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23-10-24 09:59:44   作者：隆中客   来源：隆中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她的竹篮中，不但有馒头、卤菜、腊味，还有一竹筒的美酒哩！
　　她一样一样地搬出来，摆在原来用来遮着盖竹篮的盖布上，一面娇笑道：“很遗憾，没办法带汤来……”
　　古剑已捧起竹筒，拔开塞子，闻了一下，道：“好酒！酒可以代汤。”
　　“也可以代毒药。”
　　接口的是包打听，她在笑，笑得很神秘，却一点也不美。
　　她本来就不是美人，是丑八怪。
　　古剑以竹筒就口，“沽嘟、沽嘟”地大饮了一阵之后，才将竹筒向文大年一递，道：“曹阿瞒说得好：人生几何，对酒当歌，我嘛！有酒万事足，管它有毒没有毒哩！”
　　包打听拇指双翘地，娇笑道：“够豁达！够洒脱！也够豪爽！”
　　她的手好美！
　　以前，由于她那张过于“吸引人”的“俏”脸太“漂亮”，没人去注意双手。
　　此刻，她这一双翘拇指，自然地将那双美好的玉手完全展露出来。
　　雪白、丰腴，那细嫩十指，就像一根根的春葱，手指根部的手背上，还有一串迷人的漩涡……，说它是一双玉手，那是一点也不算夸张的。
　　像这样的一双手，如果握在男人手中，一定是令人非常陶醉的。
　　是的，现在，已经有事实证明了。
　　她那双令男人陶醉的手，已被握在古剑的手中。
　　古剑的行动，快如电光石火，一下子就攫住包打听的那双玉手，并飞快地点了她的三处要穴。
　　古剑的行动固然令人意外，包打听的神态也同样令人费解，因为，她的俏脸上，仍然浮现着神秘的笑意，就像被人制住的不是她自己似地。
　　古剑真的是被包打听的那双玉手迷住了吗？
　　由表面上看来，好像是的，但仔细瞧瞧，却不是那么回事，他的眼睛所注视的，是套在包打听左手无名指上的一只宝石镶金的戒子。
　　宝石是艳如鲜血的红宝石，戒子上铸有精致的龙凤花纹。
　　像这样的宝石戒子，无疑是世间罕见的珍品。
　　但事实上哩！无独有偶，偏偏古剑的左手无名指上，也有同样的一只。
　　不论式样，色泽，花纹都是一模一样的一只。
　　古剑的目光在两只宝石戒子上一阵来回扫视之后，才自我解嘲地一笑道：“错了！姑娘，我既不豁达，也不洒脱，更不豪爽。”
　　“是吗！”包打听漫应道：“那你凭甚么敢喝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的酒？”
　　“凭我的自信。”
　　“自信？”
　　“是的，如果妳真有恶意，决不敢自行前来送死。”
　　“你够狂！”
　　“有时候，谦虚不一定是美德……”
　　他开始抚摩她的一双玉掌，并意味深长地一叹，道：“卿本佳人，奈何如此自我虐待？”
　　包打听笑问道：“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古剑也神秘地一笑道：“没甚么意思，只是，现在我更有自信，断定妳不会向我下毒了。”
　　“有解释吗？”
　　“有！因为，谋杀未婚夫的案子，世间毕竟不多。”
　　“……”她默然无语。
　　“这解释满意吗？”
　　“非常不满意……”
　　古剑徐徐伸手，显得很温柔地，由包打听的脸上揭下一副巧夺天工的人皮面具来，并笑道：“江小玉，现在，妳该非常满意了。”
　　原来这位丑八怪包打听，就是古剑还不曾见过面的未婚妻江小玉。
　　揭去那张巧夺天工的人皮面具的江小玉，现在配合她那甜美的嗓音，美丽的牙齿、美丽的玉手之后，已凑合成一位人见人爱的标准美人了。
　　她那白里透红，宜嗔宜喜的俏脸上，掠过一抹羞红，娇叱一声：“还不放开我的手！”
　　古剑涎脸笑道：“多年刻骨相思，现在，好不容易一亲芳泽，我怎舍得放手呀……”
　　他不但没放手，反而将对方的娇躯拥入怀中。
