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武林奇兵 同心灭金
 
2024-07-15 21:37:02   作者:龙乘风   来源:龙乘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回到那间营地之后,尹小宝找到了胡济沧,把铁莲花的主意说了出来。胡济沧沉吟良久,说道:“你要回返中原,未尝不是明智之举,但中原武林奸邪当道,你千万要小心。”
  尹小宝道:“晚辈知道了。”
  胡济沧道:“你我一见投缘,可惜如今又要分手,但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咱们他日后会有期。”
  尹小宝连连点头,心中却道:“江湖中人口吻,多半如此。”
  至于那古纳,她知道雪儿要离开蒙古,立刻哭得天昏地暗,雪儿也跟着哭了,两个女人哭成一团,尹小宝乍闻哭声,急急远远躲避,直至哭声渐止,才探头探脑的走回来,笑嘻嘻问道:“你们谈好了没有?”
  雪儿道:“谈好了,我决定留在蒙古,你自己回中原去吧。”
  尹小宝陡地呆住,正想质问那古纳,那古纳已用力地摇头,道:“不,雪儿是故意哄骗你的,她会跟着你前往中原,以后,无论你去甚么地方,她也都跟着,永远不再和你分离。”
  尹小宝这才面露笑容,轻抚着雪儿的手背,道:“是不是真的?”
  雪儿愁眉深锁,道:“那古纳不肯跟我们一起离开蒙古。”
  尹小宝没说甚么,只是望了那古纳一眼。
  这时候,铁莲花走了过来,对尹小宝说道:“尹掌门,弟子已跟胡大侠说好了,从此以后,那古纳跟着胡大侠,胡大侠去甚么地方,那古纳都会紧紧跟随。”
  尹小宝抚掌称妙,说道:“如此甚好,正是良禽择木而栖,那古纳跟着胡大侠,保证不会吃亏。”雪儿和那古纳相拥在一起,虽然不再哭泣,但也是愁眉苦脸,尹小宝看得不舒服,藉词急急走了开去。
  翌日清晨,铁莲花、尹小宝和雪儿就离开了这个营地,重返中原武林。
  胡济沧和那古纳送行十五个“伯勒”左右,才折回营地与塔塔统会合。
  ※※※          ※※※      ※※※
  行行又重行,不止一月,尹小宝、铁莲花和雪儿已回到中原。
  这数月之内,尹小宝不断赶路,也不断练功,而雪儿则不断学习汉语,她生性聪明,记心极好,尹小宝又很耐心教她,以是数月勤习下来,她已说得一口十分流利的汉语。
  一天中午,三人到了嘉兴。
  嘉兴位于胥山之西,是浙西大城,历来都是丝米集散,商贾云聚之地,自然市况繁盛,熟闹非凡。
  铁莲花道:“咱们整夜赶路,都已很疲累了,先找一家客店憩息一会再说。”
  尹小宝曾在嘉兴住过一段时期,对城中街道纵非了如指掌,也可算是相当熟悉,道:“这里最好的客栈是‘万云楼’,不但房子雅洁干净,酒菜也是最好的。”
  铁莲花却摇摇头,道:“这间客栈的房子虽然干净,但却是一间黑店。”
  尹小宝一凛,道:“莫非这客栈卖的是人肉包子吗?”
  铁莲花道:“那倒不是,但曾经好几个有钱的商人在这客栈投宿,结果却就此失踪,又如石沉大海。”
  尹小宝眉头一皱,道:“妳是怀疑有人谋财害命?”
  铁莲花道:“若不是谋财害命,又怎会有这等事?”
  尹小宝道:“官府没派人加以调查吗?”
  铁莲花道:“查是查过的,但无脏无证,结果只是不了了之。”
  尹小宝又是眉头一皱,道:“其间必然别有内情,照本掌门人之见,咱们不妨到这客栈投店,查个水落石出也是好的。”
  铁莲花一愕,她可没想到尹小宝居然如此有胆色,明知这客栈大有古怪,还是毫不害怕,偏偏要在这客栈投店。
  既然尹掌门也不害怕,铁莲花自然更不会畏缩,但她却有点担心雪儿。
  雪儿知道铁莲花的心意,她心里也很是感激,便对铁莲花道:“铁姑姑,我会小心谨慎的。”
  铁莲花道:“妳自己小心谨慎,还是不够的,最好从这一刻开始,妳步步也得跟随着我。”雪儿连连点头称是。
  三人来到了万云楼,掌柜的立刻笑面相迎,殷勤招待,铁莲花道:“我们要两间上好的房子。”
  掌柜忙道:“做得!做得!三位可要点吃喝吗?”
