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刀好汉　初遇小赌徒

 

2024-01-22 21:24:22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铁衣堡在洛河之北，金石岗之南麓。
　　铁衣堡堡主严铁衣，以一对短枪成名于江湖，由于他练的是“清水飞瀑追魂枪法”，所以他的外号就叫“清水双枪”。
　　严铁衣是武林大豪，不但本身声名显赫，兼且门下弟子高手辈出，俨然是名门大派主宰风范。
　　但这一天，严铁衣却是心事重重，整日愁眉不展。
　　他门下大弟子“金枪太岁”阮立斯是最了解师父的，睹状不禁问：“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严铁衣摇摇头，道：“我没事，我一切都很好……”
　　阮立斯道：“师父，弟子知道你老人家心里一定有事，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好让弟子分忧？”
　　严铁衣叹了口气，道：“你是帮不了师父的。”
　　阮立斯道：“但最少也该让弟子想想办法。”
　　严铁衣默然良久，才道：“天残教中人来了。”
　　阮立斯道：“来了又怎样？”
　　严铁衣道：“为师在十五年前，曾欠下天残教教主宇文智一笔勾肠债，你可还记得吗？”
　　阮立斯道：“师父曾经说过，十五年前，师父害了一场大病，结果是全凭天残教中一位高手把你重病治好的。”
　　严铁衣道：“不错，当年，不是天残教中一位高手相救，为师早已呜呼哀哉，归登极乐世界。”
　　阮立斯道：“师父准备怎样清还这一笔勾肠债？”
　　严铁衣道：“不是为师准备怎样清还，而是要看天残教要为师怎样。”
　　阮立斯道：“是否天残教挟恩自重，对师父有所为难？”
　　严铁衣道：“十五年前，为师被天残教所救，十五年后，天残教也要为师救一个人……”
　　阮立斯道：“师父要救的是什么人？”
　　严铁衣道：“天残教的金衣特使不肯说，但料想必是教中极重要的人物。”
　　阮立斯道：“师父既曾受天残教大恩，这一次救人，该是义不容辞之事，未知师父何以忧心忡忡？”
　　严铁衣叹了口气，道：“宇文智虽然命令教中医仕把为师的病治好，但此人心术不正，为师对此人越来越是失望。”
　　阮立斯道：“宇文智若是心术不正，当年又怎会救师父一命？”
　　严铁衣道：“这正是宇文智厉害之处，他知道为师向来恩怨分明，所以存心要给我这个极大的恩惠，他相信，为师总有一天要回报这次救命之恩的。”
　　阮立斯这才恍然，道：“难怪师父闷闷不乐了，得人恩果千年记，这本是十分应当的，但宇文智若是个武林败类，师父所欠下他的恩情，说不定会变成日后极大的祸胎。”
　　严铁衣道：“本来，为师为宇文智救治一人，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据丐帮消息所传，此人实乃武林中最大的一个祸胎……”
　　阮立斯脸色一变，道：“若是武林中的大祸胎，那可不能把他救治，否则救此一人，将来又有无数生灵涂炭之事发生。”
　　严铁衣道：“为师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阮立斯道：“丐帮那边的消息，可曾知道这恶魔是谁？会不会就是宇文智？”
　　严铁衣摇摇头，道：“此人决不会是宇文智，而是一个比宇文智更加厉害的大魔头，否则丐帮那边也不会显得如此紧张！”
　　阮立斯道：“师父，你又不是著名的神医，何以要您老人家来救治那个大魔头？”
　　严铁衣道：“现在为师也不知道真实情况是怎样的，但天残教的金衣特使既已来了，此事必然不假。”
　　阮立斯道：“还有丐帮那边消息，向来都是十分可靠的。”
　　严铁衣道：“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这一次，为师却是左右做人难，不知道该怎样处理才好。”
　　阮立斯道：“以弟子愚见，咱们非要知悉那个大魔头究竟是谁不可。”
　　“不错，为师也是这样想，”严铁衣沉吟半晌，接道：“宇文智如此看重这个大魔头，必然大有道理，倘若咱们能够弄清楚这个大魔头的真正身份，事情就好办得多。”
　　阮立斯道：“这件事，就交给弟子去查一查怎样？”
　　严铁衣考虑良久，才颔首道：“也就只好这么办了，但你务须小心，千万小心！”
　　阮立斯点点头道：“弟子知道了。”语毕，立即离去。
　　严铁衣望着他的背影，面色越来越是凝重。


