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双大盗
 
2024-01-22 13:09:18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一)

  豺狼扑击人类,必然都是张牙舞爪,神态狰狞的样子。
  但这一条豺狼却很特别,既不张牙舞爪,神态亦毫不狰狞,倒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丑妇人一声暴喝,它的命运也和“雷掌神驼”一样,被铁刀一刀砍为两段。
  血怒溅。
  但豺狼没有发出惨嗥之声。
  因为它的头颅早已被人用重掌震碎。
  这竟然是一头死豺狼!

×      ×      ×

  怪事年年有,难道今年连死豺狼也会向人袭击?
  当然不,豺狼再凶恶,被人宰掉之后就不会动弹,更绝不会向人袭击。
  丑妇人一刀砍下,已知道这是一头死豺狼。
  她脸色一变,怒叱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半空中响起一个人清朗的声音:“两位前辈,久违了。”
  一株梧桐树上,飘落了一条颀长的人影,这人很年轻,年方二十,英俊不凡。
  他的手中有剑,虽然剑在鞘中,但隐隐光华涌现,显然是一把上好的宝剑。
  白袍人与丑妇人同时倒退两步。
  “长孙玉麟?”
  “三年不见,想不到两位还是没有忘记在下。”
  白袍人脸上似有紧张之色,道:“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长孙玉麟悠悠道:“两位能够想到在严小姐的身上打主意,我为什么不会想到这一点?”
  丑妇人冷冷道:“严小珊是我们的,你休想动她。”
  长孙玉麟淡淡一笑,道:“其实你们就算掳走严小姐,也未必能够逼严缺山把东西交出来,而且那东西也未必就一定在他的手上。”
  丑妇人冷冷一笑:“这是我们的事,你管不着。”
  “管不着?”长孙玉麟微微笑道:“那很好,我这个人有个怪癖,就是偏偏喜欢管我自己不该去管,而且又是别人认为我管不着的事。”
  白袍人沉着脸道:“就算是大金殿四武士都在这里,也休想把严姑娘带走。”
  长孙玉麟道:“金鹦鹉已死了,四武士只剩下三武士,而在下就是排名最末,年纪也最弱的一个。”
  丑妇人冷笑道:“长孙玉麟,你不必太自谦了,虽然你年纪细小,但却是大金殿主人最宠爱的弟子,若说你的武功比金鹦鹉等人为差,我绝不敢相信。”
  白袍人点点头,接道:“只不过这一件事,我们绝不能让步,还望尊驾多多包涵。”
  “不行!”长孙玉麟冷冷道:“你们要带走严小姐,除非先杀了我。”
  “好!我就先杀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丑妇人怒喝挥刀,拦腰就向长孙玉麟的腰间砍去。
  长孙玉麟身子向左一闪。
  谁知丑妇人刀势突变,居然方向一转,改劈严小珊的纤腰。
  长孙玉麟怒喝,长剑已出鞘,而且闪电般刺出一剑。
  他这一剑并不志在伤人,而是要挽救严小珊的性命。
  但丑妇人狡刁无比,她这一刀最终的目标,仍然是对付长孙玉麟。
  她刚才铁刀劈向严小珊,只是转移长孙玉麟的注意,最好就是能够诱骗对方出剑去救严小珊。
  长孙玉麟也许剑法极高,但临敌经验必然不甚丰富。
  他毕竟只有二十岁,而丑妇人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是江湖上名气响铛铛的女魔头。
  丑妇人这一着狡狯毒辣兼而有之,长孙玉麟果然上当。
  他出剑去救严小珊,自己右胁下已露出了一个空门。
  丑妇人早有预谋,当然不会轻易错过这种特别机会。
  飒!
  她的大铁刀已从长孙玉麟右胁空门处急砍下去。
  这一刀算得够阴险,也够毒辣,连白袍人也不禁脱口赞出一个“好”字。
  但白袍人这个“好”字刚说出,他的脸色忽然就变得很不好。
  妇人的一张丑脸更是变得狰狞可怖,简直比那条死豺狼的模样还难看。
  她满以为可以凭“经验”战胜长孙玉麟,谁料到头来还是阴沟里翻船,八十岁娘娘给三岁黄毛小儿一脚绊倒。
  大铁刀本来是向长孙玉麟的空门砍下的,这一刀算来算去都已十拿九稳,非要把他一刀砍成两段不可。
  但就在这一刹那间,长孙玉麟的剑势也突然完全改变,原本志在救人的一剑,忽然就变成了一招白蛇吐信。
  白蛇吐信虽然只是一招很平凡的剑法,但在长孙玉麟手中施展出来,那种气势和速度简直就是令人无法想象得到的。
  他右胁下的空门已消失,甚至连整个人都似在丑妇人的眼前消失。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遇过的事。
  大铁刀一击落空。
  但长孙玉麟的剑已刺穿了丑妇人的咽喉!

(二)

  林中血腥气味更浓。
  丑妇人颓然倒卧在地上。
  地上一片湿濡,和她咽喉里流出来的鲜血混合,然后一点一滴地渗进泥土里。
  白袍人的一双大眼睛彷彿也在滴血。
  他的眼神就像是地狱里的魔鬼,恶毒而凶厉,但他的声音却已因为悲伤而变得极度的颓弱。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断喃喃呼唤着丑妇人的名字:“珍珠……珍珠……珍珠!”