  铁莲花道:“随便弄几道小菜,再来一小壶女儿红就够了。”
  尹小宝加上一句:“老子许久没吃过大肥鸡,其他小菜慢慢不迟,先来三只贵妃鸡再说!”
  雪儿吃了一惊,忙道:“我一个人可吃不下一只大肥鸡。”
  尹小宝笑道:“妳和铁姑姑每人吃半只,我肚子饿胃口又大,要吃两只才够。”雪儿瞧着他半晌,不禁“嗤”声一笑。
  尹小宝才坐了下来,立刻又走了出去,问掌柜道:“茅厕在那一边?”
  掌柜向右边一指,道:“从这里向前直走再转……”
  尹小宝面露大不耐烦之色,道:“在下初到贵境,正是人生茅厕不熟,有劳老丈带路则个。”
  掌柜一怔,揉了揉眼暗瞧着尹小宝,好像想说些甚么,但尹小宝却也两眼一瞪,喝道:“还不带路,在下可要就地解决了!”
  掌柜先生吃了一惊,连忙亲自带路,但一面走,还是一面侧眼斜视着尹小宝。
  掌柜把尹小宝带引到茅厕门前,道:“这里就是……”
  他还没有说完,尹小宝已掩鼻皱眉道:“他妈的这里好臭!’
  掌概不禁又是为之一呆,心想:“茅厕若不臭,难道还会芳香扑鼻不成?”心念未已,尹小宝已把他拖开老远直至客栈后园那边才停下来。
  掌柜环顾四周一眼,不禁面有为难之色,吶吶说道:“这位少爷,你若是在这里方便,只怕不大方便……”
  尹小宝“呸”一声:“六爷子,甚么方便不方便的,难道你真的认不出老子了?”
  “老子?老子!”掌柜陡地目光大亮,立时眉开眼笑道:“老夫早就觉得这位少爷很面儿熟,想不到原来真的是尹小宝尹少爷!”
  尹小宝呵呵一笑,道:“你年纪比我大,辈分比我高,别再少爷长少爷短了,叫我声小宝便是。”
  掌柜也呵呵一笑,道:“少爷也是小宝,小宝也是少爷,都是他妈的一句说话!”
  原来尹小宝昔年跟雷炯,在嘉兴住了六个月,在这六个月之中,尹小宝自然不会老是耽在镖局里,每天十二个时辰之中,除了有几个时辰睡觉之外,其余时候,多半者在大街小巷之中逛来逛去。
  他如此逛来逛去,虽然没惹上甚么大麻烦,但小麻烦之事倒也惹上了几桩,有好几次都是雷炯代为出头解决,而有一次尹小宝所惹的麻烦,却全凭这间客栈的掌柜朱六调停化解。
  那一次,尹小宝在万云楼外,跟一个耍猴子戏的老者大谈猴子戏法,那个老者正说得口沫横飞,而尹小宝也听得津津有味,忽然间有人用石块掷那猴子,猴子闪避得快,自然平安无事,但那石块却射在墙上反弹,还击中耍猴老者的耳朵,虽然并无大碍,但也疼痛之极,“哇”声叫了起来。
  要是投掷石块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尹小宝就算很生气也是无济于事的,但这个投掷石块的,却只是一个年纪只比尹小宝略大一点的顽童。
  尹小宝并不认识这个顽童,见这小家伙乱石伤人之余,还得意洋洋放声大笑,不禁为之义愤填膺,随手抓起一根木棍,便追着这顽童痛殴一顿,为耍猴老者出一口鸟气。
  翌日,耍猴老者已离开了嘉兴,但那顽重的父亲却怒气冲冲而至,找尹小宝算帐。
  尹小宝虽然拼劲十足,但他人小力气也小,如何是那顽皮父亲的对手,眼看着这一次大事不妙,忽然有人出面说情,这人正是万云楼的掌柜先生朱六。
  朱六虽然瘦骨嶙峋,与顽童的父亲相差甚远,但他仗义执言,跟顽童的父亲争论了大半天,结果朱六赢了,尹小宝这才逃过一场灾劫。
  此后,尹小宝经常到万云楼,朱六很喜欢他,每次都给他一些包点美食,要是别的孩童见有此口福,定必天天前来,但尹小宝却反而因此觉得不是味道,渐渐地不再到万云楼,宁愿跑出城外找些野果来吃。
  如今一别数年,朱六的样貌是和以前相差无几,但尹小宝却已由小小孩童成精壮少年,朱六一时间认不出他就是尹小宝,自非奇事。
  朱六在这客栈已有二十余年,甚么顽皮的孩童都见过,但却最喜欢尹小宝,当年尹小宝不辞而别,朱六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回家曾对老妻说道:“这小混蛋对别人很讲义气,但对我却不讲义气,将来给我抓住了,定必踢他的屁股,一泄怒气。”但如今骤然与尹小宝重逢,这番说话早已忘记得干干净净。
  尹小宝行事作风古古怪怪,朱六是早已领教过的,想不到隔别数年,这等作风依然不改。
  朱六只好问:“你一上来就神神秘秘的,又有甚么鬼主意?”
