然面含冷笑,负手闲立,似乎并未发生过什么。
  这种冷酷残忍的神态,奇诡绝伦的武功,顿使在场之人,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目定口呆,大气也不敢喘息一下。
  “乾坤八掌”古朴呻吟了一声,缓缓阖上眼帘,运功调息……
  朱比南冷笑道:“局下!还有一掌!何不起来试试?难道你就这样甘心情愿,爬着离开峨嵋了吗?”
  忽听一声苍老低沉的佛号,响自大雄宝殿以内,但见四个小沙弥簇拥着一位貌相清癯的老和尚,缓步走将出来。
  这清癯老和尚慈目关切的望了“乾坤八掌”古朴一眼,低叹了两声:“善哉!善哉!”转对朱比南双手合什道:“小寺僧侣无知,开罪檀越,贫衲愿代领责,祈檀越体我佛慈悲,勿再逼古老檀越。”
  朱比南冷冷道:“你大概就是这寺的方丈了?”
  清癯老和尚道:“不敢,贫衲净空,忝居本寺方丈,谨向檀越领责,并请赐示小寺僧侣开罪之由。”说完,合什当胸,低目垂眉,一派庄严肃穆之色。
  “不!不!”“乾坤八掌”古朴挣扎着站起身来,颤声道:“净空长老!不必与这狂徒低声下气,他若还不出一个道理来,古某拚着粉身碎骨,也要与他周旋到底!”
  朱比南忽的哈哈狂笑道:“在下久闻峨嵋乃藏龙卧虎之地,故特来领教一番,谁知这位老先生既不堪一击,而贵方丈又是如此脓包,哈哈哈!真教在下失望得很,哈哈哈哈!”
  正在这时,陡听山门外,春雷也似地传来一声:“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宏亮雄浑,彷如暮鼓晨钟,祇震得空山四应,众人耳际“嗡嗡”不绝,立将朱比南的笑声打断!
  随见挤在山门附近的香客游人,纷纷往两边让开,走进来五个穿着月白袈裟,身材魁梧的僧人,直抵丹墀阶前。
  那僧人迳自拾阶而上,对朱比南合什躬身道:“敝派掌门师尊得知有武林高人莅临峨嵋,特遣贫僧前来恭迎大驾!”
  朱比南目寒如冰,对这僧打量了一眼,冷冷道:“不敢当,大和尚如何称呼,可是峨嵋弟子?”
  这僧人两道炯炯眼神,也正自端详着朱比南,闻言,恭敬的答道:“贫僧法元,忝列峨嵋门下二十四代弟子。”
  朱比南忽的面色一沉,叱道:“你为何不早来迎接?以致费我许多工夫!连不赶快领路!”
  法元僧连声念佛,转身率了同来四僧,在前领路,朱比南瞧也不瞧“乾坤八掌”古朴一眼,昂然步出“弘云下院”。
  “乾坤八掌”古朴恨恨叹了口气,似乎再也支持不住这精神肉体的双重创伤,一跤又跌坐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昏死过去!
  日影西斜……
  朱比南冷漠的随着五个峨嵋僧人,直登大峨山半峰之上,穿过一片松柏丛林,抵达一座金碧辉煌,气势巍峨的巨刹。
  “弘云禅寺”四个石刻金字,在山门上泛射着灿烂光辉,山门内,两行身穿袈裟,手执法器的和尚,相对肃立,直排至大雄宝殿。
  气氛庄穆,令人肃然而起仰止之心!
  法元僧在山门口停步,转身对朱比南合什道:“请檀越在此稍候,待贫僧禀请本门师尊出来迎驾。”
  朱比南冷笑道:“那有许多臭规矩!让开!”伸手一推,将法元僧推在一旁,大踏步跨进山门,旁若无人的迳直向大雄宝殿走去……
  两旁排列的和尚齐地高宣了一声:“阿弥陀佛!”声音雄宏,隐蕴无限庄严肃穆之感,悠扬空隙,久久不绝。
  一阵钟鼓之声响处,丹墀上已并排肃立五个年已古稀,身穿黄绫袈裟的老僧。
  朱比南悠然止步,目光一扫,沉声道:“你们当中那一位是掌门方丈?”
  五个老僧齐地合什为礼,同声道:“掌门师弟云游未归,老僧等乃是本寺五院长老,待迎大驾,请为殿内奉茶!”
  朱比南也不谦逊,昂然进入大雄宝殿落座,待小沙弥端上香茶,然后逐一询问五个老僧法号。
  这五个老僧名“净因”、“净慧”、“净明”、“净果”、“净非”。
  朱比南得悉之后,不由一怔,道:“贵派掌门方丈是谁?”
  净因长老道:“敝派掌门人乃老僧师弟,法名‘净灵’。”略为一顿,面色忽地一肃,道:“敝派平日甚少与闻江湖之事,更不曾与武林中人结怨,檀越此次驾临峨嵋之目的为何,敢请赐示!”
  朱比南微露失望之色,恨恨道:“贵派与在下的确没有多大仇恨,但贵派有一个人尚欠在下一笔血债,在下必须讨回!”
