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峨嵋寻仇

 

2019-11-12 10:24:07   作者：金陵   来源：金陵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也不知下降了多深，包裹在他周围的乳白色云气，已转成深灰之色，他的衣裳亦已完全湿透……
　　蓦地——
　　一股潜潜大力，突然从他脚底下狂涌而上！
　　朱比南本能地双掌微一撑动，身子欻然横移开去，心中却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出手暗袭之人，显然功力甚深，如像还能透视云雾似地，如此一来，岂不是成了敌暗我明，大为不利！
　　喜的是既然有人暗袭，则距离地面当不会太高，而且此人说不定就是……
　　他思忖未已，那一股潜潜大力又狂涌上来，其威势较第一次更为强猛！当下，更不考虑，双掌一按崖壁，身形斜掠而起……
　　凌空中，他已将护身罡气运足，下落之际，两掌掌心向地，“万佛功”悄然发出……
　　果然，那一股潜形大力竟如影随形一般跟踪袭到，刚好和他发出的“万佛功”掌力接个正着。
　　顿听“砰”然一声！旋风大作，将周围的深灰色云雾，向四面推卷开去，同时，一声闷吭！一条人影在云雾中一闪而没！
　　就在云雾骤然逼开之际，朱比南目光瞥处，发现下面怪石如林，犬牙交错，形势十分险恶，但这时已不容他多作考虑，于是，身子一沉，降落地上，哪知——
　　“噗哧”一声！他突觉脚底下一虚，飞溅起几片泥浆……
　　“啊！泥淖！”他心头一凛，忙一提丹田，双臂一抖，硬生生将身子直拔起来，斜向一块怪石下扑去。
　　瞬际，云雾复合……
　　怪石幢幢，隐现于云雾之中，仿佛无数恶鬼猛兽，在择人而噬。
　　适才那个出手暗袭之人，已不知隐匿在何处。
　　朱比南紧贴着一块怪石，凝神静听，面上忽的浮起一丝笑容……
　　因为，他耳中忽然听到了一阵阵轻微的喘息之声，当下，他提着一口丹田真气，循声摸索过去……
　　他这一移动之下，发现竟然到处是泥淖浮沙，形成一种天然障碍，不由暗地对“紫虚上人”的选择，佩服不已。
　　那喘息之声接近了，他视线所及之处，赫然看见一个形貌古怪之人，盘膝坐在一块菌形巨石的下面。
　　朱比南纵身一跃，飞落此人面前，冷冷说道：“净心长老请了！”
　　此人突的跳了起来，睁目开口喝道：“你是谁？”
　　朱比南“咦”了一声！不自禁倒退两步，森冷的目光凝注此人身上。
　　但见此人容颜枯稿，一头乱发挽了无数疙瘩，颏下胡须纠结如绳，身上衣衫东一片西一片地朽烂不堪，露出嶙峋瘦骨，若不是他双睛炯炯有光和吐口人言，便活像是一具冢中僵尸！
　　此人见朱比南久不开口，眼中登时射出敌意的光芒，再次喝道：“你是谁？怎知老僧的法讳？”
　　朱比南微笑道：“这是你的师弟们告诉我的。”
　　净心长老闻言，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忽的两眼望天，咀皮颤动了几下，口气大见缓和地说道：“檀越是谁？冒险到这舍身崖下来有何事故？”
　　朱比南冷冷说道：“在下名叫朱比南，乃是为了寻令师‘紫虚上人’而来。”
　　净心长老勃然变色，跄踉倒退几步，紧靠着巨石口中喃喃道：“朱比南？朱比南？好陌生的名字！”忽的瞪目喝道：“你寻家师干吗？”
　　朱比南道：“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快领我去见令师！”
　　净心长老喘息着摇头道：“不！家师坐关期中，不接见任何人！”
　　朱比南笑笑道：“在下却是例外！”
　　净心长老坚决地说道：“不行！”
　　朱比南冷哼一声，面色一沉，道：“你方才挨了在下一掌，此刻你已无力再战，我举手便可置你于死，你知道吗？”
　　净心长老神色凛然道：“你就将老僧粉身碎骨，也休想如愿！”
　　朱比南霍地跨前两步，冷冷说道：“还有你的，五个师弟和合寺僧人的性命，你也不顾了吗？”
