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矢遵师遗训 誓离罪恶窝
2024-08-24 18:27:22 作者:马行空 来源:马行空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棋先一着
聚龙厅上五龙端坐。
大龙头椅后雁翅般站着一排黑衣大汉,手抱长刀。
左右两排椅后,分站身穿四色衣服,金银铜铁四龙旗下杀手。
龙堡总管褚奇站在左排椅子下首。
厅下右边站着百十个仍在训练,将成杀手的年青人。
左边站的是已退休的杀手,及其家少,以及全堡上下执役人等。
厅上厅下,鸦雀无声。
端坐虎皮交椅上的大龙头适时一声轻咳。
总管褚奇倏的面向厅外,沉喝一声:“带高扬上厅。”
厅下左边人群一闻喝声,起了阵微小的骚动。
右边那群年青杀手,却是动也不动。
两名黑衣人架着衣衫槛褛、长发如草、胡须满面、皮包骨、苍白如纸、人鬼难分的高扬穿过厅下左右人群,快步向厅上走去。
经过厅下人群时,右边的年青杀手目光一落在高扬身上,如触电般一触即收,心里齐皆一寒一,脸上却是木无表情,眼中却已露出一丝惊色。
他们实在不相信眼前人就是昔日生龙活虎、壮健如牛、外号小飞龙的高扬。
他们从来未见过一个人在短短的半年里变化如此之大,简直不似人形。
左边的人群也起了一阵骚动,尽管年老的以前当过杀手,见过不少血腥凶残的场面,那可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不似眼前的高扬,不知受怎样的折磨,变成这样子,简直令人不忍卒睹,触目惊心,面上齐皆动容。
那些小孩妇女,执役人等,几曾见过这样被折磨成人鬼不分、凄惨可怖的样子,不禁低头掩面,有的低泣出声。
其中一个站在白发老者背后的青衣少女,乍一睹高扬那离死不远的样子,更是身子一阵颤动,悲呼一声:“爹!”掩面伏在老者肩上低泣不已。
老者目中泪光隐现,转身将少女搂在怀中。
两名黑衣人已架着高扬步上厅中,手一松,高扬仆伏地上,两名黑衣人退下。
大龙头及四龙面露残忍笑意,像欣赏一件异宝般,打量着伏在地上的高扬。
左右两排椅后站着的四龙旗下杀手,却是脸色肃然,眼皮却是微微一动。
站在龙头老大椅后的一排黑衣大汉,却像没有生命的木头一样,动也不一动。
龙头老大一面肃杀之气,双目精光暴射。一扫厅内厅外人群,沉声道:“各位,我不想多说甚么,按堡规,高扬是死!但看在死去师叔的面子上,留他一命,如有再犯,将十倍于此,惨酷而死。”
随又喝一声:“高扬,你站起来!”
高扬身子一动,努力挣扎站起,身子颤抖抖挺起一半,双腿一软,又仆伏在地,如是者三,五龙面露残忍之色,看着高扬痛苦挣扎站起,最后哈哈大笑。
青衣少女只看得银牙紧咬,心痛不已,几乎想冲出人群,奔上厅去扶起高扬。
老者却紧紧拉着少女手臂,并以目示意,制止少女的冲动。
笑声中,银龙语声刻毒:“高扬,你外号小飞龙,现在却连小毛虫也不如。”
高扬身子猛一挺,却又无力垂下,仆伏在地,昏了过去。
龙头老大喝道:“抬下!”,
立有两名持刀黑衣大汉走出,将高扬抬走。
× × ×
漫漫长路,终有尽头。
高扬悠悠醒转,感觉精神好了不少,徐徐睁开双目,一片亮光映入眼帘,双目仍觉刺痛,忙将双目闭起,再睁开一丝,不像刚才那样刺痛,但仍感微痛,由于心里急于想知身在何处,乃忍着微痛,眯缝着双目,打量四周。
一眼就扫视到对面墙上挂着的长剑,凝神注视,认出是师父临终遗赠之物,知道已身在家中,心里一喜,将双目闭上。
瞧到墙上的剑,不由想起了师父,师父自幼将自己养大,尽传生平绝学,对自己虽然严峻,却关怀备至,想到此,不由双目泛泪,耳边仿佛响起师父临终时的说话:“扬儿,为师一生孤独,大半生过的是杀人生涯,至年老退休,遇上了你,将你带回堡中,传你一身武功,自遇上你后,不觉心情大变,长夜难眠,每思及过去所为,觉悟前非,孩子,你身在龙堡,注定要做杀手,为师却不想你步我后尘,做个一生孤独无情的杀手,痛苦一生,为师死后,有机会千万……”
突被一阵轻盈细碎的步声打断思路,头一侧,微睁双目,瞧向房门口。
适时一个一身绿衣裙,长身玉立、清秀脱俗的少女,一步跨进房来,高扬双目一瞧见那熟悉的身影,已知是谁,双目不由睁大少许,注视着走前来的绿衣少女。
少女一步跨进房间,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高扬正双目睁开,注视着自己,心里一喜,原本愁苦的脸上一片惊喜,急行两步到床前,双手紧紧执着高扬露在被子外的手,面现甜笑,眼里满是关切之色,俯身轻柔道:“高扬哥,你终于醒来了。”
高扬一双眼热切地瞧着少女那清秀的脸庞,苍白瘦削的脸上由于激动,微现血色,语声低弱道:“芝妹,是妳,我可是昏迷了很久?”