  净因长老脸色微诧道:“此人是谁?”
  朱比南切齿道:“紫虚上人!”
  五院长老面色齐变,同声道:“檀越莫非就是那……”
  朱比南冷冷道:“不错,在下就是那‘碎尸人’的后裔!”
  “朱比南?”五院长老一声惊呼,齐地从蒲团上一跃而起,十道眼神凝注在朱比南身上!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竟会将一个搅得江湖中人人自危的煞星迎进门来!
  朱比南目睹五院长老惊惧之态,不由心中欣慰,微露出一丝冷削笑意,摇手道:“你们不要慌,祇要说出‘紫虚上人’的下落,我便饶你们一命!”
  五院长老略一镇定心神,互相望了一眼,仍是由净因长老开口道:“闻说朱檀越挟惊人绝艺,纵横江湖,几乎无人能敌,老僧等……”
  朱比南冷笑道:“你们不相信,打算要亲自试试,是吗?”
  净因庄容道:“事关敝派声誉,老僧等不得不如此打算!”
  朱比南大笑起身道:“瞧在你们对我甚为恭敬的份上,你们五人可以采取任何方式向我进攻!”忽的面色一沉,道:“但你们若是输了,便要将‘紫虚上人’交出来,否则,在下将施于少林寺的方法,要屠尽贵派弟子!”
  五院长老闻言,俱不禁浑身一震,眼看这少年说话口气如此之坚定,神情如此之冷酷,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时,眼神竟暴射出一个尝血的人所特有的光芒,可见江湖传言是真的了!
  于是,五个老僧互相低声商议了一下,仍由净因发言,道:“朱檀越既然如此宏量,老僧等祇好厚颜联手领教了……”说至此处,神色一整,道:“老僧等欲合五人之力,与檀越一较内家修为之功,朱檀越以为如何?”
  朱比南目光冷冷一扫,点头道:“好!你们准备动手吧!”
  五院长老随即环成一圈,盘膝坐下,各人左掌抚胸,右掌抵在前面之人的“命门”穴上,运起“佛印禅功”将真力互相贯注。
  朱比南见状,心头微微一凛,深知这种互输真力,汇于一人身上,然后发出攻敌的功夫,第一需要运功之人的定力,俱是一般坚强,否则只要其中一人松动便全体遭殃,第二若非功力俱是同等深厚之人,根本不能施展,如今这五个老僧竟敢使用这功夫,可见必有相当把握!
  正思忖间,为首的净因长老已睁目开口道:“老僧等已准备停当,请朱檀越赐教!”
  朱比南摇头道:“不必客气,你先出手吧!这是我的习惯。”
  净因低宣了一声佛号!神色之间,立刻转变得庄严无比,抚在胸前的左掌缓缓举起,极其沉重的向朱比南推去。
  “佛印禅功”所化的炁气,散发出淡淡的梅檀异香,无声无息地像春风般悠悠拂出……
  这时,朱比南面上虽仍挂着冷然不屑的群,但心中却不敢稍存丝毫大意。当下,气运掌心,左掌向天,右掌朝地,一股潜潜大力已悄然发出……
  净因长老顿觉推出的“佛印禅功”,仿佛遇上一堵无形的气墙,似乎难以再进一寸,不由心头暗暗吃惊,左掌推出的速度倏然加快……
  朱比南忽的吐气开声,发出一掌。
  “蓬”然一声轻响,大殿中的空气突的起了一阵波动,随即寂静如死……双方内力已然胶着一起!
  时间悄悄逝去,逐渐……
  大殿中飘起声声轻微喘息……
  朱比南面含微笑,举掌当胸,源然屹立,目光中闪耀出慑人的光芒。
  净因等五个峨嵋高僧,一个个脸色通红,银髯簌簌抖颤,光头上热气腾腾,显得极为吃力……
  又过了半晌,朱比南猛然推掌一压,五个峨嵋高僧面色一齐突变灰白,净因长老低叹一声,左掌无力地垂了下来,闭目低头,两行泪珠悄然夺眶而出……
  朱比南悠闲的收回手掌,冷冷道:“承让了,你们现在愿意履行我的条件了吧!”
  净因长老又是一声叹息!默默点点头!
  朱比南咀角掠过一丝满意的微笑,道:“那你们就快点将‘紫虚上人’交出来吧!”
  净因长老修念了一声佛号,颤声说道:“家师为朱檀越之事而坐死关,至今尚未出来,朱檀越纵有天大仇恨,也应该释怀了!”
  朱比南冷笑道:“坐死关乃是令师之事,寻仇乃为在下之事,怎能混为一谈,长老不必推三阻四了!”
  净因长老叹息一声!垂首闭目说道:“老僧实在无法办到!”
  朱比南大怒道:“好!在下将尽屠寺中僧人,然后放火焚毁全寺,看你那师父……”
  净因长老惶遽地抬头睁目,急急道:“不!不!……不……”
  朱比南冷冷道:“那你就快将你师父交出来!”
  净因长老道:“不是老僧不肯,而是老僧等实在无法办到。”
  朱比南道:“为什么?”
