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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19-07-29 11:29:43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在一九六三年十一月十四日清晨,魏一禾坐在“冰上蜗牛号”的船舱里,收听从冰岛首都雷雅克维克市放手电台传送过来的音乐。
  那时候,他还很年轻,身体结实得像是一条野牛。
  冰上蜗牛号是一艘比魏一禾还老十几岁的渔船,船长约拿基曾经到过泰国,魏一禾是在曼谷一间古老寺院里认识他,继而成为好朋友的。
  那一天,是魏一禾初次在嘉福勒斯加岛海域,体验着大西洋捕鱼者的生活,当时,他认为这些经历是十分难忘的。
  经过了五天积极捕鱼的工作,冰上蜗牛号回航了,渔船驶得本来不算慢,但在大西洋浩瀚海浪上,它似乎真的迟钝有如蜗牛。
  幸好,海水还是海水,并没有结成了冰。
  从收音机播送出来的音乐很悠扬,很让魏一禾为之陶醉不已,但到了七点二十八分,船身突然摇晃得很厉害,差点把魏一禾从椅上摔了下来。
  “史提芬,你快点出来瞧瞧!”约拿基的声音忽然在左般那边响起,而且叫喊得很响亮。
  “史提芬”也就是魏一禾,他急忙走出船舱之外,问约拿基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约拿基手里拿着望远镜,惊呆地瞧着船尾以南的海面,叫道:“老天,你看那是什么?”
  这时候,魏一禾也看见了,那真是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奇景。
  他看见远处海面涌起了一大片浓得发黑的烟火,不禁为之面色一变:“是不是发生了火警?”
  约拿基摇了摇头,把望远镜递给魏一禾,同时说道:“那不是火警,是火山爆发。”
  魏一禾更吃一惊,但却又觉得刺激有趣:“这里有火山吗?”
  约拿基道:“我以前曾经听过一位地质学家在电视提及,在这附近一带的海底里,有一层掩蔽着火山的玄武岩,一旦岩层破裂,就会酿成火山爆发事件。”
  魏一禾深深的吸了口气,道:“现在这种事发生了,连空气也有着火山爆发的硫磺气味。”
  约拿基道:“这是世间上最蔚为奇观的烟花盛放,大自然的变化实在太奥妙绝伦了。”
  这时候,一个船员脸青唇白地走了过来,说:“我们是不是要马上改变航程,离开那个危险的海域?”
  约拿基立刻瞪着他,怒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要改变航程,但却不是离开,而是尽量靠近过去!”
  那船员大为震惊,失声道:“你疯了?我反对你这种愚昧的决定。”
  约拿基干笑一下,道:“你当然可以不去的,只要马上跳进海里泅泳上岸就行了。”
  那船员又惊又怒,他叫喊起来,说:“胡说,我要和你决斗!”
  魏一禾立刻微笑着说:“好极了。”
  他不仅代替约拿基回答,也代替约拿基出拳。
  约拿基是打西洋拳的好手,但魏一禾什么拳法也没练过。
  可是,他出手又快又重,只是第一拳就已把那船员打得倒地不起。
  于是,冰上蜗牛号更接近海底火山爆发的地点,魏一禾放弃了望远镜,用配有长距离镜头的摄影机不断拍摄照片。
  当时,没有人会想到,这次海底火山爆发,居然可以在茫茫大海之上,创造出了一个岛屿!
  海底火山不断地爆发.无数碎石和大量灼热的气体冲上数百尺以到数千尺的高空,那情况是既壮丽而又令人感到惊异的。
  就在这一天晚上,新岛屿在海面上形成了,到了第二天,小岛已突出水面几十尺,此后,它的成长速度十分惊人,五天后已高逾两百尺、长逾两千尺了。
  不久,这个新的岛屿就定名为塞尔泽了,据说,那是挪威神话里一个巨人的名字。
  塞尔泽岛的成长,并不是三几天之间的事,它一直是向高空和四周伸展,有如洪水骤雨般的熔岩足足持续喷发了好几个月。
  到了翌年八月,一批科学家乘坐了小艇登岸,但比他们更早登上这地球最新岛屿的人。却还是约拿基和魏一禾!
  所以,魏一禾经常以自傲口气对人说:“这岛屿是在我和约拿基船长怀抱里诞生的。”
  这不是自大狂,更不是神经病,而是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够说出那样的说话来。
  魏一禾是个怎样的人?
  老实说,直到现在为止,连我也不敢说“了解”两个字,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人精彩妙绝,除了万万不可和他结婚之外,任何事情都不妨找他商量商量。
  但遗憾的是:我现在找他,完全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只是因为自己今天出奇地无聊而已。
  但更遗憾的事情却仍在后头。
  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不在家里!