  尹小宝道:“老子是来査案的。”
  朱六眼色一变:“査案?是甚么意思?”
  尹小宝道:“有人说,这万云楼是一间黑店,有好几个富商,有进无出,是不是有这种事?”
  朱六脸色一阵铁青,摇摇头道:“这些事,官府早已派人查过了,那几个富商……也许是自己溜掉的,与小店无关。”
  尹小宝陡地面色一沉,道:“六爷子,官府中人打的是官腔,怎么你跟老子也来耍这一套?”
  朱六灰眉紧蹙,道:“尹少爷,别这样整我好不好,这桩事,你还是少理为妙。”
  尹小宝也蹙了蹙眉,道:“要是别人的事,老子才懒得插上一手,但六爷子怎样的人,俺尹小宝是心中有数的,你老人家是这里掌柜,万云楼背负着‘黑店’的名声,对你老人家是绝对不公平的,别人怎样想,那是别人的事,老子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你会干出这种害人的勾当!”
  朱六愣愣地盯着尹小宝的脸,不由面露感激之色,但他仍然摇头不迭,道:“尹少爷,你如此信任朱某,朱某已很高兴,这桩事,将来总会水落石出的,你用不着把黑锅掮在膊上。”
  尹小宝道:“早就听人说过,朱六爷子是个牛睥气的老顽固,果然名不虚传。”
  朱六道:“是牛睥气也好,猪睥气也好,尹少爷的心意,朱某心里明白便是。”
  尹小宝见朱六坚决不肯露内情,心中更是疑云阵阵,但他仍然相信,谋财害命的并非是朱六,是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雪儿的声音从店堂那边传了过来:“小宝哥哥,你怎么啦!”
  尹小宝忙回应道:“来了来了,这里好臭!真的好臭好臭……”

×      ×      ×

  饭菜很香,尹小宝大嚼肥鸡,吃得津津有味,雪儿看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禁“嗤”声笑了起来。
  尹小宝一面扯咬着鸡翼,一面瞪着雪儿,道:“有什么好笑?”
  雪儿又笑了一下,却没有说些甚么,尹小宝正想再问,铁莲花却抢先开口,问道:“尹掌门,那位掌柜先生刚才跟你谈些甚么?”
  尹小宝本想随便撒一个谎敷衍了事,但想起铁姑姑最憎恨别人撒谎,便说道:“我跟朱掌柜……”
  他还没有说完,铁莲花已凛然道:“你认识他?”
  尹小宝道:“早几年就认识,他是个好人!”
  铁莲花压低了嗓子,沉声说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别误信人言,中了坏蛋的圈套。”
  尹小宝本想说:“我自己也是个坏蛋。”但如此低贬自己,恐怕以后这个尹掌门人就不怎么值钱了,还是少开口为妙。
  就在此际,万云楼外忽然来了一辆马车。
  这一辆马车来得甚为匆忙,车一停下,立刻就有两个汉子连跑带跌地闯了进来。
  尹小宝眉头一皱,暗道:“出了甚么事?”只见朱六一看见这两个青衣汉子,立时就迎上前,神情显得极是焦虑。
  这两个青衣汉子似乎都是受伤不轻,但两人身上并无明显血迹,以是一时之间,倒也难以知晓他们伤在何处。
  但铁莲花却失声低叫起来,说道:“是‘棉絮阴风掌’!”