芝儿瞧着高扬那苍白瘦削的脸庞,心里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忙强忍着笑道:“你睡了一日一夜,现在已是黄昏的时候,你现在觉得怎样?”
高扬苦笑道:“饿!肚子很饿。”
“我这就去盛粥来给你吃。”忽忽出房而去。
不一会,芝儿手拿瓦碗,像风一样回到床前,将冒着热气的瓦碗放在案上,回身将高扬扶起,倚坐墙上,伸手拿起案上那碗粥,坐在床前,动手喂高扬吃粥。
实在是太饿了,高扬鼻子嗅到那香喷喷的粥气,肚子更是咕咕作响,也不客气,张口就吃,双目却露出感激之色。
芝儿小心地喂高扬吃了三碗粥,高扬意犹未足,还想再吃,却被芝儿婉劝,说,是一个身体虚弱,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的人,一下子吃得太多,是会引起不良后果的,高扬才不嚷着要再吃。
吃了粥,人更加精神,就倚坐在床,不再躺下,双眼也逐渐适应了光线,不再感觉刺痛。
芝儿收拾好厨房后,回进房间,坐在床前椅上,望着高扬道:“可要再睡一会吗?”
高扬摇头道:“睡了一日一夜,骨头也有点痛了,就这样坐着很舒服,芝妹,辛苦妳了。”
伸手执着芝儿双手。
芝儿双颊微红,低头道:“只要你身体快快康复,辛苦也不怕。”
高扬感激道:“芝妹,妳真好,我真不知怎样感激你才好。”
芝儿抬起头,双目含情道:“高扬哥,那个要你感激,只要你对我好,我就心满意足。”
“是我讲错了,芝妹,请原谅,”低头瞧自己一眼,诧声道:“芝妹,怎么我身上已换了干净衣服,可是妳……”
芝儿面一红,头一低,轻声道:“是爹和你换的,胡子也是爹和你刮的。”
高扬抬手摸一下下巴,果然干干净净,连胡渣子也没一根。
芝儿续道:“爹为你洗净身子后,喂你吃了三粒保心丹,再将真力渡进你体内,看见你沉沉睡去,守了一晚,直到今早我来,爹才回家。”
只听得高扬激动不已,热泪盈眶,待芝儿讲完后,咽声道:“他老人家此恩此德,叫我如何报答?”
芝儿忽然抬头问道:“你真的要报答我爹?”
高扬点头不语。
芝儿微笑道:“我教你一法子。”
高扬用力紧执芝儿双手,急问道:“甚么法子?”
