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底埋藏　战时氢弹

2025-01-21 21:46:41   作者：南宫宇   来源：南宫宇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马狮龙仔细的研究照片，并且沉吟着。
　　照片中的光头麻里，是坐在一个客厅之内。
　　她坐在一张长沙发之上，她脸上并没有甚么表情，女性是爱美的，被人剃光了头，当然再没有表情。
　　但她的坐姿十分古怪。
　　她双手摊开，分别搭在沙发的背上。
　　忽然，马狮龙似有所发现。
　　“丸药，你看你姐姐的右手。”
　　“她的右手？”只见照片中的麻里，右手的手指是卷缩着，只有食指与无名指是竖起。
　　这是一个并不自然的姿势。
　　丸药道：“咦？是个山字！”
　　“是的，是个山字！”马狮龙道。
　　“那是甚么意思？”
　　马狮龙道：“你再看另一只手！”
　　另一只手却是握拳，但并不是实拳，而是一个空拳，而且空的地方是向着相机。
　　丸药道：“是个口字，对，山口！”
　　马狮龙道：“她故意利用这拍照的机会，表示她被山口组控制！”
　　丸药道：“山口组！交过手？”
　　马狮龙道：“我们根本没有资格与他们交手！”
　　马狮龙也明白她的意思，山口组在日本的势力，与在欧洲横行的黑手党是不遑多让。
　　丸药望着马狮龙。
　　马狮龙道：“整件事看来并不十分连贯，但无论如何，我们为了麻里，为了圭鹤龄，无论如何，也要与山口组的人交手的了！”
　　丸药笑了，却是凄凉的一笑，并且目含泪光。
　　马狮龙想追问，但话到嘴边，又咽回肚子。


　　翌日，他们别了船长，决定往日本。
　　从琉球往东京，时间并不太久。
　　东京的夜，表面是璀璨华贵，内里却与其他世界各地的大都市一样，蕴藏着不同的邪恶。
　　丸药叫了一辆计程车。
　　马狮龙还以为她会带他回老家。
　　“银座酒店！”
　　汽车直驶往银座。丸药不但为马狮龙订了一间房间，也为自己安排了一间房子。
　　“怎么？”
　　“我不想回家……而且，我不直接回去，也许对我们的侦查比较有利！”
　　丸药这个理由总算充份。
　　马狮龙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点一切之后，躺在床上，正要好好的思索一番。
　　忽然，电话响了，是丸药的声音。
　　“我带你到处逛逛！”
　　“好极！”
　　丸药对东京当然是十分熟悉，他们吃了一顿精美的日本菜，所费并不太多，因为丸药是个地头虫。
　　丸药与马狮龙从饭店走出来，走了一会，丸药提议道：“喝杯酒如何？”
　　马狮龙并不是个酒客，但在适当的时机，以舒适的心情喝一杯，也不是坏事。
　　丸药带马狮龙往一间小酒吧。
　　酒吧内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个结他手正在自弹自唱，他的声音是嘶哑的，但带着极浓的感情。
　　本来是十分愉快的丸药，喝了几口酒之后，似乎有些忧郁。
　　“不喜欢和我一起喝酒？”
　　“不，我只是……”
　　她并没有说下去。
　　马狮龙知道，也许这间小小的酒吧，是她一处心灵的回忆，他并没有打乱她的思路。
　　丸药道：“你相信缘份吗？”
　　马狮龙点了点头。
　　“有兴趣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马狮龙又再点了点头。
　　“有一个家族，一向以海为生，他们打渔采珠，生活一向十分愉快而平静，可惜，海虽然这么大，但竞争也大，要与海搏斗，更要与人搏斗。
　　“与海搏斗并不是甚么一回事，因为他们的祖先，已充满了海洋的血液，但对人……
　　“人实在是一种复杂的动物，他们有记忆，因此有仇恨，而且仇恨还会自上一代传至下一代，家族的生意越大，与人结下的仇怨也越大。
　　“我也渡过采珠的生涯，采珠的生活其实是相当愉快的，不过，我那段愉快的时间，并不太长，因为我在那期间认识了一个人……”
　　马狮龙知道她并不是说别人的故事，而是她自己的故事。
　　“我认识了一个我不应认识的人……”
　　“究竟是甚么人？”
　　“是个海盗的儿子！”
　　“那也没有甚么关系！他父亲是个海盗，他并不一定是个海盗！”