  从电话亭搁断电话开始计算,一直到我按动魏宅门铃为止,我总共花了十二分钟。
  但前来开门的人不是魏一禾,而是老管家霍祥。
  霍祥把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上上下下地移动了半天,才说:“魏先生有事,在三分钟之前出门去了。”
  我怔住,接着怒气就冲了上来:“我在不久之前还跟他通过电话,他是知道我要上来的。”
  “龙先生,”霍祥是认识我的,而我也知道,他是一个不善于发话的老实人,“魏先生的确知道你马上就要来到这里揍他的,他甚至已经预先把两对拳套摆在厅子里。”说着,伸手向客厅的古玩架上一指。
  魏一禾的古玩架,是用法国上等桃木,还特别邀请巴黎著名的“嵌木艺术大师”温加乐亲手制造装嵌,而事成之后,温加乐分文不取,只是向魏一禾讨了一枚贝壳。
  那一枚贝壳,大概和初生婴儿的拳头一般大小,它的上一手主人,是澳洲雪梨一间著名大学的教授。
  魏一禾能够得到这一枚贝壳,并不是用钱买回来的。
  那位教授是中澳混血儿,而他唯一的女儿,在十年前险些嫁给了魏一禾。
  幸好,终究只是“险些嫁了”而且。
  当时,魏一禾在雪梨寄了好几张明信片给我,每次都有提及教授的独生女儿,最后一张明信片更说:“敬请从速储备万元贺礼,老魏行将结婚是也!”
  “万元贺礼”当然难不倒我,除非他指定要用美金,那才使我头疼。
  我很快就已准备好了一万大元日币,等待他把澳洲新娘带回来。
  可是,他带回来的并不是教授的女儿,而只是一枚贝壳。
  我给他弄得啼笑皆非,不问而知,那是他的大男人主义在雪梨失败了,最后婚事触礁,只是得到了一枚已失去生命的贝壳。
  但这贝壳却很值钱,根据专家鉴定,像这样的贝壳,在全球来说,目前所发现的数目绝不超过三枚,倘被拿出去拍卖,绝不会少于美金三万块。
  温加乐倒算很识货,他不要钱,只要贝壳。
  魏一禾没有拒绝,马上就把这枚贝壳送给他,但等到温加乐要回法国的时候,却在机场发现贝壳不见了。
  温加乐很焦急,正要报警,忽然有个面圆圆、眼睛大大的小女孩走了过来,用很纯正的英语对他说:“我姐夫的朋友有信给你。”
  温加乐一怔,望住这小女孩:“你姐夫的朋友是谁?”
  小女孩道:“他姓魏。”
  温加乐立刻接过信笺,只见上面用法文写道:“温加乐先生,阁下之嵌木艺术,鄙人甚为欣赏,今日临别,鄙人特地邀请另一大师向阁下献艺,此乃从事扒窃艺术工作之B君,查B君已于十余年前退出江湖,此次再展身手,实乃鄙人多次央求及多次恐吓威逼之结果,事至如今,终于证实B君宝刀未老,妙手依然,唯所担心者只恐大师阁下不惊,则未免煮鹤焚琴,大煞风景也。”
  至于下方,则为“知名不具”,但在这几个字旁边,却又印着了一个老大的印鉴,而且印鉴上的篆刻字体,刻的正是“魏一禾”三个字。
  由于这封信是用法文书写的,是以写至“煮鹤焚琴”这句中国成语的时候,无论语句章法甚至其中意义,都是令温加乐感到莫名其妙的。(待他回到巴黎,再多方向人请教后,才总算明白了这句成语的典故和个中含义,不禁为之拍案叫绝。)若是换上了别人,也许会感到很愤怒,但温加乐并不如此,他在机场看完这封信之后,初时微微一笑,但愈想愈好笑。终于笑得弯下了腰,甚至笑得满眼都是泪水。
  对他这种人来说,金钱永远是不能在他心目中占着重要的位置,他喜欢的是艺术,而且也懂得怎样去尊敬其他的种种艺术。
  魏一禾也是这种人。
  虽然他看来并不怎么像个艺术家,但却有着与生俱来的艺术家脾气,所以,他了解温加乐,也知道应该怎样去应付这个人。
  每次到魏宅,我都会很仔细地欣赏那座古玩架,但从来都没有想过,它居然可以放置着两对拳套。
  古玩和拳套是完全不相村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强烈的对比。
  但这时候,我却看见,一对鲜红色和另一对深枣色的拳套,正放在一尊古埃及护卫女神的旁边。
  我望着那两对拳套,又望了霍祥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他有什么事?”