  尹小宝只听过伏虎掌、大力金刚掌等等武功的名堂,甚么“棉絮阴风掌”,却是第一次听见,自然不知道这到底是那一门那一派的功夫。只见朱六看见这两个受了伤的青衣汉子,登时为之手忙脚乱。
  尹小宝忍不住走了上前,问道:“这两位老兄怎样了?”
  两个青衣汉子望着尹小宝,两人面上都露出惊疑之色。
  朱六忙道:“这位是尹少爷,他是个好人。”
  尹小宝摇头不迭,道:“非也非也!在下并非甚么少爷,更不是个好人。”
  两个青衣汉子眼中惊疑之色更甚,尹小宝目注其中一人,笑道:“你中了‘棉絮阴风
  掌’,这滋味恐怕不太好受吧?”
  这青衣汉子脸色骤变,倒退两步颤声喝道:“你是谁?是不是聚英堂的奸贼?”
  尹小宝乍闻“聚英堂”三字,不禁为之心神一震,随即哂然一笑,说道:“聚英堂堂主游大先生,已很久没有露脸了,对不?”
  左边的一个青衣汉子吸一口气,道:“这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郝某人恨武功低微,不然的话,早已找他算账!”
  尹小宝微微一笑,道:“你姓郝,还有另一位又怎样称呼?”
  朱六道:“这两个都是朱某的朋友,这个叫郝定另一个叫袁镇。”
  尹小宝把这两个名字记在心里,嘴里却说道:“两位一个名镇,另一个名定,加起来应该叫镇定才对,但瞧两位如今似乎却是半点也不镇定。”
  郝定仍然疑惑地盯着尹小宝,道:“你是那一门派的弟子?”
  尹小宝嘻嘻一笑,道:“在下只是江湖上一个无名小卒,实在不足挂齿,两立不必查根问底。”
  郝定道:““既然如此,咱们的事,尊驾也最好别多管。”
  尹小宝道:“却又非也,两位要是顺遂大吉,在下就算是个白痴也不会多余地插上一手的,但如今两位都是‘同伤相连’,要是尹小宝继续袖手旁观的话,那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袁镇郝定两人互望一眼,一时间都是没有主意。
  忽听朱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位尹少爷虽然年纪轻轻,但为人极重义气,朱某是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可是,咳,聚英堂的恶贼极不好惹,尹少爷还是别招惹麻烦上身好了。”
  尹小宝眉头一皱,正在想想应该如何对答,铁莲花却突然走了过来,说道:“莫小觑了咱们华山派的掌门人!”
  朱六、袁镇和郝定都是为之一呆,袁镇首先问道:“谁是华山派的掌门人?”
  郝定接道:“这还用说吗,自然是‘华山圣叟’聂不琦!”
  铁莲花目露悲哀之色,道:“以前,本派的掌门人,确是‘华山圣叟’,但如今聂掌门已不幸逝世,新一任的掌门人,就是你们眼前的尹小宝尹掌门!”
  铁莲花平时不苟言笑,如今提起聂不琦逝世之事,神情更是极其严肃,朱六、袁镇和郝定虽然都不认识她,但却并不怀疑她的说话。
  袁镇首先向铁莲花抱拳道:“这位女英雄决非寻常人物,请恕袁镇有眼不识泰山,敢问这位女英雄怎样称呼?”这一次,尹小宝抢先道:“她是本派的铁姑姑!”
  “铁莲花?”袁镇失声叫起来。
  尹小宝得意地一笑道:“好说!”
  袁镇立刻向铁莲花拜倒,叫道:“久闻华山铁姑姑急公好义,巾帼不让须眉,这一次,姑姑非要救一救咱们的师父不可!”
  铁莲花道:“两位的师父是谁?”
  袁镇道:“咱们的师父,就是朱五先生。”
  铁莲花一愕,道:“莫非是人称‘雪花君子’,与天山‘冰心铁面客’韩统齐名的朱影寒朱五侠吗?”
  袁镇连忙点头,说道:“正是!”
  尹小宝心中一动,立时追问朱六:“六爷子,那位朱五侠,可不是你老人家的兄弟吧!”