　　“就算他是海盗，那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丸药道。
　　丸药实在是个勇敢的女孩子。
　　“后来怎么样？”
　　“我父亲为了使我离开这个男孩子，决定把我送离日本，去了美国！”
　　“去美国做甚么？”
　　“美其名说是去读书！”
　　“你没有反抗？”
　　“我根本没有能力反抗！”
　　丸药沉默着，整个人似乎沐浴在她的回忆之中。
　　“我记得父亲亲自送我入机场的禁区，他才放心离去，因为他可以肯定我不可能再见到他，那时，我也是心灰意冷之极。不过，我终于再见到他一面！”
　　“在那里？”
　　“在机场的禁区之内！”
　　“怎会的？”
　　“他买了一张内陆机票，进入机场禁区，因此，才可以见到我最后一面！”
　　“其实他可以与你一起离去啊！”
　　“他也有这样想过……”
　　“他是个犹豫不决的人？”
　　“也算是，不过他也有本身的压力。”
　　“甚么压力？”
　　“他的父亲对他的期望极大，不，不只是他的父亲，而是整个家族！”
　　“那么，他牺牲了你？”
　　“也不算是甚么牺牲，那时我们的年纪还小！”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你不应认识的人！”
　　“我忘记告诉你，他是个海盗的儿子，而那海盗，却是我家的世仇！”
　　马狮龙听了，叹了口气。
　　海盗的儿子，已是使人难于接受，更加上是世仇的家族，马狮龙自忖：“还可以说些甚么？”
　　“以后的日子呢？”
　　“最初我还有他一两封信的消息！”
　　“后来呢？”
　　“没有了，不过，我相信他仍在日本。”
　　“他干了甚么？”
　　“我不知道，不过，以你的想法，一个海盗的儿子，可以做些甚么？”
　　“海盗？”
　　“我希望他是！”
　　“为甚么你不会希望他做一个成功人物，或者是一个大商家？”
　　“我暗地里为他祝福过！”
　　“正如你……你是个采珠女郎，你却可以成为一个律师的得力助手！”
　　丸药笑了，笑得有点勉强。
　　马狮龙道：“人生如棋，局局不同！”
　　“我也是如此希望！”
　　丸药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后，心情似乎轻松了不少，郁结的心事，可以向人倾诉，总比郁在心里好受。
　　她一口气喝了最后一口酒。
　　“我们走吧！”
　　马狮龙付了账。
　　他们走出酒吧，那时已是接近午夜。
　　外面的霓虹光管仍然闪动着，行人并不太多，有的也只是一些步履不定的醉汉。
　　丸药也有点摇摆不定。
　　“你醉了？”马狮龙问道。
　　“没有……不过，我只觉得今晚……这条街有些不同，好像是弯弯曲曲似的！”
　　马狮龙知道，她实在是醉了。
　　“那么，我们便沿着这条弯弯曲曲的道路走！”
　　“好！你不用扶我，我可以自己走……”
　　她在街上左摇右摆的走着。
　　本来，他们是应该转向左边，然后直出去便是大马路，很容易便找到一辆计程车回去。
　　但是，丸药却是朝另一面走。
　　马狮龙并不熟悉那边的街道，而且他一心以为，丸药是这里的地头虫。
　　那知道，她因有七分醉意，竟转入了一条横街。
　　横街越走越黑暗，因为那里几乎没有街灯。
　　当马狮龙发觉有点不对劲时，他便挽着丸药向另一边走，可是，前面却有几个黑影。
　　他们正在吆喝着，并且挥动着长刀。
　　“砰”的一声。
　　是枪声，马狮龙清醒了一大半。
　　接着是一连串的“砰砰”声，是还击的枪声。
　　马狮龙一手把丸药拉到一个黑暗的角落，他无意闯入这些地方，更无意淌别人的浑水。
　　丸药并没有因枪声而惊醒，反而被马狮龙一拉，竟失去重心而躺在马狮龙的怀里。
　　马狮龙无奈，唯有希望可以在这黑暗的角落躲避一会，然后再出去找计程车。
　　枪声终于停止了，再也没有人声。
　　马狮龙探首出外看看，果然再没有人。
　　他扶着丸药出去，向另一边走。
　　走到转角之处，忽然，有一个黑影扑出。
　　马狮龙虽然是扶着丸药，但反应也快，一步跳过，那黑影便倒在地上。
　　原来那黑影并不是扑向他们，而是倒向他们。
　　是个男人，倒在地上。
　　马狮龙觉得十分讨厌，还以为是个醉汉，他不再理会他，继续他的前行。
　　“救……救……”是痛苦的叫声。
　　马狮龙回首。
　　他看见那人右手按着左肩，手背上是一大片黑色的东西，看来是血。
　　这时，丸药忽然醒了，含糊地问：“谁在叫救命？”
　　“他……”