　　软玉温香抱满怀。
　　古剑的脸上，充满幸福，满足的欢笑。
　　江小玉的表情也一样。所不同的是，江小玉除了幸福、满足之外，还多了一份娇羞。
　　她，像一只温驯的小猫，蜷伏在情郎怀中，一点也没有抗拒的表示。
　　其实，江小玉被制的穴道未解，想抗拒也办不到。
　　不过，由她此刻的表情判断，即使她的穴道并未受制，也不可能抗拒。
　　两个人默默地温存着，尽在不言中。
　　当然！他们也忘了旁边还有两位旁观者——青衣妇人和文大年。
　　但青衣妇人和文大年二人都很识趣，当古剑、江小玉二人忘情地拥在一起时，青衣妇人立即向文大年呶呶嘴，两人默默起身，悄然离去。
　　少顷过后，江小玉才嘤咛一声，悄声说道：“那位大婶和文大年都走了，还不放开我。”
　　古剑也贴着她的耳朵，悄声笑道：“他们走了，我更不该放开妳啊！”
　　“至少你该解开我的穴道。”
　　“这……我非常抱歉……”
　　歉笑声中，他解开了她被制的穴道，并蹴眉问道：“小玉，为甚么要这样恶作剧，如非是方才看到订婚戒子，真不知会被愚弄到几时哩！”
　　“也不会太久的。”江小玉美目流盼，含笑问道：“方才，你说的话可是由衷之言？”
　　“妳指的是那一句话？”
　　“就是‘多年刻骨相思’那一句。”
　　“当然是由衷之言。”
　　“哼！不见得吧！你也明白，今天才算是你我第一次见面。”
　　“这有甚么关系，有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呀！”
　　“贫嘴！还有，据我所知，你很风流。”
　　古剑苦笑道：“这一点，我不否认，一个江湖浪子，在外头逢场作戏，那是难免的。”
　　“而且，我可以对天发誓，那绝对只是逢场作戏，我心中所爱的，所想的都只有一个妳……”
　　江小玉给了他一个妩媚的白眼，道：“够了，我不要听这些口是心非的油腔滑调，现在说正经的。”
　　古剑像是生恐马上会失去她似地，一紧搂住她娇躯的猿臂，涎脸笑道：“此情此景之下，说正经事，多煞风景啊！”
　　江小玉娇笑着漫应道：“这也算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是的，同时，也算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忍不住在她的香腮上亲了一下。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冷笑道：“不是英雄美人，是一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
　　当那冷笑声传出时，江小玉已霍地挣脱了他的拥抱，并站了起来，古剑却仍然是悠闲地坐在铺满红叶的地面上，状如未觉。
　　此时，晨雾更浓，丈远之外，即难辨人影。
　　因此，尽管江小玉的反应很快，也已判定那位不速之客的方向和距离，却看不到人影。
　　等对方说完之后，江小玉才一扬黛眉，接口冷笑道：“别藏头露尾，那一号人物，就大大方方的站出来。”
　　浓雾中的语声又冷笑道：“大爷就站在这儿，是妳有眼无珠，自己看不到。”
　　江小玉一扬黛眉，循声飞扑，疾如离弦急矢。
　　但她刚刚扑到当场，已有一个劲装汉子惨呼一声，倒了下去。
　　那倒毙的劲装汉子左胸上，插着一把深没及柄的飞刀——古剑所发的飞刀。
　　古剑虽然以飞刀杀敌，但他的人却仍然端坐原地，并朗声笑道：“这位大爷，你好像太差劲了……”
　　话出同时，身形也平飞而起，话没说完，人已和江小玉并肩站在一起，并抬手拍拍江小玉的香肩，道：“小玉，暂时没你的事。”
　　紧接着，又“咦”了一声，道：“这位大爷，还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哩！”
　　沉沉雾影中，有五道幽灵似的人影，取包围之势，徐途逼近。