“那法子就是——”芝儿见他一面认真之色一,竭力忍住笑:“赶快将身子养好,那就报答了我爹。”说完忍不住娇笑起来。
高扬到现在才知道她是在作弄自己,望着她那有如春花般的笑脸,整个人开朗了不少,由不住伸出一臂,轻轻将芝儿搂在怀里。
芝儿轻轻偎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闭上双目。
× × ×
在芝儿细心调理照顾下,高扬迅速复原。身子壮实,双颊丰满,只是脸色还苍白,可能是久不见阳光的缘故。
今次是他自出“地狱牢”以来,第一次踏足户外,仰望高空飘飞的白云,长吐了口气。
走在堡中街道上,总觉得样样新鲜,遇到的人大多是冷冷淡淡的,连平日遇到他就问长问短的煮饭李大娘,见到他也不打招呼,令他很不愉快,但从李大娘那满含关切之意的一瞥,令他明白了人们为什么会这样对他,心里的不快,就一扫而空,却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后来他又遇到九个经常玩在一起、仍在受训、准备当杀手的年青人,也不和他招呼说话,他也不介意了,他知道那是被迫的。
在堡中各处走走,见到的虽是冷淡的面孔,却有不少关切的目光,他感到很安慰,自己不是孤立的。
太阳已开始偏西,将他的影子斜斜投在地上,看一眼投在地上的影子,微微一笑,转身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影子始终跟随着他。但他却感觉到另有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影子,像他投在地上的影子一样,始终跟着他。
凭他的感觉,知道可能受到监视,但不能确定,为了免却麻烦,快步走回家。
此后几天,高扬都往街上走,在堡中走来转去,更加强烈地感觉到那个影子的存在,从而确定了已被跟踪。一跟踪的人实在高明,高扬用了七种办法,始终发现不到那影子的踪迹,更不要说引他现身了。
高扬放弃了引那影子现身的企图,躲在家里,没有必要,足不出户。
× × ×
褚奇进入聚龙厅,快步走到大龙头身前,拱手道:“禀大龙头,影子刚才向属下回报,高扬行动没有甚么特别,多在家中,偶尔会在堡中走走,堡中人都照吩咐不敢理睬他,只有石猛的女儿,常到他家中。”
龙头老大喝了杯酒道:“如有甚么特别的事,速来通报。”
“是,属下告退。”褚奇转身出厅。
× × ×
小树林外,有个小小的水池,高扬和芝儿并排坐在水池边。
望着倒影在池水中飘飞的白云,高扬无限响往地道:“芝妹,妳看天上的白云多写意,在天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随风飘飞。”
芝儿望着高扬那端正明朗的脸庞,低声道:“高扬哥,你又是想再逃?”
高扬点头不语。
芝儿问道:“上次逃走,为什么不告知我?为什么不带我一同走?”
高扬望着芝儿那清秀的脸上略带幽怨之色,连忙解释道:“芝妹,上次我走,不是不想带你一齐走,因我没有把握,又是第一次,被追截到就是死,我不想妳死,所以没有通知妳。”
芝儿幽幽道:“你可知道,没有了你我活着又有甚么意思?”
高扬大为感动道:“我也不舍得离开妳。”
芝儿再问:“你打算再逃吗?”
高扬语声沉毅道:“从我被放出‘地岳牢’那日起,我就打算再逃,就算是死,也要逃出龙堡。”
芝儿眼中露出祈求之色:“高扬哥,你一定要带我走。”
高扬问:“妳不怕危险?不怕死?”
芝儿深情道:“和你在一起,就算死,我也不怕。”
“芝妹,妳真好,”高扬心里一热,伸手执住芝儿的玉手,双目满含情意。
芝儿的目光,接触到高扬那满含情意的目光,心里甜蜜蜜的,脸上一红,垂下头去。
高扬又道:“芝妹,只是妳爹”
芝儿抬头道:“我爹怎样?”
高扬沉吟道:“妳爹年纪这大,妳又无兄弟姊妹,如妳一走,留下他老人家怎办?”
芝儿神情黯然道:“这可怎么办?”
高扬搓手道:“我也不知怎办好。”
芝儿面露愁急之色。
高扬安慰道:“芝妹,妳也不用愁急,走也不是一时三刻说走就走,总有解决的办法。”
芝儿愁急之色稍减。道:“扬哥,你一定要想出个好办法。”
高扬沉思一会,道:“一时很难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好是妳回去时先和妳爹说一下,看他的反应如何,再作打算,可好?”
芝儿点头道:“也只好如此。”
芝儿忽然扬眉,问:“扬哥,你上次怎会忽然间生出逃走之念,一声不响就逃出龙堡?”
高扬突听芝儿提出这个问题,怔了一下,抬头望向远方,无限响往地道:“芝妹,妳可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师父生前经常和我说及,他老人家说外面的世界很大,龙堡在这一粒砂那样细小,外面的山川河流,锦绣壮丽,游之不尽,风土人物,更是千奇百怪,我听师父说得多了,心里非常响往,很想到外面去见识一番一,直到师父临终,对我说了“番话,才使我下了决心,逃出龙堡。”
芝儿好奇地问道:“你师父仲老人家临终,对你说了些甚么?”