　　丸药看看倒在地上的人。
　　“救命……”那男人的声音较大。
　　丸药欲走近。
　　马狮龙一手拉着她，道：“我们走吧。”
　　那知，那个倒地的男人突然用尽全身之气力，滚向马狮龙，一手拉着他的腿。
　　马狮龙用力甩开他，可是他的手却拼命的拉着不放：“救……救我……”
　　马狮龙听了这声音，实在有些不忍，他实在不能做一个见死不救的人，无论那个是甚么人。
　　丸药道：“快救他，否则他会因流血过多而死。”
　　“我去找警察。”
　　“不……”那人叫道，双手仍抓着马狮龙，又道：“你……你扶我……上去。”
　　他指着另一边的矮屋。
　　那些屋只有两层高，是十分古旧的建筑物。
　　马师龙不再犹疑，救危扶难是他的天职，他俯身扶起那人，一阵难闻的血腥味冲鼻而来。
　　丸药似也回复了清醒，她也在另一边扶起那人。
　　忽然，她呆住了。
　　马狮龙已走了几步，回头问：“怎么了？”
　　丸药忽然又叫道：“快……快……”
　　她奔上前，扶着那人的另一边。
　　那人已陷半昏迷，只是以手指着那楼梯。
　　马狮龙再无选择，而丸药似乎对这一条街道忽然熟悉起来，到了那建筑物的楼梯，便抬起那人双腿，二人合力把那大汉抬了上去。
　　楼梯极为黑暗。
　　二楼只有一个门口，这自然是大汉要来的地方，门却是锁着，丸药按钟，却没有人来应门。
　　忽然，她掀起了门前一张十分破旧污秽的地毯，只见她在一个凹下的洞中，拿出了一条锁匙。
　　门开了。
　　马狮龙扶着那人进入屋内。
　　丸药看着屋内，又再呆着。
　　“开灯！”马狮龙道。
　　丸药向着墙边一按，灯光亮了。
　　室内的布置十分简单，倒也算是整齐，前面是一个客厅，里面应该是一间睡房。
　　马狮龙把那男人抱进了睡房。
　　睡房内有一张收拾得非常整齐的床，马狮龙把那人放在床上，并开了灯。
　　只见那是一个相当健硕的男子，脸孔英俊，不过，也许因为流血过多，脸色显得十分苍白。
　　那人的手仍按着肩部。
　　马狮龙拉开他的手。
　　一阵痛楚使那人苏醒过来。
　　“天呀！是个子弹洞。”
　　原来这人是中了枪，而且看来子弹仍在肩膊之内。
　　那人道：“水……”
　　马狮龙见床头上有一个水壶，便倒了一杯，送到他的嘴边，让他喝下。
　　那人喝过水后，似乎略为清醒。
　　“我为你叫医生。”
　　“不……”
　　马狮龙回过头来。
　　那男人的另一只手上，已多了一柄小枪。
　　马狮龙道：“我救你回来，你却要杀我？”
　　“不，我只是要你为我多做一件事。”
　　“甚么事？”
　　“取出毒镖。”
　　“甚么？我不是医生。”
　　“你只要听我的吩咐。”
　　马狮龙道：“我只能送你到医院去。”
　　那人十分激动，一时之间，竟又昏过去。
　　马狮龙走近，一手拿开了他的枪，只见他的伤口处，流出的并不是红红的血，而是带有黑色的血。
　　是有毒的血，血流在满胸前，他整个胸膛是有纹身的。
　　难道他真的是中了毒镖？
　　怎么在这二十世纪的年代，也有毒镖这种东西？
　　假若不替他取出，真的怕他有性命危险。
　　马狮龙忽然觉得十分奇怪，为甚么丸药一直没有进来，刚才她救人的热心，比马狮龙还要大。
　　为甚么她不进来？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饮泣声。
　　“丸药？”
　　外面没有回答。
　　马狮龙连忙跑出外面，只见大厅之内，丸药竟卷缩在一个角落，好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马狮龙连忙走近，问道：“你怎么了？”
　　“我……”抽泣声更大。
　　“怎么了？”
　　“他……他是否有纹身的？”
　　“是的。”
　　“是否整个身体，连背后也是？”
　　“我不知道，胸前却是肯定有。”
　　“快看看他的背后。”
　　马狮龙走近那人，推他翻身，果然，这个男人竟然是全身也有纹身的。
　　“他是全身都有纹身的。”
　　外面啜泣声更为响亮。
　　忽然，马狮龙想起，难道这人就是丸药口中的……
　　丸药好像下了重大决心似的，奔了入房，并叫道：“行雄！行雄！”
　　马狮龙望着丸药，又再望望那男人。
　　丸药点了点头。
　　天呀，这人竟真的是丸药口中的男朋友，是那个今晚才提起过的海盗儿子。
　　“送他往医院？”
　　“不，我看他的处境并不好，可能是……”她拉开了床头的小几，里面有一盒东西。
　　“来，马狮龙。”她神情变得肃穆。