  朱六叹了一口气,道:“谁说不是,我有六兄弟,我是老么,朱影寒是我的五哥。”
  尹小宝道:“朱五侠的武功很厉害吗?”
  朱六道:“我也练过几年武功,但练来练去也不外如是,到后来就再也练不下去了,但我这个五哥却不同,他练武看来也不怎么用功,照我看,他每天花在吟诗、画画和练字的时光,比起习武多出不知多少倍,但我这个五哥的武功,却十分高明,许多武林高手和他比斗,不到三几个回合就败在他的手下。”
  铁莲花缓缓地点了点头,对尹小宝道:“事实确然如此。”连铁莲花也相信的事情,尹小宝自是深信不疑。
  尹小宝沉吟半响,忽然问朱六:“你这个五哥,为人如何?”
  朱六道:“他为人有点孤独,但却古道热肠,和你一样都很讲义气。”
  尹小宝道:“他讲义气,咱们也要讲义气,正是急人之难,侠者之所为,朱五侠如今怎样,郝、袁两位大哥不妨直言,咱们都是同道中人,大可不必客气。”
  袁、郝二人又互望一眼,过了半晌,袁镇才缓缓地说道:“朱五侠给聚英堂那一伙恶贼禁锢在嘉兴府大牢之中!”
  尹小宝一怔,道:“那是官府之地,怎会这样的?”袁镇跺了跺脚,道:“财可通神,加以聚英堂高手如云,要把一个人关在大牢里,又有何难?”
  尹小宝道:“两位身受重创,莫非是前住劫大牢吗?”
  袁镇叹口气,道:“大牢守卫森严,简直是密不透风,就只凭咱们两块材料,又怎能劫牢?”
  尹小宝道:“那么两位身上的掌伤,又是怎样一回事?”
  袁_道:“咱们是去行刺一个可恶的奸贼。”
  尹小宝道:“此人姓甚名谁?”
  袁镇道:“他叫老刀手,是聚英堂的副堂主。昔年唐海行刺游大先生,结果死于奸人手下,这个出卖朋友,出卖国家的恶贼,就是老刀手!”
  尹小宝道:“老刀手武功怎样?”
  袁镇道:“深不可测,不然的话,朱五侠也不会栽在他的手里。”
  尹小宝目光闪动,道:“原来连朱五侠也打不过老刀手,两位又凭什么去行刺他?莫非两位联手夹击,武功犹在朱五侠,甚至在老刀手之上吗?”
  袁镇摇摇头,道:“别说咱们只有两人,就算咱们有二十人,也决计敌不过老刀手,咱们只是想出奇制胜,把老刀手击杀于长街之中。”
  尹小宝道:“硬碰成,可否软撞?”他自作聪明,心想硬对软,碰对撞,因此便拼凑出“软撞”这等古怪字眼来。
  袁、郝定听得为之一呆,心想这位尹少爷着实莫测高深,铁莲花却是无动于衷,神情依然冷峻肃穆,道:“要对付老刀手,硬攻固然不成,智取也不容易,以弟子之见,唯有避之则吉。”袁镇闻言,不禁面色惨然,失望已极。
  郝定却一拍胸膛,怒道:“郝某行刺老刀手这卑鄙恶贼,本来就已拼将一死,只要郝某,患尚存,这恶贼就决难安寝。”袁镇听了,立时为之喝采叫好。
  但尹小宝却不住摇头,道:“不通!不通!他妈的狗屁不通丨。”在铁莲花面前,他已很久没说过粗话,此时着实忍耐不住,冲口而出便爆了这么一句。
  他说完之后,眼角斜斜望了铁莲花一眼,但铁莲花神情不变,就像是没听见这位尹掌门说些甚么。
  尹小宝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老子是华山派掌门,地位他妈的何等尊崇,铁姑姑虽然正直严谨,但在老子面前尚且以弟子自居,掌门人说粗话也好,满嘴屁话也好,她也是干涉不得的。”想到这里,面上不由露出得意的微笑。
  郝定呆愣愣地望着尹小宝,只听见他又继续说道:“两位在精气勃勃之际,尚且给人家揍个狗吃屎面无血色,要是仅有一息尚存,就算人家把脖子伸到阁下面前,只怕阁下也没气力狠狠咬下去,又有甚么屁用?”郝定听了无言反骏,登时神情萎顿,垂头丧气叹息不已。
  朱六也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还是铁姑姑说得对,你们根本不是聚英堂的对手,唯有避之则吉,别再作无谓牺牲。”
  但铁莲花却又说道:“长久躲避,也不是办法,咱们总不成任由聚英堂这一群狐朋狗党肆无忌惮瞎干下去。”
  袁镇道:“然则铁姑姑有何高见?”