　　净心长老浑身一震，顿声叫道：“你……你……你把他们怎样了？”
　　朱比南悠然道：“没有怎么，在下曾对他们说过，若是舍身崖下寻不着‘紫虚上人’，他们便一个也休想活命，以罚谎言相欺之罪！”
　　净心长老大怒道：“你是要向家师寻仇？”
　　朱比南道：“正是。”
　　净心长老咬牙道：“你将老僧也杀死好了！”
　　朱比南嘿了一声，嘲弄地笑道：“那又何必呢，在下让你且先尝尝‘七阴焚身’的滋味，你大概就不至于这样倔强了！”
　　净心长老大吼一声！忽的飞身扑起，双掌猛然向朱比南胸膛击去！
　　朱比南咀噙冷笑，身子动也不动，任对方双掌结结实实击在胸膛之上……
　　“砰砰”两声暴响！净心长老顿觉双掌如同击在钢板之上，腕骨疼痛欲折，蹬蹬蹬，身子反震而出，“叭”的一声，背脊撞在巨石上面，几乎昏厥过去！
　　朱比南冷笑一声！霍地扑上前去，不理净心长老面上所现的无惧神色，探手将他抓住，手指在他锁骨之下二寸处穿入“锁孔”再向下一沉，默运真力，将一股火毒之气逼入“锁孔”之内。
　　净心长老大大呻吟一声！头上汗珠如黄豆般滚落。
　　朱比南冷冷道：“不要急，苦的还在后头呢！”说完，退后两步，冷漠地负手而立。
　　净心长老汗如雨下，枯槁的面上，神情痛苦已极，“七阴焚身”的残酷热力，开始在他体内缓缓运行。
　　一时，他顿觉万蚁钻心，四肢如焚，丹田蕴蓄的真力，左冲右突，直逼得他身似火炉，肿胀如鼓，痛苦万分！
　　净心长老倒底有数十年的功力，这时，他虽然身受“七阴焚身”之惨，但心中一点灵智并未丧失，他明白纵然能挨过这一关，可是，更惨更毒的酷刑必将接踵而来，那时，势非屈服不可，还不如趁早作一了断……
　　他心意已定，遂喘息着嘶声叫道：“停……停……我答应……”
　　朱比南冷然一笑，一抬脚，踢在净心长老下腹“泥井穴”上，解去他“七阴焚身”酷刑。
　　净心长老盘坐在地上，大大喘息了几下，忽的面色一整，道：“老僧领檀越往见家师，但朱檀越你要答应老僧一个请求！”
　　朱比南冷冷道：“什么请求？”
　　净心长老道：“请朱檀越勿伤家师！”
　　朱比南皱眉道：“你这请求，我此刻尚不能决定，须见了令师之后再说，快起来领路吧！”
　　净心长老叹息一声！缓缓站起身子，一跛一跛的当先走去……
　　朱比南冷漠地随着绕过几块巨石，突然——
　　净心长老身子一侧，搜地横窜出去，“噗通”一声！竟然坠落在数丈外一片泥淖之中！
　　朱比南冷哼一声！飞身疾掠过去，探手一抓……
　　“嗤”的一声！他手中只抓到一片破布，净心长老的身子，业已整个沉入泥淖里去了！
　　泥淖上面，现出一个漩涡，瞬即恢复原状，一个舍身卫师的老僧，就此被呑没了！
　　朱比南恨恨飞回实地，切齿咀咒道：“该死的老和尚，哼！难道没有你，我便找不到‘紫虚上人’了？”
　　于是，他展开身形，在这片怪石林立，泥淖遍布的地面上游走着……
　　他要搜遍每一块石头，每一寸土地……
　　然而，他失败了，他并未找到“紫虚上人”坐关之地。
　　但当他带着失望的愤怒，回到遇见净心长老的那块菌形巨石之下时，却被一椿意外的发现而不禁哑然失笑了。
　　原来就在这个菌形巨石的另一面，有着一处凹陷进去的地方，里面趺坐着一个全身被头发胡须覆盖之人。
　　朱比南暗笑自己舍近求远，白忙了一阵，当下，上前冷冷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想必就是‘紫虚上人’了？”
　　这须发覆体之人垂眉合目，动也不动，仿佛一具雕像。
　　朱比南冷笑道：“‘紫虚上人’，你不必再装呆了，我告诉你，二十年前与你同谋之人，已死了四个，现在就要轮到你了！”
　　须发覆体之人身子似乎颤动了一下。
　　朱比南霍地上前一步，扬声喝道：“你怎不说话？难道要我请你出来？”目光一闪，瞥见这人的面前，竟横着一根巨木，当下，一声冷笑，道：“我倒不信这根木头就能拦得住我！”说着一抬腿，“叭”的一声，将巨木踢飞，探手抓去……
　　须发覆体之人忽的长吁了一声，缓缓张开眼皮，开口说道：“阿弥陀佛！老僧谨谢檀越破关之德！”