高扬回忆道:“师父他老人家临终时对我说:‘扬儿,师父做了半生杀手,却寂寞孤独一生,自退休后收你为徒,性情才大变了,每当午夜梦回,回想以前所干追悔不已。扬儿,为师告诉你,人生下来,不是注定做杀手的,有很多事可做,只要你努力争取,你还年轻,为师不想你像你死去的父母那样,不是去杀死人,就是被人杀死,你应该到外面的世界去闯一番,见识外面的世界,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为师死后,有机会,千万要逃出龙堡,到外面的世界去,为师不想你做一个冷酷无情以杀人为业的杀手!’师父这一番话,使我立下了逃出龙堡的决心。”
“你师父对你真好。”芝儿忽然天真地问道:“扬哥,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美丽的?”
高扬被她问得不由失笑道:“妳问我,我问谁?先师未死,还可问问师父,现在则只有我俩逃出外面去看一看,就知道美丽不美丽了,不过师父生前,经常讲及江南江北的湖光山色,特别提到江南杭州西湖的绮丽,太湖的碧波万顷,嵩山的雄伟壮拔,武当山的雄奇险峻,峨嵋山的挺拔秀逸,根据师父如此说法,一定是很美丽的了。”
芝儿热切地道:“扬哥,如我俩能安然逃出龙堡,就先到你师父说的那几处地方游一遍!”
“那当然……”高扬突然将芝儿搂在怀中,悄声道:“不要动,有人监视!”
芝儿骤被高扬一把搂在怀里,不明所以,女儿家娇羞本性,正想挣开他的搂抱,耳听高扬如此说,知高扬不是个轻薄之人,遂不再动,一个软软的身子,任高扬轻轻搂在怀中。
芝儿脸上红红的,娇靥贴在高扬那宽厚的胸膛上,鼻中嗅着那男人特有的气息,一颗心不由得像鹿撞般蹦蹦乱跳,体验到一种从未经历过的甜蜜感觉。
是温馨、舒适、安全,全都有,总之不想离开。
芝儿两眼微闭,正自沉醉在这种从末体验过的感觉中,耳边却传来高扬那蚊蚋一样细小的声音:“妳不要动,我们装成情侣一样,令那暗中监视的人以为咱们在谈情,那就放松了警惕之心,以后咱们的行动就方便多了。”
芝儿偎在高扬怀中无言点头。
两人偎搂着,低声细语,芝儿不时娇笑两声,就像两人已堕在爱河,正在卿卿我我。
良久,高扬推开芝儿的娇躯,长吁一口气,低声道:“走远了。”
芝儿脸上仍是红红的,娇声道:“你怎知有人监视?”
高扬道:“这是凭我平日的感觉,知道有人在暗中跟踪监视。打从我身体康复,第一次在堡中走动起,就感觉到有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影子在无声无息的跟踪监视着我,我试用了几种办法,都未能迫他现出身形,知道是跟踪高手,我就放弃了迫他现身的打算,由他跟来跟去,诈作不知,他现在反而成了咱们的好掩护。”
芝儿不懂的问道:“他怎么会成了好掩护?”
高扬笑道:“芝儿,他既然跟踪我,自会将我的一切行踪报告大龙头,只要咱俩装得像,不露出破绽,他一定以为咱俩会是为了儿女私情,不疑有他,他将见到的告诉大龙头,那么大龙头也不会怀疑咱俩有何企图,咱俩行动不是方便了,这不就是他掩护了咱们吗?”
芝儿双手轻拍道:“是啊!我怎么想不到,扬哥,还是你聪明!”
“在这里坐了很久,咱俩也该走了。”拉着芝儿玉手,站起身一齐步入林中。
× × ×
大龙头和金银铜铁四龙,围在一桌喝酒。
褚奇快步走进厅中一站,躬身抱拳道:“属下见过大龙头及四位旗主。”
大龙头放下酒杯道:“有事发生?”
褚奇拱手道:“禀大龙头,属下刚接‘影子’来报,有关高扬的行踪,故特来禀报。”
铁龙急急问道:“可是那小子有何异动?”
“那倒不是,据‘影子’说,今天高扬和芝儿在堡西林边池旁坐了一下午。”
铁龙一瞪眼道:“那有甚么好禀报的啊?”
褚奇连忙道:“据‘影子’说,他俩状甚亲热,还搂抱在一起。”
铁龙怪叫道:“好小子,死不了又再乱来一次!”