  铁莲花道:“暂避锋头,徐图后计。”
  袁镇道:“但朱五侠又怎样?”
  铁莲花道:“朱五侠若是可以杀的,老刀手早已杀了,决不会留以有待。”
  郝定陡地目光大亮,失声道:“一言惊醒梦中人,老刀手迟迟不杀掉朱五侠,必有个中原因!”
  袁镇眉头紧皱,道:“老刀手有何阴谋?”
  铁莲花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但咱们大可明查暗访,把真相查出。”尹小宝连连点头称是。
  言谈中,尹小宝问朱六:“有若干富商在这客栈失踪,是怎样一回事?”
  朱六长叹一声,说道:“都是聚英堂干的好事,但别人却把这笔帐算在敝店头上。”
  尹小宝冷冷道:“这算盘打得真响,别人谋财害命,六爷子却背黑锅。”
  朱六苦笑着,说道:“乱世江湖,本来就没有公平之事。”
  尹小宝忽然想起冷落了雪儿,连忙过去,笑嘻嘻说道:“咱们谈的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事,一谈就没完没了,妳别见怪。”
  雪儿道:“你们在谈正经事,我怎会生气?”
  尹小宝松了一口气,道:“妳真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姑娘,小宝哥哥这厢有礼了。”
  雪儿悠然一笑,道:“那两位壮士伤势不轻,你打算怎样救一救他们?”
  尹小宝道:“如何治好这掌伤,铁姑姑自有高见,本掌门不必在旁胡说八道。”雪儿眨动着明亮的眼睛,不再说话。
  不久,袁镇和郝定一起走了,尹小宝上前问铁莲花:“这两个倒霉大刺客怎样了?”
  铁莲花道:“天下间能治这种掌伤的人,不出五个,幸好在嘉兴府不远处,怡好就有一个,他叫酒大夫,只要他还没有醉得一塌糊涂,就一定可以治好这两人的伤势。”
  尹小宝道:“要是酒大夫喝醉了又怎样?”
  铁莲花叹了一口气,道:“这就十分不妙了,这个睥气古怪的大夫,他在清醒时救活不少人,但在喝醉的时候,却曾杀人无数丨”
  尹小宝一呆,道:“这岂非要赌一赌运气了?”
  铁莲花道:“这两人行刺老刀手,本来就在赌运气。”
  尹小宝道:“他俩运气不好!”
  铁莲花道:“他俩的运气实在太好,最少老刀手还没有取掉两人的性命。”
  尹小宝道:“致姑姑江湖经验丰富,依妳之见,咱们可否对付聚英堂?”
  铁莲花道:“无可无不可,这得要量力而为。”
  尹小宝一怔,道:“本掌门的武功,尚在苦练之中,目下只怕连三四流江湖人物也对付不了,这便如何是好?”
  铁莲花道:“知耻近乎勇,掌门既有自知之明,武功大进之期指曰可待。”
  尹小宝道:“将来的事,将来再作理会,眼前当务之急,莫过于杀老刀手,营救朱五侠才是最正经的事。”
  铁莲花道:“杀老刀手,并不急在一时,要救朱五侠,却非易事。”
  尹小宝道:“既不救人,也不杀人,咱们华山派岂非无所事事,统统变成游手好闲之辈了?”
  铁莲花道:“要杀人也好,要救人也好,总得从长计议。”
  尹小宝道:“要是从长计议之后,还是一无结果,却又如何?”
  铁莲花道:“倘真如此,恳请掌门还是暂且忍耐,决不可稍有造次。”尹小宝只得苦笑。就在这时,突然有十余武士挥刀弄棒,声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当先一人面色蜡黄,高瘦而骠焊,他手握精钢打造板斧,一面闯进一面虚晃乱劈,脸上神情像是一只想吃人的豹子。
  朱六吃惊不已,正要上前,铁莲花却伸手把他拦住,同时沉声说道:“不必惊慌,咱们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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