　　朱比南一怔，随即明白对方刚才不说话的原因，当下，将手缩回，冷冷道：“原来如此，不必谢了。”
　　须发覆体之人目光闪闪，注视着朱比南，道：“檀越何人？寻老僧何事？为何逼死我的门徒？”
　　朱比南面色一沉，道：“在下乃‘碎尸人’后裔，来向上人讨还二十年前血债，你那徒弟乃自陷泥淖而亡，与在下无涉。”
　　“紫虚上人”眼皮一垂，喃喃自语道：“碎尸人……碎尸人……二十年……”忽然叹息一声，张目说道：“是的，老僧为此事已苦熬了二十年，朱檀越你既知老僧法名，可是已将‘血指书’得到了？”
　　“不错！”
　　“那‘轮回大师’怎样了。”
　　“交出‘血指书’之后，自尽而亡！”
　　“紫虚上人”闻言一震，急问道：“当真？”
　　朱比南冷冷道：“谁还骗你不成？”
　　“紫虚上人”略一沉吟，道：“以后呢？”
　　朱比南冷笑道：“谁管他以后之事，你也不必故意啰嗦，现在，你若爽快坦白答覆我的问话，我就让你死得爽快些！”
　　“紫虚上人”神色一整，道：“老僧并非故意啰嗦，因昔年之事，老僧也有若干怀疑之处，望檀越能忍耐些，并对老僧信赖，则彼此有益！”
　　朱比南笑道：“好极！上人此言，正合我意。”说着面对“紫虚上人”盘膝坐下，又道：“你不出手反抗，倒是大出在下意料——”
　　“紫虚上人”喟然长叹道：“老僧在此阴寒之地枯坐了二十年，为的就是等待了结昔年这段公案！”
　　朱比南道：“那‘血指书’上不是说整段公案要等百年之后，才能公诸武林评断吗？”
　　“紫虚上人”低念一声佛号，道：“令尊之死，并非死于‘血指书’上签名之人手中……”
　　朱比南哼了一声！冷冷道：“就算你们不是正凶，也无可恕之道，何况……”
　　“紫虚上人”轻哦一声，截住道：“原来檀越已知当年事情经过，为何不先寻那出卖令尊之人？”
　　朱比南恨恨道：“我若知此人是谁，还用得着来问你么？”
　　“紫虚上人”摇头道：“老僧对此事思索了二十年，仍然一无所得，不过……”说至此处，忽地瞑目寻思，沉吟不语。
　　朱比南知道“紫虚上人”下面要说得话，一定极为重要，只好耐心等待着……
　　半晌，“紫虚上人”缓缓睁开眼睛，道：“刚才听檀越说，‘血指书’上签名之人已死了四个，请问，除了‘轮回大师’之外，其他三人是谁？”
　　朱比南没想到“紫虚上人”竟说出这样全不干连的话来，不由面色一沉，道：“是‘摘星追魂’，‘天山人熊’和‘独臂神妪’，你问这个干吗？”
　　“紫虚上人”不理朱比南的问话，继续问道：“他们死后的情形如何？”
　　朱比南冷笑道：“谁管他们死后之事！”
　　“紫虚上人”沉吟道：“这样说来，檀越是没有亲眼看着他们入土安葬的了？”
　　朱比南奇怪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紫虚上人”从怀中取出一粒白色药丸，道：“檀越可曾发现他们死前有否服用过这种丸药？”
　　朱比南将丸药接过一看，摇头道：“在下当时没有注意他们有否服用，难道这丸药与此事也有关连？”
　　“紫虚上人”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缓缓说道：“这件事情要回溯至二十年前，当十里浮沙之会结束后，我们这十派五门中人，不知如何竟在沙漠中迷途，经过了二十天的饥渴煎熬，最后，我们在一座高山之巅遇见了‘他’……”
　　朱比南瞿然道：“‘他’！他是谁？”
　　“紫虚上人”神色凝重，一字一顿的说道：“落日之神！”
　　“落日之神？”朱比南眼睛陡地一亮，炯炯逼视着“紫虚上人”追问道：“这‘落日之神’是何等样人？为何使‘天山人熊’对之如此虔诚膜拜？”
　　“紫虚上人”道：“那时候，我们的精神乃是在极端亢奋，似乎置身于虚无幻境之中，老僧实无法将‘他’描画出一个轮廓……”说至此处，忽的喟然一叹，又道：“‘他’使大家终日如醉如狂，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人生，甚至视皇帝如粪土，认为只要追随‘他’，就可得到永恒的解脱……”