  净因长老呐呐道:“因为……因为家师坐关之地,并不在本寺。”
  朱比南道:“你们可以领在下前去。”
  净因长老面现难色,期期道:“这个……这个……贫衲……”
  朱比南不耐烦地喝道:“你这和尚怎这样婆婆妈妈?还不快些领路!”
  净因长老道:“家师坐关之地,实因老僧等功力浅薄,是以无法领檀越前往。”
  朱比南剑眉微挑,冷冷道:“令师坐关之地现在何处?”
  净因长老转过头去,和四个师弟交换了一下眼色后,转对朱比南道:“家师坐关之地,在舍身岩下!”
  朱比南忽的笑道:“好极了!那的确是个好地方!”忽的面色一寒,沉声道:“不管诸位功力如何,且先领在下走一趟再说!”
  净因长老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和四个师弟缓缓站起来,合什道:“檀越既是再三坚持,老僧等只好遵命,但事先说明,如老僧等实因功力不足而无法领檀越到达家师坐关之处时,则老僧等责任已算尽到,檀越不得……”
  朱比南摇手止住道:“好了好了!有话到时再说,快走吧!”
  于是,五个长老在前,朱比南随后,相率走出大雄宝殿,净因长老脚步略停,对排列殿前众僧的头一个弟子低声吩咐了两句,然后,六人便在一片庄严的佛号声中,出了山门。
  夕阳衔山,晚霞满天。山风萧瑟,烟岚四合。
  朱比南冷漠地随着五院长老,在通往舍身岩的山径上,曲折飞驰。
  舍身岩到了。
  净因等五长老在舍身岩畔停了下来,净因长老对朱比南合什道:“家师坐关之地,就在这崖下。”
  朱比南俯身瞰视,但见峭壁削立,三三十丈以下,便云气弥漫,望不见底,不由冷笑一声,回身道:“令师在崖下何处坐关!”
  净因摇头道:“老僧不知。”
  朱比南冷笑道:“你既是不知,为何又说是在这崖下?”
  净因长老肃容合什道:“当年老僧等恭送家师进关之时,仅送到此处,由大师兄‘净心’陪侍家师下去,故此……”
  朱比南道:“令师兄‘净心’现在何处?”
  净因长老道:“家师兄从那时即留在崖下,为家师护法。”
  朱比南哼了一声,道:“倒推得个干净,我问你,令师及师兄既能下去你们为何不能下去?”
  净因长老道:“檀越有所不知,当年家师为觅此坐关之地,曾费了极大心血,在这岩壁上凿出无数石椿,直达崖底,当下去之时,每降下一道石椿,便运掌将其削去……”
  朱比南冷冷道:“难道令师就不作出关的打算?”
  净因长老脸上掠过一抹凄然之色,垂首道:“正是如此!”
  朱比南霍地上前一步,两道森冷的目光,峻厉地逼视着净因长老,沉声说道:“这崖底下可有通往别处的道路?”
  净因长老凛然一震,抬头急道:“没……没有……这个……老僧不知……”
  朱比南倏地双手疾探,抓住净因长老肩膀,喝道:“究竟是没有还是不知?快说!”
  净因长老顿觉被抓之处,仿佛中了两把钢钩,痛得心似油煎,额上汗珠直冒,倾声说道:“老僧实在不知道!”
  朱比南冷笑道:“在下不相信你们世居峨嵋之人,会有不知之理?”
  这时,净因长老已痛得面无人色,几乎昏厥过去,在一旁的净慧、净明、净果、净非四个长老不禁勃然变色,齐声道:“老僧等虽然输在檀越手下,却不能忍受无理折辱……”
  朱比南冷冷道:“在下亦不能忍受谎言欺骗!”
  净慧长老高宣一声佛号,庄容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檀越并不曾下去看过,怎能硬指老僧等是谎言相欺?”
  朱比南目光连闪,忽的哈哈大笑,放开了净因长老,道:“你们以为我不敢下去?哼!我倒要看看这舍身崖下,是否龙潭虎穴!”
  他话声一顿,忽地身形微闪,出手如风,快似石火电光,将净因等五个长老的穴道制住!
  净因长老心中一惊,呐呐道:“朱檀越!你……你……”
  朱比南面色一沉,冷冷道:“在下若查出你们有半句谎言,哼哼!你们和寺中的那些秃颅,一个也休想活命!”
  五个长老无助地眼望着朱比南向崖下落去,他们的目光,忽然间竟变得如此关切、悲哀、绝望……
  因为,他们知道这年青人的命运已注定了!而他们的命运,也将随这年青人的遭遇而步上死亡之途……
  朱比南提住一口丹田真气,施展绝世功力,以背脊双掌吸附在崖壁之上,迅速下降……转瞬,他已被蒙蒙的云气包围着……
  眼前但见一片白云,空气潮湿而窒闷,崖壁上滑溜溜地,使他移动起来甚为吃力。
  没有风,没有阳光,他纵然运足了眼力,也只能看出三四尺远,耳畔除了好像感觉云气在流动的声音以外,周围是一片死寂。
  他以无比的忍耐与极度的警觉,摸索着一丈又一丈地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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