　　韩顺是个身形魁梧，脸方鼻大的中年大汉。
　　他看来很可靠，说话总是令人很容易信服，也很容易相信他这个人。
　　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贪财。
　　贪财的人，无论看来怎样可靠，实际上必然是大不可靠的。
　　但严铁衣并不知道韩顺是个这样的人，所以，铁衣堡的防卫，随时都可能出现很大的漏洞。
　　小赌徒很清楚韩顺的为人，也知道近几个月以来，韩顺在牌九桌上输得焦头烂额。
　　所以，他用两片金叶子，就已把这个人收买下来。
　　他和谭广都成为了铁衣堡的侍卫，在韩顺的安排下，他俩的身份是不容易被察觉出来的。
　　小赌徒对韩顺说道：“我和这位谭大哥只逗留一天，在这一天之内，你当作什么都看不见好了。”
　　韩顺答应了，他若不答应，那两片金叶子就不会落在他的手里。
　　谭广悄悄地对小赌徒道：“你有把握可以查出真相？”
　　小赌徒道：“查得出固然要查，查不出也要查了再说，总之，这一次事情大不寻常，否则我师父也不会派我出来搅这一趟浑水。”
　　谭广道：“那么你师父呢？”
　　小赌徒道：“他老人家也许闲着，也许正在赌桌上赌得天昏地暗，连吃饭拉矢也忘记了。”
　　谭广眨着眼，眼神显得相当古怪。