　　朱比南哼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么，何谓‘神之使者’？”
　　“紫虚上人”道：“当‘他’遣散大家之时，给了每人一粒这种丸药，说二十年后，将派使者接引各人到‘他’那里去……”
　　朱比南冷酷的笑道：“可惜你们这愿望，永远不能达到了！”
　　“紫虚上人”摇头道：“不然，‘他’曾郑重叮嘱，当那‘神之使者’来到时，将会使用任何接引方式，被引者甚至必须死去，但死前若服下这丸药，便可经由死亡之路，到达‘他’那里去……”
　　朱比南傲然道：“在我绝世功力与钢套碎尸之人，不相信他们能够死后还魂！”
　　“紫虚上人”正色道：“老僧虽未亲历其境，但这二十年来的潜察默识，已证知此丸药的功效非虚，当然，在檀越的钢套碎尸之下，又当别论。”
　　朱比南回想起“天山人熊”死前苦苦要求全尸的情形，觉得“紫虚上人”之言，颇有几分道理，心头已渐明白对方话中含义，当下，冷冷道：“你莫非是说那‘落日之神’，即是那出卖先父之人？”
　　“紫虚上人”严肃地答道：“不错！老僧的确怀疑‘落日之神’乃出卖令尊之人！”
　　朱比南追问道：“你这假定有何根据？”
　　“紫虚上人”道：“第一，那份‘血指书’乃是大家遇见‘落日之神’以后，各人精神极端亢奋飘忽，似乎还是在‘他’的暗示之下而签署的，此举显然是要将十派五门陷于不义不利之境……”他话声微微一顿，见朱比南没有开腔，于是又道：“第二、‘他’预定二十年后派人接引大家之事，似乎早已知道那时候必有檀越寻仇之事发生，故此发给每人一粒能逃避死亡的丸药……”
　　朱比南心头一震，口中轻哦了一声！
　　“紫虚上人”望了朱比南一眼，继续说道：“第三、当年之所以有十里浮沙第六次‘煑酒大会’，乃因十派五门突然得到消息，说是‘碎尸人’将凭着十派五门的信物，对十派五门有不利之举……十派五门乃先发制人，联手以武力向‘碎尸人’索回信物……”
　　“紫虚上人”说至此处，忽然恨声一叹，道：“当年这消息，显系那出卖令尊之人所发，目的在借十派五门之手，将令尊除去，然后故弄玄虚，以幻术及药物迷惑众人，使人死心塌地对他膜拜信服，以遂他奴役武林的野心！”
　　朱比南沉吟道：“你这推论虽有几分道理，但也有点玄虚……”说着，忽的面色一沉，目寒如冰冷冷道：“我来问你，为何众人皆受迷惑，而你却例外？”
　　“紫虚上人”道：“檀越可知老僧为何将坐关之地选择在此处么？”
　　朱比南冷笑道：“除了惧怕东窗事发，难道还有更好的理由么？”
　　“紫虚上人”庄容道：“非也，原因是这舍身崖下，终年不见阳光，故此能摒绝那‘落日之神’的神秘控制力量！”
　　朱比南冷冷一哼，沉声道：“那‘落日之神’的形貌你无法描述，但那出卖先父之人的长相，武功派别，你该不会忘记吧？”
　　“紫虚上人”略一寻思，答道：“那人面孔冷峻，目光有如蛇蝎，身材瘦削，御灰色长袍，武功似是和令尊同一路数……”
　　朱比南浑身一震，喝道：“你胡说。”
　　“紫虚上人”愕然道：“老僧乃是根据当日所见而言，檀越你……”
　　朱比南冷冷道：“你可知道你描述之人是谁吗？”
　　“紫虚上人”摇头道：“老僧不知。”
　　朱比南哼了一声，严肃地道：“乃是我至高至尊的师父！”
　　“紫虚上人”面色突变，一股惊骇错愕之色，浮现在那长发披覆的面上，眼中发出奇异的光芒，直视朱比南……
　　半晌，“紫虚上人”突然开口道：“若老僧猜想不错，那‘血指书’之事，檀越必是从令师处得知！”
　　朱比南冷冷道：“算你会猜！”
　　“紫虚上人”似乎并未因之而高兴，神情反更见严肃，立即接口道：“檀越追随令师有多少年了？”
　　朱比南随口答道：“二十年……”话刚出口，忽的勃然变色，猛地跳起身来，厉声喝道：“好秃驴！你说了半天，其用意原来如此……”语声微顿，倏然探手将“紫虚上人”的那一粒白色丸药夺过来，切齿道：“你竟敢对我师父有这般卑鄙的念头，打算离间我师徒，哼哼！我要使你挫骨扬灰，尝尽天下最惨的死法！”