　　那是四个身着黄衫，手持鬼头刀的中年汉子，一个中年妇人，但古剑、江小玉二人却视如未见，古剑并抬手一指业已横尸当场，也是身着黄衫，手持鬼头刀的那一个，向江小玉笑问道：“小玉，认识这位大爷吗？”
　　江小玉娇笑道：“当然认识，要不然，我还配称包打听吗！”
　　那五个黄衣人已在他们周围丈远处停了下来，一个个像一尊木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古剑、江小玉二人却已感觉到，他们的周围，布满了浓重的杀气，比目前的浓雾更浓的杀气。但他们仍然视如未见，古剑也淡然笑问道：“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吗？”
　　“哼！你是故意考验我，好，听着……”
　　“我正洗耳恭听。”
　　“这已死的一个，是七杀堡的三堡主猪八戒。”
　　“为甚么要叫猪八戒？”
　　“你为甚么要明知故问？”她又白了他一眼。
　　古剑的确是在明知故问，事实上，他对七杀堡的了解，决不下于江小玉。
　　七杀堡是一个很神秘的暗杀组织。
　　七杀堡的六位堡主，都是武功高绝的杀手。
　　七杀堡成立已有十年以上，据传说，十年中，死在她们手中的武林人物，已经有五十四个。
　　十年当中杀五十四人，在人命如草芥的武林中，实在太稀松平凡了，但如果你知道他们所杀的那五十四人的来历，就必然会改变你的想法。
　　因为，他们所杀的不是一代枭雄，就是一代霸王，可以说，那被杀的五十四人每一个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角色。
　　七杀堡的六位堡主是五男一女，他们的姓氏分别是唐、孙、朱、沙、牛、铁等六姓，于是，分别以西游记上的人物为名，而成为唐三藏、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向、牛魔王、铁扇公主，至于他们本来叫甚么名字，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七杀堡杀人是只问代价，却不管被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这是他们与古剑不同的地方——古剑是也要代价，却不杀好人。
　　所以，死在七杀堡手中的五十四人，有一半以上都是侠义道中的好人。
　　不管那被杀的五十四人是好人或坏人，事后总有人向七杀堡寻仇。
　　七杀堡的六位堡主，虽然武功高绝，却也绝对不是天下无敌的。
　　但他们消息很灵通，能够掌握先机，避实就虚，寻仇的人，绝对都是徒劳往返，因为，没人知道他们的巢穴——七杀堡究竟在甚么地方，他们也从来不正面与人为敌。
　　所以，只要是武林中人，不论黑白两道，一提及七杀堡，无不谈虎色变。


　　现在，这六位从来不正面与人为敌的七杀堡主，居然以堂堂阵容找上古剑了。
　　尽管古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杀了一个老三猪八戒，但剩下的五位，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但古剑还是若无其事地，向江小玉裂嘴一笑道：“好！我问他们该行了吧！”
　　紧接着，目光向对方五人环扫一匝，含笑说道：“诸位是老牌杀手，在下是新进杀手，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同行哩！”
　　孙悟空抢先冷笑道：“你算甚么东西！也配跟咱们同行。”
　　古剑安详地笑道：“我本来不是东西，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不等对方接腔，又笑问道：“六位大堡主，一向是独来独往，现在怎么也成了左手门的走狗？”