银龙道:“老大,照情形看,那小子是在和石芝那妞儿相爱。”
铜龙道:“那还用说。”
金龙喝了杯酒,慢慢道:“老大,高扬看来又想犯一次堡规了。”
铜龙叫道:“难道他真的想死?明知堡规规定:堡中任何人,未到四十岁,不准婚嫁,否则必死。”
一直沉思不语的大龙头突然举起酒杯一喝而尽,沉声道:“高扬和石芝自小玩到大,偶尔聚在一起,不足为奇,但两人明知堡规,却如此亲密,定有企图,好小子,他以为骗得了老夫,那他就错了,褚奇,吩咐‘影子’加紧监视,一发现可疑,立即放讯号。”
“是!属下这就去吩咐‘影子’。”
一抱拳,出厅而去。
银龙望着褚奇而去,才道:“老大,还是尽快派那小子出去行动一次好。”
龙头老大头“点,道:“嗯,这单买卖条件一谈妥,马上派他出去干。”
× × ×
“芝儿,妳真的下了决心跟高扬一起走?”石猛望着芝儿芝儿语声坚定道:“爹,女儿决定了,爹不会阻止女儿吧?”
石猛沉声问道:“忍心掉下爹?”
芝儿眼一红道:“爹,女儿正因为不忍心掉下爹您一个人,所以不知怎办才好呢?”
石猛问道:“妳真的喜欢他?”
芝儿眼红面红,点头不语。
石猛叹一口气道:“芝儿,爹也知妳和扬儿,妳俩自小玩在一起,爹也很喜欢扬儿那孩子,妳就跟他一起走吧。”
芝儿心里一喜,却又黯然道:“爹一个人留下,女儿怎么忍心?”
石猛爽朗一笑道:“乖女儿,爹已这大年纪,留在堡也没有多少日子过了,妳还年青,爹也想妳幸福,不想妳像妳娘那样,嫁了妳爹后,每次青堡干买卖,妳娘就担心一次,不知爹会不会回来。”
喝了口茶,续道:“芝儿,爹也不想妳变成了老姑婆才嫁人,妳可知道堡规为甚么规定,堡中任何人都要在四十岁后才准婚嫁?”
芝儿道:“女儿不知。”
石猛咬牙道:“妳可知一个杀手一生,黄金时代是甚么年岁?就是三十岁到四十岁这段时间,一个杀手到了三十岁,已成熟、心狠,经验也丰富了,那是一个杀手的金色年华,大龙头的师父为了堡中杀手能更好地为他们杀人赚钱,所以规定了要到四十岁才能结婚。”
“爹,那您和娘是在四十岁后才结婚的了?”芝儿为他爹重新斟了杯茶。
石猛点点头:“不错,所以爹为了妳的一生幸福,决定让你和扬儿一起走。”
“爹,您真好……”芝儿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情不自禁偎在石猛怀中。
石猛伸手轻抚着爱女的秀发,老眼中泪光隐现。
× × ×
大清早,高扬就出门,大摇大摆走在堡中街道上。
既然不能摆脱那影子,何不大方点,就让那影子跟个够。
走在街上,他又感觉到那影子的存在了。
芝儿见高扬大清早前来,讶问道:“扬哥,大清早前来,可有事吗?”
高扬一笑道:“特来拜谢石伯伯。”
屋里传出石猛的苍老语声:“芝儿,是哪个来了?”
“爹,是扬哥来探望您老人家!”芝儿带高扬进屋。
高扬一跨进屋,见石猛坐在椅上,连忙紧行两步,抱拳躬身道:“扬儿见过石伯伯。”
石猛哈哈一笑道:“扬儿休要多礼,坐,坐。”
高扬刚坐下,芝儿已捧出两杯香茶,放在桌上,道:“爹,扬哥,请喝茶。”
高扬一声:“多谢。”
芝儿站在她爹身旁。
石猛两眼打量着高扬,口里道:“扬儿,身体可全好了,瞧你脸色还有点苍白,可要好好休养身体。”
高扬欠身道:“谢谢石伯伯关心。”
“大清早,可有甚么事?”一面问,一面转头对身旁的芝儿道:“到爹房去拿爹的培元丹来,给妳扬哥服用。”
芝儿答应一声,转身向厅后走去。
高扬欠身恭声道:“侄儿大清早来,没有甚么事,是特来多谢您老人家及芝妹对侄儿的照顾。”
石猛一摆手道:“扬儿,自家人,你客气甚么?”