　　“紫虚上人”并未为他这一番话语而激动，神情十分平静的说道：“老僧在此枯坐了二十年，心中的疑团，除了那人为何出卖令尊一点外，其余都在今宵完全勘破，虽死何憾……”
　　朱比南冷冷道：“在下管你遗憾不遗憾，你快点准备出手抗拒吧！”
　　“紫虚上人”面含微笑，瞑目不答。
　　朱比南冷笑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杀你是吗？”说着，一手朝天，一手伏地，“黄庭真炁”的煞着，“七星蓦现”已猝然发出……
　　“紫虚上人”突然浑身一震，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顿时响起一阵极其怪异的啸声。
　　朱比南冷笑一声，道：“在下以为上人不打算抗拒了，原来还有这一手……”
　　他说话声中，双手蓦然一合。
　　“紫虚上人”一声闷哼，身躯登时僵如木石，颈子却一分一分往胸腔里收缩，口鼻中吐出一串混乱的喘息之声……
　　但他面上的神态仍然是那么平静，沉重而缓慢地喘息着说道：“朱檀越……你虽用‘星河倒流’手法处置老僧，老僧并不恨你，反而……可怜……你……”
　　朱比南哈哈大笑道：“在下不怜悯别人，也不须人怜悯，你还是恨我吧，那样可以使你自己死得痛快些，哈哈哈……”
　　“紫虚上人”大叫一声，身子突的一挺，双手紧按腹部，硬撑着已将完全缩进胸腔的颈子，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不！不！……檀越总……有……一天……觉得……老僧之言……可信……不妨去……去问令师……还有……你若想……见……‘落日之神’……可呑那……丸药……”
　　朱比南大怒道：“你到死还敢胡说，我要你死得更惨！”双手运指在“紫虚上人”乳根下一点！
　　“紫虚上人”一声惨嗥！整个身子直迸而起，“砰”然坠落地上，翻滚哀号……
　　朱比南目睹“紫虚上人”的痛苦之状，眼中暴射一股残忍快意的光芒，突然仰天狂笑道：“你这样死法，才能和你的心机相配，恕在下不奉陪了，哈哈哈……”
　　只听狂笑之声和“紫虚上人”的挣扎哀号，混成一片奇异刺耳，骇人心魄的回音，在空际激荡着……
　　朱比南身形展处，越过这片泥淖石林，扑奔至崖壁之下，双臂一抖，直拔数丈，全身紧贴于崖壁上，手足并用，施展绝世轻功，迅速朝上攀升……
　　裹在他周围的云气，逐渐由浓而淡……
　　终于——
　　他看到了阳光！
　　敢情他在这舍身崖下，已耽搁了一夜！
　　他仰视朝阳，长啸一声，丹田真气一聚，振臂跃上崖巅，目光一扫，见净因等五个峨嵋长老，依然木立原地。
　　朱比南笑了，他一闪上前，伸手将他们穴道解开。
　　“噗通！噗通！”
　　五个老僧因穴道被制过久，这一骤然解开之下，那还能支持得住，登时纷纷跌坐在地上！
　　朱比南冷漠地说道：“令师现时恐怕已离死不远，你们可自行想法下去收尸！”
　　“什么？”净因等五个老僧齐声大叫，忽的奋力跳身起来，一个个眼中都暴射出惊恐，忿怒，怀疑的光芒，瞪视着朱比南，口中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昨天，他们之所以答应朱比南的要求，第一是以为他绝对无法到达崖底，第二，万一他到得了崖底，也难以抗拒师父和大师兄的联手合击。第三……
　　但此刻，这年青人已将他们的希望，击成粉碎！
　　朱比南冷目如电，疾扫了五个老僧一眼，突的大吼道：“坐下！”
　　五个峨嵋长老浑身一震，一个个面如死灰，噗通噗通……应声跌坐在地上！
　　朱比南目光再次一扫，突然仰天哈哈狂笑起来！
　　笑声有如夜枭，冷酷残忍之中，却渗杂着无比的骄傲，得意！
　　净因等五老僧骇愕不知所措地眼睁睁看着朱比南从容离去！
　　笑声在峨嵋群山中回旋着，一轮红红的朝阳越升越高……
　　朱比南从容地向来时的道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