　　孙悟空道：“错了，凭左手门，还不配支使咱们。”
　　“很好。”古剑含笑说道：“孙悟空是西游记上本领最大的人物，据说，七杀堡中，你这位行者孙悟空，也是本领最大的一个，上吧……”
　　铁扇公主接口冷笑道：“用不着孙二哥出手，咱们随便哪一个出手，都足够超度你。”
　　古剑笑道：“我非常相信，躺着的猪八戒，就是证明。”
　　“你觉得以飞刀暗地杀人很光荣！”
　　“这是向诸位学的，诸位都是暗地杀人的老前辈呀！”
　　铁扇公主冷笑道：“好！现在老娘堂堂正正的杀你，让你死得口服心服，看刀……”
　　话出刀随，一刀斩向古剑的左肩，牛魔王也配合行动，挥刀攻向古剑的右侧。
　　同时，孙悟空与沙和尚也双双向江小玉发动夹攻。
　　一时之间，但见刀光剑影，纵横交错，有如暴风雨中的闪电，地上落叶也随着劲气旋飞，金铁交鸣之声，更是连绵不绝。
　　不！金铁交鸣之声，只有古剑对牛魔王与铁扇公主的这一组才有，江小玉对孙悟空与沙和尚的那一组，却是除了劲气破空之声外，没有别的声息。
　　因为，江小玉所使的，并非金属兵刃，而是一条黑黝黝、软绵绵长达四尺以上的带子。不是金属的黑色带子，即使跟对方的鬼头刀碰上，也不会有金铁交鸣之声。
　　而事实上，孙悟空与沙和尚的鬼头刀，也很难碰上那条带子，而且，他们也似乎在尽量避免碰上那条带子。
　　原因是，那条带子似乎具有灵性，偶然碰上它，即会自行折转攻向对方的要害，迫得对方不得不立即撤招退避。
　　普通的带子决不会自行折转。
　　如果说，以内家真力摇控，使其随意，以江小玉的年纪来说，也决不可能办到。
　　所以，那当然决不是一条带子，而是一条罕见的经过特殊调教的并已具有灵性的铁线蛇。铁线蛇比所有的毒蛇都要毒，而它那坚而且韧的躯体，如果是普通兵刃，即使是贯注了内家真力，也奈何不了它。
　　江小玉身兼白石庵主金花鬼母正邪两派武功之长，其成就之高，比起她的未婚夫古剑来，也决不多逊。
　　以她那样的身手，辅以那样的特殊兵刃，无异于猛虎添翼。
　　孙悟空、沙和尚二人固然是功力奇高，经验丰富，并已成名多年的杀手，但碰上江小玉这样的对手，却有缚手缚脚之感。
　　所以，尽管江小玉的这一组并无金铁交鸣之声，但其惊险程度，却并不比古剑的那一组略为逊色。
　　至于古剑的那一组，由于三个人都是发动以快制快的抢攻，所以，只见刀光剑气，而难以分辨人影，更难以分辨是谁占了优势。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恶斗，其精彩，激烈的程度，比起古剑在幽灵堂中独斗长春子等人时更胜一二筹。
　　可惜的是：像这么精彩激烈的恶斗，却只有唐三藏一个人在旁边欣赏。
　　这位现代的唐三藏，并没念“阿弥陀佛”，也没叫“善哉善哉”，只是手握鬼头刀，一脸的凝重神色，似乎有随时参战的可能。
　　忽然，“呛”地一声，牛魔王手中的鬼头刀被震飞三丈之外，人也发出一声惨呼，疾退丈外，一条左臂，已被齐肩卸去。
　　古剑朝声欢笑道：“失礼、失礼，老前辈，在下一时收手不住，请多多包涵……”
　　他的话被唐三藏的一声怒吼打断了。
　　唐三藏已飞身参战，并发动一阵疯狂的抢攻。
　　古剑右手长剑从容应付，左手一扬，牛魔王的左胸上已钉上一把飞刀，人也仰身栽倒。唐三藏厉叱一声：“古剑，你对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人，也忍心杀害！”
　　古剑笑道：“这也是踉诸位老前辈学的啊！”
　　“放屁！”
　　“别放屁了，老前辈，还是拿点真本领出来吧！要不然，我要认为你不是七杀堡的老大，而是守门的门房哩！啊！对不起！我又收不住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