  霍样道:“他要去见一个人,那人姓洛。”
  “姓洛的?”我一征,“他是不是洛云。”
  霍样连忙点头不迭,道:“对了,就是他,在几分钟之前,洛先生打了一个电话来,接着魏先生就匆匆的走了。”
  我苦笑了一下,道:“既然他不在,我告辞了。”
  霍样道:“欢迎你随时再来。”
  我道:“只要我一无聊,我就会再登门拜访。”
  这句话其实更无聊,连我也感到很荒谬。
  离开那幢大厦的时候,天色晴朗得多了,但心里却冒起了疑云。
  我想:“洛云这家伙,又想出了什么惊险的玩意?”
  当时,我实在完全不知道,洛云把魏一禾叫了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所以,我也只是随便想了一想就算,因为我根本是想无可想。
  在接着的几个小时里,我首先在戏院的一个角落里看了半出惹笑喜戏,后来发觉戏里的人经常大笑,银幕下的观众却反而鸦雀无声。
  于是,我看一半睡一半,醒来之后听见怨声满院,有几个流氓之辈还用刀子割破座椅泄忿。
  我暗叹一声,为了人类的暴戾而感到悲哀。
  从戏院走出来,肚子饿了,就在一间面馆里狂吞粉面两碗,外还吃了一只大粽子。
  胡胡混混的,又黄昏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到海旁,那儿很接近渡海码头。
  码头附近很热闹,有摆卖的贩子,有双双对对把臂而行的情侣,也有两个人正在争吵得面红耳热。
  我忽然呆祝
  这两个正在争持不休的人,竟然就是洛云与魏一禾。
  只听见魏一未大声地说:“他已经来了,我们一定要认真地去对付他。”
  洛云闷哼一声,道:“我已调查过了,他并不是你想像中那么厉害的人。”
  魏一禾道:“你调查得不够彻底。”
  洛云道:“是你对他存有偏见。”
  魏一禾用力地摇头:“不是偏见,我是有事实根据的。”
  洛云道:“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又不是个没有见识的人,为什么还要相信这种荒诞不经的事?”
  魏一禾道:“你既然知道我并不是个没有见识的人,就该相信我的说话。”
  洛云呆了半晌,才道:“就算我真的相信,那又怎样?”
  魏一未道:“去找……”说到这里,倏然住口。
  因为有一个人正向他们走了过去,而这个人就是我。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我站在魏一禾与洛云的中间,面上挂着微笑。
  魏一禾盯着我,盯了半天才冷冷一笑,道:“你的面皮真厚。”
  我耸了耸肩,说道:“我没有存心偷听你们的讲话,只是两位的声音太响亮而已。”
  魏一禾道:“我现在并不愉快,任何玩笑都开不起。”
  我站了摊手,道:“很凑巧,我现在也是一样。”
  魏一禾两眼一瞪,忽然粗暴地吼道:“你是不是想打架?”
  我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向他更逼近过去,“你要打,我一定奉陪,以二对一,我们一定稳占上风。”
  魏一禾陡地怔住,忽然却又怪声笑了起来:“姓龙的,连我也吓不倒你,算你有种!”
  我在他胸口打了一拳,笑道:“正因为这个人是你,所以才吓不倒我。”
  魏一禾伸手在我的脸上拍了两下,道:“但有一点你千万不要弄错了,倘若我和你真的打了起来,洛云是绝不会偏帮你的。”
  洛云点点头,望着魏一禾道:“你说的不错,但我也不会偏帮你。”
  我道:“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一见面就老是嚷着要打架,未免太孩子气一点了吧。”
  魏一禾道:“不错,我们还是继续说下去。”
  我道:“很对不起,你们两位之间的事,我并不准备参与。”
  魏一禾却说道:“你若不是龙乘风,就算你很想知道内情,我们也会只字不提的。”
  我眉头一皱,说道:“哦?这是什么意思?”
  魏一禾道:“反正你已碰了上来,那又何妨让你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洛云却冷笑一下,道:“还说什么事情的真相,只怕连你自己也是如文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魏一禾大不服气,道:“我知道你是惊奇俱乐部的创始人兼会长,一生经历过无数惊险刺激的事情,但请你不要忘记,我是在大西洋鬼神研究组织的永远名誉顾问,而那一个组织,目前最少已拥有五千名会员以上。”
  洛云淡淡道:“听说连基辛格也是会员之一,但后来你们却又说那会员只是跟基辛格博士的名字雷同而已。”
  魏一禾的脖子涨红起来:“你是在嘲笑我们吗?”
  洛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魏一禾的嗓子又扯直了!
  我连忙搂住他的肩膊,道:“我想,大家应该冷静一点,坐下来慢慢再谈如何?”
  洛云道:“这当然很好,我只怕谈来谈去还是谈不拢而已。”
  我蹩着眉望住他:“你从前似乎并不是这样横蛮的人。”
  洛云干笑两下,这才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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