话题一转道:“扬儿,好端端的,你怎会想到逃离本堡?”
高扬闻言,以目示意,手指屋顶,答道:“是侄儿一时糊涂,致有此举。”
边说边以手指沾茶在桌上写道:“屋顶有人。”
石猛一看,面色一变,就要起身。
高扬连忙摇手制止,一面以茶水继续在桌上写:“不能惊动此人,否则以后侄儿的行动诸多不便。”
石猛一面看,口里一面道:“扬儿,你以后千万不要再生此心。”
“侄儿今次死里逃生,就算有天作胆,侄儿也不敢了。”以指沾茶,飞快在桌面上写:“侄儿不便在此久留,详情芝妹会告诉你老人家。”
芝儿手拿一个白色瓷瓶出来,伸手递给高扬。
高扬伸手接过,欠身道:“多谢石伯伯所赐。”
石猛哈哈一笑道:“谢甚么,一点小意思,老夫也想你快些康复。好为堡中效劳。”
“侄儿告辞。”高扬站起身:“侄儿想和芝妹到外面去走走。”
石猛一笑道:“好,你俩就去吧!以后多来坐坐。”
高扬一抱拳道:“侄儿有空,一定来拜望你老人家。”
“爹,女儿和扬哥出去了。”芝儿拉着高扬向门外走。
“去吧。扬儿,你好自为之。”眼望着女儿和高扬出门而去,面上不由绽出一丝安慰的微笑。
× × ×
风吹枝叶动,发出细碎的摇曳声。
池边树下,高扬石芝倚坐在一起,轻声细语,不时响起石芝那清脆的笑声。
笑语声中1呙扬悄声道:“芝妹,妳可有和妳爹说了?”
芝儿一面发出清脆的笑声,一面悄声答道:“说了,爹已同意小妹和你一块儿走。”
“真的?那妳爹怎办?”高扬高兴得很。
“我爹说他已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只要咱们年青的能得到幸福,他怎么样也没关系。”芝儿脸上现出愁苦之容。
“石伯伯他真好,芝妹,我看他老人家留在堡里也不会有什么事的。”高扬轻声安慰芝儿。
芝儿悄声问道:“决定甚么时候走没有?”
“就这几天,决定那一天,我再通知妳。”高扬忽然高声笑起来。
芝儿会意。跟着也娇笑出声。
两人情意绵绵,笑语不绝。
× × ×
大龙头对金龙道:“老二,你和老五,后天午后出发,带了高扬一同去干那单买卖。”
转对垂手而立的褚奇道:“这两天严密监视高扬,后天午饭前带他来见我!”
“是!属下这就去加派人手。”转身而去。
× × ×
五更天,高扬手抚着肚子,开门出屋,急急奔向屋后茅厕,一头钻了进去。
茅厕的气味可不好受,每个正常人都不愿在茅厕里久待,除非是吃屎的狗。
高扬不知怎的,一头钻进茅厕后,竟然呆了有大半个时辰还不出来,难为他忍受得了那薰鼻的臭气。
他忍得了那臭气,有人却忍不了他这么久还待在茅厕里。
破空声微响,一条淡淡的影子掠空而过,一闪而没。
茅厕后出现了一条如鬼魅般的影子,贴近茅厕用稻草编成的墙,略一侧耳凝神,转身向不远处的一丛树木打量。
就在那影子转身刹那,稻草编成的墙突然裂开,闪电般一拍一抓猛一收,“刷”一声,那影子已穿墙而没。
嗦嗦一阵轻响,裂开一个洞的稻草墙,又完好如初。
茅厕里一声轻笑道:“劳烦你日夜跟着我,想必很辛苦了,乖乖在这里歇一会吧!”
一条人影闪出茅厕,一闪进屋,不一会又一闪而出,略一打量,身形一起,跃向堡西。
× × ×
树林,小水池,静悄悄的,一条人影一闪入林,跟着出现在小水池边。
小水池边一棵树下,立时现出一个娇俏人影,两条人影一合,倏一闪,没入林中。
总管褚奇站在高扬的屋子门前,抬手拍门,刚想拍落,倏的一停,改拍为推,门应手而开。
原来门是虚掩着的。
心里已知有点不妙,褚奇一面跨步进屋。一面扬声叫道:“高扬,你可在?”