×      ×      ×

  江湖上有一对雌雄大盗,女的名字就叫珍珠。
  在二十年前,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女铁盗厉珍珠是一个美艳绝伦的人间尤物。
  这个丑妇人,就是厉珍珠。
  厉珍珠容颜大变,是因为她曾经中过一次剧毒,虽然幸免一死,但美丽容颜已因此受到极严重的损害,变成一个丑陋不堪的妇人。
  那个身材干枯瘦小的白袍人,当然就是厉珍珠的丈夫——白衣盗韩绝!
  韩绝有一个出家修道兄长,他就是韩鹏!

(三)

  韩绝没有和长孙玉麟动手。
  他没有替妻子报仇,长孙玉麟也没有赶尽杀绝之意。
  韩绝抱着厉珍珠的尸体,拾回大铁刀,神情黯然地离开了这座丛林。
  他临走的时候只对长孙玉麟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不是你的对手。”
  他的确不是。
  所以,他没有为妻子报仇,因为他还不想死。

×      ×      ×

  韩绝走了,带着悲怆的心情,带着那白雪银狐,带着厉珍珠的尸体和那一柄大铁刀走了。
  严小珊仍然不能动弹,甚至不能开口说话,因为她连哑穴都已给人点住。
  哑穴被解,严小珊第一句说话就是:“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长孙玉麟淡淡道:“随便你怎么说都没有关系。”
  严小珊道:“你为什么还不放了我?难道你不怕我爹会找你算帐?”
  长孙玉麟摇摇头:“你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严小珊道:“我有什么地方错了?”
  长孙玉麟叹了口气,道:“现在不是你父亲要找我算帐,而是我要找你父亲算帐。”
  严小珊怒道:“他可没有得罪你!”
  长孙玉麟叹道:“许多事情你都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对你说。”
  严小珊冷笑:“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为什么不敢说?”
  长孙玉麟道:“不是不敢说,而是不想说。”
  严小珊道:“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长孙玉麟点点头,道:“这些事你本来就是不适宜知道的。”
  严小珊嘴里说不想知道,其实心中却是想知道得要命,但话已说在前头,只好硬着脾气不再说话。
  长孙玉麟忽然又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却又非要你帮个忙不可。”
  “帮你的忙?”
  “不错。”
  “我为什么要帮你?”严小珊冷冷一笑,然后横了他一眼:“别忘了我现在连路都不能走,又还能帮得了什么?”
  长孙玉麟道:“把你穴道制住的人可不是我。”
  严小珊冷哼一声:“你也同样不怀好意,我是看得出来的。”
  长孙玉麟一怔:“你把我看成是个怎样的人?难道你以为我是个采花大盗?”
  听见“采花大盗”四个字,严小珊的心跳立刻加快两倍,连耳根都红了。
  “你大可放心,”长孙玉麟微笑道:“在下就算再卑鄙,也绝不会欺负女孩子的。”
  严小珊瞧着他,忽然心中有个很奇怪的感觉,其实她这个感觉也不能算是奇怪,只不过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而已。
  她的感受是:“他很帅,笑容也很可爱。”
  她现在还是动弹不得,居然会产生仰慕之情,倒也算是“难能可贵”。
  长孙玉麟似乎也在瞧着她,而且瞧得有点痴了。
  虽然他与高手决战的时候杀气严霜,每一招出手都令人心悸,但这时候他却像是一个完全未经世故的纯朴少年,难怪严小珊芳心鹿撞了。
  长孙玉麟瞧着她好一会,突然出手把她身上被人制住的穴道一一解开。

(四)

  给人点了穴道,全身不能动弹的滋味实在很不好受。
  她忽然想起了那只啄木鸟。
  啄木鸟本来是自由自在地在高翔,但忽然间给人抓住,虽然很快就被释放,但却已吓得魂不附体。
  想不到今天自己的遭遇,也和这啄木鸟不相上下,难道这就是报应?
  她忽然喃喃说道:“幸好我没有捏死它。”
  长孙玉麟一怔。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自己幸好没捏死那只……”
  严小珊还没有说完,长孙玉麟已接口笑道:“啄木鸟……”
  严小珊一楞,继而瞪着美丽的眼睛道:“原来你一早就已跟踪着我!”
  长孙玉麟道:“跟踪着你的又何止我而已。”
  严小珊眨了眨眼睛,道:“刚才那两个怪模怪样的人究竟是谁?”
  长孙玉麟道:“男的是白衣盗韩绝,而女的是女铁盗厉珍珠。”
  严小珊吸了口气:“他们好凶,连卜伯伯都给他们杀了。”
  长孙玉麟叹道:“卜驼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和雌雄大盗相比,却是差了一截。”
  严小珊冷冷一笑:“你是在自我炫耀,因为韩绝给你赶跑了,厉珍珠更已死在你的剑下,你的武功岂不是比他们更高明得多?”
  长孙玉麟一呆。
  但严小珊接着的说话却是变得语气柔和,而且充满诚恳之意,说:“卜伯伯的仇总算由你给他报了,还有我,若不是你出手把他们击败,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长孙玉麟静静地瞧了她半晌。
  严小珊又笑着接道:“所以你有什么要我帮忙,不妨说出来,看我是否能够为阁下效劳。”
  长孙玉麟沉吟着,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严小珊道:“你说。”
  长孙玉麟揉了揉鼻子,良久才道:“我要你在江湖上失踪十天。”

×      ×      ×

  十天并不是一段十分长的时间。
  但严小珊若突然失踪,严缺山岂不是急疯了?她是他的女儿,也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严缺山的掌珠不见了,当然是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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