　　由老哈萨所率领之“商旅”，已渐渐逼近铁衣堡。
　　中间那一辆马车，仍然不时传出混浊的咳嗽声。
　　老哈萨的面色很沉重，彷彿背上有一个很巨大的担子。
　　他从塞外大漠来到中原，就是为了要把一个人护送到铁衣堡。
　　这是天残教教主宇文智的命令，他是无法抗拒的。
　　但老哈萨却也知道，中间那一辆马车内的神秘人物，根本就用不着任何人来保护。
　　那人也许真的病了，但他的武功还是足以杀退强敌。
　　从塞外远道而来，老哈萨已不只一次遭遇到袭击，但任何人都无法接近中间那一辆马车，更无法伤害得到车厢中人。
　　至于那辆马车的车把式，只是一个寻常的牧人，他只懂摔跤，对于其他杀人的武功是一概不会的。
　　老哈萨成为天残教的一份子，说来也是相当奇怪的，他本来和天残教毫无渊源，但有一次，老哈萨在沙漠的一片绿洲里遇上了三条大灰狼，虽然有两条给他杀了，但他也身受重伤，眼看形势不妙，忽然间一柄飞刀从天而降，把最后一条灰狼置诸死地，老哈萨才幸免于难。
　　发出这一柄飞刀的人，是一个长得相当潇洒的中年汉子。
　　他是汉人，也正是天残教教主宇文智。
　　就是这样，他认识了宇文智，后来还成为天残教的四大护法之一。
　　当时，宇文智看来还很年青，其实已是年逾五旬。
　　老哈萨加入天残教后，很少为天残教做事，他是依舍族族长，族中很多事情都要由他来决定，所以，除了每年一度总坛大会之外，老哈萨甚至很少和天残教其他人物接触。
　　但不管怎样，他到底是天残教四大护法之一，只要宇文智发出命令，他还是不能抗拒的。
　　现在，由老哈萨率领的这一支“商旅”，有一半是依舍族的族人，而另一半，则是宇文智派来的高手。
　　这些高手武功怎样，老哈萨并不太清楚，但中间那辆马车内的神秘人物，武功肯定极高，但病况也似乎相当严重。
　　老哈萨是个谨慎的老人，他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看见太多流血火并，所以，他渴望能够早一点到达铁衣堡，早一点完成这个神秘的任务。
　　铁衣堡终于就在目前，老哈萨望着这一座深沉而宏伟的古堡，不禁长长地吐出口气。
　　他心里在想：“总算来到这里了，大概不会再有节外生枝的事情吧？”
　　哪知心念未已，忽听“嗤”一声响，一支羽箭从东北方劲射而至，不偏不倚，居然在中间那辆马车车把式头上的帽子射落下来。
　　那个车把式一摸脑袋，登时惊呆住了。倘若这一箭稍为低两三寸，他此刻焉还有命在？
　　老哈萨面色倏变，喝道：“是谁施放冷箭？”
　　喝叫声甫落，东北方一棵杉树后面立刻闪出了一条窈窕的人影。
　　只见这人腰裹猩红腰带，穿灰长筒马靴，劲装银光闪闪，外披一件黑色披风，但肤色却如雪一般皙白。
　　她的眼珠明亮动人，笑容美艳不可方物。
　　她看来不过十八九岁左右，但一身武功显然不弱，否则也射不出如此“骇人”的一箭。
　　这年轻女郎把一柄轻巧的金弓插在腰带间，然后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她在笑，但老哈萨充满皱纹的一张脸却紧绷着。
　　年轻女郎走到老哈萨的面前，笑道：“老前辈，我的箭法怎样？”
　　老哈萨沉着脸，道：“你是什么人？”
　　年轻女郎道：“过路的人。”
　　老哈萨一怔，道：“既然只是路过于此，何以施放冷箭伤人？”
　　年轻女郎抿嘴一笑，道：“我几时伤害了人？”
　　老哈萨道：“这一箭虽然未曾伤人，但却也危险万分，须知人命关天，姑娘怎可以用这种方法来开玩笑？”
　　年轻女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这一箭，是告诉你们，本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
　　老哈萨一呆，道：“你以为如此这般露了一手，就可以唬吓得住我们了？”
　　年轻女郎嫣然一笑，道：“你们心里怎样想，我是不必理会的，我只想向你们要一个人。”
　　老哈萨先是一楞，继而仰面大笑，道：“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呆子。”
　　年轻女郎黛眉一蹙：“又是一个？难道先前已有人向你们要人吗？”
　　老哈萨道：“这个你是不必知道的，我只想知道，姑娘想要的是什么人？”
　　年轻女郎道：“小赌徒！”
　　“小赌徒？”老哈萨不由大感诧异：“他叫什么名字？”
　　年轻女郎轻轻咬唇，道：“小赌徒便是小赌徒，哪里有别的名字。”
　　老哈萨眉头大皱，道：“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小赌徒，姑娘找错地方了。”
　　年轻女郎道：“我不相信，他是个鬼灵精，一定是躲了起来。”
　　老哈萨道：“咱们是远行运货的商旅，何来地方可以把什么小赌徒收藏起来？”
　　年轻女郎道：“我要搜一搜才能相信你的说话。”
　　老哈萨道：“姑娘要从哪里搜起？”
　　年轻女郎道：“他一定是躲在马车里。”
　　老哈萨摇摇头，道：“马车里载的都是货物，没有你想找的小赌徒。”
　　年轻女郎哼一声，不再理睬老哈萨，身子轻轻一纵，瞬即来到了第一辆马车之前。
　　立刻有五六个汉子拦住这女郎。但女郎轻功巧妙，身法灵活有如穿花蝴蝶，那五个汉子虽然都是会家子，却还是阻拦不住她。
　　年轻女郎以快速手法打开第一辆车厢木门，只见车厢内堆满着棉花、木材、药料之类的东西。小赌徒不在第一辆马车内。
　　年轻女郎又哼一声，再向中间那辆马车疾掠过去。
　　老哈萨忍不住大叫道：“姑娘小心——”虽然这年轻女郎十分刁蛮，但老哈萨还是不忍看见她死于车厢中人的手下。
　　但年轻女郎怎会听从老哈萨的劝告，她又以同样的手法把第二辆马车车门打开。
　　车门一打开，她怔住了。
　　不但她怔住，老哈萨也是大为讶异。
　　第二辆马车之内，竟然空空如也，既没有任何货物，也没有任何人。


　　年轻女郎马上再搜第三辆马车，在这辆马车里，她只能看见一大堆枯干了的树叶。
　　这也是一件古怪的事，这些枯干了的树叶有什么用？
　　年轻女郎不知道，但也不想追究下去。
　　她只想找到小赌徒，但小赌徒却不在这里。
　　老哈萨心中疑虑重重，他最想不通的，就是第二辆马车里怎么会没有人？
　　当然，理由是很简单的，车厢中人必然是先行离开，所以年轻女郎才会看不见他。
　　但车厢中人何以要先行离去？
　　老哈萨最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
　　年轻女郎找不着小赌徒，不禁很是失望，她向老哈萨叹了口气，道：“这次是我的不对，那位哥儿给我白白吓了一场，这锭银子算是我赔给他的。”说着，把一锭最少有十两重的银子抛给那个车把式。
　　那汉子接过银子，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做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怪梦。
　　年轻女郎走了，在西南方一丛树林里，正有一个人目光痴呆地望着她的背影。
　　但年轻女郎不知道，更不知道这人的真正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