听不到回应,褚奇两步跨进屋中,两眼略一打量无人的屋厅,身子闪电般进入厅左右的厢房一转而出,跟着一跃出屋。
站在屋前打了一长两短三声口哨。不见“影子”现身,心知“影子”出了事,因为刚才那三声口哨是预先和“影子”定下的联络讯号,忙从怀中摸出一物抛向空中,身子已电疾般绕着屋子四周察看。
随着他的手向空一扬,空中爆开了一蓬黑色火花,刹那间,堡的四周腾空射起四道红光。
褚奇转身到屋后,望一眼茅厕,身形一起,却扑向屋后不远处的一丛杂树。
杂树丛里没有甚么发现,褚奇跃身而出,落在屋后,刚想绕出屋前,一眼又望见那茅厕,真是无巧不成书,他忽然感到内急三九不理,七,大步向茅厕走去。
正所谓人有三急,急起来就算皇帝老子也阻不了。
褚奇一步跨进茅厕,本来非要立刻解决的内急,却忽然间不急了,岂止不急,简直是忘记了人生有内急这回事。
令他忘记内急的不是甚么,就是刚才联络不到的“影子”。
原来他一进茅厕,就见“影子”像死狗一样伏在地上,这一惊,就惊到他连皇帝老子也阻不了的内急,顿然忘记了。
弯腰伸手一探“影子”鼻息,呼吸还顺畅,知是被人点了穴道,且不急于解穴,手一抄,挟起“影子”,出了茅厕,纵跃而去。
× × ×
龙堡戒备森严。
龙头老大坐在虎皮大交椅上,一声不出,面色阴沉。
金龙铁龙各带七名杀手,在聚龙厅上,只等褚奇带高扬到来,立即带高扬一齐动身。
银龙铜龙一齐忽忽赶上厅,齐声道:“老大,可是高扬那小子又逃了?”
龙头老大不语。
金龙答道:“刚才空中升起黑色旗花,是有人逃了,可能是高扬那小子,我和老五等到现在还不见褚奇带他来。褚奇一到,就知道是不是了。”
铁龙不耐烦地叫道:“褚奇那家伙怎么搅的,也是该到了,误了这趟买卖怎么办?”
话声刚落,褚奇已跃落厅前,跨步上厅,放下“影子”,抱拳躬身道:“褚奇见过大龙头及四位旗主。”
各人的目光,齐皆注视伏在地上的“影子”。
龙头老大目光在“影子”身上一凝,沉声道:“高扬逃了?”
褚奇垂手道:“属下去找高扬,但屋门虚掩,屋内没人,属下连忙四围寻查,却在屋后茅厕里找到‘影子’,被人点了晕穴,伏在地上。”
大龙头面色一变,抬手一指点出,地上的“影子”身躯一抖,霍然从地上跃了起来。
“影子”神色一变,两眼一扫四周,面色一变,连忙单腿跪下,抱拳道:“属下参见大龙头及各位旗主。”
大龙头目光凝注,沉声道:“怎么回事?”
“影子”惶声道:“属下该死!属下见高扬进入茅厕,久久不出,以为他在茅厕后逃走,连忙跃到茅厕后,却不见有何动静,转身打量前面的野林,就这一瞬间,被他从后点穴,扯进茅厕,最后的属下就不知道了。”
众人听得齐皆面色一动。
铁龙首先大叫:“好狡猾的小子,今番抓到他,必将他碎尸万段。”
金龙询问道:“老大,这单买卖可要撤消?”
龙头老大手一摇,说道:“不!你和老五领人出堡立即去干这单买卖,龙堡不能为了这一个小子在江湖上失去信誉,谅那小子插翅也飞不了,有老三老四在此已足够了。”
金龙一抱拳道:“如此,小弟和老五这就立即出堡,老大、老三老四,就此别过。”
铁龙一抱拳,别过龙头老大、老三老四,与金龙领着手下,快步而去。
龙头老大望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影子”,冷冷道:“来人!将他押去‘地狱牢’,囚三个月。”
“影子”面色一白,刚想开口,已被两个黑衣大汉押了出去。
银龙问道:“立刻派人追截?”
龙头老大一点头道:“你和老四立刻带人四面追截,褚奇在堡中联络,还有,立放飞鸽通知最外围哨犬,加强戒备!”
褚奇应了一声,快步而去。
银铜二龙也别过老大,领人出堡追截高扬。
大龙头面上满是杀气,独坐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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